【“哥哥,那以后你来我?”】
次日等到孟尧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们一同吃了顿午饭,便顺着他的线路行至海边。
……
这里在城郊,工作日时没什么人。
我们扫了单车,沿着海滨绿道一路骑行,像是在追着风。
和孟尧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有活力。
也许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热忱。
扪心自问,很多时候我做不到这么轻松自在。
终于在轮船号角吹起前到达目的地。
我们赶上了最近的一趟轮渡。
船上很多人站起来,倚靠在栏杆边上——多数是在看海的游人。
海上的风很大,我扯住刚披上的外套,侧过头看向孟尧,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孟尧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别动!我给你拍照。”
我看着他仔细地校准镜头,认真得像是一位专业摄影师。
只听“咔擦”一声,孟尧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按下了摄像键。
我忙急着想去夺他的手机:“我还没准备好!……”
“你笑了。”他从镜头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是在解释,“难能可贵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之后又被他摁在座位上连拍了几张,最后看到我在相片里笑得僵硬的脸,孟尧终于放过了我。
下了轮渡,我们便往山腰走去,去坐孟尧“念念不忘”的缆车。
只是他看起来似乎很是紧张。
“……你恐高吗?”买票的时候,孟尧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不会。”
“你真的不怕吗?”排队等缆车的时候,他又一次问我。
“应该是不会害怕的。”我觉得纳闷,“怎么了?”
等到和他一同坐上缆车,我总算是顺着他的表现摸到了原因,之前孟尧为什么不坐缆车。
是因为他真的怕。
他的怕表现在话多。
孟尧原本就多话,坐缆车时更是有万千化身,我只觉周身有无数张嘴朝我叽叽喳喳。
缆车在山坑上穿过,距离坑底不过几十米。
万籁俱寂,除了孟尧的声音。
他的手紧紧抓着安全杆,话音里带着颤:“这个缆车不会掉下去吧?都没有护栏,就这么一个椅子……”
“……你有没有感受到它在动?”
“车慢下来了!啊啊该不会是要掉了吧!”
“你别动!”我回头看去,见孟尧僵直着身板,眼睛一眨不眨,“再动要掉下去了啊啊!”
半大小子,还怕这些。
他怕成这样,眼睛还时不时往下瞥。
“人菜瘾大。”我学着他,用网络用语怼回去。
“怎么离终点这么远啊。”
“江衡……”我听见他开始交代遗言,“你说我们要是死在这里了怎么办啊……”
“我钱还没赚够。”
“我还买不起房子。”
“我周围人都有对象了我还没有!”
“难道我年纪轻轻就要命丧此地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网友们会失去他们的遥遥姐……”我笑着附和他,“然后重新爱上新的女主播。”
他骂了一句脏口,却还是一动不动,也不敢转头怒视我:“那些人怎么可以是这么善变的动物,见一个爱一个啊啊——救命啊!车又在晃!”
我起了玩心,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脚:“来,看这里。”
“啊啊啊啊我不看!江衡你别吓我!”
……
伴随着孟尧一路嗷嗷叫,坐缆车的几分钟延伸得无比漫长。
到了山顶后,孟尧死活不乐意再坐缆车下山,于是我们二人徒步下去。坐上公交的时候,恰逢日落时分。
……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摆弄着下午拍的照片。
最后翻来覆去看那张抓拍的照片,似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朝着我低声道:“江衡,你说,我要是把你照片发遥遥姐账号里去,告知广大网友脱单的消息……”
“那我岂不是会被网暴?”我接过他的话,“夺妻之仇永世不忘。”
“我也会损失好多金主好吧!”孟尧压着嗓子,朝我喊了一句,“哥哥,那以后你来包养我?”
我抵开他送过来的脑袋,侧过头笑了。
孟尧在丢人这方面的确堪当无师自通,并且毫无负担。
在我这吃了闭门羹,他又重新低下头认真盯着那张照片。
良久,无比严肃地、发自肺腑地,发出一声感慨:“……我拍照技术真他妈好啊!这简直就是神片!”
我靠着椅背,回想起这难得放松的一日。
……
车窗外落日圆红,有种相机无法拍出来的实景美感。
一天的山爬下来,倒也不算是轻松。
也许是坐缆车的精神消耗确实太大,孟尧在车上坐了不久,便打起了瞌睡。
随着公交车的停停走走,孟尧时不时会磕到窗边,然后皱着眉头摸摸脑袋,又继续用原来的姿势睡觉。
如此往复,看得出来十分影响睡眠质量。
正巧此刻车辆一个急转弯,顺着惯性,他的头便往我这边靠来。
我倒不至于闪躲,只得由着他把头枕在我肩上。
“阿衡……”
我不知他是不是在梦里叫我,还是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