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疗养院, 把车停回家，姜舒意想步行转转老街。
她和韩时刚下车，附近的邻居接二连三地聚过来, 目光在豪车与他俩之间来回看。
“哎呀舒意, 好久不见, 这是你老公吧？”
“可不是，舒意老公年轻有为, 这车一看就精贵得很, 身份的象征啊。”
“舒意小时候我看着就有富贵相, 果不其然成了我们这条街最有出息的孩子。”
……
姜舒意微笑着朝邻居们打招呼，阿姨婶婶叔叔伯伯地喊了一圈儿。
她虽不在昆山生活, 父母的根在这里, 邻里关系需要维护。
她向韩时介绍这些邻居, 没想让他记住, 纯属走程序。
韩时过耳不忘，与邻居们握手，没喊错一个姓氏。
不愧是头脑好用的大资本家。
“韩总，新婚快乐，有空多回来走动，有兴趣串门子张婶欢迎啊。”
“我家樱桃熟了，回头韩总带两箱走。不客气，哎呀邻里街坊的，尝个鲜不麻烦。”
“方不方便要韩总一张名片？不会打扰, 放家里给我那倒霉孩子做个榜样。”
“我孩子也不省心, 需要鞭策。”
今天名片没带身上, 车里有备用名片，韩时便让司机拿过来。
见司机西装笔挺, 一表人才，邻居们心酸啊，觉得自己的孩子连别人家司机都比不上。
当年姜舒意出事邻居们觉得怪可惜的，好好一个姑娘惊吓过度，失常了很长时间，都觉得她会一蹶不振。没想到她不仅走出阴影，还活得越来越好，嫁进想都不敢想的超级豪门，事业爱情双丰收。
如此励志的事，这条街的父母没少给孩子们讲，可别人的经历讲出来变成故事，孩子们听过就算，没有因此竖立目标，奋发图强。
邻居们脸上在笑，心里不是滋味，热闹一阵便各自散了。
姜舒意对韩时抱歉道：“我们这里的人比较热情。”
这种邻里氛围韩时早已见识过，十几年过去，邻居们无法认出他就是以前站在路口等女生一起上学的少年。
韩时看了看表说：“爸妈晚饭不在家吃，我们吃什么？”
“旺旺面。”姜舒意说：“要赶紧，饭点人多，我不想排队。”
韩时牵着小雪糕，不慌不忙地迈步：“你支持面馆这么多年，没有特殊待遇吗？”
“好那口的都是老顾客，付一样的钱待遇也一样，没位置就得排队。”姜舒意步履轻快，漂亮懒卷长发随风摇摆。
小雪糕开心地紧跟着她，韩时不得不加快脚步。
夫妻带狗逛街在这座小城很常见，但像他们这样男帅女美，带个超可爱雪白团子的耀眼夫妻比较罕见，一路上回头率极高。
到了面店，果然已经开始排队。
姜舒意站在队伍末端，偏头数人数。
老板做好几碗面，抬头看见海拔很高的韩时和探头探脑的姜舒意，立刻撩起围裙擦手，招呼老伴把自己吃饭的桌子收拾一下。
有顾客看见上前去坐，老板说：“对不住，这位置老朋友预定了，理解一下，待会儿多给你们加份脆臊。”
他让老伴出去请姜舒意和韩时进店，自己继续煮面。
姜舒意坐下，抽纸擦桌，问韩时：“你怎么能未卜先知？”
“你指特殊待遇？”
她点头。
韩时边挽袖口边说：“经常来光顾的顾客，撑起面店营收属于生意范畴。你回昆山必来打卡，对老板来说是人情范畴，承情还礼是淳朴的表达方式。”
“你确定不是你来了老板才特殊对待？”姜舒意面露狐疑，微眯着眼。
表情有点俏皮，韩时眼中带笑说：“你要相信，在昆山你的影响力比我大。”
姜舒意作罢，想在韩时话里找破绽很难。
本以为他事先预定了位置才不用排队等待，想想又觉得他不可能知道路边摊的电话，而且谁会让小面馆提前预留座位。
吃完面韩时结账，夸面味道好。
老板憨厚笑着，没多说什么。
体贴的男士不仅告诉他怎么预估客流，提高劳动效率。还预付了一笔钱，够姜舒意永久免费吃面，随便加蛋加猪手。
他现在不告诉新婚妻子，是身为丈夫沉默的温柔。
饭后，两人沿古老护城河散步。
姜舒意聊着昆山人文地貌，文墨书香延续千年，进而提到输出良才的昆山中学。
聊这些是侧面打听韩时在昆山中学短暂的求学经历。
韩时如她所愿，说在爷爷的推荐下进入昆山中学读高中，公立名校学习氛围好，但母亲更偏向私立教育，读了一学期就转回市里。
他讲得都是她知道的事，不痛不痒缺乏细节。
家里抽屉里锁着他的学生证，存放太久忘记便罢了，不巧重新翻出来，那张轻薄卡片重重压在心里，无法不在意。
不清楚学生证怎么得来的，又不好直接问他，万一他也不知道，显得她像异物收集癖。
“别人高中三年默默无闻，你读一学期名字全校皆知，这事儿你知道吗？”姜舒意继续打听学习以外的事。
韩时一派淡然，回答：“没注意。那时我经常打球，可能摄影团比较喜欢拍运动男生，作品贴在文体墙上曝光率高。”
这事姜舒意听女同学提过，说他的照片贴上去一会儿便无端消失，就连百耀宣传栏里入学新生合照，他的头像隔着玻璃被各种指纹覆盖。
合照每届换新，后来有没有男同学超越他的热度不可知，她在校那三年，百耀宣传栏前很少有人驻足阅览。
拐弯抹角探不出所以然，姜舒意直问：“你丢过学生证吗？”
韩时目光微荡，旋即恢复平静：“我丢过书包。”换言之学生证也丢过。
严谨性格的人很少疏忽大意，但强者也曾年少过。
忽然好奇他青春莽撞是什么样子，有棱角锋利，恣意张扬的一面吗？
“那里很热闹。”韩时指着卖玻璃工艺制品的摊点说。
姜舒意从想象中回神，放眼一望，有了兴趣：“去看看。”
韩时说好。
他可以在女孩主动寻回遗失记忆时提供帮忙，可那段记忆缠缚着影响情绪的暗伤，美好与伤痛相连，回溯过往弊大于利。即使没有过往记忆支撑，他仍有信心带女孩进入新旅程。
来到摊点，前排太挤，姜舒意便在外围欣赏。
玻璃工艺品玲珑剔透，色彩斑斓。绿色无污染诗化材料，凝固艺术瞬息变幻，具有无限可塑性。就算破碎，也会留下惊心动魄的美。
顾客们小心翼翼，轻拿轻放。
看得人多，买得人少。
前排空出位置，姜舒意补上，拿起晶莹剔透的复古黑胶唱片机摆件观赏。
韩时在小饰品盒前认真选择。
他拿起一枚水蓝玻璃戒指问价，摊主说五十二块，并介绍戒托纯银，仿祖母绿形切割工艺，灯光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晶莹闪亮。
他拿着戒指走到姜舒意身旁，让她抬起左手，指环套进无名指，大小正合适。
姜舒意的手白皙纤长，套个易拉罐拉环都好看，玻璃戒指戴上去立马提升档次。
摊主夸不出这戒指很衬你的话，换了种说辞：“这位小姐漂亮大气，戒指戴在你手上名贵非凡，玻璃有价，纯净无价，不如把缘分带回家。”
姜舒意看着戒指发懵，韩时问她：“喜欢吗？”
她点点头，韩时扫码付款。
路人也夸这枚戒指好看，想买同款。
老板表示独一无二，看看其他款。
这种便宜装饰品普通人图好看，戴会儿说不定就扔了或者拿回家哄小孩。姜舒意却不能再取下来，这是韩时给婚戒找的替代品，既然嫌蓝钻婚戒贵重，就买个平替，总之无名指不能空着。
他对戒指的执着姜舒意看不懂，对外夫妻，实则同居室友需要这种仪式感吗？连续两天等下班，去山顶浪漫是排解不工作的无聊吗？
宁苏曾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白月光只照着你一人？”
但宁苏并不了解韩时，吃火锅那晚她首次和韩时说上话，她的上帝视角来源于商界赞誉，而韩时不常在国内露面，神秘高冷是成为传说的必备条件。
他还在国外还和贵族女孩耳语，不计成本拍古董呢。如果那时自己一直竞拍，两件宫廷饰品最终成交价毫无疑问会创历史新高。
他每年在珠宝上巨额消费，可以看出他从不吝啬为女性买单。
细腻温柔有情调，不是男性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要么阅尽千帆，要么有“名师”教学。
之前暗暗好奇他的感情经历，什么样的女孩能与他交往，什么原因造成分手结局。
在姜舒意的认知里，路瑶强势挑剔，像一根无法拔出的巨刺横亘在韩时感情之路上，那段感情无法维持，路瑶很可能是最大诱因。
路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恶婆婆，极强控制欲令她不容儿子自由选择所爱。姜舒意见过和她类似的人，都是所谓上流阶层，恐惧嘲笑，担心平凡女子见识短浅上不得台面，影响后代基因，或者觊觎巨型财富。
这些人重视豪门家族荣誉感，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可有可无的东西。
韩时叛逆期来得晚，现在才与路瑶抗争，这也是成熟独立的标志。
他比谁都懂实力不够，反抗会成为笑话。但路瑶会清醒认输吗，答案必是否定的。
正想着，韩时手机震动，姜舒意看见来电显示，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