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坦荡荡的知鱼亭里,这是一座仿照大船的造型而建造起来的石亭,有上下两层,三面临水,船身、梁柱、屋顶皆为石头构建,船亭两侧则镶嵌有精美别致的青砖雕花栏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造型逼真的知鱼亭雄浑壮观,巧夺天工。

  当然知鱼亭最大的作用便是观赏金鱼的功能,凭栏俯瞰,看着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鱼乐人亦乐,泉清心共清,不管是不是知道鱼儿是否很快乐,但观赏者看着美不胜收、雅趣逸致的风景,确实是油然而生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呦,今天是吹什么风?把你这个隐居者给吹来我这了。”贵妃娘娘一脸打趣地看着拾阶而上的舒舒,她今日突发兴致,来到了知鱼亭里欣赏欣赏自由自在游弋的小鱼儿们,没想到在二楼眺望的时候看到了簇簇拥拥的一行人,她定睛一看,抱着一个小娃娃的可不是那个清丽脱俗的小仙女。贵妃本想调侃调侃舒舒是个足不出户的御宅女,但估计舒舒听不懂,遂说了个雅词——隐居者。

  舒舒叮嘱了奶嬷嬷们携五公主去金鱼池北面的碧澜桥那喂鱼观景,自己则一个人踏上了知鱼亭的二楼,这里非常的平坦开阔,主厅旁的露台还挂着随风轻轻飘扬的船帆。

  “呶,这个送给你,我今日是来跟你咨询一个问题的,这对镯子就当是请教你的报酬。”洋溢着粲然笑容的舒舒坐到贵妃的身旁,递给了贵妃一个小木盒。

  贵妃打开盒子一看,是对青鸾缠丝嵌八宝滚珠黄金手镯,奢华绚丽的黄金光泽甚是夺目耀眼,她轻嗤了声:“这般俗气的手镯,你觉得能和本宫的气质搭配吗?”

  闻言,舒舒的眉眼含着一丝慧黠,她嬉嬉笑道:“它的价值配得上我的问题就行。”她边说着,跳脱的目光忽然被茶几上的奇特东西所吸引。

  “这是毛衣吗?清朝就有毛衣了吗?我怎么都没见过大家穿过毛衣啊。”舒舒伸出手指揉了揉大红色的柔软毛衣裙,甜美可爱的黑色娃娃领,还缀着童趣感满满的两只小毛球,应该是给悦悦织的裙子,看样子这件毛衣裙快要织好了,只剩下花边裙摆需要收尾。

  贵妃睨了舒舒一眼,展露着无限昳丽的风情,她淡淡说道:“有什么稀奇的,游牧民族早早就会编织羊毛衣了。至于你说为什么没见过大家穿毛衣,那是因为夏天有绫罗绸缎,冬季有貂裘保暖。另外毛线现在只能手工纺织,价格不仅昂贵,还有些鸡肋,大热天不能穿,大冷天呢最多只能穿在里面。”

  话落,贵妃娘娘重新拿起未织完的小裙子继续织了起来。这座船亭的室内装潢亦是极为精美,此刻有一缕缕阳光透过疏密有致的步步锦窗格照射进室内,贵妃娘娘往日里冷艳傲雪的容颜在熠熠灿阳中,显得是那么娴静淡雅,让旁观者舒舒在她身上看到一种母爱的光环。

  “贵妃,你教我织毛衣吧,我也想给女儿织一件‘妈妈牌’小裙子。”舒舒看着贵妃很轻松的一针又一针织着,不由得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可以啊,一定让你的小公主穿上美美的‘妈妈牌’毛衣裙的。”贵妃抬头看了舒舒一眼,扬声吩咐宫女取来一筐的毛线团和不同粗细的竹针。

  于是,舒舒像个最认真努力学习的小学生一样,有模有样地在贵妃娘娘的指导下,抓起两根竹针拉紧毛线穿来穿去,编织了老半天终于织好一圈。

  “我织完一圈了,你看我厉害不。呀贵妃,接下来要怎么弄第二圈啊?”舒舒举起手中的杰作开心不已,一双澄澈美眸亮晶晶的,似乎在等待在贵妃的夸赞。

  贵妃娘娘凑过去看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了下,那松松散散、大洞小洞的一圈毛钱,让原本靓丽精美的粉红色金银夹丝毛线,变得连烂抹布都不如。

  贵妃忙不迭地拿过舒舒手中的一团,毫不留情面地把它拆了。接下来她先是最耐心温柔的老师,手把手地教导舒舒怎么起针怎么下针怎么收针,反反复复来回教了好几遍,中途贵妃渐渐暴躁,简直是在怒吼舒舒,最后她一脸消沉,有气无力地念叨着,没办法舒舒已经无可救药了,终于她明白了不是她教不好,而是眼前一脸无辜的舒舒就是个手残党。

  “你放弃吧,五公主应该也不想穿你织的毛衣裙的。”贵妃的语气无奈又颓丧,她的悦悦织的都比舒舒好,舒舒简直是朽木难雕啊。

  舒舒贝齿轻咬着下嘴唇,一把抢过那遭受解体的毛线,娇声反驳道:“不,我才不放弃。你起先已经答应我了,一定让我织一件美美的‘妈妈牌’毛衣的。”

  看着贵妃一脸为难的样子,舒舒蹙眉思考了片刻,她灵机一动:“这裙子太难编织了,不如你教我织顶帽子吧。”

  “得了吧你。”贵妃托着腮沉吟道:“依本宫看,你就给五公主织件围巾就很了不起了。”说罢,贵妃也不等舒舒同意,径直去挑选了两团柔软的兔绒毛线和几根更粗的竹针,决定教舒舒最简单操作的元宝型织法。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一条不足两尺的毛绒围脖终于被编织得七七八八,贵妃娘娘帮忙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还用钩针给这条朴素到不行的围巾增添了蝴蝶结鱼尾,让小围脖总算是能入眼了。

  舒舒喜滋滋地看着这条乳白色围脖,笑得温煦如春风,待入了秋,天气凉爽时,就可以给女儿戴上了,她要好好想一想给女儿穿什么样的衣服来搭配小围脖。

  就在这时,想曹操,曹操就到,看了大半天金鱼摇头摆尾畅游的画面,小悠悠终于尽了兴,埋在奶嬷嬷怀里咕噜咕噜喝完奶,就进入香甜的梦乡了。

  舒舒把女儿接手到自己怀中,轻拍哄慰着她熟睡后,又拿来小毯子给女儿裹上,她凝视着女儿娇憨恬静的睡颜,蓦然间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遂抬眼看向贵妃,有些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单独说呢。”

  “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忘了,那本宫就白白得了一对金手镯。”贵妃戏谑道,说完便招手让宫女们都散去,转眼间厅内只剩下两位娘娘,噢,还有一位即使睡醒亦是听不懂人话的奶娃娃。

  舒舒迟疑了会,还是低声问道:“你应该听过那个……那个安全伞吧?就是套在那里用的东西。”好不容易问出口,舒舒莹白如玉的脸颊立马浮上了两抹胭脂般的绯红。

  闻言,贵妃神情诧异,她刚要惊呼,就想到小悠悠在睡觉,只能按捺着压低音量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避孕套吧?就是从起点就把小宝宝扼杀在摇篮里的东西。”

  舒舒的小脸一片通红:“嗯嗯,我不想再生小宝宝了,但是我跟万岁爷又不能发乎情而止于礼,所以……”

  听了舒舒这番话,贵妃娘娘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撇着嘴角扯出个笑容:“嗯哼,有什么不能,柏拉图式的爱情才是最美的,终有一天男人会嫌弃你年老色衰,所以你们就维持精神恋爱好了。”

  “还有你问本宫有没有听过避孕套是啥意思?不会是想让本宫制造出来给你俩用吧。”贵妃冷笑道,一副舒舒想得真美的表情。

  舒舒一脸诚恳地点点头:“你答对了,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它的制作方法。”

  贵妃看着眼前女子真挚期待的样子,半晌无话可说,良久后她才抛出一句:“你当我在现代是发明家吗?还是觉得我是那拥有百宝袋的哆啦A梦?”

  “什么百宝袋?你说的什么梦?”舒舒疑惑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贵妃娘娘。

  “哦,哆啦A梦是一只有点神通广大、蓝蓝白白的机器猫,哎呀,这不重要。”贵妃扬起手里的一方宝络锦帕,撇着唇道:“就算本宫知道避孕套的制作方法,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它用的天然胶乳材料是从橡胶树上采集而来,那玩意本宫也不懂怎么提取加工。”

  舒舒面色恹恹,蔫头耷脑道:“那……除了用这个,还有其它的避孕方法吗?”

  “有啊,还多的是,不然那些青楼楚馆,岂不是成了人丁兴旺的百子堂。”贵妃嗤笑道,眉梢眼角皆是哂笑:“不过那东西,哈哈,你能接受,估计皇上也不想用。”

  舒舒双眸闪过一丝深深的不解,什么东西是她能接受,皇上却不能接受。

  贵妃继续饶有兴味地说道:“青楼楚馆的那些女子会用一种类似避孕套的东西,据说是利用鱼鳔和绵羊肠子制成的,用之前还要把它浸泡到暖和的奶水里浸软,不然没什么弹性不好套上。”

  闻言,舒舒露出嫌恶的表情,倘若皇上能接受,她也不能接受啊,鱼鳔听着就仿佛已经嗅到一股鱼腥味了,还有那绵羊肠子,羊膻味扑鼻而来,更何况一想到是进入她体内,舒舒光想象就难以忍受。

  舒舒疯狂地摇了摇头,呐呐问道:“还有别的避孕方式吗?不要这种套套啦。”

  贵妃没有立即回应,她默然无言地款步走到敞开的镂空花板棂窗前,高高俯视着船亭底下碧波荡漾的湖水,有数十条鲜艳夺目的镏金红鲤鱼在清凌凌碧水中欢乐地游来游去。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玫瑰花香饼,捻成细细碎碎的,撒落到湖水中,引得缤纷的鲤鱼群争相跳跃,嬉戏而食。

  舒舒看着贵妃肃寂伫立的背影,溘然间听到她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有看过深宫中众多妃嫔醉心于争宠的电视剧吗?那里面讲述了很多避子绝育的方法。”

  舒舒愣了愣,讪笑着道:“没有,我不怎么看电视剧。”

  贵妃一脸漠然地说道:“在食物中添些水银、藏红花、零陵香,或者喝用淡竹叶煮的茶水,又或者服用含有麝香成分的药物。”她的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令舒舒感到不寒而栗。

  舒舒心中打鼓道:“水银不是有毒吗?人怎么可以食用?”舒舒刚刚听着淡竹叶似乎是最靠谱的,她随即问道:“淡竹叶就是竹子的叶子吗?怎么拿来煮水?”

  贵妃突然走近舒舒身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舒舒的额头,叹气道:“你还来真的啊,我说风你就是雨,这些东西,麝香、藏红花能活血破瘀,孕妇服用容易滑胎,至于其它东西都是寒凉之物,女人最好都不要碰。”

  “呃,那怎么办呢?这不行那不行,我看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我和万岁爷不同床共枕了。”舒舒懊恼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这时候她完全没有羞涩的意思。

  舒舒垂头丧气,蓦然间她脑海中闪过在冬果尔府中,额娘叮嘱过她的话:女人月信干净后的第七天到第十四天,这七天是最适宜同男子行周公之礼。舒舒转了转眼珠子,靠近贵妃的耳边,嘀咕道:“一个月之间,是不是可以计算出哪些日子不容易怀孕?”

  舒舒说话太小声,贵妃只听清一半,不过她用脚指头想也能听出舒舒的话语之意,她了然地点点头,给了舒舒肯定的答案:“是的,如果你月经规律的话,月经来临的前三天,还有月经刚干净的后三天,这几天同房是比较不容易怀孕的。”

  “不过不在安全期间,你们天雷勾动地火的话,我倒是还有一个方法,你和皇上可以试试。”贵妃说到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贴近舒舒的耳廓,话不传六耳:“你们缠绵高/潮前,你就迅即推开皇上,让他的那个不喷入你的身体里。”

  闻言,舒舒纯净黑亮的大眼睛睁圆,纤长的睫毛不由自主地簌簌扇动,她怔怔地看着贵妃一脸澹然的面容,好似贵妃说了一句荒谬无比的话。

  即便不荒谬,哪里能想到此时此刻的圆明园里,从前是争斗双方的两个皇帝妃子会在此,谈论着不能为外人道的闺中悄悄话。

  蓦然间,舒舒又听到贵妃语重深长的话语:“当然这都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不中招,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我们现代常用的结扎了,本宫听说太医院人才济济,医术高明的太医有如过江之鲫。”

  说到这,贵妃娘娘的脸陡然一沉,表情变得可怕起来:“若是皇上真是爱你的话,男人结扎才是最好的,舒舒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