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就说天上怎么有馅饼往下掉,原来是伪装的砖头。”

  回去后,谢横在屋里嚎:“我都想好咱们暴富之后怎么消遣了,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杜逸晨说:“也算是好消息,最起码方羽还活着。”

  谢横点头:“也是,”转而振奋,“我们竟然和这么个人物是舍友!还有楚嘉煜,你什么时候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我一直以为你们不合。”

  是不合来着……

  方羽最开始真不知道段清让是警方那边的人,真心认为他和段清让为伍跟人贩子做事,对此被误会三年的楚嘉煜只能默默忍气吞声:“嗯,都是演的。”

  谢横竖大拇指,三人闹腾一会,杜逸晨说:“那还是选之前那家公司吧,他要参观我们的‘工作室’。”

  楚嘉煜默默环视他们的小破寝室:“认真的?”

  杜逸晨严肃道:“当然,大不了租房。”

  谢横:“这是S市市中心啊……寸土寸金的地,要不我们去郊区租一个?远就远点。”

  杜逸晨:“我觉得行。”

  最后选好房子,约定今天与房东签合同,坐了好久的车才到郊区,楚嘉煜看着小区说:“这地方环境很不错啊。”

  谢横愁眉苦脸:“是啊,感觉讲价有点难度,虽然已经很便宜了但对我们来说还是支付不起。”

  “试试吧。”楚嘉煜叹气。

  房子在八楼,他们到的时候房东还没来,三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楚嘉煜为一会的讲价发愁,蹙眉盯着茶几,谢横说他这表情像网络上的表情包,“凝重”的那只猫,并附赠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

  楚嘉煜无语,扯来身边抱枕一脸凶狠地抬起胳膊,下一秒大门被推开——

  房东一身像从某夜场赶回来的衣服,表情却是庄重严肃,硬生生拉开气场一米八。

  楚嘉煜光速收胳膊,换职业微笑,起身:“您……”

  一声“好”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李绍:“……”

  楚嘉煜:“……”

  楚嘉煜:“你是房东?”

  李绍:“你要租房??”

  杜逸晨和谢横站起来,杜逸晨问:“你们认识?”

  谢横:“哈?”

  谢横表示怀疑,这房东一看就和他们是一个年龄段的,年纪轻轻就在S市有房,而且还可以出租明显不止一套……不是富二代就是什么天才少年,亦或者……网红?

  可也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声啊。

  最后楚嘉煜先让谢横和杜逸晨回去,自己和李绍在房子里面面相觑。

  李绍拍桌:“你租房?段清让他是死的吗?!”

  楚嘉煜:“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绍锤他:“你傻啊!”

  楚嘉煜茫然:“啊?”

  李绍表情逐渐无奈:“孩儿啊,你都不看新闻的吗?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反正是新闻说的又不是我……他应该不能怪我……”李绍咕哝,然后清嗓,郑重道:“你知道现在S市首富是谁吗?”

  百年难得一遇李绍这幅样子,楚嘉煜往后缩缩身子:“不是韩家吗?”

  “那你知道韩家掌权人是谁吗?”

  楚嘉煜沉默一会:“之前是知道的……但那个不是被抓进去了吗,就还没查。”

  段清让他们前几天逮捕的集团与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韩家掌权人直接入狱,判处死刑。

  李绍:“好,”他说,“那我现在告诉你。”

  李绍:“现在韩家的掌权人,就是你男朋友,段清让。”

  秋季,道路两边红叶簌簌落下,楚嘉煜踩着叶子一步步走,漫无目的。

  “段清让是韩家家主第九个儿子,这个韩家家主呢相信你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段清让挺不上心的,就随便起名叫韩九。段清让这个名字是随母姓,她母亲给取的,但他母亲是谁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是个三,不是正妻。”

  “韩家手不干净只要在商圈有点地位的都知道,韩家小辈同理,段清让是韩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我爸说段清让架空他父亲无声无息的,可想而知,他手段有多狠。”

  “我爸第一次见段清让是在一宴会上,当时韩家家主是整个宴会最最最重要的嘉宾,那老头来的时候几乎全场都起立,打招呼。”

  “可段清让呢,不知道谁招惹他了,他那时候就是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整瓶酒倒在了他父亲头上,他父亲一声没吭,你觉得这人能简单吗?”

  “所以我高中的时候明里暗里暗示你远离他,但是你根本听不懂我的意思。”

  “段清让那群朋友同理,你应该见过不少了,他们当你面都是收敛,有时间去新闻上看看,什么殴打服务生,玩弄女性,差不点弄出人命,陪他们怎么怎么样就会有多少多少钱……这都是日常活动。”

  “我不是说段清让也这么人渣,但是你想,能和这些人一起玩的人,能好到哪去呢?”

  “我本来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因为韩家太危险所以瞒着你,但现在?你自己出来租房诶,他那么有钱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出来租房啊。”

  楚嘉煜深深吸气,站在原地鼓嘴吐气。

  李绍的话让他脑子很乱。

  他不在乎段清让是否给他钱,是否瞒着什么,毕竟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说……但是回想过去,从头到尾,从一开始的见面到最后分别,几乎每一次的对话,段清让说的都是假的,身世,经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他和段清让的感情建立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上,虚无缥缈的。

  很乱。

  好烦。

  ·

  段清让最近才接手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曾经架空韩家一个小公司很简单,养着也容易,这会一下子把整个产业交到他手里,一时间有些吃不消。

  魏伽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看段清让疲惫揉眉心,说:“你当初就该多收几个像小刘这样的心腹,省的现在累成这样,看看现在,老头留下的人你得换吧,那些人的工作又不能扔着不管,你又需要一个人完成十几个人的工作,小刘帮你承担一部分,黑眼圈都快挂鼻子上了,真怕你们一起猝死。”

  段清让摇头:“那时候谁也想不到结果是这样的。”

  在去H市找楚嘉煜之前,他连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划动脉自我了断了,哪有心思收心腹。

  “行吧。”魏伽说,“我知道你喜欢楚嘉煜,喜欢的要死了,他也是真能受的了你,不过我真要提醒你一下,喜欢一个人不只是要那个人呆在你身边,而是要那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你身边,你都撂着他这么久了……段清让,你懂我意思吧?”

  “而且他现在应该知道你身份了,新闻上挂着呢。”

  “我知道。”段清让放下文件,长腿交叠,表情苦恼支着下巴,“所以我现在不敢见他。”

  “哎呦呦呦——”魏伽撇嘴,“就你那不要脸的劲,见到人就往上贴有什么不敢的。”

  三个小时后,魏伽终于知道段清让为什么不敢了。

  为了增进段清让和楚嘉煜的感情,他们几个特意举办了个party,楚嘉煜一来就以最热情的态度欢迎——

  后者穿着黑色冲锋衣,下巴尖藏在衣领里,眉梢眼角似结了层冰。

  他坐在段清让身边,有人给段清让递烟,段清让还没来得及伸手,楚嘉煜直接劈手把烟拍掉,烟掉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却像是一个按钮,霎时全场寂静。

  楚嘉煜扭头看段清让,问:“你抽烟?”

  连这个也要骗他?

  这人身上还有一点地方是真的吗?

  段清让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针织衫,他总是这样,一身干干净净的,有种超脱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不舍得把怒气撒在他身上。

  楚嘉煜真的服了自己。

  算了。

  不生气不生气……找时间好好谈谈再说。

  “戒了。”段清让凑过去吻他眼角,楚嘉煜不习惯在外面亲热,于是便躲。

  但曾经做的感觉实在太过深刻……段清让一靠过来他就浑身发软,出于恋爱关系下方对上方莫名臣服的心态,楚嘉煜还是妥协了,乖乖任亲。

  温热的吻落在下巴,楚嘉煜偏头,视线恰好经过在地上的烟。

  他动作一顿。

  ——这烟可真眼熟。

  方羽那天吸的和这个一模一样。

  楚嘉煜冷笑。

  段清让被他的神情弄得愣了愣,问:“怎么了?”

  楚嘉煜从段清让怀里挣扎出来,环视整个包厢,找到方才那个递烟的人,拿起桌上酒瓶,走过去——

  噼里啪啦!

  玻璃碎裂的巨响在室内炸开,那人一声惨叫,捂住脑袋,血液不停从指缝里涌出,染红大片袖角。

  楚嘉煜抬腿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那人摔在地上,满脸无辜,楚嘉煜开口:“不用装无辜,你自己清楚原因。”

  说完,又踢了一脚。

  那人在地上流畅地滚了一圈,砰地撞到墙上,五脏六腑差些移位。

  总归是有权有势的人,何时受过这等屈辱,那人愤怒道:“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声音:“谁啊?”

  段清让在沙发上歪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的:“嗯?”

  那人:“……”

  楚嘉煜打完,回头回到段清让身边,俯身放缓语气:“没给你惹麻烦吧?”

  少年面上的冷意还没散干净,但段清让却轻轻笑出声:“当然没有。”

  楚嘉煜松了口气:“我们走吧,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聚会就这样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

  目睹了一切的魏伽心道——

  嗯,果然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

  段清让有那么一点点畏惧楚嘉煜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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