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招人恨哦。.

  “我可爱吗?”姜帛有点懵, 现在是应该说这种暧昧话的时候吗?

  虽然说她可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从殿下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好听?

  感觉可以和好了。

  但是不能这么没有原则,如果这么轻易原谅她, 她一定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等会儿——

  青雨错哪儿啦??

  姜帛想不起来啊。

  青雨见姜帛半天不说话, 遂打算离开。

  但姜帛却在这时突然拉过青雨将她按在墙上。

  就算姜帛完全想不起来她与青雨之前发生过什么, 却笃定先前她二人的关系里她定是主动的那一方。

  雪花簌簌落下,很快青雨肩上便覆了层薄薄的雪,浅色的睫毛上亦沾了几枚雪片。

  “你的眼睛真漂亮。”姜帛盯着她的眼睛说。

  青雨却侧眼瞧着姜帛撑在墙上的手,“不冷么?”

  这种季节拿手去撑冷墙, 不冰才怪, 手差点儿给冻掉了。但姜帛这会儿可不能掉链子,就见她表面淡定但内心后悔得要死,脸上的笑要多假有多假:“这点冷算什么?湖面都没结冰呢。”

  “哦。”青雨不在意地耸了下眉,“你真厉害。”

  说完青雨要推开姜帛。

  姜帛却向前压了一下,青雨整个背贴在墙上,姜帛的脸一下子贴近, “话不说清楚就想走?”

  青雨见姜帛装大尾巴狼, 索性自己懒得走了, 就靠在墙上,带着兴味与姜帛对视:“记忆我是没办法还给你的。”

  姜帛不怀好意地笑道:“这重要吗?”

  青雨挑眉:“不重要么?”

  姜帛:“知道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吗?”

  青雨:“是什么?”

  姜帛靠近青雨面颊, 青雨以为她要亲自己, 放在以前她应该已经准备撂人了, 但这次她却没有躲, 然而姜帛的脸从她身旁侧了过去, 贴近她耳边说:“是即使我失去了记忆, 也能在短短三天之内重新喜欢上你, 感动吗?”

  青雨‘嗯’了声,“挺感动的。”

  姜帛:“感动的话应该做点什么?”

  青雨故意想了想,说:“我没有什么能力,不过我倒是可以再次取走你的记忆,看看这回你能否再快些喜欢上我。”

  姜帛脸色变了,“别乱来,我可不是每次都能原谅你的。”

  青雨淡淡笑了笑。

  不待姜帛品出青雨这笑中的含义,便感觉青雨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后面,随之上半身便不受控制地向青雨靠近。

  姜帛其实没有青雨高,只不过她现在脚踩在石头上,这才比青雨高出半个脑袋,青雨这么一按,她营造出来的身高优势就显得有些窘迫。

  但她内心却是惊喜的,青雨这是要直接吻她吗??

  会不会进展太快了,她们还没到特别熟悉呢,而且她们是表姐妹,不太好吧。

  还有这里是侯府,要是被母亲看到就完蛋了。

  可是随着与青雨距离的缩短,姜帛完全将这些顾虑抛诸脑后,心说可不能输掉气势,遂想着反客为主。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下手,青雨便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要总想着占我便宜。”青雨从姜帛臂弯里绕了出来。

  姜帛懵了一下,等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在雪地里,青雨已经走出有段距离了。

  望着青雨离开的背影,姜帛想了半天,冒出句:“诶,你也喜欢我的吧!”

  青雨站在雪地里,雪花纷纷落下,她身旁的梅花开得极好,仿佛簇拥着青雨,给予着青雨最热烈的情感,姜帛没有追上去。

  但她能感觉到青雨对她并不真的冷漠,她预感青雨会转身。

  就算她没了以前的记忆,心里却拥有这种底气。

  然而青雨却只是侧过脸,雪花从她身侧簌簌飘落。

  姜帛看到她侧脸上露出的浅笑,然后看到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是是带着笑意的:“一点点。”

  青雨离开后,姜帛留在侯府呆了整个下午,她发现自己先前可太喜欢青雨了,放画的架子上好些张都是青雨的画像,侧脸、背影、正脸、站着、坐着,还写了几封札记。

  可惜札记里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第一次见面时青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果让我知道火是你放的,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隔天青雨居然还于众目睽睽之下拿箭指着她,害得她与帝卫首领之职失之交臂。

  “我好招人恨哦。”姜帛看着自己写的札记笑道。

  翻了翻,没写什么重要的事,基本上就是姜帛追在青雨屁股后面,慢慢发现这个人的冷漠下面藏着许多秘密。

  至于这些秘密是什么,姜帛感觉自己后来应该找到了一些线索,并且确切地知道了什么。

  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又或者是这些秘密并不能再让另外的人知道,所以并未被自己写入札记。

  姜帛只能从自己札记的字句间推测出自己得知某些秘密时的震惊和纠结,还有一点,她没有一个词真正在说这件事。但字里行间姜帛能感觉到,她会心疼青雨。

  哎。

  姜帛不知自己为何要叹息。

  尽管说这些札记并没能让姜帛想起什么。

  但姜帛还是在其中找到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被单独写在空白处:“江边碧血吹青雨,化作春芳悲汉土。”

  这是首亡国诗啊。

  尤其这诗里有两个字格外显眼,青雨,为何会有青雨二字?

  青雨已经是女帝了,矜国也没有亡,为何姜帛会将它单独写在札记上?

  还有今天发生的那件奇幻事情,青雨究竟是何身份?

  总不能真是仙女吧?

  姜帛躺在床上,举着札记看了半天,懊恼自己怎么不再写详细点,可是想了想,她不是那种会遮掩的人。

  倘若她当时只写了句语焉不详的东西,会不会是因为这句话背后的事情根本不能写下来?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

  姜帛从床上跳下去开门,就看到画眉手里拿着一封信。

  “二小姐,给您的信。”

  姜帛很少会收到信,“谁送来的?”

  画眉摇摇头:“那人只说信是给您的,还说您收到信以后,要按照信里的内容回一封信到指定的地方,奇怪极了,从没见过这样送信的。”

  姜帛往四周看了看,“你在何处收到这封信的?”

  画眉:“就方才,霖夫人遣奴婢来问小姐要不要在侯府用晚饭,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个人正要敲您的门,见到奴婢,他便让奴婢转交。”

  姜帛也觉得奇怪,她当着画眉的面将信封拆开,里面整整齐齐折了好几张纸,看起来是封很长的信。

  “我不在侯府用晚饭。”姜帛让画眉先去回母亲的话,自己拿着信回到屋内。

  信还没展开,看到侧边第一列字便愣住了。

  那是——

  【姜行鞅致吾孙姜帛书。】

  祖父?!

  青雨从侯府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宫。

  她走在青鸟城的主街道上,大雪纷飞,路上鲜有行人,她的头发上落满晶莹的雪片,衬上她那身浅淡颜色的衣裳,整个人宛若开在高山上不惹凡尘的雪莲。

  明明走在红尘里,却又仿佛离红尘格外遥远。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雪白绒衣的人。

  错身时那人在她耳畔笑道:“她会在这个冬天重新喜欢上你。”

  青雨未置一词。

  眨眼之间那人突然又出现在青雨另一侧,“最后一场冬雪到来之前,吾将带她走。”

  青雨淡淡瞥他一眼,“有我在,你带她不走。”

  “青鸟,你坏了神界的规矩。”幻神告诉她。

  青雨没理会。

  漫天雪片几乎将他二人吞噬进去。

  幻神骤然挡在青雨面前,神色黯然:“神与凡人不能在一起。”

  青雨置若罔闻,从幻神身体穿了过去。

  幻神转过身,下一秒再次出现于青雨跟前:“青鸟,你该知道的,幻神并不滥杀无辜,吾所作为,皆为天道,天道规定凡人不能与神在一起,遂命吾于冬雪之际消除这世上对神灵存在妄想之人,相信吾,她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甚至她不会意识到那是临终前的幻觉。”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青雨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幻神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幻神冷笑:“这并非你能决定,天道如此,自古至今如此。”

  青雨漠然与他对视,并不因为他的地位或法力而感到畏惧,她一向是这样,就像当年亡国时。即便沦为阶下囚,却永远留给人是真正的公主的印象。

  此刻面对法力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幻神,青雨只淡淡的:“自古如此,我却要开这先河。”

  每个神都是从人成为神的,人会被律法限制,神便有天道来束缚,其中必有不近人情之处。

  但活在规则里的人大多时候只能选择妥协,叛逆者往往只会成为牺牲者,幻神就曾经历过妄图改变规则的时期,最终还是选择接受,或许每一位新神都会有这样的阶段,就像每个人在幼年时期都曾想着改变世界。

  幻神只叹息一声:“你逆不过天的。”

  姜帛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距离祖父过世五年多,居然收到祖父的亲笔信!!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字迹,祖父乃武将,笔迹遒劲有力,很难冒充,没错,是祖父的。

  这封信用的纸张很特殊,即使放到现在,其价格也贵得惊人,因其防潮、防虫,而且纸张不易发黄破损。尤其是这种纸留墨性极强,就算放上几百年,墨都不会褪。

  但正因如此,姜帛无法判断这封信的年头,唯一能肯定的是,祖父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这封信将在数年后才会送到姜帛手里,或许这正是祖父使用这种材质极好的信纸的目的。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祖父生前不能告诉姜帛,而要在去世以后才能让姜帛知道的呢?

  姜帛怀着无比好奇且激动的心情将信纸摊在书桌上。

  信起始便写着:

  【帛儿,倘若你收到这封信,说明矜帝已经驾崩,而你已经成为女帝身边的帝卫,请你务必帮祖父做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祖父。】

  姜帛心惊,祖父在她心目中完全就是高山,竟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她能帮到祖父的吗?

  于是姜帛连忙往下看。

  【太极殿龙椅背后的屏风下面,找到镌有北斗七星纹样的地砖,从那里下去,不要声张,务必独自前往,带上火折子,台阶漆黑,共十八道,与地狱雷同。

  你或将在那里预知到矜国的未来,兴许还有你自己的命运,你必须记住,曾有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五天,出来以后却因恐惧甚至无法正常生活,祖父曾无意从她那里得知,那下面的密室里存在着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这些年来祖父一直尝试寻找这个‘最可怕的东西’,始终无果。

  如今年老力衰,感知大限将至,故只能以此事托付吾孙姜帛,不要害怕,你是受青鸟护佑的孩子。

  倘若你能解开其中的秘密,写封回信,信中附上八字:「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送至愚公山涟坞村,交给一个叫‘李伯清’的人,他若还活着,已九十余岁,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有最后一件事,务必记住,祖父爱你。】

  姜帛看完信,心里久久无法冷静,这信中语焉不详,模模糊糊似乎透露着很多信息,却并未给姜帛解释什么。

  但姜帛好像明白为何这封信会在这个时候寄到自己这里。

  那密室在太极殿下,而太极殿是天子所在之处,守卫甚严。若非姜帛如今成为帝卫,恐怕根本找不到机会下去,所以祖父是在等姜帛成为帝卫。

  可是祖父信中所说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还有那个叫李伯清的人,祖父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已经九十多岁了,现在还在世吗?倘若不在,姜帛就算解开了下面的秘密,信该送往何处?

  最后最令姜帛感到困惑的是祖父让她回信里写的那八个字,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难道那位老先生曾是祖父的老师吗?

  姜帛来到太极殿时,才发现太极殿早已被青雨下令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过这难不倒姜帛,等到了夜里,姜帛趁守卫不注意时,撕了侧门的封条,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这里曾是舅舅上朝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如今没有点烛,幽森得犹如阎罗殿一般。

  姜帛熟悉祖父信里所说的屏风位置,很快便找到对应地砖并从入口钻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年代太过久远,姜帛刚进去就被里面的尘土呛住了口鼻,连连咳嗽,仿佛这里刚经历过塌方,四处落的都是碎石。

  姜帛取出火折子,往下照了照,台阶看起来并不太长。于是她扔了颗石子下去,石子很快便撞到什么东西,根据声音的沉闷程度判断,台阶尽头离姜帛站的位置不远。

  这也不深啊,祖父形容得未免太过夸张了吧,还十八层地狱。

  但这里的味道让姜帛生理性感到非常不舒服,她已经没有当时自己身陷囚室的记忆。

  可是气味、环境还是不可避免地唤醒了姜帛身体上的反应,姜帛只往下走了几步,便无法再继续往下走。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想逃离这里。

  姜帛扶着墙,忍住心里最强烈的退缩的念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完全祖父交托给她的事情。

  她必须下去。

  很快就到了。

  而正在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地板振动的声音。

  什么情况?!

  姜帛脸色僵住,不会有人发现她擅闯太极殿了吧?!

  倘若在这里被逮了,姜帛可是没有任何狡辩的机会,怎么办?姜帛立即灭了火折子,屏住气息,靠着墙壁完全不敢动作。

  过了会儿,地面上声音消失了,然而完全不等姜帛松口气,就听见那动静居然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是人!

  除了姜帛还有什么人会在这深更半夜来到这里?

  难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密道??

  姜帛整个人贴在墙上,强迫自己不要呼吸,可是听着那脚步声从台阶上一步步下来,在这狭窄的甬道中,姜帛知道那个人马上就会发现自己。如果是人还好说,如果不是人,是鬼怎么办?!

  就在姜帛准备先发制鬼之时,突然台阶转弯处照下来灯光,然后姜帛就看到李丞相提着灯笼站在台阶上方。

  见到是熟人,姜帛心里悬着气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腿感觉有点软,李丞相可比鬼还恐怖呐,从小姜帛见到李丞相都是绕着路走的,她知道李丞相看不惯自己,而且李丞相非常聪明,总能一眼识破她在想什么。

  姜帛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

  她此刻内心无比忐忑,要不杀人灭口算了,不行不行,那样宴然会跟她没完的。

  再要么装傻吧,咬死不承认,就说夜里梦游。

  好像可以。

  姜帛下定决心就这么说了,只见她深吸口气,正要开口解释,这时李丞相站在那里先说了句:“看来你这家伙没失忆啊。”

  姜帛:“??”

  李丞相提着灯笼朝姜帛走下来,“故地重游,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