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暗恋至死不渝【完结】>第二百章 反转坦白关系

  等他想起来打个招呼上楼回房间,就见沙发上本来说话的两个人齐齐地盯着他看。

  “……”琛柏书愉悦的唇角勾起还没落下,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就陡然停在嘴边。

  空气突然变得诡异安静,几个人的脸上都还挂着笑,却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琛柏书嘴角僵的抽搐,头皮发麻地沉默半响过后,连吞几口唾沫才勉强压下心虚,扯着拗口的借口:“朋友发了个搞笑的视频——”

  话没说完他就选择闭了嘴,这话实在太假,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奶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着攥住他的手,温柔道:“笑的那么开心啊,奶奶还以为你谈了恋爱呢。”

  老人家一语成谶,不管说者有意无意,琛柏书都被吓得直接扣了手机,掩住不堪入目的聊天内容,生怕证实了奶奶的话,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唐池“啧啧”两声,意有所指。

  奶奶见他这个样子,似是明白什么,意外地“哎”了一声,年迈的嗓音微微上扬,话里话外都透着高兴和惊喜,拉着他手激动地问:“真的啊?真谈恋爱啦?”

  琛柏书支支吾吾,老两口打他小就知道他的性取向问题,好在两个老人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思想观念上也放得开,并没有左右他的取向。

  他想扯个谎圆过去,可看着奶奶,他又不忍心去那么做。

  何况又没外人,奶奶从知道他的取向后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劝他回归“正常”,像是对待绝症一样的带他看病啊什么的,反而一直希望他能找个伴侣过日子,也能带回来看看。

  唐池话他也迟早是要坦白的,无非就是到时候解释的时候麻烦点,他本来也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下,现在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也正好入了他的愿。

  这么想着,琛柏书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纠结下去,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爷爷和宋城回来也是得说的,也不用再等其他机会了。

  于是他反握住奶奶的手,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嫌羞臊,直白地说:“对,我也给你找了个孙媳妇儿。”

  “真的啊?好好好!”奶奶激动的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啦?”

  琛柏书张张嘴正要回答,旁边一直看热闹的唐池却突然笑着说:“叫薄言,是荡荡以前高中同学,和他同岁,个子很高的一个男人,长的也很帅。”

  “你你你——”琛柏书刚酝酿好气势,还没渲泄出来就被一棒子打散,他蓦地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指着唐池,话都说不利索。

  转息间,他俨然想起半夜刚过去的时候,宋城和唐池就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态度和眼神看他。

  当时他就觉得意有所指,只是他也没提过他和薄言的关系,所以也就没往这方面过多深究,只当是其他事,他也累得厉害,也就没过多问。

  这一刻,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

  他现在只惶恐一件事,唐池他俩是怎么知道的啊?!

  唐池笑的没心没肺,冲他嘚瑟一笑,搂着奶奶给她继续介绍薄言,为了方便,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最后的地方给奶奶看:“奶奶,就是这个,他就是荡荡的男朋友,叫薄言,单薄的薄,语言的言。”

  琛柏书双腿发软地坐到奶奶的另一边,三个人挤在一个沙发,都没在意挤不挤这个问题,琛柏书顺着唐池的手看过去,顿时就懵了。

  唐池调出的照片竟然是他们公司上半月团建的合照,背景是在海边沙滩,他和男人站在一起,并肩而立的放大图片。

  他们公司的团建照片怎么会在唐池手里啊!

  琛柏书仰天长啸,都没差直接吼出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可偏偏奶奶攥着他的手,不住的赞叹哄夸:“这孩子长的真俊啊,又高,看起来比我们荡荡还高了大半个头呢,高点好,高点能保护我们荡荡。”

  唐池抬起头冲他戏谑地挑挑眉,“对,这个男人我和宋城也熟悉,人很好,也很温柔。”

  琛柏书独自郁闷,攥着手机的手指“哒哒”地翘敲着屏幕,眼神凶恶,就一直气势冲冲地盯着汤唐池看,非要她给一个说法。

  他现在就快被这沉重的疑团压的喘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照片又是从哪得来的!

  他敢肯定,只要追溯清楚照片是从哪得来的,他就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奶奶越看越满意,“温柔就好,在一起多久啦?怎么才说啊。”

  琛柏书闷闷地张口,“快……”

  “差不多也有一个半月了。”唐池再次打断他的话。

  琛柏书脑袋发热,震惊一波接着一波,狂涌不断,听唐池这口吻,似乎连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一清二楚,很明显的不像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几乎都想给唐池跪下来,想问问她到底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直接给他的痛快话吧!

  须臾之中,脑子里想了很多,他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捋了一遍,可越想脑子越乱,好不容易想了两个可能的情况,却一转眼又给忘个一干二净。

  正当他气恼,不知怎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下意识就往他身边的人的方向捋了一遍,紧随着就想起前几天杳无音讯的封然仅仅只联系了宋城的事。

  按理说封然和宋城关系好是中间隔个他,所以他才是最主要的,可偏偏封然注销手机号,却唯独主动联系了在另一个城市的宋城。

  这就不对劲了。

  人一旦有了怀疑,那么这个人怎么都摆脱不了嫌疑。

  他前段时间就好奇怎么从宋城那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是因为宋城一直都在越过他和封然保持联络,掌握着他的的轨迹情况呢!

  而且他能走近薄言,很大的功劳都要归咎于宋城的安排,本身就是为了撮合他们。

  就单看封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仅联系了宋城的这一点来看,两人肯定也有他不知道的勾当。

  第二百零一章 给薄言开视频

  琛柏书越想心越沉,每一条讯息的关键都指向第三方的封然,把封然一联系进来,似乎一切事情都能说的通了。

  于是,他试探地问唐池:“封然和你说的?”

  “不知道。”唐池冲他微笑,眼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明明激动不已,却还是故作矜持。

  琛柏书咬着后槽牙,他敢肯定八九不离十就是封然的杰作,要不是这当着奶奶的面,他都要直接打电话过去和他对峙。

  让他没想到的是封然竟然背着他偷偷和宋城勾搭,保不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

  奶奶问他:“怎么不把这孩子一起带回来呢?”

  琛柏书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被长辈盘问恋爱方面上的事情,怎么说都还有点不自在。

  他语塞了好一会儿,才提醒奶奶:“他也得回家过节的啊。”

  “对对,明天就中秋了呢,我一高兴,都把这给忘了。”奶奶拉着他的手轻轻拍着,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又继续说:“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提起人呢,看来这孩子很讨你喜欢呢。”

  “对,很喜欢,他人很好的。”琛柏书长这么大就没在长辈面前提过别人,何况还是喜欢的人。

  其实他想和奶奶说这人是他高中就开始暗恋的人了,但一想说出来也太过矫情腻歪,保不准还得遭到唐池无情的嘲笑,也就作罢。

  唐池也揽着奶奶说:“奶奶你就放心吧,荡荡跟着薄言绝对是不会受委屈的,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有备好上门红包,等着你另一个孙媳妇儿上门了。”

  “得亏你提醒我,是得早点准备了。”奶奶被哄的合不拢嘴,扭头问琛柏书:“这孩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啊?”

  “没呢,他这几天挺忙的,过段时间吧。”琛柏书歪着头想了下。

  奶奶脸上的笑意渐弱,语气惋惜道:“还得过段时间啊?”

  唐池冲他使个眼色,问道:“国庆假期好几天,薄言不过来玩玩吗?”

  琛柏书心领神会,迟疑片刻后拍拍奶奶的手说:“那我问问他,看他后面有没有什么安排。”

  他这么一说,老人家果然又咧出笑容,“好好,那你问下,难得节假日,顺便过来玩玩也好。”

  琛柏书打开手机给薄言发了两条消息过去,他不想让奶奶空欢喜一场,老人家虽然一直没在这种事上催过他,但眼看着他也都快27了还孜然一身,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急的慌。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自然而然的也想早点见见。

  右上角的小窗口对着白花花的的天花板,看来薄言是没看手机,应该是起来忙了,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复,奶奶也往他手机上看,眼光中带着期待。

  琛柏书不忍心让奶奶等着未知的一个答复,于是将声音和麦克风打开,对着手机呼喊:“薄言薄言,在吗?”

  “在,在呢。”这回终于有人回应了,只是隐约中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喘。

  琛柏书愣了一下,这略显急促的喘息似曾相识,不可自控地就与昨晚荒乱的记忆重叠,耳边仿佛还缭绕着灼热的喘息,毫不害臊的说,他一下子就想歪了。

  随即,这声音更加突兀粗重,似是还可以压抑着喘息:“心肝儿,你好啦?等我一下!”

  薄言的声音一出,立马就引来了唐池兴奋的低呼,一脸戏谑地盯着他看。

  琛柏书这才反应过来,脸红耳赤臊的厉害。

  平常薄言总那么叫他,他也没觉得怎样,但现在旁边还有唐池和奶奶,等他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救命啊!谁特么两个大男的“心肝儿心肝儿”的叫啊!这也太肉麻了!

  他几乎不敢往奶奶脸上看,光是唐池的目光就快烧起来,更别说他最亲近的奶奶了。

  琛柏书如坐针毡,转念又想起薄言的声音,也顾不上羞臊,这声音那么喘,不会真的是大早上就在做那种事吧……

  虽然他自认这样都是正常的,但好歹昨晚也弄的来来回回,苦不堪言的,不过薄言那么凶,欲望强烈这点他也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他这电话打的那么不凑巧,奶奶和唐池都还在旁边呢啊,这要被听了去,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啊!

  他故意清清嗓子,扬着声音问:“你干嘛呢?”

  这个时候提一嘴旁边有人就有点欲盖弥彰了,他只希望薄言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拇指也不动声色地按住音量键,随时做好了听到羞耻的声音就立马按到静音的准备。

  就这么几秒,他连呼吸都滞了,生怕反应慢点手机里爆出害臊的字眼来。

  “我在做俯卧撑啊。”薄言颤着声音,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你一走我就不想一个人下楼早跑了,就在家里锻炼了,还差最后六十个,马上就好!”

  琛柏书蓦地松了口气,心道幸好不是在做那种事!

  他心虚地偷偷往身边的两人看看,发现唐池和奶奶神色都正常带着笑意,这么一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想歪了,顿时一阵难以言喻。

  奶奶见他不说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说话,琛柏书反应过来,心情也舒畅许多,随口道:“先停下,过来有事问你。”

  “怎么了心肝儿?”薄言闻声停下来,还没站起来就张口问他。

  琛柏书脸上火辣辣的窘迫感,羞臊的几乎待不下去,心悸难言地抿着嘴唇,也顾不上什么欲盖弥彰,压着羞耻的声音:“你别那么叫我了啊,我旁边有人。”

  “有什么?”薄言似乎是没听清楚,坐在地上将手机用东西撑住,疑惑地问他。

  下一刻,屏幕里陡然出现油光发亮的健硕上半身,男人一抹脸颊滴落的热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男人阳刚强烈的荷尔蒙。

  没等琛柏书捂住手机屏幕,歪着身子的唐池就意外地“呦”了一声。

  紧接着,清晰突兀的夸赞声也跟着传进手机里:“身材很不错嘛!”

  第二百零二章 突然就见家长

  正擦着热汗的薄言动作骤然一顿,随后满是贲放狰狞肌肉的上身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许多,半截胳膊下,挡着一张英伟阳刚,还没反应过来的俊脸。

  “卧槽!”薄言立即歪了身子,躲出屏幕范围内,惊愕地问:“心肝儿你没上楼回房间呢?旁边有人?是唐池?”

  “不止哦,还有奶奶呢。”唐池嬉笑道:“害什么羞啊,看都看了,快出来,奶奶等着和你说话呢!”

  “奶奶?”薄言的声音更乱了,手机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伴随着穿衣服的窸窣声,人都没重新映出屏幕,就又传来惊慌失措的惊呼。

  奶奶和未来的孙媳妇儿打招呼,“你好你好,你就是薄言吧,我是荡荡的奶奶。”

  “奶奶好,奶奶好。”薄言心跳急促,慌乱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的心肝儿不是说回房间再给他打视频吗?怎么旁边还有长辈啊!

  唐池戏谑道:“别不好意思啊,出来见人啊,又不是不能看。”

  薄言手指颤抖地穿上衣服,如临大敌地凑近屏幕看了一眼,果然见屏幕边上有个老人家,顿时紧张的双眸紧缩。

  这来得太过突然,他虽然不知道荡荡怎么会突然当着老人家的面给他通视频,但这此刻就无异于和见家长一个性质,他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地没个应对之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刻就和天塌下来一样,震撼恐慌,手足无措,他没谈过恋爱,连相亲都没有,更不懂怎么面对男朋友的长辈。

  平日里他当老板,只有他训人的份,他一点都不自夸,什么大场面他都见过能做到自如,但此时此刻,仅是一个连正式见家长都算不上的视频,就把他给镇住了。

  可这时候他哪里还能想到这种事,他也不敢让老人家多等,免得第一印象就不好,连忙深吸一口气出现在屏幕里。

  “你好啊。”慈祥温柔的奶奶和他打招呼。

  “奶奶好!”薄言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一口气憋在口中,咽都不敢咽。

  他接下来该说什么?和男朋友长辈聊天都聊什么啊一般!是聊吃饭了吗还是聊身体啊,谁能来告诉他一下!

  要不还是直接点认个错,然后严肃认真地告诉老人家,放心把荡荡交给我吧!

  这也太冒昧了,一点都不严肃啊!!

  琛柏书看着他一脸僵硬,眼神凝聚的都快成了一点墨色,也跟着想笑,连忙安慰着说:“别紧张啊。”

  薄言抿紧了薄唇,下巴绷得紧紧的,清冷的嗓音颤颤巍巍地:“没,没紧张。”

  说完,他当着几个人的面,将口中憋着的一口重重地咽了下去。

  “别紧张,随意点。”这下连奶奶都看出来了,笑的眼尾起了褶皱,一脸祥和,这孙媳妇儿越看越喜欢,实在满意,“薄言对吧……”

  薄言慌忙道:“奶奶您叫我小言就行。”

  “好,那我就叫你小言了啊。”奶奶亲切地说:“突然给你打视频,吓到你了吧?”

  薄言心跳的厉害,哪怕面对着这么温柔慈祥的奶奶他也根本静不下心来,低微地苦哈哈回应:“还好还好。”

  奶奶笑着说:“刚才我们聊天,荡荡正好提起你,就想着给你打个招呼。”

  薄言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荡荡提起他什么了,而第二个问题是,聊他什么了!

  这就很关键了,他得知道聊的都是什么,有没有说他的坏话,他们的关系毕竟都是要坦白的,这要第一印象不好,后面就很难了啊!

  他求助似地望向奶奶旁边的琛柏书,想要他给个说法。

  琛柏书也明白的快,避重就轻地解释:“奶奶就想问你国庆有没有安排,到时候过来玩两天啊。”

  他觉得薄言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和奶奶出柜了的这个事,估计也忘了刚才亲你暧昧叫他“心肝儿”的事儿了,所以才看起来怔愣迷惘。

  他也算存了个小心思,等着薄言自己去发掘,这时候要和他说明白,保不准更得紧张的说不出话,而且他也想看看薄言后知后觉想起来这茬的时候,又是怎样抓狂的模样。

  毕竟薄言每次折腾他太过分,还总喜欢玩些乱七八糟的恶趣味,他也想惩罚一下男人。

  薄言脑子一片高涨,神经亢奋到了极点,听到什么说什么,一个劲地点头:“有有有,明天,不!今天就有时间!”

  琛柏书瞪他一眼,“别说胡话,你今天哪来的时间,你中午还得开车回家陪你父母呢。”

  唐池看着薄言这难得狼狈的一面,也跟着凑热闹,“冷静啊薄言,这里没有人会吃人的啊!”

  薄言终于反应过来,坚毅的轮廓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抱歉奶奶,我有点紧张。”

  他也不嫌丢人了,这打个电话,他就和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一样,再这样下去,老人家迟早都得认为他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人。

  连这点事都手忙脚乱的,又能做好什么,以后真到了他和荡荡见家长的时候,估计因为今天的印象也不会同意他们的事。

  

  好在老人家目前看来还没有太多的意见,也让他有了点信心。

  “没事没事,别紧张,我们就随便聊两句。”奶奶宠溺地看了孙子一眼,孙子看上的人,她自然也是认可的。

  薄言信心倍增,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温润解释道:“奶奶,这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中午也得先回老家一趟,都和家里提前打过招呼了,等过两天家里忙完了我就过去,到时候再因为今天的事好好和你赔个不是。”

  薄言还没意识到奶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只当时琛柏书提起他,然后奶奶当他们关系好,叫他去做客。

  奶奶摆摆手,“赔什么不是,你又没做错什么,荡荡提起你,我就想着请你过来做做客,好认识认识。”

  第二百零三章 这是减分项啊

  薄言没想太多,听了老人家的话直觉得愧疚。心道奶奶,我都把你的宝贝孙子拐走了,就单说这事,就得好好道个歉。

  不过现在还没到说这事的地步,他也就先不提,半开着玩笑说:“好好,到时候我去了和您提前打个招呼,去了您得收留我。”

  “那是当然的啊,家里房间都备好了。”奶奶说。

  薄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琛柏书,俏皮似地眨眨眼说:“那就好,不然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会被荡荡卖了的。”

  琛柏书努努嘴,有点幽怨张张嘴无声说:把你卖到我床上!

  薄言看着唇形跟着学了一边,立即就明白了意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下骸微微点了一下:好。

  两个人四目相对,情深意浓,琛柏书愉悦的在旁边摇头晃脑,现在知道了薄言来不来,打电话的本意也就清楚了,不等继续聊下去,就一个咕噜地起身。

  “别聊了奶奶,回头等他来了你们再聊,我困了,我要上楼睡觉了。”

  奶奶还没说话,唐池就打趣:“你上楼睡觉把手机留给我们啊,我们和薄言聊会儿,那么久不见了,总得递进递进感情吧。”

  “递交个屁!”琛柏书哒哒地跑上楼,一口回绝她。

  还没到房间,琛柏书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薄言脸都僵了,纤薄的唇线抿的极深,语气隐忍无奈,“心肝儿,你也没和我说是见家长啊。”

  这差点没把他吓疯,一听到琛柏书叫他,他还以为琛柏书已经上了楼,都没见到人他就“心肝儿心肝儿”的叫,谁能想到他竟然没上楼回房间,旁边还有人。

  “吓到啦?”琛柏书激动的心根本就停不下来,突然的出柜来的匪夷所思,一点预兆都没有。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总得过家里长辈一关,现在薄言被认可,被家里知晓,给他一种他们已经扫平了一切阻碍的顺平感。

  他们现在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奶奶也知道了他的存在,接下来就是将薄言带过来,给家里好好看一圈。

  “你说呢!”薄言咬着字,漆黑的眼眸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他也同样心悸难平,这见家长见的太突然,给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总觉得脑子还没转过来。

  琛柏书哄他,“怕什么啊,这不是表现的很好嘛。”

  “好什么好,我心跳都快蹦出来了!”薄言将手机贴在胸口,给他听自己铿锵急促的心跳声,痛苦的“啊啊”乱叫,直接虚脱地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下巴颤抖,眼眸也无神涣散。

  “你至少也得提前和我说啊,我大早上刚起来,在客厅做俯卧撑呢,脸都没洗,邋遢的都不能见人。我要知道是和奶奶通话,怎么也得打扮的正式一点啊,这以后还得和老人家力争你的归属权呢,这下好印象全没了,这是减分项啊!”

  琛柏书笑的没心没肺,看着薄言坐起来又躺下,躺下又坐起来,开始在客厅急躁地走来走去,随后似乎是对着屏幕看自己的样子,顿时又哀嚎不断。

  “第一次见家长就这个鬼样子,完了啊!琛柏书你就故意的!奶奶肯定觉得我是个邋遢不爱干净,做事没担当的小人,你就故意的!”

  “我先洗澡,对!洗澡,洗了澡咱们再开一次,我再打点发蜡,对!”

  薄言已经逐渐走向疯狂的地步,抓了抓头发,脚步踉跄地跑着回房间,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一堆语无伦次崩溃的字眼,“荡荡,心肝儿,你发蜡在哪?还有剃须刀,我得刮刮胡子,太丑了!”

  “停停停!”琛柏书没想到薄言反应那么大,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屏幕一阵反转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但听着声音薄言捧着一堆东西就往浴室走,连忙把人叫停。

  “我先洗澡,什么事等我收拾好再说!”薄言急道。

  手机被放在洗漱台上,镜头直冲天花板,彻底看不到男人的人影,随应,手机里传出淋浴的水声。

  琛柏书终于忍无可忍,眉心抽搐:“薄言!你给我回来!”

  声音一出,手机那头躁动的动静蓦地安静,只能听到清晰突兀的水声,琛柏书敲着屏幕,“哒哒”络绎不绝的声音贯彻两边的联络。

  “快过来!”琛柏书压着声音,尽量表现的凶一点。

  薄言不是那么心浮气躁的性子,平时折腾他的时候都冷酷的像个恶魔一样。

  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就算平日里温润耐心也掩不住内心潜藏的野兽,可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自己。

  但薄言这会儿慌乱无绪,一丁点的沉稳都没了,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

  就这么沉寂了大概半分钟,手机那头的水声才蓦地被关上,没了让人躁乱的声音,气氛立马就变得沉重,扭扭捏捏数秒,琛柏书才终于看到男人拐回来。

  薄言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慌乱急躁,挺直的眉骨覆盖着漆黑有型的剑眉,可眉骨中间,却赫然皱出来一个“川”字型。

  “心肝儿。”男人委屈巴巴地叫他。

  琛柏书见到人,又是想笑又是心疼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奶奶很喜欢你,没打电话之前一直都在夸你呢。”

  薄言根本不相信的话,抿着唇委屈地不说话。

  琛柏书给他顺毛,“奶奶说你又高又帅,长的又结实,看着就像是会照顾人能值得依赖的,她很喜欢,还说怎么没带你一起回来看看呢。”

  薄言眉心稍稍舒展,但情绪上却没多大转变,低落地讷讷开口:“可心肝儿你都没和我提前说奶奶也在,我都没准备好,那么丢人——”

  话没说完,薄言就仿佛突然想到什么。

  赤裸结实的上身猛地一个激灵,随后连瞳孔都逐渐瞪大圆溜,漆黑的眸子不可置信地微颤抖动,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一瞬间,记忆犹新贯彻,思路清晰有条理,可大脑却紧随着犹如死机一般,彻底没了运转。

  “怎么了?”琛柏书察觉到他的反常,心口一紧,额角也跟着突突跳动,突兀强烈。

  第二百零四章 他不想再拖了

  薄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哆哆嗦嗦地半张着嘴,颤着声音问:“心肝儿……我刚才叫你的时候,奶奶和唐池是不是也在旁边?”

  琛柏书恍然,憋着笑说:“在的呀。”他就说薄言得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点,没想到还挺快的,连效果也挺让他满意的。

  “那奶奶岂不是听到我那么叫你了!”薄言不由自主地提了音量,一股冷风顺着脚底板爬上头顶,打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双目无措地看着屏幕。

  他就好似在等一个百分百的答复,却又带着不可能实现的侥幸心理。

  “是的呀。”琛柏书笑的不行,他就这么看着薄言接连失态的模样,踢了鞋子趴在床上,拉着声音欣慰道:“你可终于反应过来了宝宝。”

  “别叫我宝宝。”薄言脚步虚浮,无法平稳站立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到冰凉的墙壁,才不至于狼狈地倒坐在地上。

  可后背冰凉的触感激的他汗毛直竖,连带着一阵头疼。须臾中,他终于绷不住,声音已经粗哑的听不清:“直接叫我傻比吧!”

  他就没见过比他还傻比的人,打电话第一句就“心肝儿心肝儿”的叫,琛柏书一直和奶奶唐池坐在一起,他竟然还忽略掉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关键。

  就算是朋友,这么叫也太过于匪夷所思,哪怕奶奶思想陈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是关系好才那么叫,但旁边还有一个唐池,这根本就没法蒙混过关。

  薄言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理,纠结又慌乱,他试着安慰自己,兴许唐池也没多想,也觉得他们关系好才会那么叫——

  这根本就不可能的啊!薄言低骂一声,怎么可能会有人那么认为!

  都不用别人推翻这个牵强的借口,他就已经崩溃到抓狂,双目一下子就红了,不提唐池到底怎么想的,他也没法以这个借口来让自己信服。

  只要不傻,这不是随便一想就能明白的事实吗!

  见他半响都没说话,琛柏书笑着哄他:“宝宝别怕,有老公在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带着值得人无限依赖的气势,薄言抬起眼睫,四目相对,眼底落了对方的身影,却依旧心惊胆战。

  “心肝儿……奶奶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陡然想起很多细节,通电话的时候奶奶就说荡荡已经和她提起他了,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玩玩。

  这其中的意思没有说的太直白,但也没有说的太隐晦。

  因为他是荡荡的男朋友,所以才提出让你过来,好见一面把把关。

  他突然冷静下来,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越是到这时候,他越是不能乱,只有让自己表现的好一点,才能过五关斩六将,让老人家满意。

  不管怎样,他也得沉着冷静。心中暗下决心,他得告诉所有人,琛柏书,只能是他的。

  琛柏书笑着回应他:“知道了啊,刚才聊到这话题,正好就和奶奶说了。”

  薄言蓦地收紧手指,心中的言语翻腾,一切都顺着血液叫嚣,再直冲脑门,硬生生地撞击着他的神经。

  他深吸一口气,说:“心肝儿,我去你那,把地址给我。”

  琛柏书愣了一下,翻了个身说:“别闹。”

  “我没闹。”薄言此刻憋了万千言语想对他的心肝儿说,可话到嘴边,却只转换成了这么三个字眼。

  他们在一起仅有一个半月,可现在琛柏书就已经和家里出柜了他们的关系,这无疑是已经做了将往后余生都托付给他的打算。

  “我真的要去,现在奶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更得尽快赶过去和奶奶说明,这样奶奶才会放心将你交给我。”

  他的心肝儿为了他已经和家里坦白,他没法不为之悸动,荡荡得多爱他,才会那么决绝放心,不顾一切。

  “放心了啊,奶奶很尊重我的选择,而且奶奶对你也很满意,你还担心什么?”

  琛柏书不想让他那么早就过来,至少最近两天都不行,于是继续和他商量:“你都和家里说好了,叔叔阿姨还等你回去呢,你想来,至少也得过两天再来,反正还有好几天呢,不要急。”

  “可我真的等不及了。”薄言急的额头满是热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湿了下巴。

  他只要一想到琛柏书已经和家里说开了他们的关系,他就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将人圈在怀里。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无一不在阐述着一个事实:

  他们出柜了。

  他们出柜了,和家里说了他们的关系,他们现在急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才能尽早放心。

  他们会在一起,双方父母也会约个时间聚在一起,商量着他们的婚事以及后续事宜,虽然国内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还没有达到开放认可的地步,但他们可以到国外举办婚礼,领两个属于他们的结婚证。

  一切都在往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似乎近在咫尺,就是明天的事了。

  一想到琛柏书快要真正的属于他,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欣喜到发疯。

  琛柏书心里还在顾忌,眼看好说行不通,于是换了种说辞:“你就是今天过来也是白费功夫,家里都没到呢,等过两天都聚齐都在了你再过来,正好一块见见,还省事。”

  “明天就是中秋节,你必须得先陪叔叔阿姨过节,不然你要过来了,叔叔阿姨也就太冷清了。”

  “好吧。”薄言好在没有理智全无,认真沉思片刻,只能妥协遗憾地点点头。

  琛柏书说得对,他现在就是过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而且家里还有父母,他也不能不管不顾。

  总得等所有人都到场了才能商量他们的事,行程虽然暂缓,但激动仍然不减,也就这几天的事,等等也无妨。

  薄言放下心来,勾着唇角说:“那心肝儿,你也等我,我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也告诉他们这个事,趁着这个机会,过两天就把两家都聚在一起,把我们的事就订下来。”

  他不想再拖了,琛柏书早点属于他一天,他也能早一天放下心来。

  第二百零五章 不能说的关系

  他的男朋友长的太乖,他总怕被人惦记。

  他调出家里的聊天群,激动与紧张并存,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打算编条消息告诉他们这个事。

  可一想短信说不明白,还不如直接打电话来的快,这种事当面说更能让他激动自豪,于是暂时作罢,将打出的一行字删掉,打算等和琛柏书挂上电话后再说。

  只是删除键还没按到底,就被一直通话的视频声音打断。

  “不行。”一道声线决然的的嗓音突兀地传进手机里,“先别说。”

  “什么?”薄言手指一抖,从删除键上颤开,输入行里还保存着“告诉你们一件大事”没删完,他抬起头,眼神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迷惘。

  他就好像是没听清楚琛柏书说的什么,又或许是反应的太过迟钝,连唇角咧出的笑都没有接下来的反应,他眨眨眼睛,细长浓密的眼睫撩起了一份僵硬。

  “这事先别和家里说,先不急。”琛柏书知道这话说出来太伤人,依照薄言的脾气,肯定是不依的。

  他看着满心欢喜被泼了一盆冷水的薄言,却依旧还是那么一句话。

  薄言有多喜欢他,从他们在一起他就能深刻感受到。

  每天通话视频挨个打,亲密的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能和他在一起,有时候他没注意手机,错过了他的呼喊和消息,也都会哼唧失落的和找不到家的小朋友一样。

  薄言没有安全感,这点他是最清楚的,虽然男人有着阳刚健硕的外表,内心却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柔弱。

  因为异地恋的缘故,薄言每天都要了解他的行程轨迹,社交可以,但只要是觉得对自己有不轨心思的人,严格不许过多交际。

  很多次夜里他醒来,发现都是在男人的臂弯中,薄言睡觉的时候总要抱着他睡,因为这样他一动他就能感觉到,能让他放心。

  薄言的爱意在很多细节都能体现出来,做饭按照他的喜好来,切块与美感再麻烦琐碎也从来没有敷衍了事,有什么不清楚的,也都是偷摸着问封然和宋城,封然和他说了好几次这事。

  还有每次事后,薄言总会很小心地给他清洗,因为如果不清洗他会很难受,睡觉也不安稳,虽然很羞耻,但无可挑剔的全都是薄言的贴心。

  或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于他来说,被最喜欢的人上心爱着,意义真的非凡。

  他们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在外,从来都不会顾忌别人所谓异样的眼神,该怎么牵着他就还怎么牵着他,一点儿也不会避讳。

  他明知道薄言非常在意他们的关系,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可现在,他却还是将薄言想要出柜的想法给打断拒绝,薄情且打击着男人激动的亢奋。

  “等什么?”薄言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上生硬的笑落下来,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这种事不能急——”

  “还等什么?”薄言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一起迸出,相较于琛柏书的无奈,薄言的嗓音却只有带着愠怒的质问,“还等什么?这现在不是已经可以说了吗?为什么又突然不让我说了?”

  “你冷静一点,听我先说完。”琛柏书拧着眉说。

  “我冷静不下来!”薄言阴沉着脸色,胸口起伏,“你现在和家里说了,为什么又要让我等等,难道你不想早点定下来?”

  他很少和琛柏书生气,他的心肝儿太乖,他不舍得,可现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烦躁郁闷。

  他觉得这不公平,凭什么他都和家里说白了,到他这里,就得再等等?

  他等不下去,也不想等。

  “我不管,今天肯定要说清楚,过两天我会带着爸妈一起过去,把事情都谈下来。”

  琛柏书无奈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和家里说,我只是想让你想明白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就这么和家里说,家里能不能接受?”

  他不想让薄言重蹈他的过往,他比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情急不来,他从前就在想,如果能循序渐进,会不会好很多。

  薄言阴沉地和他对峙理论,坚毅的轮廓绷得紧致,沉声说:“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家里人不会左右我的选择。”

  “对,是不会左右你的选择,你和我说过,我当然也记得。”琛柏书安抚着他的情绪,却接着说:“可从始至今,叔叔阿姨不会左右你选择的前提,是你找个女朋友……”

  他有点说不下去的艰难,“但不是个男朋友。”

  这下,两个人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薄言站在那,身后就是光滑明亮的瓷板墙面,将他仿佛是经过精心雕刻出来的轮廓衬得坚毅,却更添了几分冰冷。

  琛柏书继续问他:“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你给他们找的儿媳妇是个男的,你觉得他们能接受的了吗?”

  薄言抿紧了下唇,琛柏书的话在他耳边萦绕,时刻提醒着他这无法逃避的现实,他想起来,父母不会催婚的前提,是他能往后给他们弄个孙子出来。

  他试着想了一下那结果,本以为会如自己所愿顺着自己想得到答复想,可在这一刻,他却变得开始迟疑,有点想不下去了。

  他说着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话,艰难道:“他们……会接受,会尊重我的选择的。”不由自主地,他的语气低弱许多,几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般的低喃。

  是的,他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不相信了。

  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相信什么?

  他突然感觉到无尽的恐慌,信誓旦旦的气势销声匿迹,连刚才遐想的无限美好也随之破裂,看不到希望。

  琛柏书自己也不好受,他整个青春都用来暗恋薄言,现在成真,他当然也想和薄言堂堂正正地面对着所有人,以及往后余生。

  可他们面对的阻碍有许多,而双方父母的接纳,恰恰是他们最重要,且又最艰巨困难的一点。

  第二百零六章 找了个男朋友

  “你和我不一样,我家里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也是放任我了,但你父母不知道,如果你说了我们的关系,你觉得他们能接受吗?”

  薄言眼眸骤缩,凝聚一点墨色,眼皮半阖着,看不清汹涌波涛的情绪波动。

  琛柏书说:“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我想着你先别和家里说,慢慢来,也能探探叔叔阿姨的口风,叔叔阿姨目前也不会催你结婚,所以我们还有时间,也不急。”

  “但是你想,如果你今天说了,他们能接受还好,但如果不接受,情绪激动是一回事,那我们还有没有可能也是一回事。”

  “我当然也想我们能早点过了父母那一关,可我们在一起连两个月都没有,我并不是对你不放心,我只是不敢冒这个险。”

  他很想说我喜欢了你十多年,还没和你共度余生,我冒不起这个近乎于绝对的风险和你分开。

  这种事,他只想无期限的拖下去,只要他能和薄言多在一起,他都是愿意的。

  可他又不能那么说,他不想让薄言知道他喜欢他十多年,怕他以为所有的期遇都是带有目的的蓄谋已久。

  他是个胆小鬼,但他的本意也不想扭曲薄言的人生,和本该属于他的幸福。

  似是被他的情绪影响,薄言的嗓音有些低哑,“有我在,我会想办法解决所有问题的,我不想让你不明不白的和我在一起。”

  他的心肝儿,那么乖,怎么能为了他只能和他偷偷的在一起呢,还生怕被父母知晓发现。

  他不忍心。

  “没关系的,和你在一起怎样我都无所谓。”琛柏书生硬地扯出一抹笑,“我只是怕出现我们都不想面对的情况,我们才在一起一个半月,我不想让这个风险来的太早……”

  似是听进去他的话,薄言沉默许久,手机里空寂了然,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琛柏书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心口难受的厉害,他知道薄言也是,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已经难言。

  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到薄言还带着沙哑难受的声音。

  “好。”一个很平常的字,却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我先洗澡了,先挂了。”

  “好。”这是薄言第一次提出挂断电话,琛柏书看着低落难受的男人,心口揪疼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

  电话被挂断,就像他们无法保证,以及目前无法逾越的沟渠汪洋。

  但他们,总得冷静下来。

  中午宋城和爷爷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两个人到庭院都是笑声不断的,完全没了出去之前的吵闹,相谈甚好,连一点的矛头都没有。

  “奶奶,池塘,荡荡,看我钓的鱼!”两个人拎回来四条大鱼,也不放桶里拎着,身上不仅带着泥土,还全身都已经湿透。

  “不要脸,明明是老子钓的,什么叫你钓的!”老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指使着让他把小屋里尘封许久的鱼缸搬出来刷干净。

  奶奶和唐池出来,见到两人,都吓了一跳,“你们这是下河里摸的啊?怎么连头发都是湿的?”

  宋城哈哈大笑,拎着桶鱼显摆,“钓了鱼,都钓上来没想到这鱼又扑通一下,把桶都给掀翻了,差点就蹦河里游没了,幸好我动作快,不然真就跑了。”

  四条鱼都挺大,最大的一条少数有二十多斤,还鲜活着一直蹦跶呢。

  宋城把鱼直接扔地上,开了水管先往自己身上冲一通,老爷子就站旁边,被呲了一身水,气的又是拎起拐杖砸他。

  “你眼瞎了?没看到我还站在这,呲我一身水!”

  宋城随手脱了上衣扔开,扯子嗓子喊:“呲你身上咋了,要不是我蹦的快,还能拎回来四条大鱼?你能耐你跳河里拦鱼啊,就脾气臭对我整天!”

  老爷子气的撸起袖子抽他,宋城满院子的嚷嚷,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琛柏书下楼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歇停,爷爷回房间换了衣服,唐池给他沏了壶龙井坐在院子里享受。

  院子里是水泥地面,宋城直接踢了鞋袜赤脚踩在地上,琛柏书走近站在旁边看着,看着他就和给自己洗澡一样的刷鱼缸。

  宋城扫他一眼,嘴里咬着水管用钢丝球洗刷缸面,含糊地说:“站远点,马上弄你一身。”

  “正好洗个澡呗。”琛柏书说。

  “你看你长的给像洗澡。”宋城没好气地把鱼缸搬远走开。

  琛柏书也不嫌烦,继续凑近,站在旁边看他,也不等他收拾好,直接就说:“问你个事儿呗。”

  宋城压根不看他,直接侧了身子背对着他,“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琛柏书换了个说法,笑着说:“那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宋城回过头看他一眼,眉头微挑,这下终于有兴趣听他说了。

  琛柏书笑意不减,“我找了个男朋友,你猜是谁。”

  宋城很配合地问:“是谁啊?”

  琛柏书弯了眉眼,“是薄言哦!”

  宋城立马低呼:“哇!真的吗!好震惊,好不思议啊!”

  琛柏书嘴角勾起,“傻比。”

  宋城往旁边挪两步,震惊地说:“怎么突然骂人啊。”

  从琛柏书说要问他点事,他就差不多能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本来他这一天就够明显,琛柏书意识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琛柏书冷哼一声,脸上的假笑瞬间就被敛了起来,横刀直入地说:“封然告诉你的吧。”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宋城笑意盈盈地又转过身继续刷他的鱼缸,水流顺着管子流进鱼缸,脏污的鱼缸太久没用,积了好几层的积灰,好几遍水都是浑浊不堪的。

  琛柏书瞪他:“别装傻!”

  宋城没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扯着嗓子喊:“老登,你这鱼缸多久没用了,灰都比我脸皮厚了!”

  老爷子喝了几十年的茶,都快喝出仙气了:“刷你的缸少废话,不想刷鱼缸就把鱼宰了,但我可告诉你啊,宰了鱼,那你这几天餐桌上可都是鱼了。”

  第二百零七章 薄言个王八蛋

  宋城一想这可就太糟糕了,果断老实了,继续埋头刷鱼缸,趁着偏头问:“池塘和你说的?”

  “这还用别人说?”琛柏书嗤笑不屑,“别扯开话题,赶紧给我说清楚,我就说封然怎么只联系你,搞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宋城调侃着说:“别说的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啊,我不过就是找他了解点事情而已。”

  琛柏书问:“了解什么?”

  “你说呢。”宋城神秘莫测地压着声音,“当然是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密大事了。”

  “少来,说话和放屁一样,和封然那狗东西一个德行。”

  这什么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他就说宋城怎么那么长时间不给他打电话,怎么说当初也是他先撮合他的他和薄言的,没道理交给他之后就没了下文。

  宋城知道他的性子,真要不管不顾任由他自己发挥,那还指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有初步效果。

  搞到最后他才明白,完全没这个必要,宋城知道很多事情光凭他自己肯定解决不了,免不了得过封然,索性也就不问他。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宋城自己也清楚,就算问他也不一定什么都说。

  宋城哼着小曲,有些得意,“有封然在,可省了我不少事,对你和薄言,可了解的知根知底呢。”

  琛柏书不信,“比如?”虽然他大多问题都得过封然,但很多事情也是封然不知道的。

  “比如你还丢人的发烧了。”宋城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啧啧”感叹:“薄言个王八蛋,还真狠啊……”

  “停停停,闭上你的嘴。”琛柏书没等他说完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上一片灼热的羞臊,连忙打住他继续说下去。

  他没想到封然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见外,连这事都说,顿时气的咬牙切齿。

  看来封然果真什么都和宋城说了,而这看这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干净,实在气人。

  宋城挑眉戏谑,“怎么?不听了?我可还有很多没说呢。”

  “不感兴趣。”琛柏书木着脸,压下难言的羞臊说:“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还那么麻烦的去问封然。”

  “问你?”宋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侧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说的倒好听,你就说,我要真问你,你说吗?”

  已经事后,琛柏书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回应:“说啊。”

  宋城这回一点都不掩饰,直接冷笑讥讽:“拉倒吧你,你要真说,还能瞒我那么多年?”

  他说的是“那么多年”,不是“那么久”。

  相差无几的两个说辞,意义却天壤之别。

  琛柏书蓦地滞了呼吸,他就这么蹲在旁边看着宋城刷着鱼缸,几滴水渍溅到他身上,他也毫无反应。

  宋城将鱼缸里的水都倒出来,捏着水管冲着里面残余的尘土,声音和水声掺杂在一起,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他说:“荡荡啊,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你不适合撒谎,你要有什么心思,脸上写的一清二楚的,可你似乎没听进去我的话啊。”

  “懂了吗。”

  他比谁都了解琛柏书,小时候为了讨人喜欢过的轻松点,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察言观色,因为这样,他才能迎群,融入其他人的圈子里。

  后来有了琛柏书,将他从阴暗污秽的角落里拉出来,他才终于得了光明。

  他和琛柏书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根本就知根知底了如指掌,有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何况还是藏不住秘密的一个人。

  老爷子就坐旁边,茶杯见底再被添上,宋城将鱼缸添满水,拎着行李箱先上楼洗澡。

  琛柏书蹲在那,看着几条大鱼在鱼缸里扑腾,溅了他一脸的水,他也没擦,就那么看着出神。

  吃饭的时候他和爷爷说了他的事,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还是能看出来爷爷的开心。

  他是一点,宋城和唐池也是一点,难得能回来聚在一起,热闹温馨,可能唯一的不足就是薄言没过来,以及还没解决的麻烦。

  实在过不去。

  晚上睡得早,老两口习惯了早睡早起,吃完饭遛了弯回来就躺下了。

  九月底的天黑的已经早了些,半夜赶高速开了六七个小时,下午又一块去集上逛了一通,着实也是累了,也都歇下了。

  琛柏书一个下午都没收到薄言的信息,甚至连个表情包都没有,想来上午的事对于薄言来说,的确也是个打击。

  但生活总是这样,有着说不尽的麻烦。

  他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薄言有没有到家,但手指按下,一条信息也始终没有发出去。

  一袭夜色被窗帘遮个彻底,房间里漆黑一片,唯一昏暗的光亮就是他的手机屏幕。

  琛柏书受惯了平日里薄言喘不过来气的亲昵暧昧,突然冷不丁地安静下来,心里空落落的,没个真实感。

  房间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他从床上下来撩开窗帘,看着夜幕的月亮,明亮夺目,相隔甚远。

  他又回了床上,却怎么躺也不得劲个,和身上爬满了蚂蚁一样,浑身刺挠。

  他在房间走来走去,后来又做起了俯卧撑,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可越做下去,脑子里就越是杂乱无序,他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手掌脱力摔在地上,冰凉的地板与身体结合,琛柏书却感受不到任何冷意。

  薄言是不是还在生气,他是不是得主动问一下才好?平日里都是薄言缠他,他也很少主动,就是为了他们的以后,他也得发个消息问问。

  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两个人的感情,更不想存在过不去的隔阂,他没法接受这冷淡到不见充足的现状。

  薄言,就已经是他的全部。

  沉思过后,他编辑了条短信过去:“到家了吗?”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刺眼的手机亮度照的他眼睛睁不开,消息仿佛石沉进了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有溅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 琛家的人到了

  晚上睡到半夜,宋城突然被一阵刺耳沉闷的车声吵醒,随着车前的大灯将窗外的黑夜照亮,车子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嗡鸣,似乎是开进了院子里。

  宋城被灯光照醒,睁开眼睛惺忪迷惘地看着窗外,直到照亮整个房间的车灯被熄灭,院子里传来车门声,他才猛地一个激灵。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床上下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两步跨到窗边。

  只见漆黑的夜幕下,从车子里下来两个人。

  看到来人,宋城脸色瞬间变了,忍不住低骂一声。床上的唐池也已经醒了,坐起来迷糊地问他怎么了。

  宋城一边套上衣服一边说:“你接着睡,琛家的人到了,我得出去看看把荡荡叫起来。”

  唐池愣了一下,“他哥来了?”

  “他爹也来了。”宋城凝重地蹙起眉头。

  琛家的人很少回来,一直都忙着生意,再加上因为琛柏书的关系,一般不管什么节日都不会回来,最多也就过年回来吃顿饭,那也都是吃完就走。

  他都跟着过了小十年了,见到人回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琛柏书一家都不是善茬,其中尤其他哥他爹两人最甚。

  往年中秋节他们最多也就打个电话,回都不回来看一眼,可现在这大半夜的突然回来,实在奇怪。

  但不管怎么奇怪,肯定都是因为一个人。

  那就是琛柏书。

  楼下传来动静,先是奶奶的声音,紧随着又带着两道陌生的声音,宋城将二楼客厅的灯都先打开,又去叫琛柏书起来。

  琛柏书睡觉睡的死,灯开了都没反应。

  “快起来,你老子来了。”

  “滚开。”琛柏书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说的什么,五官紧皱一脸烦躁,一拂手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还无意识嘟囔地骂着。

  宋城听着楼下的动静,又急又无奈,扒拉着把他弄起来,“快点起来,别睡了,再睡你可就真的完蛋了。”

  按照琛家人的脾气,见到他这个样,肯定又要没事找事,几个人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的气势,谁也不肯让谁,场面闹的就没愉快过。

  “不要,走开。”琛柏书将整个脸都埋进被子里,声音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暴躁。

  他把自己裹得就像个蝉蛹,身体弓着,面朝着里侧,嘴里还嘟囔地骂着。

  宋城烦死了他这睡的和死猪一样的惰性,一阵头疼,为了防止等他哥他爹上来还看到他这个样,只能打算将人强行晃醒。

  只是还没等他把琛柏书拉起来,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来人已经大步走到跟前。

  宋城连忙使劲推了琛柏书两把,笑着打招呼:“琛哥好啊——”

  西装革履的男人没有搭理他,冷着脸越过他。

  相较于宋城的耐心,男人显然更加粗暴,大手一拽,直接将琛柏书身上单薄的被子拽起来扔在地上,连带着卷成蚕蛹的琛柏书也被带着滚了两圈。

  只是没等他滚到床边,就被一双大手攥着胳膊扯起来。

  宋城脸色骤变,眼疾手快地扶住琛柏书,与此同时,也伸手拦住男人收紧的手臂,沉声道:“琛哥,有话好说啊。”

  琛亦玖眯起鹰隼般的眼眸盯着他,余光扫过被他拽着的手腕,须臾过后,才嗤笑地收回手。

  琛柏书身体一阵颠荡,坐起来的时候还一脸懵,他就好像是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还带着睡意惺忪的怔愣。

  他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眼睛一片通红,眼底也泛着一层乌青的黑眼圈。

  琛亦玖冷眼斜睨,“清醒了就跟我下楼。”

  低沉生硬的声音打断了被强行拽醒的迷糊,琛柏书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以及现在发生了什么,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

  宋城见了一阵无言,心道可喜可贺,您老人家可终于清醒了。

  只是这欣喜还没维持片刻,就随着琛柏书闭着的双眼沉了下去。

  他就这么看着琛柏书闭上双眼,就好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两声喘息过后,才随着睁开眼皮。

  只是睁开以后,琛柏书眼眸里的迷惘彻底消散,只有怒火的燎原,“不长眼?谁允许你进老子房间的?”

  琛亦玖狭长的眼尾泛着薄凉,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的拇指转着食指的黑色指圈,面无表情地开口:“这就是你这些年在外边学到的东西,张口闭口粗哑脏话,连点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琛亦玖淡然地看着他,高挺的身躯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商业上的雷厉风行造就了他强硬阴鸷的气势,漆黑的眼眸里都泛着看不清的心思城府。

  琛柏书接过宋城递过来的连体睡衣披上,下了床站在他面前,强硬道:“我怎么样也和你们没关系,不劳你们琛家操心,也不劳你们琛家点评。”

  琛亦玖冷哼一声:“怎么?真当以为自己成了弃子,骨子里流的不是琛家的血了?就不是姓琛了?”

  “人都是杂的,更别提骨子里流的血了。”琛柏书自嘲冷笑。

  “我虽然姓琛,但我的琛姓,是跟着爷爷的,至少我的户籍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的,而你们琛家户口本的那一页,是没有我琛柏书这个人的。”

  往日的记忆种种,全都是让他喘不过来气的,他不想提起,同样也不想再接触有关于他不堪往事的那些人。

  琛柏书攥紧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暴动,“别忘了,让老子滚出琛家的人,就是他,既然滚了,那你们也就没这个资格再管我现在怎样,也没资格要求我怎样。”

  他这辈子遇过不少事,也忘了不少事,可人生数十载,他永远都忘不了的,就是他十五岁坦白自己喜欢男人的那一天。

  因为琛家高高在上的掌舵人琛总,亲自将他踢出了琛家,断绝了父子关系。

  “琛家,丢不起这个人。”阴冷的嗓音与记忆中年少时听到的决然重合,提醒着他自己,以及面前的男人,他曾经不堪的往事。

  第二百零九章 不要得罪琛总

  琛亦玖转着指圈的手指停顿,周身的气势陡然就冷了很多,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将西装裁剪整齐的男人的阴影打的沉重强烈。

  宋城见状,眉心胆战心惊地突突直跳,虽然琛亦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可明眼都能看出来是生气了,他怕两人又动手,连忙横插在两人中间,把人分开。

  “有话好说,都是成年人了,别每次一见面动不动就吵。”

  宋城护着琛柏书往后推了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商量:“叔叔过来了正好,我结婚还没给份子钱呢,马上都快领小孩儿了,正好一起要了,荡荡你就陪我一起下去就是了。”

  琛总能回来,自然也是知道琛柏书了已经到家,这要现在不下去主动打个招呼,等他上来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按照琛总的脾气,那今晚谁都睡不着了。

  “不去。”琛柏书知道宋城这是给他找台阶下,冷着脸回拒。

  琛总对他的事,他永远都无法忘怀,一切都以家族荣誉为主,在他面前,他不管做什么怎么做都是错的,从来就没让他满意过。

  一切的爆发点就是他的坦白,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将他扫地出门,那么果断。

  这个耻辱,他永远忘不了,但同样的,他也得感谢琛总,如果不是他,那他这辈子永远都活在他的阴影下,永远都活在他密不透风的牢笼里。

  “气势倒挺足,”琛亦玖鹰隼般的眼眸半眯着,“怎么,难不成是你那开个小破酒吧的男朋友给的?”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就犹如一块巨石,从高空极速地砸进水潭里,激起了滔天的水花。

  “你特么调查我?”琛柏书猛地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始料未及的错愕。

  “现在下楼,去和他打招呼。”琛亦玖眼神没有半分波动,犹如深渊,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兀自带着威胁道:“如果等他上来,可就不是像我这样了。”

  琛柏书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大脑一片明白,耳边嗡鸣,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琛亦玖。

  他和薄言的事,被琛家知道了,还有呢,还有什么是被琛家知道的?

  他的工作,他周围的人,还是……

  还是全部?

  两分钟后,琛柏书跟着一起下了楼,一楼的客厅灯火烛明,沙发上坐着爷爷,以及在商业上运筹帷幄,掌控着整个琛家的琛总。

  琛总年过半百,身材却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仍旧是男人一枝花的大好年纪。

  与琛亦玖冷峻的性子相比,琛总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更好相处的错觉,毕竟眼前这人举止端庄绅士,言语温顺,怎么看都不像是严格的一个人。

  琛总长的很帅,五官不是商业残酷厮杀中的阴鸷,反而是温润如玉的淡雅的精致类型,挺直的眉骨覆盖剑眉,连着的沟壑鼻骨高挺微勾,狭长的眼尾自然上扬,偏得透着点风情。

  可就这那么个人,背地里却是个手段极狠的老狐狸。

  “爸。”琛柏书生硬地冲着沙发上的男人叫了一声。

  宋城也跟着叫人,“叔叔好。”

  琛总靠着沙发,双腿交织翘着二郎腿,眼尾未抬半分,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将两人晒在旁边,继续和老爷子说话,“没事,公司的事下面的人能处理,难得有时间,正好回来待几天。”

  “好,难得能回来一趟,多待两天也好。”老爷子大半辈子都在军队,一生就那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得厉害。

  “路上停下来找个饭店吃个宵夜吗?饿不饿?上午才和狗蛋儿一起钓了鱼,都是草鱼,二十多斤呢,都在鱼缸里养着呢,让你妈给熬个鱼汤尝尝吧。”

  “别麻烦了,晚上吃了些,现在也不饿,明个再吃吧。”

  奶奶从屋里拿了两条毯子出来,笑容满面,“楼上房间都给你俩提前收拾出来了,大半夜赶路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琛亦玖上前接过毯子,“爷爷奶奶也早点休息吧,再说两句我们也就上楼休息了。”

  老两口知道他们要说点话,爷爷点点拐杖站起来,说:“那你们再聊一会儿,有话好好说,别又没说两句吵起来了。”

  琛总收了腿站起来扶了一把,颔首道:“知道了爸,你和妈都早点休息了。”

  爷爷摆摆手,示意不用扶,走出去又拍拍琛柏书的手,同样也是示意他,这才回了房间。

  房间门紧闭,空留了客厅的四个人,琛总坐下来后脸上的温润一下子就敛了个彻底,面无表情地点了烟,放在嘴边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宋城知道琛总这是等他们说话呢,眼见着琛柏书也同样冷着脸,侧着身体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于是选择默不作声地从后面戳了戳他。

  说话!

  琛柏书脾气爆着呢,扭头瞪他一眼,说你妈!

  宋城都不知道自己妈在哪,哪能轮到他说,但沉默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索性直接拉着琛柏书在琛总旁边的沙发坐下来,一脸殷勤笑意。

  “叔叔怎么回来那么晚啊,公司太忙耽搁了?我还以为您白天就能到呢,可等了一天。”

  琛柏书没等他说话就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冷笑起身,“得了,大半夜的和人家琛总有什么可说的,我还要补觉,上楼睡了。”

  说着他就要上楼,只是还没等他有动作,宋城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眼神警告地凝他一眼,示意他老实一点。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得罪琛总的好。

  琛柏书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僵持片刻,宋城用了点力,把他拉下来坐好。

  而琛总始终保持着一个淡然事不关己的态度,眼皮都没往他俩身上抬一下,勾着烟头,等琛柏书坐下来后才悠悠开口,“公司耽搁了些,听说你前两个月结婚了?”

  宋城弯身端起烟灰缸捧到他手边,应道:“对啊,七月初结的了,不过可惜的是琛总您竟然没来。”

  第二百一十章 联系不上薄言

  宋城眼眸微闪,语气突变转下,自嘲道:“您也知道的,我从小没爹没娘的,还想着能把您请过来给我镇镇场子呢,谁知道座都给您安排好了,竟然没等到您来,是不是有事儿耽搁了啊?”

  琛总点了点烟灰,漫不经心地问:“请帖发了?”

  宋城道:“发了啊,我可发两张呢,就等您和大哥一起过来呢!”

  琛总没说话,而是抬眼看向旁边挺直站着的琛亦玖。

  琛亦玖毫无情绪地说:“没有。”

  事情已经明了,琛总启唇嗤笑一声。

  宋城打小脸皮就厚,就是当面被人拆穿也能做到一脸无辜,就像现在,脸不红心不跳地惋惜道:“啊?没收到吗?我可提前两个月就快递送过去了啊,还发了邮箱呢!”

  反正都已经被拆穿,再怎么说也没什么影响,宋城也不怕当面对质。

  琛总显然不想再和他白扯下去,转而问:“唐池没回来?”

  琛柏书闻言讥讽道:“有些人别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整天干着下三滥的勾当。”

  唐池是跟着来过,但那么些年也没和琛总有过任何交集,他能叫出来名字,就说明他已经把他周围所有人的信息都给调查个干净。

  宋城一阵头疼,从后面戳他两下,示意他不想搭理就坐着别添乱,琛柏书冷哼地打开他的手,往后一倒,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宋城如常地对着琛总说:“回来了,前段时间刚查出来身孕,就没让她起来,等白天了再让她给你敬杯茶,当做咱这边的长辈茶了。”

  琛柏书的视线蓦地从手机挪开,一副错愕意外地表情质问:唐池怀孕了?!

  宋城瞪他:当然是假的了啊!你是不是傻!

  琛柏书这才平复了一下激动,他就说唐池要是怀孕了,怎么可能现在才告诉他。

  宋城嘴里一句话两个谎,琛总也不知道相没相信,温雅的轮廓看不出来任何波动,声线平缓地淡淡“嗯”了一声。

  宋城再接再厉,殷勤地坐进一点,歪着身子问:“那琛总有没有题好的字?这也就八九个月的事儿了,到时候还得请您给赐个名呢!您也知道,我从小没爹没娘,文化也不高,这要随便取个名可就太敷衍了。”

  “再说吧。”琛总听的耳朵长茧,一支烟没抽完就摁灭在烟灰缸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唤道:“亦玖。”

  琛亦玖了然,将臂弯里的毯子放在沙发扶手上,沉默不语地先是从口袋掏出支票垫在茶几上,紧接着又从上衣西装口袋里侧取下一支钢笔,弯腰龙飞凤舞地签了几笔,直起身将支票递给他。

  简单两个字:“贺礼。”

  宋城一看,眼睛发亮,“嚯,五百万,那我就收下了啊,我代池塘就先谢过琛总和大哥了啊。”

  琛总看了眼腕表,起身拂了拂衣袖,淡然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宋城拉着琛柏书站起来,热情地做个了“请”的手势,“那琛总晚安,大哥晚安。”

  琛总没再搭理,抬脚上了楼,琛亦玖看了他俩一眼,也跟着上了楼。

  等人走后,琛柏书收了手机,脸色沉的厉害,“净特么事儿多,来一趟还得接着,不知道还以为是国家领导人呢。”

  宋城伸了个懒腰,关了灯揽着他的肩膀上楼,安抚道:“好了啊,这几天忍忍,不要和他犯冲,我可提醒你,以前你没顾忌没关系,但现在可得收敛一点,别忘了你身后可还有一个薄言呢。。”

  琛柏书咬牙恼道:“怎么?难道他还能把我们两个弄死?”

  “法治社会,他当然不可能弄死你们。”宋城平静道:“但是以琛家的本事,拆散你俩轻而易举,再弄垮一个酒吧,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琛柏书脚步一顿,僵了两秒,才踩了下去。

  宋城说的话没错,他想比谁都明白琛家的势力,这两件事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儿了。

  烦恼事实在太多,琛柏书一夜无眠,几乎就是盯着没有任何回复的页面等到到天亮。

  薄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又发了几条消息也都是同样的结果,后来他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却只等来了一阵毫无接听的空线。

  琛柏书感到一阵慌乱无助,就和丢了全部一样的恐惧,手指都哆嗦颤抖的抑制不住,他捧着手机,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打过去,连带着他的心都快要死了。

  薄言生气到已经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琛柏书瞬间红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如果他没有阻拒薄言和家里出柜的提议,那他们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只想着安于现状,就算都坦白了又能怎样,再大的事由他们一起承担面对,他又怕什么。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薄言第一次那么生他的气,现在任何联系也不接通他的了,那他们还能有机会吗?

  琛柏书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鼻头一酸,眼泪已经顺着眼眶溢出来。

  可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又能怪得了谁。如果他能和薄言好好商量,一起面对任何问题,又怎么会如此。

  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又怎么能确定薄言的父母就一定也是持有反对的态度,也许……

  也许他们真的是无条件的支持他们,祝福他们呢。

  可现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他联系不上薄言了,甚至连个道歉都不能。

  琛柏书哽咽地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来,后悔涌上来,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足以淹没一切。

  薄言,薄言。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叫着,往日记忆在脑海里闪烁,记录着他们的每一帧画面。

  可越想下去,眼泪就越是抑制不住。

  耳边嗡鸣,他仿佛又听到有人那么叫他。

  “老婆老婆!”

  熟悉的声音一出,琛柏书再也忍不住,沙哑哽咽地回应:“在呢在呢。”

  他抬起头,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亲爱的小鱼仔

  有琛总在家,哪怕有宋城活跃气氛也依旧显得格外凝重,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烦得慌。

  宋城和琛总下棋,偷闲看他屁股和被钉扎的一样动来动去的,知道他又作幺蛾子,背着挥挥手把他赶走。

  琛柏书也实在待不下去,坐哪都能看到琛总,再待下去都不用对方先挑拨,他一点就能炸,眼不见心不烦,还不如出去逛逛。

  绕着院子了一圈,最后他给余哉打了个电话,问问他回来没。

  余哉是他小时候每次来爷爷奶奶家玩的最好的朋友,相较于琛家约束的家教,余哉的出现可能就是他幼时枯燥乏味生活里的唯一曙光。

  他找了余哉的电话拨过去,只可惜电话一直没人接通,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余哉现在步步高升,工作自然忙,有时候真忙的时候一整天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想到余哉,心里一阵暖意,可随后他又觉得不对,这都中秋了,余哉能没回来?

  连打两个电话都没人接,他想着估计真在忙,等会儿再打个电话。

  煎熬的等待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从客厅溜到厨房瞎晃哒,来回两趟,奶奶终于被他晃得心烦,让他出去玩去。

  琛柏书靠着灶台,捏了几片切好的腊肠塞进嘴里,含糊道:“玩什么啊,余哉也不知道回没回来,打电话也没接。”

  奶奶熬了鱼汤,切了豆腐放进去,随口道:“小鱼仔回来都快三四个月了,一直在家呢,不过他现在估计在镇上没回来呢,你等中午过了再去找他吧。”

  琛柏书怔愣,“他不是在D市的吗?他留在家干嘛?不上班了吗?”

  奶奶说:“不知道,前段时间回来就一直都没出去了,天天往镇上跑,又在镇上打零工了,多半是出了什么事。”

  琛柏书想到什么,一脸凝重,连忙先去余哉家里看看情况。

  余哉的家境只是普通,家里也是独子,按理说像他们这种家庭肯定都是对独子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但不知怎的事实却与之愿违,余哉过得并不好。

  他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余哉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还从小就聪明懂事,不吵不闹帮着做家务,可余哉的父母对他就是不可言喻的苛刻吝啬,别说逢季买个衣服了,从小连学都不肯让他上。

  余哉就这么一直空了两年,同龄的人都快升三年级了,小余哉还每天在家眼巴巴地看着,最后还是余哉的二叔看不下去,就算掏钱也得让小余哉去上学。

  余哉的聪明刻苦从小就能体现,小学成绩就没下过年级前五,中考成绩更是稳居省三,与探花也就只差了6分。

  成绩还没出来,几所顶尖的学校就连夜跑过来抢人,光是采访都下了好几场,高中三年学杂费不仅全免,还附加各种奖金,再加上省里县里给的奖金,怎么也有一二十万。

  可余哉的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和当年一样死活不让他继续读下去,就算学费全免也不肯,就让他辍学在家。

  最后还是省里来人,也不知道怎么沟通的,直到开学都大半个月了,才终于松口同意余哉回学校。

  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荒唐的事情也就到这了,没想到一个高考更是激起了滔天水花。

  是的,江城高考状元余哉的高考志愿被改了。

  从顶尖学府,改成了离家不过四十里的二流大学,没有人知道他父母是怎么知道他的学号密码的。

  但这么荒唐震惊的事,就是真的发生了。

  那段时间,连江城的新闻都在报导这件事,记者每天堵的水泄不通,连省里市里每天来人。

  他当时已经快大三,听说这事之后气的脑袋发热,都要爆炸,他都不知道余哉这得是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才能跟了这么一对父母,也不知道余哉的父母到底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拿自己的孩子下刀。

  等他急匆匆地赶回来,在家在地里都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在小镇面馆里才找到打零工正擦着桌子的余哉。

  余哉家虽然并不富有,但也属于小康家庭,再加上他从小到大的各种奖金,怎么也有四五十万,可他每次见到余哉,余哉不是在窄小污脏的小店里打零工,就是在地里一个人忙活。

  余哉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参差不齐,很像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剪头修剪的,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沉默地收拾着上一桌客人吃剩下的面汤,又将桌子仔细擦干净,才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说:“小书,我都习惯了。”

  我都习惯了。

  所以没关系。

  他看着眼神黯然,毫无未来期望的余哉,嗓子一紧,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一把扔了余哉手里又脏又破的毛巾,恨不得把人打一顿,咬着牙骂:“习惯你妈!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拉着余哉走出那个油污脏乱的小破店,那也是他从琛家被踢出来后第一次给琛亦玖打电话,为了余哉。

  琛亦玖当时已经入了公司,虽然还没有真正的掌舵家族的企业,但凭着他江城琛家大少爷的手段和当年轰动全国新闻发酵的严重性,这点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第二天的下午,他就收到了琛亦玖的回复,余哉的大学名额下来了,是从第一志愿改成的第二志愿,这本来就是他的唯一志愿。

  大学时候的余哉勤劳刻苦的能力就已经很明显了,大二下半年还没结束就收到了令人眼红的offer,年薪咂舌,就是放到现在,就论而言,也是不得不服。

  余哉入了公司后就一路高升,去年上半年就已经做到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过年回来问了才知道,当时他们还在一块聚了聚庆祝,现在没道理一直在家里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么是余哉工作上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他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可余哉最是让人放心的,他不可能放着高薪职位回家休养,只能是他家里又作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困住的余哉

  琛柏书拐了两趟,最后是在余哉家后面的平面老房子里堵到的余哉,他到的时候,余哉正把两个大麻袋从老式自行车座子后面抱下来。

  看到他,余哉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费力地抱着装满东西的麻袋僵在原地,都等到他走近,才回过神,低着头将东西搬到屋子里。

  “你这是——”琛柏书憋了一肚子的疑惑与不解,跟着走进去,抬了半道的腿还没落下来,就在下一刻僵在了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落下来。

  他想过余哉过的可能不好,但没想到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疼的冒冷汗。

  破旧的客厅空荡简陋,入眼处甚至连个能放东西的柜子都没有,正前面只摆着一张陈年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满了杂物零碎,除此之外,就只有角落里堆了四五包麻袋装的东西。

  大白天的,阳光正盛,可房子里却透着一股毫无烟火气的阴凉森意,他站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右手边卧室里大半的样子,同样是一把长条椅,以及一张铺着半截被子的钢筋床。

  钢筋床,他只有小时候才在余哉家里见过,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能见到。

  他不知道这床是不是还是余哉以前一直睡的那个,可眼前这脏旧污破的房子,哪里是人能住下去的。

  “家里有点乱,很久没收拾了。”余哉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低着头将桌子底下的长条椅搬出来,用洗漱盆里的毛巾擦了一遍,才放到他旁边。

  琛柏书心口憋了万千思绪,可跟着一酸,却只说出来一句:“你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余哉是他年幼时最好的朋友,以前过的不尽如意就算了,也总算是熬了出来,可现在他事业有成,光是月薪都让人羡慕眼红,怎么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他一点都想不通,也没法想通。

  “出了点事,就留在家里了。”余哉端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水,走过来要递给他,可还没递给又想起什么收回手,顿了一下之后转身又放回在桌子上,说:“就不给你倒水了,免得喝坏。”

  琛柏书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心口都颤的厉害,“你这到底是工作出了问题,还是……”

  “家里出了点问题。”余哉从里边卧室里搬出个小木椅出来,对于琛柏书,他没想着要隐瞒,“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的?奶奶和你说的?”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问问回来没,没人接,奶奶听到正好和我说的。”琛柏书欲言又止。

  余哉看出来他的疑惑,坐下来把麻袋解开,攥着袋口倒了一些出来在地上,说:“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被拿走了。”

  麻袋里“哗啦啦”地倒出一堆零件,琛柏书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是简装的小灯泡电板和电线板,看起来是还没组装起来的半成品。

  “什么叫手机被拿走了?”他看着余哉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灯泡板和电线板,熟练地将电线扣在灯泡板的凹槽里,眼眶发热。

  余哉的话说到这地步,他几乎已经能明白一些关键的点,余哉的手机被拿走,多半算是又被他不干人事的父母困住了。

  余哉将组装好的两块成品板扔在另一边地上,低着头说:“前几个月我妈打电话,说是我爸生病了,要我回来带他去医院看看。”

  他手指一顿,眼眸划过不知名的情绪,转瞬即逝,又继续勾着电线组装,“我没多想就回来了,等我到家的时候天太晚,我妈说等白天了再去医院吧,也不急这会儿。”

  “我想着也行,就拖了一天,晚上问我爸身体状况,后来我要睡觉了我妈拿了瓶水给我,说没烧水免得渴,我也没多想,上楼就喝了。”

  余哉的声线有些波动,琛柏书几乎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水肯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余哉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喝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头昏眼花站不稳,还没精神,等我有意识了,都已经第二天了,手机钱包都被拿走了。”

  “你爸妈脑子有坑吗?这么做图什么?”琛柏书没见过这种事,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怒火攻心。

  余哉低着头沉默两秒,“怕我飞的太远就不要他们了。”

  “什么狗屁道理,难不成以前那些事儿也都是因为这?”

  琛柏书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暴躁和愤怒,脚步急促地在这破旧泛着一股尘土气味的房子里走来走去,最后气的无处发泄,直接一脚踹翻刚才坐着的椅子。

  “他们是脑子被屎糊了吗?怎么整天净拿自己亲生儿子折腾,你要真不要他们了,还能每个月工资一到账就给他们转大半?前头的房子不他妈也是你出的钱给他们盖的!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知足?”

  琛柏书不怕当着余哉的面骂他父母有什么不好影响,小时候就是,他就没避讳过,别说是他,只要是认识的,哪一个提起来不骂。

  这父母做的真是到头了,见过折腾自己的,就是没见过往死里折腾儿子的,何况还是独苗,安安分分享福不好吗!怎么就非得把自己儿子拉下水,非要困在自己身边,哪都不让他去。

  他都不懂这究竟是怎么想的,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一桩桩不干人事的没脑子的事,哪一件不让他们身背骂名,遭人唾弃。

  琛柏书抓了一把零件,灯泡和电线杂乱无序,可他眼里看到的不是这几块电板,而是余哉这一生的悲剧。

  胸口起伏,怒火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连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怒骂,他手指一紧,随后狠狠地将手里紧攥着硌的生疼的零件砸在地上,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什么狗屁父母,我就没见过这种恶心的父母,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你好过!这他妈和犯罪有什么区别?你不会报警走吗?你留在这你工作怎么办?”

  “工作早就没了。”余哉声音有点哑,他被琛柏书影响的眼前模糊,心中的苦涩被无限放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开封的矿泉水

  “柏书,其实我要想走早就走了,他们拦不住我,我不是没走过。”他看着麻袋里面的灯泡,回忆着过往说:“可我人刚到D市,就有警察联系我,说他们自杀在医院,我又只能回来。”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可我又不能看着他们死,他们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人,我不忍心。”

  他抓着手里的零件机械板,有些可笑地自语,“这一个组件两分钱,十个两毛,一百个两块,一千个二十……750万个,才是我以前一个月的工资。”

  “可我每天干夜夜干,一个月最多只能做三万多个,六百多块钱,只相当于我一个小时的工资,我是傻,但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摊开双手,机械板顺着手掌掉在地上,露出满是红紫伤口的掌心,“可我一走,他们就要死要活的,我要真不管他们的死活,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这一辈子早就完了,可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的父母怎么会那么对他,往日种种,每一桩事都能要了他的命。

  什么叫怕他飞远了就不要他们了,从小到大,打着零碎脏工赚的钱,不都是给他们,他自认没多麻烦过他们,心中也无亏欠,可怎么就偏偏抓住他不放。

  他觉得世道不公平,老天得多恨他才给他这么一对父母,但凡换一个,哪怕神智不全唯有他照料,哪怕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不论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再不尽如意了。

  可转念一想,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一切都是他的命,逃不掉的。

  琛柏书攥紧了手掌,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连手机都给你拿走了,这和犯法有什么区别?你还在意他们死不死?你难不成就非得等到被他们拖死才打算走?”

  “我不知道,”余哉摇摇头,低头看着手心,手掌收紧再张开,张开再收紧,反反复复,“我每天走在镇上看到大巴车都想走,有一回我都坐上车了,可我坐着坐着,又下来了。”

  琛柏书抓了抓头发,浑身都是火,“你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余哉抬起头,自嘲低语,“可能就是又怕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们自杀了吧。”

  琛柏书恼道:“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为他们也得为自己,这么多年,你少说也往家里拿了几百万了,再亏欠也该还清了,说的难听点,他们是真要死还是假要死,你还能看不出来?”

  那么多年,折腾出那么多事,现在闹这出,明眼都能看出来怎么个意思,虽然这话说的难听违背伦理,但也是现实。

  “其实柏书,”余哉低着头组装零件,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也恨死他们了,我一想起来他们从小到大对我做的脏事,我就恨不得他们立马去死。”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最清楚那将人一次一次逼到深渊的绝望,深陷其中,却还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我没办法,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别说琛柏书骂他,他自己都骂自己,这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又怎么会逆来顺受,一直容忍。

  琛柏书站在门口,余哉心就是太软,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没有把他往死里折腾的父母,他过得比谁都自由自在。

  他看着旁边泥土栽种的葱苗,一阵无言,老旧平房前是泥土路,只铺了一条紧窄的碎砖路,他看着出神,突然想起来,连忙问:“你的车呢?”

  余哉从小到大太懂事,从来不张嘴要什么,只会往家里补给,他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如果真要算的话,车子算一个。

  余哉的情况他差不多都了解,那辆车还是他攒了五六年,除去每个月还得打给他父母打的大半的钱,愣是提了一辆法拉利。

  一百多万,实打实的靠自己,当初刚开回来的时候,惹了一群人眼红,没少有人借车过瘾。

  余哉对车很爱惜,在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中,那辆法拉利真的是他的亲儿子,天天擦,一点灰都不沾,平常没事根本就不舍得开,他有时候出差路过聚在一块,都能看到余哉和他那崭新无恙的亲儿子。

  可现在,他从前面逛到后面,也没有看到余哉的亲儿子。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才发现余哉已经沉默了太久。

  他看着余哉一个接着一个地组装电板,然后再扔到旁边堆积的小山上,可却没了最开始的熟练,几根电线怎么也缠不了在一起。

  两分钟过去了,本来都能组装好七八个的进度,他却一个都没弄好。

  琛柏书心口一颤,往前走一步,他看着余哉低落的头发挡住的大半张脸,以及肉眼可见颤抖的肩膀,几乎已经明白。

  一滴水珠突然坠下,直挺挺地砸落在水泥地面上,润湿了一点深色。

  “听说卖了五十万。”余哉弯下腰,脑袋埋在双腿间,继续缠着他的小零件。

  他说的是“听说”,不是直接就是“卖了五十万”。

  琛柏书浑身发冷,汗毛直竖,一脚狠狠地踹在门柱上,“操他妈的!”

  线条缠不上,余哉换了一个小灯泡,压抑的哭声逐渐无法自制,他说:“柏书,回去吧。”

  回去吧,他不想让柏书看到他哭,他没办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琛柏书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耳边嗡鸣。

  余哉再也缠不上那几根电线,线板顺着手指掉落,他终于忍不住,在这阴暗中捂着脸哭出来。

  “柏书,走吧,算我求你了。”他想起来那天晚上那瓶有拆过痕迹的矿泉水,可他没在意,就那么喝了下去。

  从此,他也跟着那瓶开了封的矿泉水一起死了。

  琛柏书眼睛湿润,身体紧绷,他看着余哉崩溃的削瘦身躯,也跟着哆嗦,对未来感到无限的迷惘。

  他站了许久,余哉的哭声一直没停,呜咽着听不清的字眼。

  他低声说:“你好好考虑,走之前我会来找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他退出门槛,带上脏污的木门,脚步停顿。

  只是屋里寂寥,无人回应。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没做错什么

  薄言的讯息是晚上八点多来的,视频电话蹦出来的时候,琛柏书还赤身躺在地上,他刚给薄言发了消息,没想到这次刚过没多久竟然有了回复,声音一响,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自从中午见了余哉,心里的情绪尤其强烈,迟迟不能平复。

  他有千言万语的话想对薄言说,最主要的还是对于昨天的事道歉,他不应该那么胆小自私。

  他自己也觉得不对,明明自己和家里说开了,却让薄言继续掩着,这对薄言来说不公平。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只要和薄言在一起,有他们两个一起面对,什么困难都阻挡不住他们两个。

  只是视频刚接通,眼里的激动还没升起来,在看到薄言之后,就陡然被僵住。

  “你脸怎么了……”琛柏书瞳孔骤缩,一下子就慌起来。

  只见原本清冷英伟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红紫的巴掌印,虽然消了很多,却依旧突兀明显,看的人触目惊心。

  薄言眼眶红肿,没有先去解释,而是凑近屏幕低声说:“心肝儿,对不起。”

  “你这是怎么了啊?和人打架了啊?”琛柏书心中颤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连嗓音都带着哆嗦。

  他看着薄言脸上的青紫巴掌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飞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晚上没见,连个讯息都没有,可怎么这一见,就这样子了啊。

  心中的思念和委屈一起涌上来,薄言强撑着笑,神色不佳地摇摇头,“心肝儿,别担心,我没事。”

  可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无事的,琛柏书急的打转,“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薄言下唇轻颤,“我和家里说了,对不起心肝儿,我没有听你的话。”

  “没关系,我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藏着掖着的。”琛柏书松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心疼的厉害,他几乎已经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心中悸动,万千言语在口中酝酿,可最终只说出来一句:“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薄言没有对他撒谎,他似乎是坐在车里,周身昏暗,只有车厢里的灯给他照明。

  再坚强的一面在见到眼前人的这一刻也倾覆颠倒,心中柔软的地方被击溃,根本压不住无尽的思念。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还和你生气的。”薄言深吸一口气,仰面靠着座椅不让眼泪流出来,他看着头顶的车顶,自嘲讥讽:“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

  他以为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愿,可当他回到家和他的父母说了这事,事实偏离了他预料的轨迹,而是发生了他心肝儿最担心的事。

  正如琛柏书所言,他的父母从来不会过问他的婚姻状态的前提,只是介于他找个女朋友,而不是一个男朋友。

  巴掌打下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巴掌实在太狠,打的他脑袋嗡鸣,眼前模糊,等到他后知后觉清醒,才感觉嘴里湿润一片。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父母眼里的不可置信以及无数的质问成了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全都争先恐后的向他砸来。

  他听到他妈哭着说:“你和我说,你是开玩笑的是吗?”

  “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口腔里充斥着强烈浓郁的血腥味,直窜脑子,他咬咬牙,没有吐出来。

  可他的父亲却直接将他踹翻在地,从他到家连两个小时都没有,本是团圆欢愉的中秋节,却让他搅得一塌糊涂。

  客厅狼藉,茶几的玻璃碎片飞溅的整个客厅都是,巨响声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一阵阵地灌进他的耳朵里。

  同时还有的,是他妈的惊呼声。

  等他反应过来,他爸已经气血攻心身体一歪晕了过去,他哆哆嗦嗦地想爬起来,才发现大腿已经被碎裂的玻璃渣子隔着裤子刺进肉里,鲜血浸透了一大片的布料。

  他顾不上疼痛,或者说全身都已经麻木,他连拔出玻璃渣子的时候都没感觉到疼痛,就连忙送他爸到医院。

  一天两夜里,他妈哭了无数次,抓着他的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问他能不能改,问他是不是被蛊惑了。

  他说不是,他和他妈说了很多,可所有话说出来就和云烟一样,毫无用处,他妈打断他的话,哭着问他是不是想逼死他们。

  “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呢,啊!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你这是在要我和你爸的命啊。”

  他妈扯着他站起来,让他看着病床上他还没醒来的父亲,“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看着看着,眼泪就忍不住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可他妈偏偏要他作出选择。

  一方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而另一方,是他的父母。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息事宁人,让所有人都满意,可他妈的哭声,却逼着他作出选择。

  他爸醒来之后,看到他之后情绪激动,又把医生叫了过来。

  心中翻腾,无不在提醒着他冲动的后果。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放下手机,捂着脸沉闷低哑,声音哽咽无助,“心肝儿,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和叔叔阿姨道歉,你和他们说你会改的,先把他们的情绪稳定住。”琛柏书看着黑屏的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哽咽的哭声,鼻头一酸,差点也跟着哭出来。

  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情况,他不想让薄言为难煎熬,男人的每一声哽咽都落在他的心坎上,抽疼的喘不过来气。

  “可我没做错什么啊。”薄言喃喃自语,“我就算这个时候认错,他们也听不进去,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

  他的心肝儿那么重要,他不忍心无条件地顺从另一方抉择,何况他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他道歉。

  他道了歉,就好似在向所有人说明他和他的心肝儿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可他们在一起天经地义,又哪里有错。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现在我要见你

  “我没关系,现在主要是先把叔叔阿姨的情绪稳定住,你不要和他们唱反调,先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琛柏书经历过这事,他比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么多年,他想过无数次的曾经,也想过无数次的应对之策。

  他总想着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会不会好很多,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想让薄言步他的后尘。

  薄言没有回答他的话,一直那么躺着,屏幕里毫无动静。

  “宝宝……”琛柏书看不到人,极为的担忧,薄言的状态不对,现在又是那么严重的后果等着他承受面对,他没法冷静。

  薄言沉默许久,突然隔着昏暗的屏幕说:“心肝儿,我想见你。”

  “我也想。”琛柏书心中柔软的地方被击中,心都快化了。

  他本来就担心了两天,这事他做的也不对,没有顾及到薄言的感受,两天没有任何回复,给了他无尽的恐慌。

  他想了无数次的可能,而其中“薄言会不会因为生气就和他分手了,不然怎么可能连个消息都不回复”这个念头最强烈。

  每次一想到,他就浑身发冷,哪怕他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也没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薄言爱他,他是知道,可他爱薄言,他比谁都在意。

  他自认为,这世上没有比暗恋成真更让人欲仙欲死的激动,而薄言,就是他的全世界。

  薄言拿起手机,眼眸漆黑暗沉,却也格外坚定:“我要见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要见你。”

  琛柏书嗓子干紧,试图安抚着他的情绪:“别冲动,你父母那边——”

  薄言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要见你!”

  所有积攒的情绪化作了无尽的思念,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和他的心肝儿在一起。

  琛柏书抿紧了下唇,搓了把脸说:“我过去,你这一走叔叔阿姨刺激更大,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他的男朋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当然也想和他一起面对,何况薄言在这种事情上一直都没有安全感,这种时候他不陪在他身边,他也不放心。

  “好。”薄言眼神火热地盯着他,没有多说,将位置共享发了过去。

  琛柏书收到位置信息,边起身边轻声哄着:“你先找个酒店休息,不要多想,我保证等你醒过来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好,我等你。”薄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内心所有的委屈都因为这么一句话倾泻而出,他又挪开屏幕,不想让琛柏书看到他这个样子。

  琛柏书自然能听出来他声音的不对劲,哄着他找个酒店休息,等把薄言安顿好,他这才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去找宋城要车钥匙。

  宋城还没睡,靠着床头和唐池打游戏,听到他要大半夜突然要走,连游戏都不打了,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挑了重要的几个点和宋城说了下现在的情况,随后说:“薄言家里知道我们的事了,事情有点严重,我得过去一趟。”

  宋城一脸凝重,起身穿衣服,“你过去有什么用?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你过去不是添乱吗?”

  “我不和他们碰面,薄言状态不太对,我得过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琛柏书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去见薄言,出了这种事,他也担心,他不是什么圣人,也怕薄言真的遂了愿妥协,和他分手。

  “我和你一起去,这事必须得早点解决,不然越拖下去越对你不利。”

  “不,你不能去。”琛柏书先他一步拿起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不行!”宋城几乎立马否掉他的决定,先不说琛柏书去了能不能处理好,就是这现在情绪激动,大半夜开车他也不放心。

  “你得留着。”琛柏书将他推坐回床上,认真地看着他,“琛家的人还在,你要也跟着走了,我和薄言就真的完了。”

  他和宋城都走了,家里仅靠唐池还稳不住琛总和琛亦玖两个老狐狸,随便一查都能知道他们两个去哪以及干嘛去了。

  琛总本来就对他不满,这毫无征兆的离开只会让导火索点的更快,琛家有的是办法弄他和薄言。

  宋城眉头紧皱,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放心,我不往他父母跟前凑,剩下的都让他自己解决。”琛柏书心里根本没谱,但他不想让宋城担心,只能那么说。

  宋城不再强求,沉声说:“好,开车慢点,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琛柏叮嘱他,“知道了,如果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公司有事回去一趟,过两天就回来。”

  宋城把他送到楼下,“知道了,家里交给我就行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想办法。”

  琛柏书点点头,宋城比他聪明的多,他自然放心。

  他也不再耽搁下去,上了车启动车子,打了招呼就走。

  车子一响,前脚刚出院子,后脚二楼一个房间的灯光就跟着亮起来。

  宋城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沉重,带着压迫感,但他还是等到琛柏书驱车消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后才回头。

  二楼面朝院子的房间有两个,除去他和唐池左边的房间,右边原本漆黑的房间此时也明亮照耀。

  只见那个房间的窗边正耸立着一道身影,就算不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他的目光是往车子消失的方向看去的。

  琛亦玖睨他一眼,似乎带了点警告的意味,不过没等他有所反应,就又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夜幕里,汽车的驶动声还隐约能听到,只是不稍片刻,就没了踪迹。

  隔的有些远,宋城看不清对方脸上是个什么情绪,他一边琢磨着要不要扯个借口糊弄一下,一边挥挥手,笑着和窗边的人打招呼。

  房间里的男人抬眼看向他,隔了楼层的距离他几乎都能听到对方嗤笑的讥讽,对方没有做任何回应,直接就往后退了一步,连带关上了敞开的窗户。

  紧随着,房间归于黑暗,寂静无声。

  可沉默,也不代表息事宁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求你别拒绝我

  琛柏书一路上都没休息,薄言老家是江城邻边的,开车三个多小时,等他到的时候,刚到半夜,薄言一个晚上都没睡,已经提前在楼下等他。

  见到他之后,薄言一句话都没说,从他手里接过随身带的背包,拉着他往酒店走。

  酒店大堂还有零散的几个人坐着,薄言自若淡然,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也不顾他们这样会不会被人看到多想。

  琛柏书心悸难平,他们明明分开还没几天,可却给他一种他们分开好久的感觉。

  从进入电梯再到出电梯,薄言一直都没有松开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只是攥着他手腕,大步往房间走。

  进入房间,连房卡都没插进取电的卡槽里,琛柏书就被男人粗暴地摁在门板上。

  琛柏书惊呼一声,“薄言——”

  话音还没落完,男人就抵着他欺身吻住他,带着急不可耐的欲望。

  “别拒绝我,好吗。”薄言的身体都在抖,一只手摁着他的手腕扣在头顶,而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他的衣服里,急躁地倾身吻住他。

  琛柏书被他不甚粗鲁的急切缠的逃脱不掉,薄言几乎没有一丁点的耐心,将他困在怀里。

  疼痛酥麻窜进全身,刺激着神经,他有点受不了地挣扎,却被人搂的更紧,连呼吸都成了奢侈品。

  衣服被撕碎分为两半,薄言卡住他的下颌,逼着他扭着头接吻,在这夸张扭曲的情况下,所有的呜咽都被对方吞吃入腹。

  琛柏书吃不消太过强硬的亲吻,何况今晚的薄言还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直钳着他不肯罢休。

  窗外灯火烛明,耳边的喘息刺进柔软的耳垂,原本白皙剔透的耳垂变得红肿滴血,布满了狰狞骇人的牙印,鲜红的血珠还没溢出来,就被吮吸干净。

  琛柏书后来实在受不了,哭着求饶,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还没有休息就被这么几乎是在往死里折腾的玩法逼到绝境,意识昏昏沉沉,连自己在哪都想不起来了。

  无意识的挣扎被背后打上死结的双手限制,能动弹的只有腰肢,却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男人高度紧绷的身躯犹如石头般坚硬,粗壮的手臂肌肉狰狞鼓起,火热充满了力量。

  薄言收紧手臂将他箍的更紧,粗重的喘息在耳边缭绕蛊惑,将他的意识带进了无尽的深渊中。

  等到他快要掉入深渊,男人突然放开他,可还没等他站稳,男人就已经按住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强烈的气息扑鼻而来。

  “唔。”下颌被卡住无法合闭,琛柏书脑袋里紧绷颤抖的根弦应声断裂,震荡着他的神经。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脑袋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极不真实,琛柏书无法承受地忍不住扬着脖颈逃避。

  可男人的大手强硬地将他固定的动弹不得,男人强硬的不容抗拒,没有因为他的难受就放开他。

  虽然眼睛被遮掩看不到,琛柏书却依旧能感受到男人野兽般的目光,双重的火热,几乎将他淹没在情欲中。

  等到他真的要窒息意识崩溃昏过去的时候,男人才终于结束松开他。

  一松开,琛柏书就瘫倒在地上干咳呕吐,被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无助地哭泣。

  男人看着他这副几乎被玩坏的模样,心中的暴虐肆起,他根本无法压制自己心中的野兽,一把将人儿拉起来,将他眼上的遮掩撤掉。

  泪眼婆娑的人儿可怜极了,太久的漆黑让他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光明,湿挂着眼泪的眼眸半阖着,眼前模糊一片,视线涣散,连聚焦都无法完成。

  薄言怜惜地舔吻干净他挂在眼眶的泪水,动作温柔许多,却更加让人喘不过来气。

  “别,让我歇歇。”琛柏书呼吸困难,窒息的恐惧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男人的气息已经侵入他的神经,光是闻着就让他心生畏惧。

  “别拒绝我,求你了。”薄言的嗓音只在瞬间就染上了沙哑哽咽,带着哭腔,“求你了。”

  他惶恐地托着他的心肝儿一起坐在沙发上,脑袋埋在他的肩头,不算温柔地撕咬着他雪白肩头的肌肤,意识崩溃的乞求。

  琛柏书全身热汗,每一处的骨骼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得厉害,他吃不消薄言野兽般的欲望,更别说现在还几乎自制力暴虐般的玩法。

  可男人的粗哑的哭声窜进他的神经,他却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男朋友意识有点不对劲,出了这种事,他比谁都煎熬痛苦,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几乎要压垮了他。

  再坚强的男人也有柔弱的一面,也有对未知的恐惧与不安。

  他的男朋友也是如此。

  心绪万千,掺杂涌现,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双手还被捆在身后,就这么向男人凑近,吻了上去。

  男人惶恐不安的眼眸一点点地僵住,紧随着是肌肉贲张的健硕肉体,再是环着他腰肢的手臂,男人就这么僵硬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琛柏书顾不上羞臊与不堪,他尝试着像男人那样顶入男人的唇齿,与之交缠。

  在薄言始终僵硬无所反应的深吻过后,他只能自己掌握主动权,可哪怕刚结束没多久,他还是忍不住疼的闷哼。

  身体被碾过,一下子就没了力气,彻底倒在男人火热的胸膛喘息着。

  琛柏书身体都在抖,双目涣散颤抖,骇人的恐惧无法消散。

  “老婆……”男人眼神终于有了清明,攥住他的大手都在抖个不停,声音粗哑波动。

  琛柏书眉头紧皱,张着红唇大口的喘息,说话都极为的困难,他喘了两口粗气,才勉强吐出声音:“别怕,我在。”

  很简单的一句话,仅有的四个字,却带给男人无尽的安全感。

  “老婆,你只能是我的。”薄言眼睛湿润,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酸意和恐惧,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沙哑的哭出声来。

  他害怕了,害怕事情不能如他所料,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面见薄言父母

  这一个晚上,琛柏书被玩的几乎要废掉,男人仗着恃宠而骄越发肆无忌惮,几乎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玩法,也不管琛柏书喘不过来气的哭声求饶。

  等男人结束,半天琛柏书还保持着脸抵着床单哭声不断的模样,等男人察觉到异样将人抱起来,才发现人儿早就已经晕厥过去,断断续续的哭泣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薄言心疼的厉害,小心地把人拦腰抱在怀里,可视线一落,又定在琛柏书白皙青紫红晕带着咬痕的肌肤,以及哭的合不拢的红唇时,又喘起粗气来。

  只是再强烈的暖流也是赶不凑巧,何况他也不忍心再疯狂下去,只能作罢。

  琛柏书一觉睡了两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身体酸疼的厉害,骨骼就和被碾碎了一样酥麻胀痛,滔天的巨浪从身下涌上来,直接将他掀翻。

  琛柏书翻个身趴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缓过劲,这才想起来薄言竟然不在,不过想来是去医院了,他撑着床边下床,身体没有太过撕裂的疼痛,想来是薄言给他上了药,

  还没走动,余光就扫到手边柜子上的便签:

  “我去医院了,醒了给我回电话。”

  琛柏书浑身肌肉酸疼的厉害,嗓子也和冒了火一样的干燥,打电话的事先缓缓,小腿一阵发软,大腿根也酸疼的厉害,只是走到浴室,琛柏书就累了一身的热汗。

  酸疼的身体浸入热水,每一块的肌肉都带着毛孔起伏,缓解着这淫乱不堪的杰作。

  琛柏书泡了半个小时的澡,热水从温到凉他才起来,胡乱擦了一通,终于是给薄言回了电话过去,手机响了半通才被接听。

  “心肝儿醒啦,身体有没有不适?”薄言的声音很低,似乎是不太方便,所以压着声线。

  “没有,刚泡了热水澡好多了。”琛柏书迟疑片刻,也跟着压低声线,“你在医院对吧?”

  薄言低声说:“对,护士在给我爸做检查,我偷偷躲到厕所来了。”

  琛柏书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问:“叔叔情况还好吗?”

  “还算可以,”薄言的嗓音里透着疲倦,“只是早上我过来的急,忘记换套衬衫了,脖子上的吻痕被他们看到了,他们估计是猜到是你过来了,早上又发了脾气。”

  琛柏书心疼的厉害,“有没有动手?”

  薄言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儿,就挨了两巴掌,你老公长那么结实,还能被这两下打趴下啊,而且他们也不忍心,留着情呢,打的不重,别担心。”

  他尽量往轻松了说,只是他越是装作没事儿的样子,琛柏书就越是心疼自责,毕竟薄言挨打,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和薄言在一起到底是对是错,他不想害得薄言和他父母关系闹的太僵,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比谁都明白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感。

  正沉默无言,手机那头突然传来急促且暴躁的敲门声,粗哑怒气的陌生男性嗓音也跟着响起:

  “你是不是在和他打电话?他既然来了,还躲躲藏藏什么!做了错事没有这个骨气面对后果?让他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男人,竟然能把我儿子迷的连爹妈都不打算要了!”

  “爸。”薄言眉头蹙起,迟疑地打开厕所的门,语气为难。

  琛柏书被这满是戾气的厉喝吼的心跳乱颤,哪怕隔着医院的门板以及手机的传播,他也能清晰感受到电话那头男人的怒气。

  “没事,你们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总得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的。”琛柏书佯装着平静,手里的床单却被攥的褶皱凌乱。

  他心里也没谱,毕竟是这种见对方父母请求得到他们认可的大事。

  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吵闹声,薄言似乎是捂住了手机,声音模糊带着电流声,琛柏书就算仔细去听也听不清那头到底有没有动手。

  他顿时有点担心,好在过了一会儿,声音就逐渐变得清晰。

  薄言似乎慢吞吞且艰难地妥协,没办法只能把地址发了过去,“那好吧,荡荡,辛苦你过来一趟了,别担心,有我在呢。”

  “好。”琛柏书喘了一口大气,紧张感越发强烈。

  有薄言父母在的缘故,通话继续保持也不方便,琛柏书挂了电话,换了鞋子开车就过去了。

  医院离得不远,隔着酒店就两个红绿灯的距离,他按着薄言给的病房号敲响房门,紧张的心跳都快蹦出胸膛。

  “来了。”病房里传来薄言声音的同时,还带着一道突兀的冷笑声。

  薄言给他开了门,见到他之后疲倦的面孔上才终于扯出纯真的笑来,琛柏书心疼的说不出话,薄言的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连嘴角都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别怕,有老公在。”薄言背对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抓起他的手捏了捏,才松开。

  “好。”琛柏书深吸一口气,信念坚定不移,薄言这种时候还都在安抚着他的情绪,他没理由不去努力争取。

  走进房间,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和薄言长的很像,眼睛和眉骨都透着男性刚硬的坚毅与戾气,看着就让人心生胆怯。

  而薄母则站在窗口,没有回头,背对着看向窗外,但从背影来看,薄母给人感觉是偏向于温柔体贴的类型。

  琛柏书毕恭毕敬地叫人:“叔叔阿姨好。”

  薄父沉默地躺在床上打量似地看着他,而薄母则依旧是站在窗边,没有任何反应。

  房间里寂静一片,琛柏书一点平静都伪装不出来,背在后面的手指都在抖。

  好在薄言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情况,率先打破了这窘迫的场面,牵着他的手坚定地看着没有做任何表率的两个人,说:“爸,妈,这就是荡荡。”

  薄父薄母这才有了微妙的反应,薄母回身看向他,目光也是同样的薄凉,但相较于薄父的毫无遮掩的阴鸷,琛柏书还是更愿意面对薄母的冷淡。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两个男人的爱

  “你全名叫什么?”薄父一脸肃然。

  琛柏书连忙回应:“琛柏书,天琛的琛,柏林的柏,书香门第的书。”

  “名字倒有深意,你爸给你取得?”

  “不是,是我爷爷赐的。”薄父的语气正常,话题也随意,琛柏书有点琢磨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如果接下来真那么心平气和地聊天谈谈,也是他最想见到的结果。

  “听我爷爷说,我妈当初怀我的时候孕吐的厉害,我爸就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最后是在德国柏林度假的时候生的我,觉得这是福瑞,就取了一个“柏”字。”

  “而“书”字,是因为我爷爷那辈兄弟两个都是从军的,到了我爸那就专注从商,对于学业方面都没有太多的造就,所以就希望我能在学业方面有所得悟。”

  “还不错。”薄父淡淡地点点头,问:“你兄弟几个?”

  “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琛柏书其实并不想提及他的家事,毕竟他现在的处境也算不得和他们是家人。

  薄父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偏向于正常简单的话题,就真的像见了家长然后了解下家庭情况,琛柏书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几个话题下来,气氛还算融洽,没有所谓的吵闹,只是话题也一直没有往他和薄言的事上演。

  事情一刻没有解决,他就一刻不能放下心来,他能看出来薄父眼底依旧点燃的怒火,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表现出来,而一直沉默的薄母同样也是。

  这就好似在他头顶悬挂了一把刀,欲坠不坠地一直悬着,等着他松懈,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水杯见底,薄父招呼着薄母去水房打一壶热水,薄母点点头,拿了水壶出去。

  薄父下巴冲着薄言一点,说:“你也去,我和这孩子单独聊两句。”

  俩人知道这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不免有些紧张。

  “爸——”薄言犹豫不决,攥紧了琛柏书的手掌。

  薄父的目光一直落在琛柏书身上,此刻随着薄言的动作漆黑的眼眸骤然一凝,散发着摄人的光芒。

  “去。”薄父阴沉着脸,冷笑着说:“这点骨气都没有?怕什么!我打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至于他,我再不满也不会动手。”

  薄父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或者你也可以留下来,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留下来,我更压不住火,到时候也更没法继续谈下去。”

  琛柏书拍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别担心,相信我好吗。”这到底主要还是他的责任,总得他自己亲自解决才算完。

  薄言有些担心,不安地看了看父亲一眼,又看着琛柏书,脚下没动。

  琛柏书推他一把,半哄半强迫:“乖一点,快去。”

  薄言这才松动,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只是临近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僵顿一下后,回头对着薄父说:“爸,这都是我的问题,不关他的事,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薄父的脸沉的更深,手指一抬指向门口,沉声说:“出去。”

  薄言不放心地踌躇,琛柏书冲他笑笑,示意他放心,薄言心中一暖,这才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人一走,房间里的气温骤然低了很多,沉重的压迫感直面扑来,强烈骇人。

  薄父直白地问:“你们谁先主动的?”

  “我。”琛柏书攥着掌心,强装着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点。

  “既然是你那就好办了。”薄父冷淡地看着他,没有了先前的耐心与委婉,字字薄凉阴鸷:“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我告诉你,我不能接受我儿子是个同性恋,你就直接说,怎么才能和他分手断绝联系吧。”

  琛柏书想了无数种薄言父母的质问和自己应该怎样回答,也熟记于心,可真到了这么一刻,所有的说辞都显得太过牵强。

  他沉默片刻,抬起头鼓起勇气,坚定地看着薄父,说:“叔叔,我从高中就喜欢他,已经十二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我真的真的爱他,恕我没法遵从你的要求,我不想和他分开。”

  薄父的表情狰狞凶狠,“爱?两个男人的爱算个什么玩意儿!出了这个门,你敢对着这个社会,对着所有人说爱他吗?”

  “我敢,只要您同意我们的事,我可以对着所有人说我爱他!”时至今日,说不后悔都是假的,有多少次就因为他自己的怯懦羞臊,从而忽略了薄言的感受。

  薄言爱他,出了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牵着他的手,一点都不会去顾忌别人的看法,而相较于他,他却扭扭捏捏,总有种难以言喻的窘迫感。

  每次想起,他就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为什么就为了自己那一点儿不值钱的颜面,就没有多去注重在意薄言的感受。

  明明薄言那么爱他,他还那么没有安全感,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他。

  他想起来就后悔,心口一阵一阵的揪疼,从薄言和家里坦白,他就已经做好决定,只要共度过难关,他就和薄言公诸于众,让所有认识的人见证他们的幸福。

  薄父冷眼讥讽,“是,你是敢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面临的将是一个什么局面!”

  “你会被别人骂,他也会被别人骂,骂的什么你自己还能想不到吗!恶心变态,心理扭曲的同性恋!”

  琛柏书眼前发昏,一股寒意从后背窜进大脑神经。

  薄父继续说:“你就因为自己那一点儿价值都没有的几句爱,就要把他变得和你一样?和你一样断子绝孙,没有后代,遭人唾骂吗!”

  “你知不知道,他外婆今年都85岁高龄了,一直等着他结婚生子,她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等到她的曾孙出世!”

  “可你倒好,你直接从中间横插一脚,将她老人家所有的期望磨灭,现在你来告诉我,她老人家如果知道这事,会怎么样!”

  “你敢想吗?啊!你敢吗!”薄父咬着牙怒喝,眼神死死地就盯着他,几乎要将他灼穿,“我不敢,我怕她知道了这事,一口气下不去,就……就……”

  “就挺不过去了啊!”薄父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硬生生地砸向他。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切有我在呢

  薄父步步紧逼,“我儿子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他二十多年都是个正常男性,他只是单身久了,没禁住诱惑,图个新鲜感,新鲜感一过,他照样还是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你缠着他只是一时的,迟早也会像个垃圾一样的被丢开,你要还有点羞耻心,就主动和他断了联系。”

  琛柏书终于有了先微妙的反应:“不是,他不是图新鲜,不会丢下我的——”他了解薄言,薄言是真的爱他。

  “我不管是不是,那你自己觉得你这样缠着他对吗?”薄父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犀利阴鸷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他,“你这是在毁了他,你知不知道!”

  “你这是在把他拉入肮脏的下水道里,让他一辈子被人问起来都抬不起头,让他永远都见不了光,成了只能活在泔水里的蛆虫!”

  “你要让他怎么回答家里长辈的问题,说他不想结婚,还是直接说他对象也是个男的,生不出孩子,断了老薄家的香火命根子!”

  琛柏书眼眸颤抖,带着惊慌的无措,薄父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狠狠地击溃着他的心理防线。

  薄父喘着粗气,抬头死死地指着他,“我儿子那么优秀,可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让他永远都冒不了头,但凡他出了门走出去,遭到的就是无数人的鄙视和谩骂,骂他是个恶心变态的同性恋,骂他是个对不起祖宗的败类!”

  “他今年27岁,事业正盛,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走到哪个会缺喜欢他的,可不管喜欢他的是男是女,能进我们薄家的,就只有女的,而不是和他一样的男人!”

  琛柏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绪恍惚,薄父的厉喝逐渐嗡鸣,听的极不真切。

  “你要真的爱他,就该放过他,而不是真把他逼到家破人亡,遗臭万年,一辈子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地步。”薄父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他面前,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你能明白吗?”

  琛柏书眼眶泛红酸胀,掐着掌心的血肉才不至于让眼泪流下来。

  窗外阳光打进来,折射出一道光芒打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向薄父,半边脸落在阴影里,阴冷地冒着刺骨凉意。

  琛柏书沉默许久,才缓缓低下头,哑声低喃,“我知道了。”

  这句话仿佛要了他所有的气力,整个人都空洞无力地退后两步,后背跌靠在墙上。

  薄父听到的满意的答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他走近又拍了拍琛柏书的肩膀,没再说话,转身回到床上,独留琛柏书一个人半站在那。

  眼前涣散模糊,脑海里的种种回忆一帧一帧地切换,可随着切换的同时,却更像是被删除格式化。

  琛柏书怔愣站在原地,他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失魂落魄地伸手去抓。

  只是过往云烟,消散的是在身心,他什么也没抓住。

  薄父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不散,迟迟不肯散去,他哪怕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他反驳不了薄父的话,也没法就无动于衷地看着薄言因为他和家里越闹越僵,因为他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变态。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虽然薄言不会听到。

  他这辈子永远都是一个没出息的废物,没在一起的时候只会暗恋,胆小怯懦,可在一起后又多愁善感,怕人怕事。

  他对不起薄言,明明前不久还搂在一起说好了共同面对所有阻碍,不言放弃,可真到了这一地步,他却还是自私怯懦地将薄言归还于人海。

  他也不想的,可他也希望薄言活的开心自在,没有烦恼压力,薄言本身就优秀,本就应该站在最高处受人仰慕。

  而不是像他一样,活在阴暗的下水道里。

  他突然想起他们重逢的那天,宋城的一句呼喊,将他年少所有不堪的心思都给引了出来。

  他看着薄言穿着裁剪整齐的伴郎服,周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向他走来,从此就再也隐藏不下自己内心肮脏淫乱的思想了。

  薄言跟着薄母一起回来,第一眼见到他时,两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疑虑和探索,可其中的含义却各不相同。

  等人走近,他牵起薄言的大手揉了两把,舒心地笑着,“别担心,我已经和叔叔谈好了。”

  薄言忐忑了一路,心慌肯本止不住,此刻紧张地看着他,又看着床上的薄父,急声问:“谈的什么?”

  琛柏书抬眼看向床上的薄父,温声说:“薄父说,如果我年底能拿出100万当彩礼,就同意我们的事情。”

  “真的吗?”薄言也不在意彩礼还是嫁妆的事,双眼顿时一亮,升起一抹激动。

  他知道琛柏书的工资情况,对于这件事只觉得是天也助他们,激动的身体都在抖个不停,吱呀乱叫地展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欢声呼吁地说:“谢谢爸,谢谢妈,谢谢。”

  薄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不客气。”

  琛柏书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埋在薄言火热的胸膛里,听着薄言因为激动而激烈跳动的心跳声,死死地咬着唇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和表现。

  有了薄父薄母的许可,薄言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的状态,给薄父薄母揉肩捏背又是聊天的,一点都没了先前紧张的气氛,叫起琛柏书来也都是“心肝儿”“老婆”的叫,半分羞臊都没有。

  琛柏书乖乖地应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薄言吓了一跳,连忙搂着他问:“心肝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琛柏书一抹泪痕,“没有,是太高兴了。”

  薄言松了口气,也不顾忌薄父薄母还在场,搂着他狠狠地亲了两口,“心肝儿别哭,以后有老公在呢,不会再让你流眼泪了。”

  琛柏书莫名笑了两下,偷摸着掐着他的腰和他说悄悄话,挑挑眉说:“真的?”

  薄言想起来,眉心纠结又展开,含糊道:“那种时候不算啊。”

  琛柏书没好气地笑着,却没再接话。

  第二百二十章 往后忘了我吧

  晚上,他们相拥而眠,有了家里的肯定,薄言的兴奋劲一直都消不下去,就和磕了药一样精神抖擞,不知疲惫。

  但他们没有淫乱无度的疯狂,只是单纯地抱在一起温存,像极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地搂抱着。

  “心肝儿,你终于是我的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薄言更加缠人,双腿夹着琛柏书的小腿将他禁锢在怀里,贪恋地在他的脖颈间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琛柏书没有回应,而是在漫长的暧昧中搂上了男人粗壮的腰,轻声说:“宝宝,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一件事儿。”

  事情几近于解决,薄言心情好的不得了,下巴垫在他的墨发上,牙齿做坏地咬住几根发丝,玩性大发地舔抿,连声线颤笑不止:“什么事心肝儿?”

  琛柏书抬起头,毫无预兆地突然说:“其实我从高一就喜欢你了。”

  “什什么?真真真的啊老……老婆?”薄言一阵错愕,手臂猛地收紧,亢奋地把人往怀里箍,哆哆嗦嗦一点平静都没有,语无伦次的连一句话都说的费劲。

  琛柏书被男人箍的腰疼,但他没有挣扎推开,而是摸着他的脸笑着点头,“真的,只不过一直没和你说。”

  “暗恋啊,我喜欢。”薄言激动的搂着他大笑,这惊喜来的来的太过突然猛烈,让他有种极不真实的兴奋感。

  正激动的嗷呜乱叫,不知想到了什么,薄言又突然敛了声,声音闷闷的,“不,我不喜欢。”

  琛柏书心中的悸动还没淡却,不解地问:“为什么?”

  薄言盯着他,眼底落了遗憾,“我只后悔为什么我没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呢,如果我们高中就能在一起就好了,也不用错过那么多年了。”

  琛柏书微弱木讷地说:“十二年。”

  他这话声音太小,薄言没有听清,问:“什么?”

  琛柏书环着他的脖子往下勾,亲昵地蹭着他的鼻翼,温柔地说:“少贫嘴了,就算早点认识,你能保证高中就同样喜欢我吗?”

  “不,我对你的爱,是意识的本能。”薄言撇撇嘴,有些不满他的说辞。

  他捧着琛柏书的脸,认真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保证,如果真要重来一次,我一定第一眼就能爱上你。”

  情话撩人,琛柏书胸口起伏,他也不想去管所谓的真真假假,突然伸手将男人推平,翻身坐在男人健硕的腰上。

  他深深地看了薄言一眼,随后低下头吻在他的眼睛上。

  “不,现在也不晚。”他说一个字便小鸟似地啄一口,就这么啄了三下之后,他在心里自语:

  我不后悔,至少我曾拥有过你。

  他伸手去解男人腰间的带子,又将身上的睡袍脱掉扔在一边,赤身大胆地扶着男人大块鼓起的胸肌。

  薄言没想到他会那么主动,激动和舒爽将他淹没,可随后他又想起来不对,连忙将人拖住,急声道:“心肝儿,套——”

  情绪来的突兀,琛柏书扬着脖颈,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哑色情地说:“你不是总嚷嚷着要把我弄到怀孕吗。”

  “今天满足你,好不好?”

  “心肝儿——”薄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撑着坐起来,只是还没起来,就又被推倒在床上。

  琛柏书眼眶蓄满了泪水,“我爱你,薄言。”

  薄言心中莫名的不安,但他还是回应:“我也爱你,心肝儿。”

  琛柏书摇摇头,“叫我名字。”

  “琛柏书。”

  这么平平无奇的三个字,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琛柏书压不住眼泪,“连起来说。”

  “我爱你,琛柏书。”

  一夜荒唐,心醉神迷,再加上这几天薄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结束后给他洗了澡没多久就熟睡过去。

  琛柏书一直没睡,就这么数着薄言的呼吸,直到鼾声响起才睁开眼睛,小心地拉开薄言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坐起来。

  熟睡中的男人似有察觉,眉头蹙起,嘴里不满的嘀咕了什么,大手也在旁边胡乱摸索,似乎是在寻找熟悉的体温。

  琛柏书怕他醒来,像哄还没满月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哄他,果然没两下,薄言就老实了,眉心舒展过后,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也渐渐停下。

  琛柏书就这么透着窗外月色细细打量着薄言,手指隔着虚空一点一点地描绘着薄言的轮廓,这坚毅硬朗的面孔,源自于他此生最爱的人,是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男人。

  心悸难言,每一帧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里定格,他永远不会忘记薄言,也不会忘记和薄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和薄言从真正的相识到今天,他们一共度过了86天,而这86天,是他最难忘的经历。

  他有幸和他年少暗恋的男神成为朋友,再一步一步地成为情侣,谈起了连他在梦里都没梦到过的恋爱。

  他的男朋友身高192cm,体重82kg,一身的结实肌肉,长相属于温润清冷的类型。

  但只有他知道,他的男朋友亲昵缠人,外表刚猛内心却潜藏着柔弱的心理,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他有太多话想对薄言说,也有太多的事情想和薄言一起做,只是这世界荒唐,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窗外灯火阑珊,车鸣高起低落,他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泪水早就顺着脸颊滑落,湿了脖颈。

  他拿起手机,在熟睡的薄言身边将所有有关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再删除,然后他又解锁薄言的手机,同样如此。

  手指按下的每一个操作键都无比艰难,喉结滚动,酸意涌到嗓子深处,他死死地咬着舌尖,将这难以忍受的酸意压下去。

  可越是压抑,翻腾的情绪就愈发激烈,心口如刀绞般疼得厉害,几乎要把他绞到晕厥。

  他低下头,隔着虚空吻在薄言的半边侧脸,声音哽咽:“薄言,对不起,忘了我吧。”

  我不是你要等的“缘分”,往后余生,你要走出来,去寻找你真正的“缘分”。

  过了今晚,他们不会再见面,就像他们的曾经,毫无瓜葛。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切都是骗局

  琛柏书如来的时候一样,又拎着他的行李彻夜驾车。

  长夜漫漫,回去的路格外的长,两侧的绿化极速后退错过,瞬间消失不见。

  高速上车辆稀少,他把窗户打开,任由冷风"哗哗"地吹着他的神经,来的时候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一路飙了两个小时,大脑一片空白,死寂的毫无反应。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他给宋城打了电话让他下来开门,宋城睡的迷迷糊糊,下来了看到他还有点呆愣,都跟着一起上楼才清明过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琛柏书浑浑噩噩地说:“解决了。”

  宋城看出来他状态不对,眉心一拧。

  还没等他问下去,琛柏书踢了鞋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被子一圈朝着另一头背对着他,沉闷地说:“分了,别问了,把灯熄了我要睡觉了。”

  他实在太累,也不想多说,怕说着说着就当着宋城的情绪涌上来,丢人的哭出来。

  他亲自放弃了他最爱的人。

  “好。”宋城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片刻后才熄了灯退出房间。

  刚到门口,门还半掩着没带上,琛柏书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神颤抖地看着他,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去。

  琛柏书张张嘴,半响才吐出声音:“薄言如果联系你,你就告诉他我和他分手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话音未落,琛柏书就支撑不住般地倒下去,这次更甚,直接扯了被子蒙过头顶。

  沉闷的哭腔紧随着从被子里传出来,“就那么说,让他忘了我吧。”

  无言的沉默过后,房门被带上,掩住了所有的不堪。

  琛柏书压抑着哭声,他听到门外微弱的说话声,听到琛亦玖问是不是他回来了,可心中的酸意将他淹没,眼泪根本擦不完。

  他试想着当薄言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睛和他说“老婆早安”的场景,可低头一看发现怀里空荡,旁边的床单也一片冰凉,薄言肯定会失落难过。

  但这并不太严重,失落过后,薄言可能会以为他在浴室,于是蹑手蹑脚带着兴奋地推开浴室的门,只是推开之后,了无人烟。

  随后或许会认为他难得早起下楼吃早餐了也说不定,可不经意注意到行李也一起没了后终于开始慌了,摸出手机去找他的聊天框。

  却发现不论怎么搜索,都是显示查无此人。

  薄言肯定会急的团团转,电话不断地联系他,可一通接着一通,全都没人接听……

  他想不下去了,他一想到薄言惊慌失措,满是崩溃绝望的表情就难受的厉害。

  他口口声声说爱着薄言,可每一次却都是他亲手伤害着他,将他的每一片血肉都活生生刮下来,不留余地。

  琛柏书一夜没睡,他连宋城房间里急促的电话声是什么时候响起来的都知道,房间隔音不好,他听到宋城尽力压低的声音,以及楼下老爷子打拳的风啸声。

  心里的感觉尤其强烈,他敢确定电话那头的人肯定是薄言,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薄言的慌乱和惊恐,但只是设想,也同样心如刀割,疼得厉害。

  宋城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说话声把隔壁两个房间的人都给吵了起来,不知道了什么时候才结束,宋城的房间也传来动静,脚步声逼近,是宋城在敲他的房门。

  他以为宋城会说什么“刚才薄言给我打电话了”之类的话,但到头来,宋城只说了一句:“起了没?”

  心里五味杂陈,他现在不敢听到任何有关薄言的消息,他怕他的消失太过突然严重,会听到薄言不好的结果。

  可人总是犯贱的,失落涌上来,他又忍不住想听到薄言的消息。

  “起了。”一夜未脱的衣服褶皱凌乱,他也没换,就这么穿着一起下了楼洗漱。

  琛总和琛亦玖见到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爷爷奶奶被他这一脸惨白,神情恍惚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声问他怎么了。

  他蹲在水池边上,咬着牙刷看着流淌的水,撑着笑说:“没事儿,晚上熬夜没睡觉。”

  他前两天才刚和老人说了他谈恋爱的事情,他不想就这么前脚刚公开后脚就说他们分手了的事。

  何况琛总和琛亦玖也在,他也不想让他们两个知道这事,这就好像在他们面前,他永远都是输方的一样。

  两个老人没有起疑,奶奶摸摸他的脑袋哄他两句去准备早餐,老爷子见他无精打采的没点朝气,拉着他打军体拳。

  宋城在旁边幸灾乐祸,老爷子瞅准了也是直接抽他一巴掌,连带着一旁的琛亦玖也没跑掉,手臂挨了一巴掌还得跟着一起打军体拳。

  老爷子气势依旧铿锵庄严,后面跟着三个从小打到大的男人,场面甚是养眼,唐池给他们鼓掌加油,拿了手机给他们录像。

  吃过早餐,宋城亘古不变地提着装备去钓鱼,这两天都是琛总一起的,但今天有意无意,摆手说不去,琛柏书正好心烦,又跟着一起了。

  宋城钓鱼,他就坐在旁边光滑的石头上,只是水面平静,他的心却没法平静。

  他就百无聊赖地看着宋城提上来一条小鱼摇摇头后又扔回去,他又实在放不下薄言,心里难受的不行,发泄地扔着石头。

  宋城瞅他一眼,刚甩下去的勾又给提上来,四处望了望,搬着小凳子换了个地儿。

  琛柏书坐在原地两眼发昏也没在意,心里多难受石头扔的多远。

  “咚”的一声,水面波纹一圈连着一圈,激起了水花。

  他不知道薄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早上封然的声音一直很牵强,而且他们昨晚还那么亲密无间,明明说好了事情都已经解决。

  可再一睁眼,世界颠覆,一切都是骗局。

  琛柏书眼眶发热地扔着石头,眼前仿佛映出薄言着急崩溃的样子,鼻头一酸,抬手抹去还没流下来的眼泪。

  就这么三两次后,宋城气的直接摔了鱼竿,大骂一声,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大步过来揍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求你别不要我

  前后才半个小时,他至少看到有四五条鱼在钩边蠢蠢欲动,只是还没等到咬钩,就被这扔石头的王八蛋给吓的四处散开,一切辛苦付之东流。

  琛柏书心口发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城按着揍了两拳,平白无故被打,琛柏书气的一脚踢翻岸边的鱼饵。

  这下好了,鱼是钓不了了,宋城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人已经气冲冲地跑了,他气的追着骂。

  琛柏书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这茬,跑回家非要让老爷子把塘给他填了。

  “都他妈别钓了!”

  琛总闭着眼躺在休闲椅上晒太阳,闻言讥笑,老爷子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直接把人撵走。

  委屈没得到安抚,琛柏书站在那和罚站一样,过了半响一脚踢翻椅子跑上楼,把自己缩在房间里。

  窗外的阳光被沉重的窗帘遮掩,不见光亮,他听到宋城在楼下打电话,虽然没听清说的什么,但语气的沉重与无奈,让他知道电话那头肯定是薄言。

  情绪来的突兀,刚躺下的床还没被捂热就冷了下来,琛柏书站在窗口,双眼通红地对着楼下的宋城喊:“把电话给我,我来和他说。”

  宋城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略微迟疑,但还是上楼把手机给他,很识相地退出房间。

  还没说话,薄言哽咽沙哑的声音就一直在手机里传播,“心肝儿,我……我联系不上你了,你怎么突然走了……”

  “宋城和你说了吧。”琛柏书打断他的话,他听着薄言颤抖的嗓音,手下死死地掐着大腿的软肉,心绪难平。

  他的薄言宁愿相信他有事先走了,也不相信自己会和他分手。

  疼痛传遍了身体的四肢百骸,连大腿根的软肉都在哆嗦,可还是远远比不上他亲手放弃薄言的无助。

  “心肝儿,我……你别……”薄言的呼吸一滞,似乎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语无伦次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琛柏书怎么可能会不要他了呢?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他妈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琛柏书积蓄的所有情绪在此刻一并爆发,再也压抑不住。

  “很烦你知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你他妈还打电话骚扰我,骚扰我身边的人干什么!”

  “那我呢?”薄言唇齿打颤,“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分手,为什么不要我了……”

  “因为我烦了!”琛柏书烦躁地吼出来,“因为我烦了!我他妈烦死了你的没用,烦死了你自作主张,烦死了你爹妈的难缠,烦死了和你谈个破恋爱还他妈整出那么多事儿来。”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薄言压不住哽咽,“是不是我爸昨天说了什么?你别听他的,我会解决的,我会解决的啊!”

  “我他妈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我很忙的,你他妈滚行不行!”琛柏书仰着脑袋,可依旧阻挡不住眼泪涌出来,薄言的卑微,是打破他最后强撑伪装的利箭。

  他的薄言那么优秀,可现在因为他,却毫无尊严可言。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事情都解决的,我一定会让我爸妈同意的。”薄言抱着头跪在地上,绝望地乞求,“我只要你,我真的只要你,你别不要我……”

  琛柏书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眼前闪过往日种种,仿佛小付喝醉和他表白,薄言大半夜驱车赶过来还在昨日,可一夜过后,只是他做了一场荒淫的梦。

  心悸起了又落,将他打回现实。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提情情爱爱?”琛柏书心疼揪的厉害,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他和薄言就真的没有往后了。

  可他没办法,薄父说得对,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把薄言一起拖到不见天日的污秽中。

  他爱薄言,所以无法接受他变得和自己一样,被家里扫荡出门,更无法接受薄言和他一样,遭受着所有不公平的谩骂和鄙夷。

  “算我求你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的,我会听话的。”薄言跪在地上,呜咽着绝望。

  听着手机里络绎急促的剧烈沉闷的声响,琛柏书呼吸滞停,脑袋涨热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瞳孔骤缩颤抖。

  他听着一声接着一声“嘭嘭”额头撞击地面的声响,心疼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琛柏书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一边哭一边冷着声音骂:“你他妈能不能有点骨气,都是成年人了,约个炮,你他妈还深情起来了?你他妈是不是没脑子,是不是还没断奶?”

  “算我求你了,你乖一点,把话收回去,我们就当做这事没发生,好不好!”

  薄言崩溃的抽噎,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心里仿佛在寒冬中被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将他的心都要冰裂,“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去找你……”

  “滚!我他妈和你打个炮,管你干什么!”琛柏书死死地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哭的说不出话来,事情已经至此,他们再无可能。

  “我他妈腻了,烦了!你他妈连个爱都做不到让我满意,我要你干什么!”

  “我会改的,我去找他们,让他们同意,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带你走,对!我带你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薄言沙哑的声音浑噩不堪,可说到最后,却突然变得坚定疯狂。

  “晚了,你他妈滚行吗,能不能别来烦我了!”琛柏书瘫坐在地板上,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我对你腻了,腻了你懂是什么意思吗?”他咬着牙,绝望地闭上眼睛,狠声大吼:“就是我他妈不想和你打炮了,我要换个人,换个人你知不知道!”

  “我他妈和人约炮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我就没见过你他妈那么废物的。”他说着最狠毒的字眼,刺激着薄言的每一根神经。

  “你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薄言双目涣散,整个人都已经麻木晃神,意识也逐渐恍惚不正常。

  “你也配让我骗?”琛柏书哭的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我骗你什么啊,我满酒吧打炮的时候,你在哪啊?”

  薄言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你他妈骗我,琛柏书,你他妈骗我!对不对!”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薄言发出恶魔崩溃憎恨的嘶吼,仿佛整个世界崩塌般的轰烈,一阵阵地窜进琛柏书的大脑。

  

  他听到薄言隔着屏幕一个一个字地说,“我要,杀了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后悔有什么用

  电话被挂断,将所有的毛骨悚然都隔绝在电话的另一头,琛柏书坐在地上,心跳激烈胆颤难平,迟迟不能冷静。

  他终于是作到让薄言恨死他了。

  即便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可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心绪难平。

  他不想那么无情残忍地伤害薄言,他的薄言太乖,他不忍心。

  只是除了这样,他别无办法,正是因为薄言对他太好,简单的分手已经无法将事情彻底果断的解决。

  而且就是为了薄言的以后,他也不得不把话说到最难听伤人心的地步。

  他必须让薄言恨他,恨到再也不相信他,不会在对他有任何留恋的念头。

  这样,他们从此以后,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个都快奔三的男人哭起来,的确狼狈不堪,可他也不想,他只要一想到薄言再也不属于他,就心疼的厉害。

  他声音不小,楼下的人都能听到他打电话的怒吼和哭声。

  奶奶猜到了,中午吃过饭摸着他的头哄他,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情绪在奶奶面前倾泻,眼眶又湿了。

  他低着头坐在小椅子,把脑袋埋得极低,奶奶拍着他的后背,给他哼唱着乡曲哄他。

  琛总和老爷子嫌他哭的太难听,指挥着封然把他的休闲椅搬到院子外面,唐池也跟着一起看他们去下象棋,倒是琛亦玖,坐在一旁没动。

  他沙哑地问:“奶奶,我是不是做错了?”

  奶奶心疼地抚着他的后背,“那你怎么和他分手呢?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琛柏书看着眼泪落在水泥地面,点滴的水珠湿润的如大雨的临兆。

  “他那么优秀,我不想看到他因为我被人指着鼻子骂,骂他是个……是个恶心变态的同性恋。”

  薄父说得对,他如果真的爱他,就更应该放过他,而不是把他拖入不见天日的黑暗,承受着所有不堪的谩骂和冷眼。

  薄言太优秀,他应该属于光明,享受所有的羡慕和爱戴。

  奶奶心疼地搂着他,看向院子外,“可我们荡荡,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啊。”

  这世界三三两两,人总有不堪回首的一面,就好像似乎每一个暗恋的背后,都藏着不可言喻的自卑感。

  和薄言的联系一断,时间不仅过的慢还总是难言的空落,以前他们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保持着通话状态,而且大多时候都是说句话下一刻电话那头就有回应。

  可现在不管怎么看,怎么说,手机都是安静的犹如断网死寂。

  一连几天,琛柏书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有时候刚吃了饭逛一圈又拐回来问奶奶怎么还不准备午饭。

  可问完他又大梦初醒,一拍额头,“哎对,吃过了,我记混了。”

  不等奶奶问他,他就嘴里咕哝着转身出了客厅,继续出去瞎逛。

  那几天他经常和余哉待在一起,余哉两天一次去一趟镇里的灯泡厂交工,依旧骑着那个老式的28大杠。

  车座后面放着两麻袋组装好的灯泡线板,车子被压的“咯吱”作响,没有他坐的空,他就只能在门口坐着等余哉回来。

  余哉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还算委婉地问他是不是在家无聊。

  对于余哉,他也没有隐瞒,把一切都说给他听,余哉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组装着电板。

  这场沉默实在太久,他都以为余哉不会说点什么了,但过了许久,余哉突然问他:“后悔吗?”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余哉没看他,“和他分手,后悔吗?”

  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半成品组件,心绪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澎湃激烈,反而沉静的毫无波动。

  他有点不明白是为什么,明明他想念薄言想的要命,每到深夜难受的睡不着觉,神经都快要崩溃了一样,可当余哉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真的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半响,他才感觉自己扯出一抹笑来,低声说:“后悔啊。”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现在都这样了。”他继续帮着一起分类零件,“说来也奇怪,高中毕业后那么多年,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能让我动心的人。”

  他知道薄言身上有非常独特吸引人的魅力,可要说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长得帅?温柔?个子高?

  都不是。

  那是什么?

  高中毕业后没了联系,他见过很多背影与薄言相似的人,可细看起来,每一个又都不像。

  就是放在现在,他也奇怪,明明过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就偏偏对薄言念念不忘,连每一场的梦境都带着期待和欣喜。

  他想或许是因为高一那年刚开学没两天的晚自习停电,他一扭头,赶上头顶灯光闪烁,正好与左边隔了两个位置的少年四目相对,从此便落在了心里。

  又或许正如封然之前说的,他喜欢薄言,只是最纯粹的一时冲动。

  他和薄言从未真正认识,他甚至连薄言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而正是那份神秘感,让薄言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按照他自己臆想出来第一印象来定义这个人的。

  正如所言,认识之后,他也了解到他从未知晓过的薄言。

  例如薄言也有执拗的小脾气,内心并不是和他刚猛强势的外表一样冷淡,还有的一点,就是薄言骨子里的坏,真的和他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势不相符合。

  他见识到印象里不一样的薄言,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拥有过薄言,这就给他一场荒唐大梦的不真实感。

  只是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

  他和薄言从未有过联系,连微信好友都隔了十二年才加上,如今换算起来,这才是他高中时期过后的第一年。

  算下来,他还差九年就能再见薄言,然后就是加上联系方式,保持联系,情窦初开,干柴烈火……

  但现在梦醒了,终要面对现实,他们不会因为一场婚礼见面,也不会因为一句别有蓄谋的话而有关联。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给自己个结果

  余哉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就光着一堆天花乱坠的往事,等到晚上,余哉要去前面准备晚饭了,也就散了。

  他现在整天就属于白天见不到,晚上回来的晚的情况,宋城真怕他出事儿,吃了晚饭打算带他去逛逛夜市,放松下心情。

  爷爷奶奶坐不了车,也不爱去,晚饭吃完就拐出去遛弯了,而琛总正值壮年却已经开始步入老年生活,每天晚上泡壶茶喝完就睡觉,连搭理都不搭理一句。

  琛柏书和他不对付,现在和薄言分手了他也就更没了顾忌,也不怕他继续在背后使绊子,也就从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叫了一句,其他就再也吭过一句了。

  也就宋城在中间任劳任怨,勉强维持着他们互相不顺眼还没爆发的情绪,恭恭敬敬地把人送上楼再下来。

  “大哥一起呗,夜市晚上热闹,我们去吃烧烤啊。”宋城拎了外套,叫他一起。

  不管是琛总还是小琛总,都不能把关系弄的太僵,薄言才只是个开端,再往后,不管怎样,琛柏书保不齐会更难。

  怕琛亦玖拒绝,他直接揽着人从沙发起来,可怜地说:“你也知道的,我从小没爹没妈,现在还和池塘结了婚,本来就没几个钱,这以后还有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实在没有多余的闲钱吃烧烤啊……”

  琛柏书听不下去,站在门口骂他:“闭上你的狗嘴!你那五百万的支票呢?!”

  宋城捂着口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什么五百万,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百万财富来之不易,他还没捂热乎呢。

  琛柏书没好气地瞪他,“没出息的玩意儿!”

  宋城嚷嚷着不满,“这是我拼本事要来的!”

  琛柏书懒得搭理他,换了鞋出去。

  宋城本来是打算开他的车的,不过想到什么,当着琛亦玖的面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琛亦玖起身的动作一顿,狭长深邃的眼尾看破玄机,随即淡然地睨他一眼,遂了他的愿,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他。

  “谢谢大哥!”宋城接过车钥匙在手心里抛了两下,兴奋地欢呼,没有男人不爱车的,何况还是那么顶尖的豪车。

  琛总的专用车,1.2亿的定制加长版纯黑色SUV,行走的人民币。

  宋城爱不释手的熟悉行走的人民币,两眼放光,什么都要先摸摸试试手感,嘴里还惊呼“嘶哈”个不停。

  琛柏书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就来气,没好气的抽了他一巴掌让他启动车子,宋城兴奋不减地摸了摸手臂,这才意犹未尽地启动车子。

  夜市人多,赶上国庆大多人都回来了,车子逛了两圈才在路边等到个停车位。

  宋城一脸凝重,脚下迈不开步,问:“车子停这不会被刮蹭吧?这路灯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个道。”

  琛柏书掰着他的头扭到一边,伸手指着不远处闪着亮光的东西,说:“看到那个没?那玩意儿叫监控。”

  宋城还是不放心,“那监控好的还是坏的?”

  琛柏书没了耐心,踹了他一脚,“那你开着车进去,也别停这了。”

  宋城真想一直看着这人民币,琛亦玖提醒道:“放心,还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蹭一下,车子附带监控系统。”

  宋城这才放心,拉着唐池进了街。

  街上人山人海,两边都摆满了各种烧烤小吃,浓郁的香味扑鼻,隔着长街都能听到喧嚣的吆喝,十分热闹有气氛。

  他们过年的时候常跑出来吃宵夜,有熟悉的店面留了联系方式,宋城提前打了招呼留了位置,等他们到,老板刚把他们的烤出来,还滋滋冒着热油。

  琛亦玖对这种小店做出来的的东西兴趣不大,吃了两口就停下了看他们吃,琛柏书看谁都不顺眼,压根不搭理他吃不吃的问题,好在宋城有觉悟,边吃边和他聊天。

  “琛哥,你和琛总几号回去啊?”

  “五号走。”

  “那和我们一样,我们五号也得走了。”宋城拿了两瓶水回来,随口一问:“你和琛总这次待的久啊,以前差不多也就吃个饭第二天就走,怎么这次待的久了?”

  琛亦玖知道他在套话,喝了两口水淡淡地说:“公司不忙。”

  宋城没说话,明眼都知道是假的。

  琛家的企业那么大,不仅仅只在江城有公司,光是市值都在国际位列榜首,不可能在国庆这个期间不忙。

  唯一的解释就是琛柏书,可单单只是琛柏书回来了他们也跟着回来,还不足以说明他们一留就是几天。

  那如果真是这样,琛柏书和薄言的事早就成了定局也说不定,真真假假,谁又能知道里面有没有掺杂点别的东西。

  宋城咽了水,事情差不多已经明了,他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吃了两口烤肉后问琛柏书:“你和薄言的事儿还能处理吗?你要不要趁着这段时间休个年假休息下?”

  “再看吧。”琛柏书明白他的担心所在,这两天他就在想,现在发生这事,他要不要考虑休息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他忘不了薄言最后的疯狂,嘶哑的声音吼的他毛骨悚然,心里止不住的恐惧害怕。

  薄言手里还有一张他的备用门卡,而且薄言也去过他公司接他,现在闹到这地步,他也害怕薄言真的会再跑到他那或者他公司抓他。

  他把薄言逼的几乎要疯了,这事真保不齐会发生。

  其实他也想过离职的事情,只是目前的工作是他非常满意的,真要提了离职他也有点心疼,可同时,离职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怕薄言去找他是一方面,在公司没个最知心的朋友陪着也是一点。

  从封然走后,他明显感觉到比以前累了很多,而且有很多时候他还是没有适应封然已经离开的现实,状态也经常不对。

  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带实习生和出去见客户,明明这都是以前每天做的事,可现在再看来,他真的突然有种空虚没有目标的迷惘感。

  有时候一天结束,很长时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这一整天到底干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薄言恨死他了

  枯燥乏味的工作让他没有了以前的积极性,状态这个东西是会传染的,心理防线一旦被某种念头侵入,就真的很难再调整过来。

  而且现在也的确是个契机,要么休长期年假,要么就是辞职,可不管以哪种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都没法忘却薄言对他的憎恨。

  说的直白点,他那么对薄言,薄言恨的要弄死他,他也怕再见到薄言,面临着未知的危险。

  薄言没有动手打过他,但不代表不会,薄言一身的肌肉结实骇人,他最清楚有多坚硬,真要弄死他,简直轻而易举。

  宋城也不放心地说:“你干脆辞职吧,你一个人在A市,薄言真要去找你,你总有躲不开的一天。”

  琛柏书沉默地吃着烤肉,心里说不上来的纠结和难言。

  他一边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感到疲倦乏味,毫无动力,可一边又放不下这高薪工作,因为重来就代表着他得重新熟悉环境和同事,

  他自己都觉得犯贱,可真要抉择,他又拿不定主意来。

  宋城见他不说话,隐约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没想好,就先休年假,休息一段时间先看看,等到时候要真觉得不行,你再考虑还要不要回去。”

  琛亦玖靠着后座椅,手腕搭在桌子上,骨骼分明的指骨勾着签子,漫不经心地说:“城区那边新开发了一块度假村,靠着海边,可以去看看。”

  琛柏书不是很给面子,直接了当,“不去。”

  城区就是主家的位置,他从当初被琛总除名后就没再去过城区,他不想踏进去的每一眼都能看到属于琛家的产业。

  琛亦玖冷哼一声,挺直的眉骨俨然蹙起,一双散发着邪意的丹凤眼微微凝聚,带着不悦。

  琛家的几个人脾气都大,上到琛总,下到琛柏书,中间夹着个琛亦玖,哪个都不是善茬,光从这几个人见面就能体验出来。

  气氛一度沉重,宋城苦哈哈地打圆场,“去呗,我还没去过度假村呢,里面什么样的?和景区一样嘛?”

  琛柏书烦躁地把他凑过来的脸一巴掌推走,没好气地怼他,“和你家一个样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家换地方了?这得多大的房子啊!”宋城没个正经地缠着他,“去呗去呗,我还没去过呢,正好让弟弟有幸跟着能见见世面,只要你开口,我就请假!”

  他睁着两个无辜漆黑的眼睛说:“你知道的,我从小没爹没妈,日子过得苦……”

  “别逼我揍你啊。”琛柏书瞥着他,他最受不了宋城这一套,攥紧了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

  “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宋城笑着包着他的拳头一起摁下去,立马将兜里的手机递给唐池,“池塘,和公司请假,先请他半个月的。”

  琛柏书震惊怒斥:“什么玩意儿你就请半个月的假?你他妈张嘴就来,不挣钱买你奶粉尿布钱了?!”

  宋城哼哼两声,趾高气扬地说:“我都有五百万了,谁还干那破班!赶明个就辞职养老,提前退休步入老年生活。”

  唐池也赞同他的话,“我觉得挺好,趁着年轻多出去玩玩,有钱了还上班干嘛!”

  宋城直接大手一挥,豪迈大气地说:“对,池塘别请假了,直接辞职吧,我们今晚就计划计划钱怎么用,明个就环游世界去!”

  俩人越说越激动,一拍即合,端起饮料碰了一个,看起来就真有那方面的意思。

  琛柏书听的瞠目结舌,半响都没憋出一句话。

  宋城笑的不行,漆黑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憋着坏地挑眉看向琛亦玖,说:“大哥报销的吧?你也知道的,我从小——”

  “报销,全部报销。”琛亦玖眉心一拧,没赶着他继续扯下去就打断他的话,这话别说琛柏书听不下去,他也听不下去。

  宋城相当满意,和他对着饮料瓶碰一个。

  事情定下来,也就没得跑了,琛柏书也不是非不能去,他只是不想踏足琛家所在的城区而已,但宋城都开口说了,连假都请好了,他也没那么矫情做作。

  宋城对他不放心,催着他让他现在就请假,非要亲眼看着他把信息发出去才放心。

  琛柏书没办法,只能给沈随之发了消息过去,这突然的就要休一个月年假,连点招呼都没提前打,沈随之毫无疑问地骂了他一顿。

  他自知休年假都要打申请,心虚恐慌,连沈随之打来的电话都不敢接,就听着一个接一个骂他的语音发过来,一个屁都不敢崩回去。

  沈随之脾气不好,管着他们还得和上层周旋,就是他们开单各种福利和团建都是他力争来的,不然哪有公司会那么大方,平常也就看着冷淡,实际上心里连揍他们的心都有。

  但骂归骂,骂完又问他怎么个回事儿,琛柏书被骂了一通,心里脆弱着呢,更不敢在这档口用出去玩乐这个借口,不然就这种理由,沈随之过来一巴掌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宋城琢磨着,提议道:“你干脆说这两天相了亲,很满意,这就等着商量见家长订婚的事了。”

  唐池说:“我觉得还是说婚礼带蜜月吧,不然订婚宴半个月就太假了吧。”

  琛柏书微微一笑,温柔地问:“那如果等我回去他们要看我结婚照怎么办?”

  唐池摸摸他的脑袋,同样温柔地说:“傻孩子,你可以把我的结婚照给他们看啊。”

  宋城一个劲地点头,“我觉得也行。”

  琛柏书一手一个,把两人的脑袋推开,想了下编了条信息:“爷爷扭到腰住院了,我走不开得陪着看看情况。”

  宋城盯着屏幕看,字还没打完就忍不住“啧啧”两声,提醒他:“老爷子知道得打断你一条腿!”

  琛柏书恍然大悟,连忙把最开头的两个字换掉再发出去。

  宋城等他发完就忍无可忍地按住他的手机,咬牙切齿地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他,“我现在就能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来帮你处理

  琛柏书面不改色无辜地看着他,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借口找到爷爷身上是吗?怎么的?难不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宋城满腔热血,可一张口,却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半点都吐不出来了。

  片刻他才吐出一口气,毫无动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自暴自弃地摆摆手妥协道:“行吧,我就我吧。”

  沈随之消息回的也快,他这么说肯定是直接批了,只是当他回复一个“收到感谢”过后,原本以为话题到这就结束了,可沈随之又发来一条足以乱了他仅存着一点平静的话。

  “你和薄言怎么了?薄言今天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你老家地址在哪。”

  琛柏书稍稍放松下的心立即就被提了起来,他攥紧手机,大脑涨热发愣,连消息回复的都不能自已。

  他不安地问:“你和他说了?”

  沈随之不知道他和薄言的关系,但他们之前有加过联系方式,他没想到薄言会向沈随之打听他的消息。

  “我要杀了你。”他想起薄言说过的话,只觉得一身的冷意,汗毛直竖的同时胆颤心惊也来的突兀强烈。

  真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都是假的,他有时候无聊的时候突然就能想起薄言憎恨的怒吼,每次都吓得汗毛直竖,如坐针毡。

  崩溃憎恨的声音一遍遍地在他耳边缭绕,经久不散。

  他也真的担心薄言疯怔到打听他的消息,然后真的会在某一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虽然相信薄言不会真的杀了他,可他无情抛弃薄言的事实是改不了的,薄言真要对他做点什么,他也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好在沈随之的消息回的也快,终于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口气。

  “没有,我让他自己联系你,就没再回我了。”

  “好,他要再问我的消息别和他说,最近我们出了点问题,不方便见面。”

  沈随之不是八卦的人,没有多问就结束了话题。

  琛柏书脸色沉重,不是太好。

  薄言既然找了沈随之代表他可能也会找其他人,封后程野他们都有可能,别人他不用担心,知道他老家的也就只有封然。

  虽然封然换了手机号可能联系不上,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先提前打个招呼说一下才好。

  封然还不知道他和薄言分手的事,要是没在意说了出去,后果还是很麻烦的。

  琛亦玖瞥了他一眼,冷淡中夹杂着浓郁戾气地气息打断他的沉默,阴鸷道:“我来帮你处理。”

  “不行。”琛柏书脑袋立马清明,直接回拒了他的话,琛柏书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警告道:“不许你碰他!”

  琛家没有简单的,他不敢让琛亦玖插手,那到时候真的不只是不见面那么简单的事了。

  琛亦玖明显不悦,周身的气场都冷了很多,淡淡地冷哼一声过后,琛亦玖靠着座椅捡了个烤串挑在手里,没再搭话。

  宋城看着他给封然发消息,不放心地说:“我看我们明天就走吧,反正现在也请了假,5号走和4号走也没什么影响。”

  “不用,多陪爷爷奶奶两天再走,我已经和封然说好了,他不可能找到地方找过来。”琛柏书和封然发完消息感到一阵的疲倦感,他现在被一堆麻烦的事缠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行吧。”宋城叹了口气,也没再强求,他虽然也不想让琛柏书太累,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点上安慰。

  琛柏书累的是心,必须要从根源解决,可他的根源又是薄言,这就注定了没法妥善解决。

  几个人不再讨论这事,闲哉地吃着烤肉,四个人没点太多,吃的也快,结束了他们还逛着长街看了会儿舞台剧表演。

  他们站在人群中,兴致极佳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琛柏书听着周围哄笑的热闹,目光落在台上,一眼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在宋城那的记忆。

  他想起他和薄言跟着人群进入闸门,无事的黑暗中薄言突然凑近他的耳边,和他说有流氓摸他。

  这事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可他依旧还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他和薄言一起看着京剧,听着铿锵热血的台词,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一切由心愉悦快哉,只是其中唯一遗憾的是他们没能找出隐在黑暗中偷摸揩薄言油的流氓。

  他记得当时他还郁闷了好一阵呢,毕竟他都没上过手呢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实在气人。

  舞台剧是喜剧,搞笑有趣的剧情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可他看着,却根本笑不出来,他感觉他和薄言就像是台上的戏子与台下的观众,曲终人散,不再相见。

  宋城看出了他的忧愁,拉着他出了人群继续逛下去,又狂吃海塞一通,这才打道回府。

  十月的晚上夜风已经带了凉意,吹的人神志不清,头脑发昏。

  等他们上了车坐好等着驾驶员开车回去,才发现开车的司机一直没上车,往车外一看,才终于看到绕着车子足足两圈才安心地上了车的宋城。

  “谢天谢地,我这一个晚上提心吊胆的,生怕有晚上眼瞎的人刮着我的宝贝儿人民币喽。”

  琛柏书揭穿他的臆想,提醒他:“人民币又不是你的,你宝贝儿个什么劲?”

  宋城自觉忽略不爱听的话,理直气壮地说:“只要在我手里一分钟,那就永远属于我!”

  琛柏书冷笑:“那你不如和琛总建议建议,直接让他把这车过户到你名下算了。”

  宋城一摸下巴两眼发亮,兴奋地按着车喇叭欢呼,“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琛总那么大方,肯定会看在我那么帅气逼人的份上满足我的要求的啊!”

  他说的就和真要到他手里了一样,兴奋个没完没了。

  后面的琛亦玖无情地把他打回现实,“这想法你想想就行,这车你琛总亲自跟了大半年才定制出来的,我看他八成是不会送给你。”

  宋城竟然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严重性,心态甚好地哼唱着小曲儿,“这不还有两成呢嘛!有机会就有可能,相信自己,相信琛总!加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分手没走出来

  琛柏书知道他够莽,没想到一到家他就“哒哒”地跑上楼,竟然又把已经熄灯睡觉的琛总给叫了起来,说什么也要让他把车过户给他。

  他说的理直气壮,更像是理所当然,话里话外都没有一丁点不对的意味,还嚷嚷着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琛柏书拿了衣服上楼,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房门半掩着,他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

  宋城摆明了耍无赖,拽着他的手不松,扬言不立马过户绝不罢休。

  毫无意外的,没等他嚷嚷完就被眉心落了烦躁的琛总一巴掌拍开,他立马顺着躺在地上,开始碰瓷儿。

  只是琛总并不惯着他,把人扯起来丢出房间,宋城扒着门不肯,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琛总,今天不过户明天也行啊,至少你得给个准话!”

  琛总眉头蹙起,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落出来的同时,琛总直接将他抵在门框的脚踹开,宋城吃痛缩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房门已经“嘭”地一声被粗暴地拍上,顺带从里面落了锁。

  宋城“砰砰”地拍着房门嚷嚷:“琛总,我劝你有点眼力见啊,别逼我下跪求你!”

  他是什么都敢说,一点也不怵被吵醒暴躁的琛总。

  “再敲我他妈废了你。”房间里传出琛总阴鸷的怒斥。

  宋城倒是不敲了,但还是不要脸皮地冲着里面的人喊:“那我可就等你明天的好消息了啊!”

  房间里没有回应,连琛总都懒得搭理他了。

  戏看完了,琛柏书赶在他开口之前回房间洗漱,嫌他丢人,也不肯搭理他。

  因为请了假的缘故,他们在家多待了两天,琛总和琛亦玖还是按照原计划5号晚上走的,吃了饭就准备回城。

  琛柏书不想搭理他们,缩在楼上打游戏,最后还是宋城给他抓下来的。

  他前脚刚下楼,后脚琛总就上了车,琛亦玖和两个老人说完话,路过他的时候提了一句:“去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琛柏书没说话,琛亦玖脚步也没停。

  宋城和他们再见,绕着车身走了两圈,最后敲响了紧闭的后车窗,等把里面的人实在被吵的烦躁地打开车窗,他才笑嘻嘻地扒着车窗凑近。

  “琛总,这车我先借你开几天,你可得好好保养我的宝贝儿人民币啊,可千万别刮着蹭着了啊!”

  他说的这车就和已经是他的了一样,理直气壮的一点脸也不要。

  也就他不怕琛总,什么话都敢说。

  “滚。”琛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和两个老人打了招呼就要走了。

  两个老人毕竟就那么一个儿子,心疼的不舍,和他们挥手再见,叮嘱着路上开车慢点。

  应下来后,宋城也跟着一个劲地挥手,但他说的都是让琛总保养好他的宝贝儿之类的话。

  他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直到车子启动驶出去的同时,他不出意外地看到琛总侧了首。

  很明显在看什么。

  车子渐行渐远,宋城还没完没了地一个劲挥手再见,琛柏书瞧不上他这没出息的样,抬腿踹了他一脚。

  宋城笑意不减,回过头摸了摸被踹的地方,委屈地咕哝:“怎么了?”

  琛柏书不拿正眼看他,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说:“人都走了,你还挥个什么劲?”

  宋城面露忧郁惋惜,“我的宝贝儿就那么被开走了,我肯定得不舍啊!”

  琛柏书无情地提醒他,“人家还没给你呢。”别说给了,能给他开两把过瘾就不错的了。

  宋城却肃然道:“琛总答应了给我了!”

  琛柏书问:“什么时候答应的?”

  宋城抬着下巴说:“他都没拒绝我的话。”

  感情这是没说出“不给”两个字就代表没拒绝,琛柏书立马就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了。

  老爷子在旁边哄他,“赶明个我就让他把车给你。”

  宋城激动的嗷呜乱叫,张开手臂三两步跨过去抱着爷爷,“老登你真好!”

  老爷子笑脸立马就一沉,一巴掌扇过去把人打开。

  老两口到底还是宝贝他儿子,人一走家里总感觉冷清很多,老两口也是兴致欠佳,不如前两天。

  琛柏书挺对不起爷爷奶奶的,毕竟以前因为他的关系,琛总也就回来的少了,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也都是住一晚就走,团聚的机会就更少了。

  宋城自然也能明白,于是就陪着老两口解闷,上午跟着爷爷钓鱼,下午帮奶奶在后院点菜,一整天都没闲下来。

  其实很大程度上来看宋城比他更像爷爷奶奶的亲孙子,忙里忙外,电话不断,但他也知道,宋城做的一切除去本应该的,还是替他欠缺孝敬的弥补。

  对于休假的缘由他也没打算瞒着爷爷奶奶,就说这刚分手也没走出来呢,就想着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下状态,出去散散心顺便好好玩玩。

  奶奶顺着他的头安抚着,就和摸家里的小土狗一样,“狗蛋儿和池塘不一起吗?”

  “一起啊,我和池塘也好久没出去玩玩了。”宋城卧在沙发打游戏,说完想起来又吱呀乱叫,“奶奶,不是说了不叫狗蛋儿的吗?你怎么又叫啊!”

  宋城对“狗蛋儿”这个称呼的敌意很大,每次都抗拒着不满,但同样的每次都徒劳无功。

  琛柏书说:“城区新开发了一个度假村,正好去看看。”

  奶奶明白什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地连声应道:“好,好。”

  有了这一点,爷爷奶奶不舍的难过稍微淡了点,一切融洽。

  走之前他又去找了一趟余哉,为了不等到中午才能见到人,他特地起了个大早,五点半就过去了。

  他到的时候,余哉正将装满组装零件的麻袋抱到后车座,他帮着将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摞在一起用绳子捆牢,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余哉拍拍身上的灰,回到屋里将桌子上的塑料水瓶放进车头的篮子里说:“你先走吧,我再等等。”

  琛柏书皱着眉头问:“还等什么?你多待一天就是浪费一天,不要担心钱的事,五百万不行就五千万,总能砸到他们松口。”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次踏入城区

  余哉那么苦的一个人,还是他幼时的曙光,他不能看着余哉被那样的父母拖着困着,永远都出不了这脏污混乱的黑暗

  “不,你错了,他们就算拿到钱也不会罢休。”余哉直视着琛柏书,心存感激。

  他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种种,心累疲倦,他比谁都明白他父母的野心和偏执,就哪怕真如琛柏书所言五百万不行就五千万的砸,他也敢保证他们不会松口。

  何况他也没法坦然接受琛柏书的帮助,这数额实在太大,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偿还。

  “不过……”他话音一转,像是考虑了很久做出的重大决定,认真地冲着琛柏书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那点感恩而忽视掉他们对我的伤害,我已经有打算了。”

  琛柏书眼睛一亮:“什么打算?”

  余哉站在门口,看着院子前面的三层小别墅楼,说:“我还有一个半月就到27岁了,这27年的顺从,就当是我对他们养育之恩的情,从此往后,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好,有需要再联系我。”琛柏书心里顺畅很多,他也不再强求,便顺着余哉的意来。

  他们晚上吃过饭走的,城区离得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宋城哄着爷爷奶奶过两天玩好就再回来待两天,被他说了几句,气氛倒也没那么凝重。

  上车前奶奶又从兜里掏了红包给他们,奶奶拉着唐池的手,轻轻的拍着,笑意满面,“这是婚后第一次上门,总得重视一点。”

  两个红包鼓囊囊的,少数也有大几千,宋城将红包揣兜里,笑得比谁都甜,“谢谢奶奶!”

  爷爷不满地嘟囔,“包红包的钱还是从我的退休金里拿的呢,你怎么不谢谢我?”

  宋城笑得不行,张开手臂和爷爷抱一个,“好好好,谢谢爷爷,爷爷最棒!”

  唐池也道:“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爷爷这才满意地笑笑,奶奶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个红包给琛柏书,“我们荡荡也有份,呐,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琛柏书接过红包,眼眶有些红。

  奶奶除了过年的压岁钱一般不会用红包给他装钱,那这个红包,只可能是备给因为突发状况而不能进门的孙媳妇儿的。

  简单说了两句他们也就走了,到城区的时候也就才六点多。

  度假村很大,顺着进来光是风景都明显感觉到和外面的不一样,面积也很大,光是进入就拐了两圈,车子刚停下来,就有相关的负责人迎过来。

  “您好,欢迎几位的到来,我是度假村A区域的负责人,叫我约翰就行。”

  “您好。”

  简单的打过招呼,约翰引领着他们先到酒店办理入住,顺带给他们讲解度假村的大致分布以及度假村晚上专门的娱乐活动,全程态度都很恭敬,很明显的是上面吩咐过。

  房间是总统套房,很经典的欧式风格,琛柏书四处逛逛,发现窗户的另一边就是沙滩,还有不少人在闲哉地沿着散步。

  看到这一情景,他不可自控地想起不久前他和薄言也是如此。

  夜晚一片漆黑,只有长廊的灯光炫彩照着,他和薄言就那么走着,享受着海水淹没脚踝,与佳人做伴的快感。

  说来惭愧,他当时还觉得大晚上俩人逛沙滩还挺傻,不过薄言的一句话却将他推到了浪尖上。

  “心肝儿,你难道不觉得两个人这么手牵手走在沙滩上,吹吹海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他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的薄言没有谈过恋爱,却真的很认真的给予他浪漫,让他感受着属于恋爱中的甜蜜。

  只是如梦一场,薄言不在,他们也不可能会再手牵着手沿着沙滩浪漫。

  宋城将行李放好,等约翰给他们大概介绍完才道:“好的麻烦你了,等我们白天自己逛逛再看,如果有不懂的再联系你。”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房间座机旁边里有前台电话,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电话联系。”

  “好。”宋城点点头。

  说完后约翰退出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宋城顺着房间挨个逛一遍,不由咋舌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总统套房都那么奢侈豪华,这都比我那一百多万的房子大了该有两三倍吧?这一晚得多少钱啊!”

  不仅房间豪华的离谱,连各种设备也都不是常见的款式,看着就有人用不起的样子。

  琛柏书看着窗外风景,背对着说:“你操心什么,吃喝玩乐有人报销,又不用你出钱。”

  “那也是,真要让我出我也不舍得,就这么半个月估计我这五百万还没捂热乎就得见底了。”宋城说。

  入住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谈起过费用相关的问题,连房费押金也没有收,本来他还想看看总统套房得多少钱,不过很可惜没有看到标价。

  但想来也不会便宜,外面的一间总统套房至少也得两三万的价格,这还属于度假村,说的直白点就是给有钱人休闲的地方,物价只会高不会低。

  宋城走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一起站在窗边,“晚上要不要下去逛逛?在小县城待了太久,总得见见世面。”

  “不去,累的慌,你要去你俩去吧,我等会儿叫份宵夜就睡了。”琛柏书没什么兴致,再次踏入城区,总给他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沉重感。

  他算起来也有十五六年没有踏进过城区了,就算是工作的时候有些出差需要涉及到城区的客户,他也都是推给封然,一丁点的也不想和城区的人有关系。

  那么多年,他都快忘记自己从小到大是在城区长大了,以及他曾经枯燥乏味,喘不过来气的生活的原始地。

  宋城伸了个懒腰,耸耸肩说:“行吧,那我和池塘下去玩会儿,难得能体验一把富二代的感觉,可不能虚度光阴。”

  “去吧去吧。”琛柏书走到床边拿起座机给前台打电话订餐,晚上吃的不多,他口味一直很挑,难得能来一次,总得好好享受一回。

  宋城笑笑,出了房间叫上唐池下楼去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徐喻与徐子奕

  度假村很大,占地少说也有上千亩的面积,娱乐场所休闲舒爽,人也多。

  宋城这两天可算是美了,上午打球游泳,下午赛车射击,晚上还顺带游轮观光,值得一提的是,刚来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个玩搭子。

  玩搭子叫徐喻,比他们小点,和封后差不多的年纪,个子挺高挺壮,不过皮肤黑点,有一种硬汉的气势。

  琛柏书都不知道俩人是怎么那么快就志同道合玩到一起的,下午没过两点徐喻就敲着他们的房门喊他们一起去玩赛车,他还没睡醒,便没去。

  度假村有专门的赛道,场地已经有不少人在玩,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一道道穿着机车服俯身的身影极速飞驰,伴随着喧嚣让人热血沸腾。

  男人没有不喜欢这种热火刺激的项目的,何况还是炫酷的机车,专属的机车服将身材拉的修长有致,头盔再一戴,妥妥的帅气机车男。

  琛柏书到的时候场面正火热喧嚣,一群人应该是组了比赛,机车人影太多,而且都穿着一样的护服,着实分不清谁是谁。

  但都等到最后一圈,众多机车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台子下飞驰过去,他的的确确地认出封然。

  封然的名次还算不错,和前面的几辆也就在伯仲之间,他顺着观众席走过到另一边,也看到一直加油助威的唐池。

  宋城脱下头盔挂在车把手上,扭头看向唐池的时候也看到旁边的他,顿时如花孔雀一般地冲着他飞吻炫耀。

  他和旁边人说了两句就先离开,徐喻也说了两句推辞掉他们的邀请跟过来。

  走到跟前,宋城邀功似地一手搂着唐池的肩膀,一手搭着他挑眉:“琛宝贝儿,怎么样,哥哥厉不厉害!”

  琛柏书笑着问:“你是第一吗?”

  宋城理直气壮地点头说:“是啊!”

  琛柏书淡然地将他手臂拉下来,“是我眼瞎了还是你眼瞎了?我怎么看着你是第三啊?”

  被人当面拆,宋城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笑容满面,微微挑眉说:“我估计是裁判眼瞎了。”

  琛柏书更嫌弃他了,骂他不要脸,宋城脸皮厚,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涌现出来,拉着他炫耀战绩。

  玩了一下午,还穿着厚重的机车服,宋城打算先上楼冲个澡再一起吃饭,徐喻想着也行,也先上楼冲个澡再说。

  琛柏书刚下来不想上去,就一个人四处逛逛。

  琛家财大气粗,在各种产业上都舍得下手笔,度假村项目花样多,连类型区域都划分了十多个板块,他看着指示牌一阵眼花缭乱,半天才看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过花再多的钱也和他没关系,他用手机将简约的地图划分拍下来,然后顺着绿荫道走,找了个海边的饮料店打算坐着看看风景。

  店里人多,店员也都忙着自己的工作,他看了一圈扫了码用手机下单,在外面找了个靠围栏边上的位置等着。

  围栏边上是用几条长长的枝条缠绕包裹,粗指般的枝条上挂着各种许愿牌,许愿牌上字迹龙笔蛇神,他勾起两个看着,字实在写的太丑,没太看懂。

  正拨弄着枝叶看着海边人群,旁边的店门被人推开,等他抬起头,看着像是店长的男人端着一杯奶茶和两块精致的黑森林蛋糕和冰激凌蛋糕放在他的桌子上。

  “久等了,这是您的奶茶,然后再送你两块下午茶糕点,请慢用。”男人冲他微微颔首,说完也没等他回话,端着餐盘就回店里了。

  白送的东西肯定值得人高兴,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就停了下来,琛柏书插上吸管喝着奶茶,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两块蛋糕。

  琛亦玖虽然说让他来的时候给他发个消息说一下,但他来了那么多天一直没说,可第一天刚到就一副都在被安排的轨迹中,那就代表着他们从刚到的那一刻,消息就已经被传到了琛亦玖那。

  琛亦玖虽然同样没联系他,却掌握他们所有的行踪,这一切都是变相的让他们知道这个事实,看来是在等他主动联系。

  琛柏书喝着奶茶,挖着冰激凌蛋糕吃,蛋糕大多成分都是冰激凌,奶油很少,吃起来不腻,口感也非常好。

  琛亦玖知道不说是他的事,他知道也不联系那也是他的事,本身来城区就不是他的意思,那他更不可能主动去联系琛亦玖。

  反正这样也好,不用他操心,也不用烦恼。

  海滩起了浪,浪潮退去岸边涌上来很多色彩斑斓的贝壳,他看着行人挑挑拣拣,也想去看看,可一想弄一身还得冲澡,等会儿宋城他们也就下来了,也就作罢。

  奶茶蛋糕吃完喝完宋城也打来电话,问他在哪,他说了地方,没多久他们就找过来。

  徐喻一路打着电话,似乎在极力争取什么,等他们商量好吃什么,徐喻才艰难地对着电话那头答应下来。

  “琛哥,宋哥,唐池姐,要不我就不一起了吧。”徐喻歉意地收起手机,走到他面前。

  宋城问他:“怎么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徐喻叹了口气,挠了挠有点没擦干净水分的头发,直接往后一捋弄出个大背头,露出坚毅的额头,无奈地说:“我哥正好在附近办事,路过非要过来看我一眼,顺便吃个晚饭。”

  琛柏书说:“那一起好了,又不急这一会儿。”

  徐喻迟疑道:“方便吗?”

  宋城搂着他的肩膀,找了个椅子先坐下来,“好了啊,你琛哥都发话了还磨叽什么,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喻连忙道:“好,那我和我哥说下,他也快到了。”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徐喻的哥哥来的也快,前后都没要十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到了,问他们在哪。

  徐喻给他说了位置,不稍片刻就见到了人,挥挥手挂上电话,跑两步把人拉过来。

  琛柏书抬眼看过去,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怎么说呢,看到的时候他还是不由愣了一下。

  来人和他们差不多大,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带着一副银边金丝框眼镜,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连着镜框,多了几分温润淡雅的美。

  第二百三十章 年少时的故人

  裁剪整齐的西装衬得男人身材修长,昂贵的西装外套被男人随意地搭在臂弯处,领口的扣子扯开两颗,露出小麦色结实胸膛,光从身影来看,就让人无法忽视。

  徐喻给他们一一介绍,男人伸出手,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笑意:“你们好,我是徐喻的哥哥,徐子奕。”

  宋城和唐池和他握手打过招呼,琛柏书也伸手和他握在一起,“你好,琛柏书。”

  “朋友看着有点眼熟啊。”徐子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些,锋利的眉峰微微上挑,说着很老套的说辞,“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琛柏书笑着问:“什么朋友?”

  “嗯……一个玩音乐的朋友。”徐子奕想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怎么表达才好。

  琛柏书抽回手,说:“那估计是认错了,我五音不全。”

  “抱歉,和那个朋友好几年没见,看谁都有点像。”徐子奕也收回手,手掌插在裤兜里,狭长的眼尾没有波动,可带着审视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那目光戏谑玩味,像是憋着坏的恶趣味。

  简单的客套过后,一群人挑了地方吃饭。

  晚上吃的是西餐,一份牛排不够,琛柏书又点了一份意面。

  虽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徐子奕,但全程下来气氛都没有尴尬过,徐喻两边兼顾,和他哥说两句然后就转向他们,商量着吃过饭要不要再玩点什么。

  时间还早,年轻人活力四射,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徐喻比他们来的早几天,前面几天就自己一个人瞎玩,和别人组队也不尽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他们,可算是激情澎湃了。

  自己玩的再肆意那到底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聊乏味还枯燥,很大程度上宋城和他感兴趣的项目都差不多,两个人志同道合,玩的也能更刺激热血。

  “我记得有密室逃脱,晚上玩这个还挺不错的吧?”

  “不带恐怖因素吧?这要大晚上玩点那种,今晚可就睡不着了。”

  徐喻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就正常的智力逃脱,到时候再看,不行就再换别的,射击也行。”

  “行。”宋城应下来。

  商量好,徐喻扭头问他哥:“哥你一会儿还回去吗?”

  徐子奕两根手指弓起撑着下巴,目光望向对面似乎在看着什么,闻言后才慢悠悠地收回手坐好,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不回去了,今晚在这住,明天直接去公司。”

  “那等会儿一起吧,看看有什么可玩的。”

  徐子奕睨他一眼,“整天就知道玩,你要把这玩的心放在公司上,我还能管着扣你零花钱?”

  徐喻脸色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窘迫地看看他们,恼羞道:“哥,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骂我的啊?你就算不一起也别拆我台啊!”

  徐子奕冷哼一声,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少啰嗦,骂你就听着,有能耐你让我刮目看一回。”

  徐喻立马就老实了,蚊子般地嘟囔,“那你还是骂着吧,公司都有你了,又不用我上进,反正你只要每个月把钱打到我账户就行了。”

  徐子奕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徐喻也不在意有人在场,搬着椅子离他哥远点,一副怕人怕事的样子。

  几个人笑的不行,吃完饭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散场,餐费是徐子奕买的单,说是第一次见面总得表示一下,何况他们这几天还带着徐喻一起玩,理应感谢。

  他这么说几个人也没推辞,其实谁买单都无所谓,反正徐子奕没买也不用他们付账,店面都会直接让他们走。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两侧的路灯打着夺目的灯光,将人影拉的渐长渐短。

  宋城牵着唐池走在前面,徐喻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积极地地给他们说些他玩过比较感兴趣的项目。

  琛柏书走在后面,旁边就是徐子奕,俩人和前面的三个人隔了一段距离。

  徐子奕单手插着裤兜,戏谑地问:“小哥哪里人啊?”

  琛柏书知道到底要开始了,淡然地说:“A市。”

  徐子奕将外套甩在肩头,抬头看着月色,笑道:“A市啊,那还挺远的,怎么想着跑那么远过来玩啊?”

  琛柏书顺着乱扯,“有钱烧的慌,就想着出来花点。”

  “哦。”徐子奕看着前面叽叽喳喳的徐喻,轻声说:“我还以为是你被琛家叫回来继承家产呢。”

  琛柏书情绪没什么变化,嗤笑道:“怎么?不装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能装到我们到密室呢。”

  徐子奕轻笑,“这不是看你扯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怕你气急败坏吗。”

  “那倒不会,我现在可不是琛家的人,真要气急败坏揍了你,还不知道得在局子里关多久。”

  琛柏书看着宋城拐弯的时候往他这边扫了一眼,他冲对方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从见到徐子奕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对方认出了他,从头到尾,不过就是装个样子而已。

  他小时候和徐子奕并不熟,但也算世交见过几面,家族宴会上也能谈上几句,其实小时候能让他熟悉深交的并没有,全都是碍于利益关系的逢场作戏罢了。

  他的事当年不是什么隐秘事,虽然外部消息全都被封锁没有外泄,但家族之间毕竟都有联系,知晓一个被放弃的二公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何况还是琛家那样的家族。

  不过刚回来就能遇到小时候认识的人,对方一眼也能认出他,的确给了他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

  “是吗?”徐子奕声线拉的悠长,“不过我最近怎么听到一些风声,说琛家的小少爷要回来了啊?”

  琛柏书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这个“回来”,是说他要回“琛家”的回来,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他沉声问:“听谁说的?”

  他前两天刚回来,除了琛亦玖他还没遇到过其他人,度假村属于琛家的产业,琛家不可能任由这个无厘头荒唐的消息在外面乱传。

  “那我就不知道了。”徐子奕说:“或许你可以问问你哥,他应该知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剧情密室逃脱

  琛柏书沉默不语,没有回应。

  前面的几个人停下等他俩,等走近一起进去,长廊被灯光渲染的昏暗,两旁的墙壁贴着各种主题类型的密室玩法图纸,看起来就很烧脑。

  拐出长廊就到了大厅,大厅人还挺多,四五波人都在询问,前台的两个小哥忙的不可开交,但见到人,还是抽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晚上好。”宋城从前台拿了两份图纸介绍,人多也没必要紧凑着赶这一会儿,于是找了个位置先看看选哪种。

  密室类型多,很经典的一些就是剧情类型,逃狱类型以及机关锁类型。

  徐喻将图纸翻了一遍,提议说:“要不就挑个剧情类型的,这个种类多,有些也不是太恐怖。”

  几个人都没玩过,玩哪种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大半夜太吓人的就行。

  “行,那就选剧情了啊,你们等着,我去排队。”宋城抬眼看了琛柏书一眼,见对方没有异议,也就答应下来,起身去前台。

  前面的几波人都还在考虑什么类型玩法,宋城等前面的人办理好拿着牌子离开,上前简单问了一些细节,就将密室玩法确定下来。

  “几位人多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无限流穿越玩法,这个是我们目前最火的一种,世界种类一共有十多种,江湖侠客,末日,校园,职场,冥婚,废弃医院等等;每一种剧情也都有延伸,不想体验恐怖玩法的话不用担心,每一个世界通关后都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去其他密室,和我们工作人员说一下就行。”

  “好,那我们就选这个无限流。”

  小哥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牌子递给他,“这是您的号码牌,先乘坐电梯上三楼,就能看到第一个世界,因为剧情的需要,世界里关键的信息也不局限于三楼,可能还需要上下楼以及出密室范围。”

  “好的,谢谢。”宋城接过牌子,拐回去和几个人大概说了一下,都挺感兴趣。

  坐电梯上了楼,三楼入门的装饰就和一楼不一样,入门的地方也都是布满了时空穿越的色彩气息,两边也是各摆着一个大型的时光机模型。

  徐喻赞叹:“这看起来就挺不错的啊!”

  “是挺好,赶紧进去玩了,看看怎么样。”宋城兴致也极佳,边说边将禁闭的大门推开。

  大门推开后,一群人并没有看到里面的情景,因为眼前是一张从天花板打落下来的纯黑色的帘子,将里面所有的情况都给遮掩住了。

  还没动,帘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机械的男声:

  “欢迎来到“我是笨蛋”情景剧情杀,密室逃脱玩法类型项目7世界,我是宿主的随身系统,代号“哥哥好棒,哥哥加油”。”

  几个人原本还挺认真的听着,可在听到“我是笨蛋”以及声线诡异肉麻的“哥哥好棒,哥哥加油”的字眼后,彻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没听错吧?这开发者到底是怎么想到设计出来的啊!”徐喻笑的靠着门框,身体都站不稳。

  “这也太腻歪了吧。”宋城扶着额头说。

  他虽然有时候也亲昵肉麻地这么叫琛柏书,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一股恶寒。

  带着电流的系统的声音没有因为他们的喧嚣而停止,话还在继续:

  “首要提示:如果在世界中遇到不可逆转的困难,方可大声呼叫系统的存在,除此之外,请不要随意打扰系统,否则一次将会扣除宿主20%的笨蛋值。”

  “笨蛋值是什么啊?”哪怕不确定这说话的机械声是不是只是提前合成的台词,徐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光是别有花样的密室玩法介绍,就和他以前玩的都不一样。

  但他这话说出来后并没有任何答复,帘子后一片寂静,半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是提前合成的。”宋城等了一会儿,明知道多半没人回应还是冲着里面喊一声,“还在吗系统?”

  一阵寂静过后,还是没人回应。

  唐池笑着提议道:“要不试试喊两句系统的代号试一下看看?”

  宋城往前迈出去的步子又退回来,把徐喻往前推了一把,“你问的,你来叫。”

  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如果只是私下了没人他肯定脱口就能说出来,但现在还有徐喻和徐子奕,他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这番玩法。

  徐喻一脸懵得状态,随后撇撇嘴,一副豁出去了得架势,撸着袖子说:“我来就我来。”

  他往后瞥了一眼,全然不顾他哥还在场,会不会骂他什么之类的后果,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生硬地吐出来了,冲着里面喊:“哥哥好棒,哥哥加油!”

  喊出来他就后悔了,心道这要是有监控录制自己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要再没有回应只是简单的合成开场白,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但好在喊完,头顶的音响就传出一阵轻微的“滋啦”电流声。

  “笨蛋值是指宿主的幸运值,幸运值一共100点,每20点是一个阶梯,会触发世界不同程度的惩罚,例如霉运当头,剧情线重整以及生命值的倒计时等等,逐一递增,所以系统友情提示:请不要随意打扰系统。”

  “在。”

  两段话一前一后,分别是回答了徐喻和宋城的两个问题,几个人听了还有点不知言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

  这实在是没谁了,一个合成的机械音,还被设置的充满了恶趣味。

  机械声又响起:“如果宿主没有其他问题,就请掀开帘子,进入世界。”

  宋城不再耽搁,率先上前掀开帘子,众人走近看去,才看清帘子后的情景。

  帘子后不是密室,而是三个禁闭的房门,很像是不同的路线渠道,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青蛙服的工作人员。

  搞笑滑稽的护服将里面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不过青蛙服宽松,能撑得起来估计也是一个男生。

  第二百三十二章 疯批薄言上线

  徐喻上前问:“你好,我们是选门进去吗?”

  青蛙服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他们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好半响才终于给了解释:

  “对,第一个剧情是涉及高中剧情,需要各位扮演其中的角色来进行剧情演绎走向,各位一共五个人,三个门的话就需要进行221分组,需要一位顾客担任其中的重要角色。”

  这声音一听就是用声卡改过的,还夹杂着很明显的机械声。

  琛柏书问:“需要乱跑吗?”

  青蛙服看着他,说:“不需要。”

  “那我来吧,我也不想跑来跑去的,累的慌。”琛柏书说。

  “确定啊?”宋城知道他不喜欢跑动,何况还是那么烧脑的项目,但只留他一个人,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要是跑哪迷路了,还不知道得拐到哪。

  “好了啊,我是真的不想乱跑,去吧去吧,我自己一个人。”琛柏书知道他的担心,挥挥手,“放心,我手机电量足,保持联系。”

  他这么说宋城才放心,冲他点点头,然后和徐喻他俩商量,就决定他们分开先,毕竟天大最大,老婆最大。

  徐喻也没问题,和他哥随便选了一个门,和他们挥手待会儿见。

  徐子奕深深看了琛柏书一眼,也跟着进了门。

  “那宝贝儿待会儿见,别瞎跑啊,找不到路就站在原地打电话等我去找你。”宋城不放心地叮嘱他。

  琛柏书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滚啊,就那么大的地方,我迷个屁的路。”

  宋城笑笑,拉着唐池也进了门。

  人一走,就只剩琛柏书自己,他边打开最后的那个门边问身后的工作人员,“就一直往前走是吗?”

  身后传来回音:“对,路有点绕,我带你过去。”

  “麻烦了。”琛柏书回头感谢,顺着往前走。

  他这个门的路线主要就是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头。

  只是走着走着,他隐约觉得不对劲,眉心突突地跳动着,内心的不安也突兀强烈。

  他感觉身后有一道极其灼热的视线一直在锁着他,这视线极端火热,盯的他汗毛直竖,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谋财害命?

  琛柏书时刻注意着身后得动向,不由凝重。

  可他刚来还没几天,也没见过什么人,更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盯上他?

  琛柏书想不通是为什么,难不成真如徐子奕所说,有消息传出他回来了,所以就有人盯上他了?

  因为钱?还是什么?

  这事不可能是琛家干的,琛家的人虽然不喜欢他,但那么多年也没为难过他。

  琛亦玖私下还联系他,不管是不是其他分支做的,可既然是在琛家的产业,如果真有动向,那琛亦玖早就该知道了才对。

  可如果除去琛家,那还有谁?而且他那么多年都没回来,就算突然回来,光凭着徐子奕说的风声,也不应该被人惦记,理应来说也不会妨碍到某些人的利益才对。

  琛柏书眉头紧皱,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持有凶器,是不是在他能应付的范围之内。

  手故作正常地插进口袋里摸到手机,可他又迟疑了,他也不敢将手机拿出来,怕把身后的人逼急。

  走廊还长,他不知道路线,不确定会不会跑到死胡同,可身后的人穿着的是笨重的青蛙服,他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太过敏感。

  正迟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琛柏书还没回头,只听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相隔了至少五六米距离的身后的人突然奔驰,几步的距离,转瞬间一股劲风就直面向他袭来,将他狠狠地压在墙面上。

  “救……唔!”琛柏书大脑一片空白,抬手想挡,却直接被来人一把抓住扣在头顶,呼叫声刚出了音,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连带着,将他的双腿也给压的动弹不得。

  他骤然瞪大双眼,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张被黑色口罩遮住的轮廓,来人高挑健硕,全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可在他看清对方猩红骇人的眼眸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也随之袭来。

  他蓦地一愣,心里突兀忐忑不安地跳动着,还没等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人已经一把将口罩扯掉。

  紧接着,男人熟悉粗哑的声音,犹如恶魔般向他砸了过来。

  “抓到你了。”熟悉的轮廓突然出现在面前,琛柏书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可男人突然松开箍住他手腕的的大手,直直地卡住他的脖子。

  琛柏书大脑一片空白,一股阴森的寒意顺着衣领直蹿后脑勺,难言的悸动和恐惧掺杂。

  眼底处,连男人手背狰狞的青筋都看的一清二楚。

  “薄言——”琛柏书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情绪,可刚起了个音,男人卡着他脖子的大手就骤然收紧,连气息都压的人不敢直视。

  琛柏书被男人收紧提起的大手后脚跟离地,双手抓着男人的手腕挣扎,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脑袋一阵嗡鸣,视线也模糊不清,一身戾气的男人看的极不真切。

  “别叫我,杂碎。”薄言的眼底充满了憎恨和暴怒,残忍的字眼几乎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硬咬出来的。

  他看着琛柏书,大手更加收紧,“我说过,我要,杀了你。”

  “不……”琛柏书痛苦的仰着脖子,两眼翻白,几乎真的要被掐死过去。

  他真的确信,此刻的薄言是真的想掐死他,力气大的他喘不过来一丝气,大脑缺氧晕厥,胸腔起伏,恐惧涌满了心头。

  “有没有想说的?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薄言看着他这样子,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眼底一片薄凉,仿佛掐死他也只是下一刻的事。

  “如果没有,你就可以上路了。”可周身强硬的气息,却将他往死路上逼。

  “不……”琛柏书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身体无意识地挣扎哆嗦。

  他一动,薄言的大手卡的更紧,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再溃散崩析,他一个字音还没发出来,两眼泛白,直接就晕死过去。

  晕死过去的最后一眼,他看到的只有薄言决绝的憎恨。

  第二百三十三章 疯批偏执薄言

  琛柏书以为自己这一昏迷迎接的就是死亡,就算不是那肯定也不会太好过,而当他醒来之后,后果也的确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这,以及发生了什么。

  昏迷前的记忆涌上来,薄言猩红如野兽的眼眸在眼前浮现,看的他他心里发毛。

  他想起薄言的话,顿时头皮发麻,无法自制地恐慌,对于现在的薄言,他心里也没谱,不能确定薄言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琛柏书压抑着自己的胆怯,这才想起来没看到薄言,不过薄言在哪?难道不在?

  他刚想坐起来,想着如果真不在那这时候最适合他向外求助,可上身都还没有直起来,双手突然不受控制,没法支撑让自己坐起来。

  不,应该说是被什么东西绑了起来,离开了床面。

  什么情况?

  琛柏书刚压下去的恐慌又升起来,原来刚才刚醒过来脑袋还没有清醒,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有感知到,这时候需要到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捆住,而且连双脚也是一样。

  虽然没有和手腕一样离开床面,可脚腕上的东西扣的极紧,应该是连接着床下,毫无空隙动弹。

  更为严重的是,身上的衣服也不翼而飞,只是腰间搭着一床薄被而已。

  他试着挣了一下,仰着上身想去看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房间里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他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才看到微弱的银亮色。

  薄言将他的四肢绑在床上,以一种平躺羞耻的姿势,连个衣服都没给他留的方式。

  “薄言,薄言!你还在吗?”琛柏书心跳强烈地跳动,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的骤升。

  薄言到底要干什么,现在把他绑起来是要干什么?!

  “醒了?”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阴森薄凉的嗓音。

  是薄言。

  琛柏书这才注意到窗边一直耸立的高挺的一道身影,明明是最熟悉的身影,可在黑暗中,他却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身体无意识地呈现寒毛直竖,畏缩的状态。

  薄言一步一步地走近,带着无尽窒息的气势,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坎上,揪疼的厉害。

  他看着薄言走到床边,最后停在他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发亮,散发着摄人的漆黑明亮。

  “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四肢被捆的有点紧,琛柏书几乎没有可以活动的余地,他这话说起来有点牵强,还没有半点气势。

  他对薄言做了那种事,早就想过会面对着薄言的怒火和报复,到了这一刻,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自找的。

  是他亲手抛弃薄言的,最爱他的薄言。

  可虽然他早就有些预料,真到了这一刻,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镇定,反而紧张到无措。

  “你说呢,杂碎。”男人阴鸷暗哑的嗓音里带着讥笑,他抬手开了灯,肆意欣赏着他的杰作。

  突然亮起的灯光,琛柏书双眼一痛,有些没法适应,眯着眼睛偏开头,心口疼得厉害。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薄言这么叫他,“杂碎”两个字,仿佛夹杂着薄言所有无法消亡的憎恨。

  “我说了,我迟早要杀了你,你跑不掉的。”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等他睁开双眼,头顶突然被一道沉重的阴影覆盖,莫名的,心慌至极。

  他感觉到薄言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心,这个时候每一个接触都是一种恐惧,等他吓得一个激灵睁开双眼,薄言正危险地盯着他的眼睛。

  “啪!”薄言讥笑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手指重重往下一按,嘴里发出等同于开枪击中的声音。

  “你真要杀了我?连往日情分都不看了?”琛柏书下唇颤抖,强装着镇定看着薄言。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不敢就这么面对这样的薄言,这只会给他一种始料未及的恐惧感。

  但既然他现在已经失踪了,相信封然和琛家都已经知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稳住薄言的情绪,等待琛家来救他。

  可如今这情况,仅凭他,真的能等到琛家找到他吗?

  他自己都没谱,薄言现在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却让他感到陌生和忐忑。

  “情分?”薄言轻蔑滴看着他,手指顺着他的鼻骨下滑,从嘴唇到下巴,再到微凸脆弱的喉结,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的讥笑更加强烈。

  “你也配!”他看着琛柏书,鹰隼般的眼眸深邃犀利,气势骤然降到了极点,“一个被人骑的烂货,你也配和我提情分?”

  “你说什么?”琛柏书瞳孔震惊,不敢置信这是从薄言嘴里说出来的。

  薄言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温润尔雅的样子,虽然在床上坏了些,但也从来不会说出这么粗痞,富有极强侮辱性的字眼,这让他错愕不及。

  可问完他又突然想起来,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在那通电话里,他也是同样不留情面地这么骂薄言的,甚至更甚。

  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看不清薄言的脸,一切都那么模糊,极不真切。

  这就像他和薄言,他也从未想过他会和薄言在一起过,也更没想过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地步。

  薄言似乎厌烦了他这无意义得字眼,沉默地盯着他没有说话,手指顺着他的脖子下滑,落在他的胸口。

  “你把我松开,你到底想怎么样?!”琛柏书呼吸滞停,瞳孔乱颤。

  男人的指腹灼热,烫的他身体不由颤了一下,上身不可自制地畏缩躲避,又随着男人步步紧逼的指腹碾压挣扎,疼痛与酥麻瞬间涌遍全身,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溃散崩析。

  “我想怎样?”薄言冷哼,黏着他胸口的凸起蹂躏,“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杀了你!”

  “那你就给我一个痛快,你现在这是算什么?难不成一个……一个烂货,也让你沉迷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止休的折磨

  琛柏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懂薄言到底想干什么,但被这样对待,他的意识都在一点一点的消亡。

  他无用地挣着禁锢,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彻底的无助和绝望,没有任何机会,他的四肢,根本没法挣脱 禁锢。

  话音一落,薄言一僵,眼神片刻划过涟漪,冷哼一声。

  “嘶!”琛柏书痛的瞪大眼睛,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疼得直接的起了沁汗,眼眶瞬间溢出生理性泪水。

  “不!痛痛痛松手……”琛柏书痛苦剧烈地挣扎,可四肢的锁铐限制住他的行动。

  无处躲避疼痛格外强烈,琛柏书双目恐慌乱颤,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痛痛痛!太痛了!

  “你也配让老子沉迷?”薄言就好似内心潜藏不为人知的一面被人戳穿,暴躁的怒火再次叫嚣沸腾。

  漆黑的眼眸泛上血丝,男人松开他,却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按在床上。

  薄言咬着字,硬生生地砸向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沉迷?!”

  “不……”琛柏书眉头紧皱,滔天的痛楚还没缓过劲来,就再次被窒息的恐惧淹没。

  他后悔了在这档口激怒男人,到头来遭罪的只会是他。

  “既然你那么给自己脸,”薄言喘着粗气怒视着他,等到他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又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才终于是松开他。

  可紧随着,却将他带上更上一层的恐惧。

  琛柏书五官狰狞,痛苦的大口喘息着,胸口闷疼难耐,像是被拿刀子生割一样。

  耳边嗡鸣不清的时候,他却突然将男人粗哑的嗓音听得真真切切,每一个字音都清楚无比,瞬间又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

  “既然你那么给自己脸,那我就如你的愿,让你换种死法。”

  他努力睁开泪眼,一片模糊中,他看到薄言在他面前,抬起手一件一件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随意邪狞地丢在地上。

  凉风一吹,赤裸的身体冷的颤抖。

  房间里的气息沉重的喘不过来气,小半边窗帘打开,薄缕月光从窗台细缝偷灌进来。

  “薄……呃。”下颌被大手卡住,犹如野兽得压迫感直面袭来,压的人头皮发麻。

  琛柏书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天,但被薄言囚禁折磨的日子里,他没有一丝的尊严可言。

  薄言真的将不再顾忌着所有后果,仅凭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最原始的想法行事,没给他留有任何空余。

  不同的是,这一次,男人没有了上次的温柔和体贴。

  疯狂的男人不会顾忌他的感受,长久的折磨让他提不上一丁点的力气,可不管他怎样,都无法逃脱这折磨到崩溃的荒唐。

  但凡他四肢乏力瘫倒在地上或者是不如男人意,面临的就即将是无止休的体罚。

  他想让薄言冷静下来,至少能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可他不能,因为薄言不想听到他的任何声音,用东西将他的嘴堵住。

  男人不仅将他所有的话堵在了口中,还让他在最难堪的时候直面落地镜,看着他是怎么一副丢人的模样。

  “唔唔唔……”琛柏书泪眼婆娑,被迫抬着下巴。

  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可他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只能发出令人羞耻难堪的呜咽声。

  “想求饶?”薄言在他面前蹲下来,大手卡着他的脖颈,眼尾一片薄凉冷淡,毫无情绪波动地看着他的眼睛。

  琛柏书已经对他这个样子产生了恐惧,窒息的痛苦感再次袭上来,浓郁强烈的阴影骇人恐惧,他本能地往后蜷缩。

  可男人骤然收紧手指,将他所有的退路都给截停。

  “等你被我玩死了,你再求饶吧。”男人冰冷地钳住他的身体,打破了他所有的侥幸幻想。

  琛柏书确信,薄言是真的想杀了他。

  哪怕他们曾经疯狂到不知昏暗天明,但一切都是介于薄言的温柔耐心。

  薄言也知道自己的异于常人,所以每一次都忍耐着先将他的欲望勾到极盛才会慢慢地开始。

  而且不论何时何地,都会压抑着自己的情欲,不至于将琛柏书折腾到疼痛窒息。

  过云烟散尽,往日的亲昵缠绵不再存在,薄言内心最深处得野兽挣脱了牢笼的禁锢,毫无束缚地进行着暴虐的惩罚,更别提还顾忌着什么他能不能吃消这个担忧。

  琛柏书痛的挣扎呜咽,身心都陷入无尽的深渊里,这见不到头的荒唐,让他时刻被恐惧淹没。

  一切的挣扎只会引发着男人的怒火,他身体刚畏缩逃脱,就被男人强硬地卡住脖子,收紧手指。

  琛柏书一连经历着数不清的窒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恐惧,男人的宽厚的手掌刚抚上来,他就吓得抖个不停。

  “不……”所有的求饶都被堵了个彻底。

  “一起去死吧!”男人粗重的喘息直击灵魂,眼神火热猩红,充斥着无止休的疯狂。

  “琛柏书,你既然敢对不起我,我特么就敢杀了你!”薄言虎口收的更紧,仿佛真的要捏碎他的脖子。

  琛柏书睁大眼睛,口鼻无法呼吸,一丁点的空气都喘息不到,窒息再次涌上来,激发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无声的挣扎徒劳无功,颤抖泛白的手指掰着男人的大手,妄想解脱,但薄言疯狂到毫无余地,没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

  琛柏书每一刻都在窒息死亡的路上,薄言就这么反复地折磨他,看着他窒息到剧烈挣扎,冷酷无情。

  等到他意识快要崩溃晕厥的瞬间,又会怜惜般松开他,给他喘息的机会。

  可等到他呼吸渐平活过来,薄言又会继续掐着他的脖子,猛烈的攻势下,一遍遍地让他体验着无助窒息的绝望。

  在薄言手里,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长久的折磨,脖子,胸腔乃至神经身心,都疼得喘不过来气。

  薄言是真的恨死了他,也是真的想弄死他。

  薄言将他带过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紫红色的地毯上洒满了两个人的热汗和情欲的气息,印上了匪夷所思的痕迹。

  第二百三十五章 薄言还想怎样

  他们不分昼夜地做着,刚晕厥过去就又被薄言折腾到醒过来,琛柏书双眼红肿布满泪痕,眼尾还挂着晶莹欲坠的泪水,可怜极了。

  却更能刺激到男人的情欲。

  他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窗帘被彻底掩上,沉重严密的窗帘挡去了窗外的一切世界。

  在这其中,连吃饭都成了奢侈,男人煮了白粥,盛好了递给他。

  不知昏暗无止休的荒唐下,琛柏书早就饿得两眼发昏,没有其他辅食的白粥都变得色香味俱全。

  他激动的伸手去接,可伸到半道,他却突然听到了男人嗤笑的讥讽。

  “你也配。”三个字,将他冰冷地打回了残酷的现实。

  他一点点地瞪大眼睛,亲眼看着薄言手腕抬起,端到了他头顶上方的位置,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男人毫无犹豫,直接从他的头顶浇了下去。

  饭没吃上,又是新一轮的惩罚,他们从二楼到一楼,从客厅到阳台,再到浴室,永无止息。

  他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以前每次结束了薄言总会缠着他缠绵,在他耳边哼唧饿,说没吃饱。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气血不足,肚子里还没有进食,第二轮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耳边嗡鸣男人粗哑的低吼,彻底晕死过去。

  这一觉绝对是他这几天睡的最好的一次,没有被折腾到醒过来,也没有被粗暴的对待,醒来后身心都极为的轻松舒缓。

  但饶是如此,身体的酸痛还是清晰突兀,一阵一阵地传遍全身的神经,尤其是身体下面,疼的他后背一个劲冒冷汗。

  不过薄言呢?

  他靠着床头坐起来,头疼的厉害,还有种窒息的后遗症,琛柏书难受的厉害,揉着太阳穴缓解。

  揉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无法压抑激动地看着双手双脚,只见四肢上除了一圈禁锢后的痕迹,竟然没了一直锁着他的锁铐!

  这无异于天赐良机!

  薄言又不在,他现在不逃,等薄言回来再想逃,就真的不可能了。

  琛柏书决定好,强忍着酸疼下了床,想找个衣服换上,但刚下床,小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他没想到薄言会那么狠,他更不知道这种荒淫无度的日子过了几天,长久的折磨下来,身体根本没法支撑他完成基本的站立,更别说行走。

  琛柏书咬着牙,知道机会不能失去,拧着大腿的肌肉强忍着站起来。

  疼痛刺激了神经,总算让他找到了一点知觉。

  可他刚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却突然听到门外走廊隐约传来悉琐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琛柏书脸色煞白,薄言回来了,那他的逃离就泡汤了。

  琛柏书快速将房间看了一遍,躲在哪里都不安全,而且薄言如果没见到他,转念就能想明白他走不掉,肯定还在房间。

  他躲起来和如常地继续待在房间里,两个性致都是不一样的,这个时候躲起来,只会让薄言的怒气更甚。

  琛柏书虽然有些可惜,但这时候还不至于理智全无,不再迟疑,连忙将柜门小心地合上,随后艰难地返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躺下,不安地等着薄言进来。

  他刚躺下来,脚步声更近了,几乎只在前后,门把手就发出了被扳动的声音。

  琛柏书立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昏睡的状态。

  经过这几天,琛柏书已经对薄言产生了恐惧,他不能预知到薄言会对他怎样,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让人折磨人,让人崩溃的。

  房门被推开,他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近,不疾不徐,直到停在床边。

  琛柏书心跳的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知道薄言就站在床边看着他,火热的视线毋庸置疑,一直盯着他。

  薄言没有坐下来,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只是那么站着看他。

  随着时间流逝,每一分一秒对于琛柏书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害怕薄言突然发疯,更害怕他只是那么站着。

  无法预知的危险是他这几天感受最多的体验,每一次都让他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

  薄言没有动静,他也就保持不动,被子里的手早就攥成一团,死死地扣着掌心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被薄言看出来他已经醒过来,后果不敢相信,面对他的又将是无止尽的惩罚。

  可还没等他稳定心神,男人粗哑的嗓音突然从头顶打下来,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既然醒了,那就滚起来吧。”

  琛柏书呼吸一滞,脑袋空白怔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薄言看出了他在装睡!

  琛柏书只感觉手脚冰凉发麻,薄言的语气阴凉,不像是在套他。

  没办法,琛柏书只能睁开眼睛坐起来。

  “你还想怎么样?”他看着薄言,心中的情绪翻腾,他们走到如今这地步,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确是他,可他不后悔,正如薄父所言,他没法看着他整个年少暗恋的男人和他一起坠入黑暗。

  亡羊补牢,现在为时不晚,他能做的,就是将薄言彻底抛弃,让他不再相信男人之间的情情爱爱。

  他的薄言那么优秀,应该享受着万众瞩目,家庭圆满,合家欢乐团圆。

  而不是和他一样的,人心的臆测和辱骂。

  “我说了,我要你的命!”薄言冷眼抓起他的手腕,用力一扯,直接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

  “啊!”粗暴的行为让琛柏书没有任何准备以及反抗的余地,身体被拽的往前悬空一扑,吓得小脸苍白。

  他下意识拽住薄言扶了一把,虽然不至于从床上摔倒在地,但酸痛的身体不能支撑他悬空的稳住,直接从床上滑落。

  薄言身体颤了一下,但坚硬健硕的身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脚步半分都没有挪动出去。

  虽然有薄言挡着缓冲了一下冲击力不至于那么狼狈,但双腿跌落在地的瞬间牵扯到大腿根部红肿的肌肉,琛柏书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都在哆嗦。

  太疼了,一直承受暴虐的双腿早就脆弱不堪,尤其是大腿内侧,几乎是泛着红肿。

  第二百三十六章 薄言最后疯狂

  薄言眉头微皱,清冷阳刚的面孔染上一股凝色。

  他低眼看着跌倒在脚边的琛柏书,手指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后几不可察地颤了两下。

  深邃的眼眸漆黑的不见幽底,看不清暗沉的眼底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情绪,涟漪波动划过,又覆上了阴鸷的气息。

  “没死就滚起来。”薄言猛地抬手,一把将半靠在腿边的人儿拂开。

  随即往后退了两步,凝重地看了趴倒在床边的琛柏书一眼,转身打开衣柜,随手从里面扯下两套,粗鲁地扔在无力的琛柏书的身上。

  “穿上,跟我出去。”暗哑的嗓音充斥着危险疯狂的气息。

  “去哪?”琛柏书抓紧衣服,衣服当然是薄言的,看起来就大的多,根本就不合身。

  薄言的上衣一般都是纯黑色,看样子是穿过的,鼻息间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薄荷气味。

  “去死。”薄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看着他将衣服穿上。

  衣服真的很大,光是一个上衣就几乎将两条白皙的大腿盖住,而且上面的双肩也因为撑不起来的缘故,布料褶皱耷拉着,半个白皙布满青紫咬痕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薄言瞳孔骤缩,连呼吸都一下子骤停。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片猩红,盯的地上的人如坐针毡。

  琛柏书站不起来,薄言没有给他准备内裤,但就算给他准备了一条恐怕也套不住就掉了,索性也就没再去敛着羞臊要内裤穿,就这么坐在地上双腿颤抖地套上裤子。

  薄言的身材平常看起来就非常修长挺拔,但感官再震惊也只是光看着,真到了这穿上他的衣服体验,琛柏书才能彻底感觉到薄言的体型有多骇人。

  裤腿太长,脚踝根本就没法露出来,光是裤腿他就折了三道,才勉强到了脚踝,但等他站起来,裤子往下一耷拉,又坠落在地上。

  裤腿里不断有凉风灌进去,里面宽松的就和穿着超大宽松直筒裤毫无区别,幸好薄言拿的这条裤子有松紧带,不然根本就没法穿上。

  但就算如此,提到腰间裤子的松紧带也被他拽到了紧致,只能紧紧地勒着,绷着腰打了个紧结。

  等他终于费劲地将衣服穿好,一直在旁边看着薄言终于有了反应,不疾不徐的两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这和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无异的模样。

  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带着非常浓郁强烈的侵略气息,仅凭着一道挺拔的阴影,就将他全然覆盖。

  琛柏书心脏乱跳,心中胆怯,薄言没有说话,可一双鹰隼的眼眸透着血性,几乎要将他撕碎。

  “你要带我去哪?”他赤脚站在地毯上,脚趾因为害怕地蜷缩着,扣着地毯上的绒毛。

  他不敢直视薄言的眼睛,但也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懦弱,目光微微下移,落在薄言的鼻骨上。

  薄言的鼻梁很挺,看着就很性感。

  “去死。”薄言依旧还是那么一句话,话音刚落,大手一扯,就带着他往房间外走。

  “等一下,疼啊!”琛柏书双腿酸疼难耐,一个踉跄,直接撞在薄言坚硬的后背。

  他根本没法跟着薄言的步伐走的那么快,迈的那么开,一旦步子迈的大了些,滔天的疼痛就能瞬间涌上来将他掀翻。

  腿根的肌肉被牵扯,连带着下面使用过度的地方也被粗糙的布料磨的生疼。

  肯定是肿了,而且有着撕裂,他不知道薄言有没有给他上药,但那么多天无止尽的摧残,上药也太晚了。

  薄言闻声停下,转过身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打颤的双腿,唇角讥讽,“废物。”

  估计他也是嫌琛柏书太麻烦,手臂一圈,直接倾腰将人扛在肩头,转身出了房间。

  “嘶!”琛柏书本来想反驳,但身体的颠簸再次牵扯到下体的肌肉,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薄言将他扛下楼,目的明确地拐进车库,最后停在一辆重型机车面前,将他放了上去。

  车子不稳晃了一下,琛柏书吓得抓紧车把手,赤裸的双脚想点在地面支撑一下,可随后机车被人支起来,他只能脚尖勉强点到地面。

  车座有些硬,他坐着极不舒服,难耐地动着。

  不过下一刻,身后的车座一沉,劲风过后,一堵温热的胸膛贴在他的后背,车把手也被身后的人夺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琛柏书莫名的慌乱,两个人贴的极近,连对方的呼吸都听的一清二楚。

  天色已晚,看这夜色应该也就凌晨过后左右,这大半夜的骑着机车出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带你去死。”男人肃然冷酷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琛柏书攥紧了车把扶手,他看着薄言将把手挂着的头盔取下来套在他头上,不等他有所反应,已经扳动钥匙,启动油门冲了出去。

  薄言的车速开的很快,刚开始就飙到了120迈,冷风迎面,像极了锋利的刀子刮在身上。

  琛柏书冷的打颤,哪怕带着头盔也被风灌的一个劲咳嗽,身后的薄言却是没什么反应。

  却也在他咳嗽的同时压低了上身,几乎将他压的快要平趴在机车油箱盖上。

  可他压根顾不上这些,因为机车上了大道,车速越开越快,已经从120迈飙到了150迈,而且还有隐隐加速的状态。

  琛柏书吓得五官失色,连忙大吼:“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车停下!”

  车子开的那么快,薄言连个头盔都没带,冷风扑面视线受阻,一旦压不住车子,车毁人亡是必然的。

  难道这就是薄言所说的带他去死?

  琛柏书恐慌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鸣,视线模糊,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清。

  这时候他不敢乱动,无理智的挣扎只会让车子更加不平衡,他必须得想办法稳住薄言的心神!

  “停下?为什么要停!”薄言眼眶都被凌冽的劲风吹红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车速不断加快,他不仅感觉不到害怕,反而还被刺激的血液迸发。

  他半眯着眼眶,隔着冷风咬着牙吼,“我说了,你敢对不起我,我就带着你一起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永远爱着你

  他从来没想过琛柏书会骗他,更没想过琛柏书会抛弃他,这就好像是一场梦,荒唐至极。

  可这一切并不是梦,一切都是现实,事实真的是琛柏书不要他了。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琛柏书给了他一个甜头,却在其后又给了他一记重锤,活生生的要了他的命。

  他们说好了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一起面对,永不退缩,可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只有他像条狗一样的被耍的团团转。

  毫无尊严,和条狗一样的。

  他恨死了琛柏书,恨死了他说话不算话,恨死了他不说实话,哄了他之后,又狠狠地将他像丢垃圾一样的丢弃。

  既然不要他了,既然那么绝情,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要让琛柏书到死,都要和他死在一起!

  薄言已经彻底疯狂,油门拧到了最大,车速飙到了200迈,几乎和飞没什么区别。

  琛柏书吓的抱紧了车身,一动不敢动,薄言的身体越压越低,他几乎是整个胸膛都贴着油箱前盖。

  飞驰的冷风中,后背火热的胸膛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以及胸口充满力量的起伏。

  半夜大道没人,可能这大道本身就是专门跑赛车的地方,一路不见阻碍。

  琛柏书感受到薄言的变化,死死地咬着牙,牙齿冻的打颤,连身体都在发出无意识轻微的哆嗦。

  耳边“唰唰”的烈风打在身上,单薄宽松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全身都被冷风灌溉,冷的发抖。

  他能感觉到,薄言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想带拉着他一起去死。

  夜色撩人暗涌,机车的机动声响彻整个大道,划破了寂静危险的黑夜。

  在这其中,琛柏书沉闷沙哑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突兀。

  “你真的想让我死吗?”

  他声音不大,几乎只是正常说话的音量,而且耳边都是凛冽劲风的“唰唰”声,以及重型机车的发动机声音。

  可他这话,就是实实在在地落进了与他近在咫尺,一背之隔,身后的薄言的耳朵里。

  身后紧贴的男人身体僵硬,重型机车崭新锃亮,深黑色的车身炫酷霸气,性能绝佳。

  车子往前蹿了百米,可能是他的话勾起了男人的沉思,车速突然降下来,直到完全停下来。

  男人直起身体,修长粗壮的两条腿支在地面,清冷的面孔上依旧是最开始的决然冷酷,可路边的路灯打下昏暗的光亮,照射出一双颤抖恐慌的眼眸。

  琛柏书心悸难平,死亡离他那么近,脑子都还处于迷惘怔愣的状态,连车子停下来他都没有清醒过来。

  后背紧迫的挤压消失,身体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长久的弯曲俯爬身体都一阵酸疼,和骨折脱臼了一样难耐。

  没等他缓过劲,宽大的后衣领突然被人从后面拽起,连带着他趴在油箱盖上的脑袋。

  下一刻,头上紧闷的头盔被人一把扯掉,耳边一阵磕碰窸窣的声音嗡鸣,一双大手已经摁着他的脑袋扭过头。

  紧接着,满是凉意熟悉的气息逼近。

  琛柏书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薄言在吻他。

  和平常一样,在情欲上薄言总是很凶,火热中透着一股凶猛的狼性狠劲,几乎将他吞吃入腹。

  世界安静下来,除了他们接吻淫靡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能打扰到他们的噪音。

  盛夏撩人心,秋日亦决然。

  他们在盛夏相逢,却在秋日再见。

  琛柏书这种扭着头被迫接吻的姿势格外难受,呼吸也极为的不顺畅,小脸憋的通红。

  他受不了的想躲开,可男人仿佛什么都快他一步,还没动作就已经识破他的意图,强硬地摁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浓郁的气息将他包裹,仿佛从内而外都被男人强烈的气息沾染上,一点一点地被男人同化。

  薄言吻了他很久,久到了无人烟的车道飞驰过其他机车,渐行渐远的口哨声响彻了整个天际,半响回音消逝,才终于听不见。

  一吻分别,干柴碰上烈火,眼中的熊熊烈火几乎要漫出来。

  薄言抵着他的额头,大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没有松开,熊红的眼眸直摄人心,却一句话都没说。

  琛柏书大口喘着粗气,胸腔起伏憋的生疼,扭曲的姿势已经让他麻木,几乎感觉不到其他酸痛。

  薄言看着他,他也看着薄言,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无数次这样,亲昵暧昧,可现在这一刻,只有无声的质问。

  就这么看了很久,薄言终于松开他,抬手又给他带上头盔,双臂圈着他启动车子,往回返。

  这一次,薄言没有开的太快,车子正常速度,没有了惊骇胆颤的恐惧,晚风拂面,凉爽舒心。

  车身有一处是凹陷下去的,他坐直了也挡不住薄言的视线,他感受着薄言的下巴隔着头盔垫在他的脑袋上,和其他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可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纵然千言万语,也亦无法诠释。

  他们就好像只是出来逛了一圈,逛完了也就回来了,没有什么所谓的疯狂与惊骇。

  车子平稳地驶进车库,只是没停到车位里,就突然停下来。

  薄言透过小花园的围栏往外看,琛柏书察觉到,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围栏外停的一辆加长版SUV,豪华又眼熟。

  车门已经被打开,从车里下来几个人。

  都是熟人。

  先下来的是琛亦玖,宋城和唐池,紧随其后的,是薄父和薄母。

  距离隔的有些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情绪。

  琛柏书僵坐在车子上,身后的薄言仿佛感受到他的心绪,也陡然收紧手臂,紧紧地将他圈在怀里。

  车子停好,薄言带着琛柏书一起下了车,站在原地等着他一意孤行的后果。

  可他不怕。

  薄言凝聚神色,攥紧了琛柏书的手掌,不肯松开。

  另一边的几个人已经大步踱过来,走了几步,宋城看到他的时候,已经跑起来,凌乱的碎发被冷风吹得往后拂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心也就死了

  “薄言!我艹你祖宗!”宋城一把拽过琛柏书,凶狠的拳头在同时满是戾气地冲着薄言的脸狠狠地打了过去。

  这一拳极重,薄言也没有抵挡,身体往后一晃,狼狈地退了三四步才站稳,嘴里立马涌上一股恶心的甜腥味。

  他抬手抹了一把,擦了一手背鲜红的血渍。

  宋城气的浑身发抖,哪怕一拳打的薄言流血也不罢休,抬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薄言抬手挡了一下,小臂立马蹿出一阵刺骨的疼麻,巨大的冲击力震的他整条手臂发麻。

  宋城压不住火,凶狠地几乎是在对峙着杀父仇人,拳头攥的死紧,气的发抖。

  明晃晃的一个人从他眼前消失,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放着琛柏书一个人走,以至于等他发现人不见了,琛柏书都快被人带出江城。

  他看着监控里薄言掐着琛柏书脖子的场景,崩溃无助,什么也阻止不了。

  他没想到薄言会掐着琛柏书,还将他掐的窒息晕厥。

  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曾经别有用心地联系薄言,那琛柏书和他就不会联络,更不会熟悉,哪怕琛柏书暗恋了十多年,到头来也只能埋藏在心里,永不见天日。

  他原谅不了自己,但更原谅不了薄言,他一想到薄言掐着琛柏书的脖子,就恨不得宰了他!

  “行了。”琛柏书及时拉住他,也怕他真的把人打的太狠,没什么精神地说:“扶我一把。”

  宋城气的面目通红,琛柏书的声音点醒了他,他狠狠地剜了薄言一眼,压住胸腔的怒火连忙扶住虚弱无力的琛柏书。

  宽松的衣服遮不住里面的痕迹,宋城猩红的眼眸骤缩,心疼的厉害。

  琛亦玖一脸阴鸷地和薄父薄母走近,眉头紧蹙,看到他这样子,抬手将西装外套脱掉递给他。

  宋城接过外套,揽着给他披上。

  “薄言!”赶来的薄父厉声怒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薄言扶着旁边的车子勉强站稳身体,嘴角血迹溢出,他没看来的这些人,目光始终落在琛柏书的身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薄母心疼的同时,也更加崩溃,声音里已经带着难掩得哽咽。

  “我知道。”薄言痛苦的说。

  “你他妈知道你还敢碰琛柏书,你他妈是想死吗!”宋城粗声吼。

  不管曾经他有多认可薄言,但他伤害了琛柏书,他就没法再容忍这个人。

  薄言下唇蠕动,痛苦地低眸,他似乎想说什么,可碍于薄父薄母在场,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琛柏书知道,他想说的,是“是的”。

  他真的想死。

  场面愈发激烈,压抑的怒火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琛亦玖抬眼看向琛柏书,问:“怎么说?”

  琛柏书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说:“算了。

  琛亦玖脸色沉的吓人,阴冷的眸子扫过薄言,冷哼一声,对着薄父冷声说:“看在我弟弟的份上,这次饶过他,就不报警了。”

  “但你们给我看好了他,下次再敢出现在我弟弟面前,就不会和今天这样了,我要让他只能在轮椅上过下半辈子!”

  “放心。”薄父一张脸沉的厉害,被一个小辈这么威胁,他没有一丝脸面可言。

  但从这人找上他,他就知道这人绝对有这个实力,心里就算再堵,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不服气。

  琛亦玖肃声道:“宋城,扶他上车。”

  宋城攥紧拳头,无处发泄的怒气积蓄在一起,浑身刺挠,但琛柏书都这样说了,再气恼也只能作罢。

  他现在不想看到薄家得任何人,更懒得搭理他们,扶着琛柏书打算先到车里。

  可还没动,薄言仿佛才缓过神,突然两步上前,一把攥住琛柏书的手腕。

  “不行!不能走!”薄言咬着牙,态度坚决。

  “薄言,你真的想逼死我吗?”薄母捂着嘴哭出来,上前掰着他的手指,“你就非要看我死了,你才安心是吗?你松开,你松开啊!”

  “妈。”薄言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看着他妈用尽了力气掰着他的手指,心口揪疼的喘不过来气。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没法看着他爸妈被他逼死,但他也不能看着琛柏书就这么离他而去。

  两边都是他最重要的人,可现在却一定要他做出选择。

  “算妈求你了,你松开,松开行不行!”薄母哭的梨花带雨,她突然跪下来,薄言瞳孔骤缩,连忙去拦。

  可到底还是晚了。

  他妈跪在他面前,抓着他手哭着说:“算妈求你了,你和他分了吧,不要再联系了,行吗?

  薄言眼前一黑,身体颤抖:“妈,我真的……”

  可他妈还是将他推开,掌心空了,心也就死了。

  他再也坚持不住,双腿直愣愣地跪倒在地,眼泪顺着眼眶溢出来。

  他跪在他们面前,双目无神,不见神志,他突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下,将他以往所有的爱恋磕没了,同时磕没的,还有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爸,妈,如您们所愿,您儿子,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搞同性恋了。”

  男人磕完没有抬起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然后就在这其中,那弯曲的后背却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力气,松懈过后,却突然颤了一下。

  二十八岁的成年男性哭起来其实并不好看,后背因为他跪拜的姿势拉的修长,沙哑的哽咽声低呜不断,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地攥着掌心硌着地面,能看的出男人真的在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的微颤的身体。

  可他越是压抑着哭声,眼前就越是模糊,泪水顺着鼻梁沟壑砸在地面上,浸湿了一片。

  他这一辈子,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琛柏书,他也想弥补,可这个世界,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后悔他们为什么没有一起拍过一张合照,可他又想起来邮箱里还有一张他的私藏,他想着想着,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他才想起来,那张照片,是他恐吓来的。

  他真的不甘心,他们在一起连三个月都不到,就要一别两宽了。

  从今以后,他会和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直到死去。

  琛柏书也会如此。

  他一想到琛柏书不再属于他,将会和别的女生,或者男人在一起,心口就揪疼的发疯。

  心肝儿,心肝儿。

  他哽咽难言,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心肝儿,真的不属于他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他也只能如此

  一切都太过荒唐,眼前的一幕幕经久不变,琛柏书看着现在这混乱的场面,头脑发晕。

  耳边嗡鸣,眼前也模糊不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甚至连周围说的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薄父说了什么,薄母说了什么,琛亦玖也说了什么,三种音色掺杂在一起,情绪却各不相同。

  他看着薄言被扶了起来,却又在片刻后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人还在,心却已经死了一样,给人一种空落感。

  他迷迷糊糊地被宋城扶着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突然听到身后崩溃的哭声,以及男人绝望的吼声。

  “对不起,对不起琛柏书!”耳边一直嗡鸣,可当薄言的声音响起,嗡鸣散去,清晰入耳。

  “但我不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车门被带上,琛柏书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座椅上。

  情绪还没涌上来,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琛柏书上了车就睡,那么多天的疯狂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身心都还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哪怕晚上刚睡醒他现在也困的厉害。

  只是明明又累又困,可睡着了也不安稳,一路两个梦全都是关于薄言的。

  第一个梦是他们的过往点滴,只不过梦里的他们却成了年少时候的模样,青稚懵懂,对感情生涩却认真。

  梦里就好像是给现实的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穿着浅蓝色的校服,并行走在一起,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在谈着什么,反正一直相谈甚欢。

  过往车辆笛声四起,薄言单手护着他,牵着他过了马路。

  绿灯闪烁,变了红灯。

  他感觉迎面一阵微风,侧首一看,薄言青稚的面孔已经转换,映入眼底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健硕,轮廓清冷英伟的面孔。

  17岁的薄言牵着他走过青春,27岁的薄言牵着他走过余生。

  他们年少时在校园相识,在感情最朦胧的时候在一起,而往后十二年,他们依旧在一起。

  人生美好不过如此,他终于是和薄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没有任何阻碍和烦恼。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心中悸动,醉生梦死。

  但此时此刻,他顾不上有的没的,只想和薄言永远在一起。

  他回握住薄言宽厚温热的手掌,用力地攥紧。

  这一次,我没有松开你。

  也不会松开。

  他在梦中在心里说,说完才意识梦境与现实,下一刻,世界颠倒轻浮,一切在眼前消亡。

  他看着薄言的身影一点点的在眼前消失,从慌张到崩溃,他急得想去留住薄言,可五指收紧,却什么都没抓住。

  车子颠簸,琛柏书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车顶。

  车前头有微弱的光亮,琛亦玖在开车,封然在副驾驶关了手机声音打游戏,前座的唐池放下座椅也已经睡着。

  他没有歪着身体去看,却能感受到车里每一个人的动静。

  车子过了收费站,车速重新提上去,在这极速的飞驰中,琛柏书翻了个身,重新睡过去。

  这一次,梦境里别无其他,眼前一晃,只有深夜里薄言无力跪在地上,向着现实妥协的绝望。

  他的挚爱世间仅有,惊艳了他的一生,可却因为他,也为了他,狼狈的让人心疼。

  他想走近将他拉起来抱住哄哄,可脚下仿佛千斤重,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根本挪动不了一步。

  眼泪顺着眼眶溢出来,无声的哽咽中,琛柏书攥紧了身上宽松上衣的衣领,蜷缩着身体埋进领口,闻着一点点淡弱的,独属于薄言的气息。

  从今往后,青春落幕,惊艳的少年离去,彻底隐没在人海当中。

  薄言薄言。

  他在心里低吟:

  “对不起薄言,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无能,以及无情的欺骗,也请你原谅我在电话里的侮辱谩骂。”

  “可我们走到了死胡同,现实是残酷的,就算叔叔阿姨不反对,其实我们也很难走到最后。”

  他没有告诉过薄言有关他的身世,他这一辈子,一身的荣耀是琛家给的,可也因此,一身的枷锁也是琛家落下的。

  因为他姓琛,哪怕是个弃子,也改变不了他姓琛的事实。

  他比谁都明白,琛家不会容许他一个流落在外的弃子,去搞什么同性恋,去喜欢一个同性别的男人。

  所以他别无办法,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薄言的安全。

  他只能如此。

  车子一路畅行,到达江城琛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琛柏书后半夜一直没睡,但也没动,一直躺在后座闭目养神,直到进了庄园,宋城把他和唐池叫起来,才搓了把脸坐起来。

  琛家坐落于城区偏地半山腰,是一座铂宫庄园。

  庄园前临着水湾,车子进了最外围的大门需要环绕圆形岛屿架桥,然后顺着植地穿过竹林,才能到达整座铂宫最中心的地带。

  也就是琛家的主庄园。

  琛柏书透过车窗往外看,庄园来往人影,都在忙着自己手边的工作,但车子驶过,无一不恭敬地相送。

  看着就很沉闷。

  琛柏书自从被琛家除名就一直没回来过,但不管回来与否,眼前的每一处建筑都是那么的熟悉,触动。

  只是一眼,就将记忆深处的过往给挖掘了出来。

  琛家的家教严格,作为江城权势,收到的教育也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业方面还是其他个人艺术规划方面,都不用去外面的学校,跟着所有人一起学习。

  因为琛家就是一个管教所,每天都会有专门的老师过来授课教习。

  他要做的,就是在时间到达前收拾好自己然后下楼,跟着老师一起到专门的房间学习当天的课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禁闭的房间里永远都只会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他,一个是当天的任课老师,除此之外,绝无可能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这种压抑的生活说是监狱都不为过,没有自由,也没有决定权,只能遵循着琛总的指令。

  第二百四十章 重新回到琛家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长久下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那一刻,他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琛总坦白。

  身为琛家的人,他比谁都明白什么事可以做,而什么事不可以做。

  他该庆幸琛家家教严格,思想顽固现实,如果不是琛总把他赶出琛家,他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这种沉闷拘束的环境下。

  迟早会被憋出毛病。

  琛柏书陷入沉思,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想到这,他不由往前头驾驶位上的男人看了过去。

  他和琛亦玖虽然仅相差一岁,但两个人本质上就各不相同,所受到的教育也是不一样的。

  琛家这一代只有他们两个,琛亦玖身为长子,理所当然地会成为琛家的下一任家主。

  所以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其他方面,全都是以未来家主的规格来对待,仅凭这点,两个人所面临的处境就属于天壤之别的层次。

  琛亦玖要学的东西远比他要多,也比他的更琐碎麻烦。

  在这种喘不过来气的压迫下,最关键的一点是琛亦玖比他更没有自由。

  不论在什么方面,他至少都能有多个选择,就比如枯燥乏味的学习中,他至少还能选择一个课外娱乐当做业余爱好,但琛亦玖不行,他没有这个时间。

  他一边要学习各种金融和政治,一边又要跟着琛家专门的指导教练学习武术,时间对于他而言,是最珍贵的东西。

  琛家的势力太大,可以说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涉及,而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必不可少的就是各种麻烦。

  在这个基础上,身为琛家下一任家主的琛亦玖必须得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至少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种事不是没有,人心险恶,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哪怕事有防备,但也没法做到万无一失。

  年轻时候的琛总就被人阴过,鼎盛时据说是手伸的太长,已经影响到某些人的根本利益,所以当时就跌了一个大跟头,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所以从那以后琛总就记下了心,到了他和琛亦玖这,也是如此。

  但即是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下,琛亦玖也依旧安然挺过了二十多年,相较于他,琛亦玖竟然没疯,依旧恪守成规,也的确让他佩服。

  不过也幸好有琛亦玖的存在,如果这一辈只有他,虽然享受着独一份的荣华富贵,但麻烦也是与之同等的。

  那就代表了琛亦玖从小面对的那么多苦难,就都要换成是他面对了。

  琛柏书光是想着就一阵恶寒,他没这个能力,也没办法承受。

  等他一扫心中的不快阴影,车子已经驶过庄园前的喷泉。

  宋城和唐池毕竟是第一次来,哪怕在此之前也深有了解到琛家的底蕴,但真到了这一刻,在面对着这犹如帝国皇宫一样的庄园,也依旧是一副惊愕的震惊模样。

  宋城早就已经打开车窗,几乎都快要把头伸到了窗户外面看着,话里都夹杂着微颤的慌乱:“大哥,你们家都那么大的吗?”

  前头的琛亦玖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后视镜,说:“这边只是主楼,大部分都在这边,回头想逛让琛柏书带你们逛,车库里有专门的观光车。”

  琛柏书想的太多,以至于忘了避开一直注视的目光,突兀地被人察觉到从后视镜逮个正着,有些始料未及的怔愣。

  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车子突然安稳地停下,琛亦玖毫无波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到了。”

  琛亦玖熄了火打开车锁,旁边已经有等待的门童,车子一停下来,就连忙走上前帮他们拉开车门。

  “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行。”宋城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但车门已经被打开,他再说也已经晚了。

  他以前总觉得电视剧里下个车还有人专门开车门的剧情尴尬到不忍直视,可现在到了他身上,他才知道这到底有多新奇。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空气中扑面一股不知名的花草香味,琛柏书呆坐了两秒,这才将身上琛亦玖的西装外套穿好扣上扣子,缓步下了车。

  他抬头看着十几层楼的建筑,车里看不全面,现在一览而尽,熟悉的地方与记忆中禁锢他的牢笼重合,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小少爷,请。”旁边开车门的男人倾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琛柏书站在原地,他实在太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他,一时之间他都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有些没适应过来的怔愣。

  人总是会变的,过惯了平庸的生活,突然又接触到上层的生活方式,总有些融入不进去,怎么都感觉到僵硬不自在。

  他想起来,扭头问恭敬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叫我?”

  “我吩咐的。”琛亦玖从另一头绕过来,不冷不淡地扫他一眼,先一步走上台阶,“既然回来了,那就老实待着吧。”

  琛柏书抿紧了下唇,没有应话。

  他听明白了琛亦玖的言外之意,让他回来,这也是琛总的意思。

  宋城扶着唐池下了车,依旧难掩眼神里的激动,揽着他的肩膀一起跟上去,“看不出来啊荡荡,你说这地方那么大,真的不会迷路吗?”

  他知道琛柏书心里的隔阂,开着玩笑和他岔开不愉快的心思。

  不管琛柏书最后的决定怎样,回来还是,但现在站在身在琛家,再多的不满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弄的太难堪对谁都不好。

  琛柏书知道他有意岔开话题,抬腿迈上三阶阶梯,嗤笑道:“迷路个屁,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宋城拉着唐池的手跟上,试探性地问:“那今天还带着我和池塘四处逛逛吗?”

  “再说吧。”琛柏书打了个哈欠,“困的要死,总得好好睡一觉。”

  宋城轻笑两声,眉心舒展愉悦,勾着唇角点点头说:“也对。”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他尊重琛柏书的选择,也认同。

  只有在琛家,有着琛家这个由头,琛柏书总是万事无阻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开的第一天

  回到琛家,琛柏书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睡觉,他实在太困太累,身心俱疲没有一点的精神,一睡就是整天。

  一整天连顿饭都没吃,谁叫都不起。

  国庆刚过,公司一堆事等着处理,琛亦玖下午大小会议都是在家开的视频会议处理,琛总也是都等到晚上九点过后才到家。

  刚进门,偌大的客厅冷寂,只有佣人在。

  琛总眉头微蹙,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旁边的佣人,语气淡淡地问:“他们人呢?”

  佣人接过外套抚平刮在衣架上,连忙回应:“大少爷和两位贵客在后院闲逛,小少爷刚回来就回房间歇下了,一整天都没下来,晚餐也没用呢。”

  琛家的佣人大部分都是知根知底的,鲜少的一部分就算不清楚状况提前也都打了招呼,都知道楼上那位的身份。

  “去把他叫起来,通知后厨准备晚餐,淡的少点,其他主辣。”琛总换了拖鞋,顺着台阶上楼先洗澡。

  “好的。”待命的佣人苦哈哈地点头。

  也不知道小少爷有没有睡过来困,这要是有起床气被叫起来大发雷霆,遭罪的还是她啊。

  不过这也没办法,职责所在,只能跟着上楼去叫人。

  好在一切顺利,小少爷并没有起床气,敲了两次房门房间里就传来动静,得到答复,她才松了口气下去了。

  睡了一天,琛柏书醒来坐在床上半响才回过神自己现在在哪。

  窗外灯火烛明,炫彩的灯光照耀,将巍峨的庄园建筑衬得金碧辉煌。

  他呆坐地看着,脑子清明后一股非常强烈的饥饿感也随之涌上来,身体也是说不上来的酸疼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本身自从被薄言囚禁后他就没怎么吃过饭,每次吃饭要么是薄言毫无征兆地暴怒地将饭菜倒在他身上,要么就是刚吃两口突然就被压在餐桌上被迫承受。

  一连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又被翻来覆去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折磨,回来后又沉沉地睡了一整天,身体没有舒展活动,不难受才怪。

  琛柏书艰难地下床洗漱,脑子里很乱,想的都是些有的没的,但每一件事都是和薄言有关。

  想到昨天最后薄言的样子,他又揪疼的难受。

  从始至终都是他口口声声地说爱着薄言,可到头来却一直都是他在无情地伤着薄言。

  他这辈子,只爱了一个男人,却将人伤害的体无完肤,濒临崩溃。

  等他下了楼,琛总已经坐在餐桌等他,见他下来,佣人通知后厨可以开餐了。

  晚上吃的是中式菜,很精致的菜系,不管在口味上还是摆盘上,都完全符合琛柏书的喜好。

  一道辣白菜只有三片,里面包裹的是虾肉炒饭,半大点白菜叶卷的方方正正,上面淋了一层甜辣酱。

  不管好不好吃,都做成了别人吃不起的样子。

  两个人各吃各的,没有交流。

  琛家很典型的“食不言”,吃饭时不谈论任何事情,平常家里也就琛总和琛亦玖两个人在,两个人都很规矩,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家里突然多了几个人,虽然宋城和唐池都跟着琛亦玖在参观庄园,但偌大只有两个人的客厅,明显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热闹有了生气。

  两个人的晚餐添了十几道菜,琛家用餐讲究精致和口感,筷子过三会影响食欲,所以每一道菜的量都不多,主张适量以及保证每一道菜的最佳口感。

  饭没吃完,门口有了动静,闲逛的三个人回来,宋城踩着电动平衡车进了屋,见到人,两眼放光。

  张着手臂欢呼:“荡荡晚上好,琛总晚上好。”

  “嗯。”琛总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逛的怎么样?”

  宋城踩着平衡车绕到餐桌,顺手从桌子上捏了一块方糕塞嘴里,含糊兴奋地赞不绝口:“琛总你家真大!”

  庄园占地少说也有上千亩,他见过最大的娱乐场所也就上次的度假村了,就那他都感觉有钱人的档次就是不一样。

  但是现在见到琛家富可敌国的庄园,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人,不管有用没用,用不用得到,真的是什么设施都有,连纯天然的露天温泉池和专门的观星台都有。

  一个字,豪!

  琛总嗯了一声,没等说话,宋城捏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溜过来。

  宋城眼神火热地凑到他身边,一只手撑着桌子拎着水壶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琛总喝茶。”

  琛总睨他一眼,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问:“有事儿?”

  无事倒水献殷勤,一看就没憋什么好话。

  宋城扭扭捏捏地在他身后踩着平衡车溜来溜去,微仰着头看着头顶豪华的装饰,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琛总擦手起身,“既然没事那我就上楼休息了,需要什么直接叫佣人。”

  “等等等等,别急啊琛总!”宋城连忙把人摁回椅子坐下来,有些不满,“怎么也得让人把话说完吧!”

  琛总抬起手腕看时间,不冷不淡地说:“现在九点四十,十点我要休息了。”

  宋城一脸为难纠结,就和什么事情拿定不了主意一样的揪心,悲痛地捂着心口说:“琛总我想了一下,你那车挺贵的,我就算要那肯定也不会给我,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后,我也想明白了,那你那车我就不要了吧。”

  琛总嗤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独自表演,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琛柏书。

  只听宋城话音一转,声音里夹杂着难掩地激动雀跃,大着舌头说:“我看你院子里楼挺多的,你送我一栋楼吧!我想体验一把收租的快感!”

  别说琛总侧首瞅他,就连琛柏书都不给面子地啧啧嫌弃:“你可真会想。”

  一栋楼的造价加上所有设备装饰,统共下来也至少的过亿,这其中还不算各个楼的珍藏品,有些稀罕件,拿出来一件都够买琛总那辆SUV了。

  琛总听他瞎扯听的头疼,微抬下巴冲着琛亦玖说:“回头安排一下,月底几条街的租金让他去收。”

  “好。”琛亦玖泡了茶端过来。

  宋城吹了声响哨,胡乱咀嚼了两口就将嘴里的东西一骨碌地咽下去,一呲溜地蹿到琛总旁边,侧着身体激动地问:“有工资吗?”

  琛总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都是你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两千万分手费

  琛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价值不可估量,城区随便几条街都是黄金地带,挨家挨户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商铺,这凑在一起,还不知道得有多少租金。

  宋城欢呼:“琛总万岁!”

  琛柏书放下筷子看着他转来转去,嗤笑道:“你万岁个屁,你假期也就只有一个多星期了,赶不上月底。”

  宋城双手背在身后,闲哉地溜到他身边,趾高气扬地搭着他的肩膀,眉眼嘚瑟愉悦。

  “荡荡你是不是傻?我都有五百万了,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大不了给我开了就是,谁还操心那玩意儿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口吻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琛柏书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特么五百万就飘成这样?你车贷房贷还完了吗?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都不用提前备好?”

  宋城溜到唐池旁边,搂着唐池说:“我和池塘都商量好了,贷款还完了那还剩两百多万呢。”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孩子不急,那玩意最烦人,怎么也得再等两年。先环游一趟世界再说,万一等哪天走不动了,连外面长啥样都不知道,那得多亏啊。”

  唐池跟着点头应和:“反正这些年存的也有几十万,那钱不动,光这两百多万也够吃喝玩乐的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俩人一唱一和,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完全是心宽的都快快没了边,反倒是琛柏书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俩,攥紧拳头。

  “别逼我动手揍你俩,当初说好了结了婚就要小孩儿,怎么特么的又要等两年了?!”

  宋城童年不好,他比谁都渴望有一个家,那么些年拖着没结婚就是因为唐池家里人不同意,其实很大的一点就是看不上宋城。

  别看宋城能说会道,天生就是走酒场的人,人的又高又帅,事业还不错,但不管他再优秀,有一点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他是孤儿。没爹没妈。

  唐池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宝贝儿的不行,那么多年不松口也是因为唐池不罢休,但按照他父母的意愿来,肯定是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没爹没妈,从小没有任何教养的男人的,这要嫁过去,还不是跟着受委屈的!

  光从这点,他们就看不上宋城。

  所以现在虽然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说的难听点,宋城现在的处境和入赘没什么区别。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坎。

  他们三个本来都是在A市,直到谈婚论嫁了才被唐池的父母要求回去,在他们身边找个工作。

  而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给他们弄出一个孙子来,才会允许他们想去哪去哪。

  可如果真是再等两年,那宋城就还得跟着继续待在小县城里,不管一个星期回不回唐池父母那里,但只要他没走出县城,就永远都是赘婿。

  而赘婿,对于打心底看不上他的岳父岳母,他就永远都没有话语权和尊严。

  光有唐池维持终究没什么太大效果,宋城比谁都明白这种处境。

  宋城估计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下了平衡车踱步走到他身边,“别担心,池塘都和爸妈说好了。”

  琛柏书现在压根不想看他,但听他这话似乎一切顺利,还是不由问道:“怎么说的?”

  宋城笑呵呵地给他捏着肩膀,语气随意玩笑,“还能说什么,就说荡荡回归豪门,大手一挥打算给我两千万分手费,让我来拿了呗。”

  “来人!”琛柏书立即大喊,“把他俩给我扔出去!”

  “你特么再说一遍!”宋城眯起眼睛,双手捏着他肩膀的筋骨,力道加重。

  琛柏书享受着按摩,仰着头看着他,抬手指着自己,“两千万?你看我长的像不像两千万?”

  两千万他肯定是有的,宋城也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少钱,不过宋城从来不会去碰他的钱,就是高中时候在他身上花的钱,工作后也都给他清算转了回来。

  他没意见,毕竟最开始为了能让宋城坦然地接受他的帮助,说的就是先借给他,往后再还。

  “像!宋城抬起头冲着桌子另一头的男人挑眉说:“琛总,这两千万报销吗?你要不报销,我就只能找荡荡要了!”

  琛总端着茶杯喝茶,“那你还是继续待着吧,两千万的分手费,你还挺贵。”

  “琛总,这就伤人心了啊!”宋城幽怨。

  玩笑过,时间也不早了,琛总要上楼休息,边起身边说:“过两天亦玖出国谈项目,你们跟着一起去吧,费用报销,就当送你和唐池的蜜月旅行了。”

  唐池笑着说:“那就谢谢叔叔了。”

  “几号去啊?我还没办过护照呢。”宋城搭着琛柏书的肩膀。

  其实这明眼都能听出来这话主要是说给琛柏书听的,只不过打着他和唐池的名头,让他们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而已。

  “周六去,明天会有人过来帮你们采集信息材料,等着就行。”琛亦玖说。

  “好。”事情有琛家办理,会省下很多麻烦,其他的事也不用他们操心。

  “玩完回来就把外面的工作辞个干净,跟着亦玖进公司。”琛总经过他们,脚步停顿一下,也不知道是对宋城说的还是对琛柏书说的。

  琛柏书闭着眼睛享受专属的按摩,没有搭话,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好嘞琛总,不过进了公司我从什么职位干起啊?”宋城回应过后,突然变得扭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笑,“其实不瞒你说,我还挺喜欢CEO的,光是听起来就又帅又酷的!”

  

  “你长的就挺像CEO的。”琛总拍拍他的肩膀,“现实点,先跑两个月销售再说。”

  琛总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唐池,语气淡淡的:“女孩子家就不要干那么辛苦的活了,亦玖改天给唐池介绍了解下公司分布,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好。”琛亦玖微微颔首。

  “谢谢叔叔。”唐池知道这是在照顾她,连忙感谢。

  琛总不咸不淡地嗯一声,没再说什么,抬腿上了楼。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国吃喝玩乐

  有琛家办事,后续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第二天上午就有人过来给他们采集信息材料,周五下午护照就被人送到琛家。

  宋城没出过国,他以为他们出国肯定是正常乘坐航空飞机去,事实上也是,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他们是坐的琛家的私人飞机。

  连从琛家到私人机场,都是直升机接送,属实震撼。

  琛柏书总和睡不够一样,上了飞机就要了张毯子,帘子一拉就睡。

  除了他们一行人,跟着的还有公司的法务和谈判团,一行四个,两男两女,上了飞机开了个小会过后也都歇下了。

  琛家的私人飞机和普通的航空飞机相差不大,只不过在内部空间发生了一点变动。

  没有太多的座椅,全都是宽敞的休息室,里面是很软的沙发床,躺下来后头顶还有小电视可以用来消遣,手边的小储物柜里也都有提前备好的零食饮料。

  E国时间和国内时间有八个小时的时差,他们中午11点赶的行程,五个多小时的飞机,等到了E国才上午九点多。

  刚下飞机就有专门的人迎接,四五个人,看样子是这次的合作方。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挺威猛的男人,眉眼如画,很精致的丹凤眼,五官棱角分明,鹰钩鼻很挺,看起来很有立体感。

  “亦玖先生,我代表我的国家,欢迎各位的到来。”男人微笑着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张开双臂欢迎。

  “谢谢。丹尼尔先生,好久不见了。”琛亦玖和他简约地抱了一下,回应他的热情。

  “是很久不见了,难得你有时间过来,这次一定要好好聚一下。”

  “一定。”

  简单的招呼过后,一行人坐上车回酒店,随行的几个人都坐在其他车辆。

  他们这辆车除了丹尼尔先生,还有一个和他长的极为相似的深棕发碧眼男生,看起来比他们小点。

  外国人个子普遍高些,独特的血统让坚毅的轮廓看起来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听丹尼尔介绍,男生叫丁伦,22岁,大学还没毕业,正好赶上周末没课,所以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丹尼尔和琛亦玖坐在前座,他们几个坐在后面。

  丁伦闻言撑着座椅何丹尼尔说着什么,他说的是英语,语速也有点快,似乎是在反驳什么,有些难懂。

  丹尼尔只能暂停与琛亦玖的谈话,丁伦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前倾地和他力据,但显然没占上风。

  随着丹尼尔的话音落下,丁伦也气焰熄灭,搓了把脸靠着车厢内壁,郁闷地望着窗外。

  宋城听不懂他们的谈话,身体向琛柏书歪了过去,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虽说大学也过了英语四六级,但那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返还给了学校,而且书本上的到底和现实交际有些差别,真和外国人交流,还真的是语言不通。

  琛柏书低声给他解释:“丁伦说明明是丹尼尔先生把他从球场抓过来的,还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跟着一起过来,就将他家里所有的游戏设备没收,以及让丁伦把所有设备的钱都偿还给他。”

  “因为他早就已经满十八岁,18岁到22岁这些年买的东西都是从家里拿的钱,而从他成年,家里就没有义务再在他身上花钱。”

  “所以如果不想面临巨额赔偿金,就得尽早跟着到公司实习。”琛柏书往角落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丁伦歪着头在看他们。

  他们声音小,前面可能听不到但旁边的丁伦肯定是能隐约听到的,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中文,但毕竟是当着人的面在说,还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这种窘迫的尴尬没有持续太长,因为丁伦浅浅的眼底染上亮光,一脸兴趣地坐到他们身边。

  “你好,你的声音,很好听哎!”丁伦咧着阳光的笑,异国的男人笑起来有种风情万种的洒脱。

  “我的,中文不好,这么说,合适吗?”丁伦搭着靠椅,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头,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琛柏书冲他颔首微笑,“谢谢你的夸奖,这样说可以的,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丁论的声音的确很好听,独特的烟嗓努力说着别具一格的中文,因为不太熟练,所以说起话来都是咬字停顿分明的。

  “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就像……就像……”丁伦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可中文他懂的也不是很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雪?”

  “雪?”琛柏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一瞬间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的声音怎么会用雪来形容呢?

  他这么一开口,前面的丹尼尔叹了口气回过身,歉意地颔首和他们道歉。

  “柏书先生,请原谅丁伦的表达,他平时很少了解中国文化,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我想他应该是想表达柏书先生的声音很温润,像雪一样,淡雅如玉。”

  随后目光略带不满地扫了丁伦一眼,用英文给他解释了一遍他的意思。

  丁伦深邃的眼眸浅墨色微微发亮,“对!是这样的,和玉一样,抱歉柏书哥。”

  “没关系,谢谢你的夸奖。”琛柏书很久没接触过外国人,但在沟通方式上,他一直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给他一种在了解汉字的其他新奇意思一样。

  丹尼尔沉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中国文化是很深奥的,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吧,真到了交谈的时候,你连怎么表达都不知道,感受到自己的无知了吗?”

  “我知道错了,从明天起,不,今天!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中国文化的,他们的表达方式,真的很不一样,很……很浪漫!”

  “谢谢你的喜欢,如果有不懂的或者感兴趣的,我们都很荣幸为你介绍。”琛柏书说。

  丁伦激动的道谢,“谢谢你柏书哥,那就打扰了。”

  丹尼尔警告地凝他一眼,“这几位都是我们的贵客,想学习我会再给你请家教老师,不许打扰我们的客人。”

  “我忘了……抱歉。”丁伦眼神黯然,失望地半垂着眼睫。

  此刻风情万种的五官点上一抹阴郁寡欢,看上去可怜极了。

  “没关系的。”琛亦玖说:“他们也是第一次过来,对很多事情也不懂,作为交换,我也希望丁伦先生闲余的时候可以简单和他们介绍下当地的文化风景,不知道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丁伦兴奋地应下来,坐直了身体直面几个人,“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请多多关照了。”

  “多多关照。”琛柏书说。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切都将逝去

  到了酒店,丹尼尔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将他们安排妥当就先离开了,连带着还有丁伦。

  其实丁伦并不想走,一路上都在问着他们关于中国的文化娱乐,到最后要不是丹尼尔提醒他,考虑到他们刚到需要休息,还能一直缠着。

  “那晚上见。”丁伦意犹未尽,浅色的眼眸深邃明亮,像是藏了晨辉。

  “晚上见。”琛柏书挥手。

  一行人办理好登记上楼休息,琛柏书飞机上睡的够多了,这会儿也不困,于是叫上宋城唐池下楼熟悉熟悉环境。

  异国他乡,风景和习俗文化都是不一样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绝大多数都是说着当地口音的英语,但幸运的,他们还能碰到出国留学的中国人。

  他乡遇故知,前台小哥给他们推荐了附近的游玩地点,又特意找了一份全面的地图路线给他们。

  “过两天就要降温了,很大概率会下雪,你们有带厚点的衣服吗?”

  宋城顿感差异,“这还没进11月啊,怎么那么早就下雪?”

  说完他才意识到问题,他没了解过,自然也不懂这边的天气情况。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还穿着薄外套,过几天竟然要下雪了,温差变化的确挺大。

  “往年下雪都会在12月,但是今年寒流来的早,你们一定得提前准备好,不然到时候大雪封路,连运送都很难进来的。”

  小哥一想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带,一边掏出手机调出当地天气给他们看。

  “你们可以关注下当地的天气预报,20号开始就会开始下小雪了,你们一定要早点准备,E国这边要比国内冷很多,真到了暴雪天,一脚下去都看不到小腿的。”

  “好谢谢,那到时候大雪会封路吗?还有地方能去玩的吗?”宋城问。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们主要就是出来玩的,这雪要是一连下几天,还封路了,那他们就只能缩在房间看雪景了。

  “禁行倒也不会,但是车子就很难通行了。”小哥神秘地笑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没地方玩,酒店后面有一个大型的雪谷,而且每年人都爆满,还会组织滑雪板比赛。”

  宋城兴致不错,“比赛?这么说也有奖品喽?”

  “对,往年奖品还是挺丰厚的,除了特制的勋章外,还有电子设备和贼贵的滑雪设备呢,我听说前几年还有一次是游轮七日游呢!”小哥耸耸肩,有些遗憾。

  宋城顶了顶琛柏书的肩膀,打眼色提醒他:“我也想坐游轮!”

  他是想一出是一出,琛柏书沉默不语,偏开头看着酒店简章。

  虽然很多年没怎么接触过英语,但从小接触的记忆是印在意识里的,他大多都能看懂。

  “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尝试报名玩一下,参与至上嘛。”小哥笑着说。

  “还是算了,没玩过滑雪板,娱乐一下可以,参加比赛就太丢人了。”宋城哈哈笑道,又聊了几句,和小哥说了再见。

  初来乍到,一切事物都还是比较新鲜的,他们绕着长廊闲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一群滑板少年踩着楼梯围栏飞驰过了平地,带起了一阵凉风。

  他们买了奶茶坐在路边的休闲椅看着青春活力的异国少年追求疯狂刺激,每一次踩着滑板的跳跃都忍不住让人心中一紧。

  不过这些少年明显是有这个能力追求刺激的,哪怕几个微不足道的失误也不影响他们的发挥,十多阶的台阶,根本挡不住半空中一跃而起的身影。

  周围的人欢呼,全都是说的英文,喧嚣掺杂在一起,热闹火热。

  兴许是因为他国来客并不常见,少年们踩着滑板挨个从他们面前划过,冲他们打着招呼。

  琛柏书和他们挨个击掌,用英语说:“你们玩的真厉害!”

  少年们欢呼,非常给力地说着带着口音的中文:“谢谢!”

  逛了一会儿也到了E国中午用餐时间,少年们打道回府和他们说了再见,宋城给琛亦玖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一起吃。

  琛亦玖没有他们那么闲,休息完又要和随行人员开会商量合作的细节问题,让他们自己去吃。

  一行人里,也就只有他们三个是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槽累的。

  中午吃的是当地的特色,大块的惠灵顿牛排,E国是西式餐,所以在样式和摆盘上都很精致。

  他们坐在吧台,油光滋啦一闪,他们吃着炸鱼薯条看着大厨用大火将菲力稍微煎一下,然后涂上鹅肝酱,再盖上一层酥皮和火腿,放在烤箱里面烤制。

  还没拿出来,香味就已经很浓郁了。

  异国他乡什么都很新奇,他们入了街,发现交通的指示牌标语是靠左行驶,宋城看着直呼牛逼,将这人烟车流拍了照发朋友圈。

  琛柏书坐在茶馆外的座椅看着他挑选图片,唐池将她拍的几张图一起发给他,指使着他怎么编辑文字。

  陌生的城市连阳光都泛着凉意,手里的热奶茶不知其味,只有滚烫的温度。

  他看着宋城将朋友圈发出去,他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想问问宋城有没有把薄言的联系方式删了或者屏蔽。

  可话到嘴边又停下,其实结果如何无非就是一个心中的忐忑,不知道反而是更好的结果,至少心中有了一份期待。

  他一边期待宋城的好友里还保留着薄言的联系方式,至少这样他们还能通过这唯一的途径知晓对方的状况。

  可他一边又害怕被手机那头的人看到,他们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关联,一切不经意的出现都是优柔寡断,徒增伤感。

  他觉得自己就是犯贱,明明是他说的分手,可到头来却也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期待着薄言的讯息。

  或许……

  或许薄言看到了宋城的朋友圈,会立马想到他肯定也在,然后通过宋城问他的消息……

  他看着宋城摁灭手机,抬起头看向他,将他所有的心思逮了个正着。

  他该庆幸,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处境,但至少都没有直面提出来,维持着他那不堪纠结的内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乡水土不服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在期待着宋城的手机能突然在下一刻有消息进来,但直到他们回到酒店,宋城的手机也就只有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

  他走的近,每次宋城的手机振动他都忍不住去看,他知道宋城肯定也知道他在偷看,所以宋城每次都将整个评论区拉出屏幕,能让他看个彻底。

  人烟一旦散去,哪怕有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也等同于身在人海当中。

  世界太大,他们已经没有道理再有见面的机会。

  在E国的每一天都显得格外繁忙,时间总和过不够一样的珍贵,他们每天就是外出闲逛,打卡各种景点。

  而除了他们,身边还多了没课的丁伦,自从他们来了后,丁伦没空就跑来跟着他们一起,后来索性也在酒店住下,差不多就是他们去哪,他就跟着去哪玩的程度。

  丁伦很热情,带着他们去各种有趣的地方,因为担心宋城和唐池听不太明白英文,头一天晚上还会偷偷地做功课,努力学习怎么用中文讲解E国的景点。

  但一门语言不是一晚就能学过来的,丁伦的讲解并不顺利,拗口的中文从他嘴里说的磕磕绊绊,有一些词汇也说的前后不通,用的并不合适。

  还没解释完他自己就意识到问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会说别的,就一直说着简短诚恳的“对不起”三个字道歉。

  几个人安慰他没事,这已经很棒了,至少真的为他们着想,宋城让他不用在意,说英文也没事,反正还有专业的琛翻译官在,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

  琛柏书也道如此,丁伦才露出笑来,但接下来的行程也没都用英文交流,大多都是他学到的中文,真到了不懂的地方,才会加一点英文。

  一切都挺顺利,琛亦玖他们的项目他们也没有做过多关注,主要还是用不到他们,但从其他几个人的轻松愉悦来,事情都挺顺利。

  但他们也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也就是时差问题。

  E国和国内有八个小时的时差,国内晚上要睡觉的时候E国才刚到中午,身体机能短时间适应不了水土,所以很多时候E国都大半夜了,他们也睡不着。

  毕竟相对于国内,现在刚到早上,是起床的时间。

  时差倒不过来,身体就吃不消,其他人还好,但首先出毛病的,却是琛柏书。

  琛柏书其实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在他的印象里,他就没怎么生过病,小感小冒睡一觉就好了,连药都很少吃。

  他能记得的唯一一次发烧也是和薄言第一次做的那次,那次是真的狠了,是他那么多年的第一次发烧。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E国时间还没过下午四点,午睡后就发了烧。

  等丁伦下了课赶过来叫他们去玩,一行人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反应,意识到不对,宋城立马让酒店给他们开门。

  等打开门,琛柏书已经烧的小脸通红,卷着被子缩着身体,整张脸都是热汗,嘴唇发白干涩。

  他们刚到医院,在外面和丹尼尔谈合作的琛亦玖就得到了消息,连忙驱车过来。

  琛柏书高烧烧到了40℃,整个人都烧到了意识模糊,叫他也没有太大反应,眉头一直紧紧地皱在一起,嘴唇微动,似乎在咕哝什么。

  但声音太小,宋城贴着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等医生给他吊了水,琛柏书的情况才算好转,一瓶药水过后,烧也退到了39℃。

  情况有好转,一群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琛亦玖出去打电话,宋城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是琛总的声音,他听了两句,琛亦玖察觉到,回头隔着玻璃睨他一眼。

  被人抓包肯定是挺尴尬的,但宋城就脸皮最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笑,还不要脸地打招呼,“呦!电话那头是琛总吗?聊荡荡的呢吗?”

  琛亦玖不搭理他,不咸不淡地收回视线,往走廊一头走过去。

  琛柏书感到不舒服不是突然的,来的第二天他就感觉到胸口发闷,但他没多想,只当是情绪还没平复过来。

  这种烦闷也不是很强烈,最多只能算是心情沉闷那般,而从中午吃过饭回到房间休息,睡了还没一会儿,就突然冷起来。

  他能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最开始还能勉强睁开眼睛挣扎一下,但紧随着意识就一点点地被消磨,连起身的动作都极为困难,四肢乏力,脑袋沉的厉害。

  越睡下去意识越是消逝,最后就真的没有半点的意识了,连被送到医院都没感受。

  等他醒来,外面天色漆黑,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只有壁灯打着微弱的光亮,还没意识到在哪,一股浓烈刺鼻的药水味就扑鼻而来。

  他一动,旁边坐在椅子上睡的四肢八叉的丁伦就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到他之后,惺忪得睡眼立马清明精神了。

  “柏书哥,你醒了!”丁伦脱口而出一句英语,意识到之后,又连忙用拗口的中文说了一遍。

  “你怎么在这?”琛柏书撑着坐起来,除了丁伦,病房里就没其他人了。

  丁伦贴心地从另一张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腰间,纯真地解释:“明天周末没课,我就让宋城哥和唐池姐先回去了,等白天再过来。”

  琛柏书歉意道:“麻烦你了。”

  生病了麻烦刚认识没几天的外人,何况还是出行的合作方,的确有点不太合适。

  “不要那么说,明天没课,我回去也是打游戏熬通宵。”丁伦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担忧地问:“身体还难受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了。”琛柏书说。

  他身体素质一向不错,烧也是突然来的,降的也快些,一身的虚汗散出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几点了?”

  “刚过凌晨一点。”丁伦看了时间,“柏书哥饿了吧?晚餐都在……”

  丁伦的话没说完就停在嘴边,眉头微皱,他还不知道微波炉用中文应该怎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没法只能又用英语说:“晚餐还在微波炉里温着,我给你加热一下,请稍等。”

  私人病房很高级,和住在家里没什么区别,有专门的小厨房。

  “好,谢谢。”琛柏书看着丁伦出了房间,不多时就听到了轻微的微波炉运作的声响。

  “不要那么说,都是应该的。”丁伦在厨房扬着声音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场雪的时间

  丁伦在厨房忙活,但他显然也不是常入厨房的主,器物磕碰的清脆响声不断。

  正捧着水杯喝茶,琛柏书扭头一瞥突然注意到旁边柜子上熟悉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的。

  想来是宋城专门给他带过来的。

  他刚摁亮,映入眼底的就是一条未读信息。

  是宋城发过来的。

  屏幕识别自动解锁,他点开微信查看,惺忪的眼眸红热火烫,眼前顿时发懵。

  “薄言说你的手机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都还在他那,问怎么邮寄给你。”

  话没看完,琛柏书就蓦地攥紧手机,手指交织捧着手机,两个拇指都在轻微地哆嗦。

  “薄言”这两个字他记了十多年,也看了十多年,可偏偏这种时候,最为致命。

  明晃晃的屏幕亮着,刺的两眼发疼,可穿过这两个字,他却仿佛看到了高大落魄的薄言,是以一种怎样揪心痛苦的心理来编辑这句话的。

  然后再点发送。

  消息发出去,连同他们亲密暧昧的曾经,点点滴滴也跟着落入大海。

  等到发出“叮咚”的落水声,他们就真的在这漫长煎熬的等待回复中,再无瓜葛了。

  他舍不得薄言,却对现实毫无办法,他们过不了父母的关,一切有始有终,都是定数。

  就好像他们高中三年,说过的话却只手可数。

  他能记得薄言每一个细小的习惯,连同每次有关于薄言的事情,他都会去偷偷关注。

  可时过变迁,他对于薄言来说就是学业生涯中的一位过客,与他人一样,无关紧要。

  一旦离了校园,再过几年,连名字都模糊淡化。

  他落笔千次,兴许从未写过他的名字。

  这世界太大,人太易散,转个身的功夫,就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薄言空余半生,只为了等自己的缘分,生活将他们安排相遇,有了一场不合实际的际遇。

  生活平淡乏味,给你个甜头,却只恍若荒唐大梦。可梦醒时分,他还是得面对残酷的现实。

  而他,并不是薄言的缘分。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就是薄言,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对方毫无可能,却依旧不计后果地去接近薄言,妄想贪图,只为享乐。

  可他却从来没有为薄言着想过,他从来没想过薄言假如……

  假如薄言真的天方夜谭地喜欢上他,往后又该如何。

  他见过很多优秀的人,而薄言曾经与他的朦胧距离感,是他亘古不变的执念。

  只是如今,这执念却成了邪念,害的薄言栽了个彻底。

  琛柏书眼睛湿润,痛苦与后悔涌上来,但如今再说什么,也无法弥补。

  异国他乡,孤独清冷,感觉尤其强烈。

  “让他寄到琛家吧。”

  “再问他要一个银行卡号。”

  两条信息夹杂了他内心所有的纠结,信息发过去,也就代表着他和薄言彻底破散。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煎熬。

  丁伦忙活的还算顺利,不稍片刻就端出来三道菜,令琛柏书没想到的,丁伦准备的竟然是中国菜。

  很清淡的菜系,还有一碗白粥。

  “宋城哥说你生病了可能会吃不惯西式菜,所以我晚上让家里厨师准备好再送过来的。”丁伦边用英语解释,边将床安装的连体小餐桌抽出来。

  “谢谢。”琛柏书想说在旁边茶几上吃就行,他也正好洗把脸,但丁伦动作很快,已经把支架支好,菜也端了上来,于是作罢。

  “一起吃吧,还挺多的,我自己也吃不完。”

  “好。”丁伦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来,浅色的眼眸光亮摄人,兴奋道:“自从和柏书哥了解了中国的文化,我现在对中国的什么东西都很感兴趣,尤其是中国菜,很美味!”

  “有机会一定要去柏书哥生活的地方看看,我想一定会很漂亮!”

  琛柏书端起小碗喝了口热粥,眼神黯然无色,隔着薄缕热气点点头,笑着回应:“好,等你什么时候去中国玩,换我给你当向导。”

  “好,柏书哥,谢谢你。”丁伦重重地点着头,脸上的笑意阳光激情,温柔真挚。

  琛柏书大病初愈胃口不好,勉强喝了一碗粥就再吃不下去了,连几道热菜都很少动。

  丁伦看他真的不想吃,胡乱扒了两口把桌子收拾干净,在厨房给他切水果。

  琛柏书躺的身体酸疼难受,起身活动。

  他走到窗边,还没打开窗户吹吹凉风,突然发现窗外浅浅的白色。

  “下雪了啊。”他不由愣神惊呼一声。

  雪下的还不是很大,枝叶上拢了一层,远处点点白光微亮渲染整个沉重的夜幕,薄缕刺骨的冷风从没完全合掩的窗边细缝偷灌进来,扰了一身的热气。

  “还真是啊!都没注意到。”身后的丁伦从厨房走出来,高大的身影落在雾气清凉的玻璃窗上,“晚上就起风了,估计是刚下没多久。”

  琛柏书将窗户合上,起先一直在被窝里待着,也没觉得冷,现在看到窗外纷飞的白雪,身体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我说哥哥怎么晚上突然让人送来衣服,都忘记要降温了。”丁伦脚下挪动,将房间的空调温度调上来,从衣柜里拿出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

  “谢谢。”琛柏书轻言低语,他穿好外套裹紧,眼睛一直落在窗外。

  第一场雪来的太快,如果在国内,这个时候还只是穿个薄外套的天气,体格好点,短袖也都足够。

  雪下的逐渐大起来,也跟着风也吹乱了枝条树叶,漫天飞舞,随着劲风摇曳打在窗台和玻璃上。

  琛柏书伸手点住刚刚被雪花湿润的地方,他收回手,看着雪花隔着一层玻璃慢慢融化,然后成了一滴微末得水渍,顺着光滑的玻璃滑落。

  只是水渍毕竟太小,连半指的距离都没到,就稀释的没了踪迹。

  好可惜啊。

  琛柏书抿紧嘴唇,塞在外套兜里的两只手都在抖,手指仿佛不听使唤,颤的厉害。

  被衣服遮掩的胸腔起伏,鼻头酸紧,眼眶也俨然跟着红起来。

  好可惜啊。

  我们连一场雪的时间都没能挺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后一点痕迹

  有丁伦在,琛柏书并不感觉无聊,凌晨一两点也没再觉得困,两个人找了个中国的电影看。

  丁伦跟着字幕鹦鹉学舌,外国人说起中文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很别扭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独特的嗓音悠转上扬,但也很有风韵。

  琛柏书靠着床头捧着热酸奶捞,丁伦收拾好,也脱了鞋在他旁边盖上被子坐下来。

  被子被掀开再盖上,琛柏书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上了床脱去外套,双手垫在脑后,半侧着身体看电视。

  外国人在这种事情上开放热情,可能并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何况都是男人,也不会多想。

  但这一幕似曾相识,琛柏书心中不可抑制地悸动起来。

  他突然想起当初和薄言也是在这么昏暗的房间里并肩躺在床上,讨论着电影的剧情的。

  眼前一晃,鼻息间仿佛蹿入一股熟悉的气息。

  高大的身影健硕有力,清冷的轮廓坚毅硬朗,薄唇稍稍弯了点弧度,勾人性感的眼尾微微上扬,低沉的嗓音成熟磁性……

  每一处,都撩的人心弦乱颤。

  只是眼前患得患失,眨下眼的功夫,身影消散,再仔细看去,眼前依旧是丁伦精致英俊的五官。

  并不是薄言。

  “柏书哥?怎么了吗?”丁伦察觉到他的视线,歪着头热情地冲他笑着,眼神浅浅涟漪波动,温柔真挚。

  “没,走神了。”琛柏书收紧手指,他看着碗里的酸奶以及混杂的水果,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E国的酸奶和国内有稍许不同,更浓稠绵密,口感上带着酸奶本身的淡淡酸意。

  却入不了心。

  好在丁伦并没有多问什么,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窗外漆黑泛着淡淡白光,琛柏书一点都没看进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宋城带着一身冷气,温暖的房间蹿进来一股寒风,光是看一眼,就冷的人一激灵。

  “你怎么来了?”琛柏书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还不到五点。

  “半夜起来上厕所,看你给我回消息了,想着你也睡不着了,偷会儿懒就过来了啊。”宋城哈着冷气,冻的耳朵都僵了。

  “辛苦你了宋城哥。”丁伦连忙将空调温度再调高些,眼神惊讶,又闪过一丝黯然。

  “没事,去洗把脸,我带了早餐的。”宋城边说边空出一只手拉开裹到下巴的拉链,从衣服里面拎出一个多层保温饭盒。

  “我三点多起来做的早餐,还专门把大哥叫起来,让他联系丹尼尔先生给我腾的酒店后厨呢。”

  那家酒店是丁伦他们家的产业,不然也不会允许客人随意出入酒店后厨,何况还是三四点没天亮的时间。

  “琛亦玖没骂你?”琛柏书下了床去洗漱。

  琛家没有什么好脾气的人,琛亦玖这几天本来就忙,冷不丁的凌晨三四点被宋城叫起来,心情肯定不那么美好。

  “骂了啊,他还让我滚呢。”宋城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过总有人的话管用啊。”

  “所以?”琛柏书扭头看他一眼,觉得他话里有话。

  宋城冲他微微一笑,欣慰地搓着冻僵的耳朵,“所以我又联系琛总,让琛总和大哥说啊。”

  琛柏书喉结滚动,连忙把嘴里的牙膏沫吐掉,含糊不清地说:“你是真的莽,那你起的那么早干嘛?等白天再来不也一样吗?”

  虽然一点多才简单吃过,但琛柏书也就喝了碗粥,有宋城带早餐过来,他也感觉到饿了。

  “我这不是怕你身心脆弱,伤心欲绝嘛。”宋城调侃说。

  琛柏书刷着牙,透过镜子凶狠地睨他一眼。

  丁伦在厨房的洗手池洗漱,宋城往厨房得方向探了探身子,突然低声开口:“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他了。”

  琛柏书手里的牙刷一顿,心口发紧。

  他说不上来现在听到这个结果内心是怎样的一个情绪,有纠结和空寂,也有无尽的恐慌。

  他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薄言,就浑身冒冷汗,慌乱与无助几乎将他淹没。

  宋城照顾着他的体面,退出洗手间,脚步轻匿微弱,但或许是因为他耳边嗡鸣,听不真切罢了。

  薄言将他的东西都送回来,那么往后他们也就没有理由以及可能再联系,哪怕见面都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琛柏书控制不住地慌乱,油然生出一股冲动,想立马冲出洗手间让宋城给薄言发个消息,让他邮寄他的东西的时候,也多留个他自己的东西给他做纪念。

  可脚下仿佛千百斤,阻了他所有的行动。

  他想起他在A市离开的那晚,他和薄言缠绵荒唐,直到他走前都在说国庆回来后同居的事情。

  薄言对于这份感情太过于偏爱他,连房子买在哪都主要以他方便为主,可他却在缠绵亲昵后,给了薄言最致命的一击。

  除了团建那几次,他们并没有怎么单独拍过照,因为两个人都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面临着绝境,会迫不得已地只能选择分手。

  但他该庆幸他们在一起后薄言总是忙里偷闲地跑过来找他,他们早就和同居无恙,只是差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而在他A市得那个居所里,薄言的东西在家里随处可见。

  衣服,领带,鞋子,剃须刀,手表……

  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最珍贵,不可替代的物品。

  他没法拥有薄言,如今只能如此。

  可想到这些,他又后怕。

  薄言也有他家里的备用钥匙,他会不会已经趁着这段时间,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带走了呢?!

  想到这,琛柏书身体都在发抖,他就好像是仅存的一点理智液骤然崩溃,瞳孔骤缩颤抖,身心绝望。

  他问自己,如果薄言真的将他的所有东西都带走,那他该怎么办啊?

  这事不验证就无法安心,连洗漱好出去吃早餐的时候他都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他们本来就是跟着琛亦玖出来玩的,现在项目还没完全谈妥签下来,他要是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不说琛亦玖那里说不过去,连宋城和唐池那里也说不过去。

  他要回去,宋城肯定也跟着回去,以前工作忙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一趟,他不想扫了宋城和唐池的雅兴。

  琛柏书吃着包子,面色平静,内心却杂乱无序,不知所措。

  他已经失去了薄言,也害怕失去有关薄言最后一点的痕迹。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经年再遇尹恪

  琛柏书感觉好的差不多了,也没其他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闻不惯医院刺鼻的药水味,于是提前打了招呼,准备出院回去。

  宋城的意思是他再住院观察观察,免得烧又烧起来。

  但他又拗不过琛柏书,不放心只能又拉着让医生给他检查了一通,确认没多大问题,这才收拾好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这时候雪下的还不是太大,道路没有造成很严重的积雪堵塞,路面冰滑,所以车子没敢开的太快。

  等他们到了酒店,琛亦玖和丹尼尔已经用完早餐,早就在休息区聊事情等他们了。

  丹尼尔对于他这次的感冒很抱歉,本想好好尽尽地主之谊,没想到没有及时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做好预防,这才造成了他水土不服高烧。

  这压根不是他们的问题,琛柏书觉得不好意思,胡乱解释了一通,才算把这事揭过去。

  他生病刚好,琛亦玖让他回房间休息,眼见如此,丹尼尔也不再打扰他,抓住丁伦和他告辞。

  丁伦被他哥限制住所有行动,但他明显不想走,面色纠结急躁,却对他哥的命令没法造次违抗,只能苦着脸和他告别,叮嘱他多休息。

  临走前还一个劲地提醒他明天晚上七点后面雪谷有滑雪板比赛,他报名了,让他们去给他加油。

  “一定要来啊柏书哥!记得啊!一定要来啊!”

  “好,一定过去给你加油,放心。”琛柏书和他保证。

  琛亦玖和丹尼尔有话要说,琛柏书和宋城先上去了。

  琛柏书这些年习惯了早上洗澡,在医院睡了一晚浑身都是刺鼻的药水味,身上闷的厉害。

  他受不了这散不掉的药水味,于是拿了衣服先洗个澡 ,宋城知道说他也没用,提醒他把浴室的暖光灯都打开。

  琛柏书示意知道,等他好好泡了一个澡出来,宋城还没回去,趴在床上打着游戏。

  听到动静,宋城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扭回头继续打游戏,说:“大哥刚才来过了,说他们和丹尼尔这次的合作已经谈妥了,晚上去丹尼尔家里参加会宴。”

  “好。”琛柏书胡乱擦了两下头发,迟疑过后,打开吹风筒,问:“有说什么时候回国吗?”

  吹风筒的声音嘈杂,宋城大声喊:“没有,不过项目都谈好了,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吧。”

  琛柏书松了口气,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就是个好消息,早点回去,他也能早点回A市看看。

  除了自己的私心,回A市还有他工作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没有和沈随之提过辞职的事情,回去之后他也得去公司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这再拖下去也不太合适,他有很多工作都还得交接,要不是顾忌着手机里说不清楚,他也早就和沈随之说了。

  不过这辞职提出来,免不了的还是沈随之的一顿臭骂,本来就毫无征兆地请了半个月长假,现在又毫无征兆地提出辞职,怎么都说不过去。

  沈随之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平日里要不是顾及着他们的体面,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怒批了。

  琛柏书心里一紧,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沧桑萎靡,没有一点朝气。

  他感觉自己就和陷入了死胡同一样,工作是一方面,感情又是一方面,事情太过麻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才好了。

  可现在薄言不再属于他,本就要了他的命,又何谈希望。

  丹尼尔的家族复姓“William”,在E国,“威廉”象征着“意志”,是最正统的贵族。

  威廉的城堡就是很正式的西式风格,但琳琅满目的奢华装饰,无不在凸显着地位的象征。

  这场宴会只是私人聚会,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与威廉合作的重要伙伴,都是属于商业大亨的存在。

  只是令琛柏书没想到是,他会在宴会上遇到尹恪。

  “我记得尹恪先生也是中国人吧?”见他们认识,其中一个男人说。

  年轻的男人淡淡地嗯一声,冲着琛柏书微微颔首点头,解释说:“对,我是中E混血,年轻的时候一直待在中国,大学才出国定居E国,以前和柏书他们是同学。”

  “这还真是啊幸运,没想到在E国还能见到曾经的中国朋友!”丹尼尔端起酒杯,为他们庆贺。

  尹恪微抬手腕,目光落在琛柏书的身上,低笑道:“对,是很幸运。”

  时隔多年,还是在异国他乡,能遇到曾经的朋友实属是没想到,的确是件值得愉悦的事。

  四个熟悉的人端起酒杯碰在一起,面色浅笑,可内心却都揣着同一个心思。

  那就是禾辞。

  尹恪高中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叫禾辞,其实两个人的关系从最开始就让人匪夷所思,只不过对于一群青春洒脱的少年来说,很少会有人往同性恋那方面想。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两个人只是简单的关系好,熟悉的自然也不会说出去,所以就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

  琛柏书自然清楚,那会儿他和禾辞玩的还算不错,再加上他自己就是个同性恋,所以也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

  曾经对于尹恪和禾辞,他也一直认为两个人往后余生都是最幸福,且让人羡慕嫉妒的同行情侣,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是,禾辞失踪了。

  直到大学开学的当天,当尹恪挨个打电话联系他们有没有禾辞的消息时,所有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禾辞不见了。

  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人突然不见了。

  而且还没有任何讯息,怎么都联系不上。

  那段时间禾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尹恪的家境同样不同凡响,调查个人原本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事。

  可奇怪的是,禾辞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查询不到。

  没有任何踪迹可言,连报警也是同样的结果。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也从没听人说过禾辞找到的消息,就是在当初,也是很多人都怀疑禾辞是不是遭遇了不测,只是顾忌着尹恪的感受,都不敢乱说出来。

  可一个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丁点讯息都没有,实在让人想不通。

  但事实就是如此,让人没法不信。

  后来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后面尹恪出了国,没再寻找,而淳时也没再过问。

  但禾辞究竟去哪了,怎么样了,都无从知晓,让人根本摸不清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百四十九章 漫长的等待中

  琛柏书隐约能猜到现在的情况,既然尹恪还没回国,那多半就是依旧没有禾辞的消息。

  这对谁来说都是个悲痛的事,不敢再往深处想。

  会宴高位者都聚在一起谈话,他也没有机会单独和尹恪说上两句话,对于禾辞的消息,他也想知道些蛛丝马迹。

  宴会上的丁伦相较于平常就老实很多,大小伙子今晚难得穿一次正装,淡蓝色的晚礼服大衣将他身材拉的修长挺拔,还打理了一下头发,气势一下子就变了,从平常的运动少年变成了贵族公子,淡雅酷帅。

  周围也都是一群世家子弟,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他们这一波都是大亨及其家眷,唐池被几个贵妇缠着聊着女人的话题,琛柏书和宋城指了指丁伦的方向,示意自己过去聊几句。

  丁伦见到他过来,慵懒无趣的气势变得高涨,浅浅的眼底瞬间充满了光亮,放下手里的酒杯两三步向他走来,非常绅士地扶着他。

  还没走到其他子弟面前,丁伦就炫耀似地激动开口:“这就是我说的柏书哥,怎么样!很漂亮吧!”

  “像个王子!”

  “中国人长的都好精致啊,他真的是哥哥吗?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的啊。”

  “柏书哥你好!”

  一群人热情地用英语和他打招呼,被人围着夸,还是一群高挑英俊的贵族子弟,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琛柏书挨个回应,“你们好。”

  丁伦止不住笑,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愉悦的情绪配上雅中带痞的轮廓显得张扬肆意,就好像夸的人是他一样。

  几个贵族子弟很热情,问着一些有趣的话题,不管怎么说,对于外国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心。

  东方血脉的琛柏书非常受欢迎,他长的温润,说起话来也没有长一辈的威严和凝重,相较于平日里严厉的管束,和琛柏书这样的更能聊的开。

  他们倒是开心了,丁伦却有些郁闷。

  这一整天都是他在和其他世家朋友炫耀的琛柏书,也是他把人请过来的,可人过来之后,他却都没挤上几句话,全都被这么一群小子给占了。

  内心不平衡,丁伦几次想把人拨开拉走,但都还没插上话起个头,就被人打断推到一边去了。

  来回几次,他都快愁死了,苦着张脸,但看着琛柏书笑着交谈的模样,也只能苦哈哈地站在一旁看着。

  但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迷了眼。

  旁边的查尔斯轻轻摇着酒杯,上下打量着被几个人围着的华夏面孔,若有所思地盯着。

  一番深思过后,查尔斯想到什么,闲哉地靠着扶手,问:“这就是你明天计划的主角?”

  他觉得自己的猜疑已经相当绝对了,毕竟丁伦眼神的火热一眼就能看穿,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好友丁伦的回复。

  正疑惑,扭头一看,才发现人都已经看直了眼。

  丁伦呆呆地看着琛柏书,平日里的琛柏书穿着很随意,很传统的一身休闲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琛柏书穿正装,哪怕外面半阖着加长的西装大衣,也掩不住削瘦身形的性感。

  视觉上的冲击感尤其强烈,头顶打下的灯光将半边侧脸渲染的白皙细腻,还能看到嘴角扬起的笑意。

  很温暖。

  查尔斯想不通一个男人哪来那么大的诱惑力,端起酒杯磕了一下丁伦手里歪着都快倒出来的酒杯,提醒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喂!”

  “嗯?”丁伦回神,手指一个激灵,差点没把高脚杯给捏碎,心中悸动,连忙松开些力道,疑惑地问:“怎么了?”

  “得,你还是继续看着吧。”查尔斯嗤笑,扫他一眼走开。

  等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光看丁伦这副样子,他也能知晓结果了。

  丁伦对查尔斯的打扰不明就里,但突然打扰到他,还是有点幽怨的情绪的,烦躁地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搁在旁边柜子上,忍不住又看向琛柏书。

  他也没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但看着琛柏书,他总觉得和看不够一样,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去想着那抹身影。

  而且今晚的琛柏书,真的很好看。

  像个王子。

  琛柏书自然没察觉到丁伦的眼神,几个贵族子弟往哪一站根本也看不到后面的丁伦,何况他的注意力也一直都在注意着尹恪的动向。

  被缠着说了半响,不远处才终于涌出一阵动静,宋城目光巡视,冲他招招手让他过去。

  琛柏书和子弟们打了招呼先离开,尹恪冲着他微微点头,“有时间我们再联系,家里佣人说儿子有点不对劲,我得回去看看。”

  一旁不明所以的男人惊讶道:“尹恪先生都有儿子了啊?没听说过尹恪先生有成过家的消息啊?”

  尹恪深色的眼眸黯然几分,抿了抿纤薄的唇线,半响才开口道:“结婚很多年了,儿子是年轻时候和伴侣一起养的狗,叫起来方便而已。”

  男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地笑着。

  琛柏书见过尹恪的儿子,是一条阿拉斯加,体格大的磅礴骇人,毕竟是稀罕物,高中那会儿没少被人顺毛。

  只不过尹恪宝贝的紧,摸可以,但是借走是不可能的,他也只是有几次晚上和宋城唐池出去吃宵夜,碰上尹恪和禾辞夜跑,赶了光路过两把。

  他记得尹恪的儿子是叫“葱”,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和程野儿子的小名很相近。

  尹恪拂了想要出门送行的几位,佣人将他的随身大衣拿来,尹恪接过搭在臂弯处,和众人再见。

  琛柏书见状,跟了两步道:“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好。”尹恪似是明白他的意思,顿了一下,轻点下巴放慢脚步等他。

  宋城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跟着。

  两个人并行走在一起,外面的风雪大了些,一直快要下了台阶入车库,琛柏书才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禾辞有消息了吗?”

  “没有。”高大的男人挺直了上身,深邃的眼眸毫无波动,仿佛没有任何生气。

  琛柏书心揪了一下,虽然他能隐约猜到,但这么从尹恪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冷不丁地僵了一下。

  尹恪恍若麻木,语气生硬,偏头和他示意:“就送到这吧,天冷了。”

  琛柏书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远去,从身后看,男人挺拔的后背像一座巍峨的山,充满了压力。

  可昏暗的车库灯光下,又孤苦伶仃,削弱可怜。

  第二百五十章 他乡哪哪都冷

  宴会没开多晚,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几个巨头社交联络认识一下,尹恪走后没多久,时间也晚了,也怕雪下的太大车子不好行驶,众人也就散了。

  丁伦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很明显像是藏了心事,蹉跎地将他们一直送到院厅大门。

  “明晚七点,酒店后面的山谷,记得提前到啊!”丁伦弯腰扒着车窗,不放心地提醒。

  “放心,一定提前去。”琛柏书和他保证。

  丁伦得到答复,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往后退开,因为丹尼尔已经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一边,威廉公爵和威廉夫人亲自和几人再见。

  夜里视野不好,还吹着大雪,车开的连30码都不到,等到了酒店,也快要11点了。

  自从来了E国,琛柏书的作息紊乱,很难按照E国时间休息,再加上大病初愈,浑身也别扭不舒服,他也没直接上楼,打算先去泡个温泉,再说睡觉的事。

  酒店有专门的温泉池,他前两天跟着泡了一次,还算不错,是露天的,天花板是用玻璃装修的,可以看清整个夜幕星空。

  这个天本就下着大雪,泡温泉是最合适不过的舒缓方式,而且还能欣赏雪花纷飞,的确享受。

  没上楼他问宋城去不去,宋城一口应下来,连带着叫上琛亦玖一起。

  唐池一起不太方便,他们都是男人,温泉池隔的也有些远,在国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于是宋城先把她送回房间,才下楼一起去泡温泉。

  池子很大,容纳他们三个足够。

  天花板的玻璃水雾朦胧,雪花飘落,还没积堆,就被地暖的暖气蒸发成水,顺着玻璃的纹理沟壑滑落。

  宋城自从看过琛总睡前小半杯红酒有助睡眠后,也开始对各种红酒产生了兴趣,上来之前让前台送了一瓶红酒上来。

  琛柏书看着他泡着温泉品着红酒,热气缭绕,舒坦的连眼睛都没睁开过,那架势,就差找个人给他按按摩了。

  宋城眼睛阖着都能察觉到琛柏书的视线,一副霸气豪迈的气势张扬肆意模样,随手一指,指向旁边桌子上醒好的红酒。

  “别客气,想喝自己拿。”

  琛柏书盯着上面得商标啧啧称赞,“这一瓶酒少说也得小十万,你那五百万还完贷款能撑几瓶这酒啊。”

  宋城闻言轻笑,也没睁开眼睛,好看的唇形往两边轻扯,“荡荡你在说什么呢!这酒有人免费送的,哪里还用得着我付啊。”

  “酒店是威廉家的产业,一切费用当然也是有人签单挂账,账单只会送到丹尼尔的手里。”

  琛柏书哑然,对他的话毫无反驳之力。

  温泉水温挺高,这还没泡多久上就满是热汗,琛柏书泡的头脑发热,扯下肩膀搭着的湿毛巾擦了把脸,才道:“那他万一不买这瓶酒的单呢?”

  宋城靠坐在温泉边缘,打湿了毛巾盖在脸上,含糊随意地一指旁边的琛亦玖,笑着回应:“不买也无所谓啊,反正有大哥在,大哥有钱。”

  琛亦玖闭着眼睛养神,空气里还能闻到淡淡的酒精味,哑声道:“我没喝,和我没关系。”

  宋城觉得他这话在理,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于是丢了毛巾起身,从旁边架子上扯了个浴巾围在腰间,出了池子亲自给他端一杯过去。

  殷勤地凑到人旁边:“大哥尝尝,口感不错。”

  “不喝,没兴趣。”琛亦玖伸出两根手指,将他快要怼到嘴边的杯口挪开。

  “尝一口,童叟无欺。”宋城锲而不舍。

  琛亦玖半阖着眼眸,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红酒,清冷道:“一口几万,喝不起。”

  “大哥说的什么话,这就你螚喝起了,家里酒柜随便拿一瓶都比这好啊。”宋城玩笑道。

  琛家的奢华不光体现于庄园,还有各种收藏室的珍品,上到古董瓷器书画,下到乐器纽扣腕表,地下室还有一整个车库的豪华车辆,随便一个物品看看价格都令人咋舌。

  而琛家的人都喜欢喝酒,所以酒库也是最亮眼的。

  刚到琛家参观的时候,两面墙数不尽的库存看起来眼花缭乱,除了市面上常见的一些,其他全是见都没见过的款式。

  虽然没见过,但他知道,绝对都是真品。

  琛亦玖这几天被项目烦的头疼,难得有个时间泡个温泉,眉心舒展浑身舒畅,声音也不像平常平时那么冷淡,“那些酒都是你琛总的珍藏,别瞎琢磨。”

  宋城琢磨片刻,重新将酒杯怼到他嘴边,试着提问:“大哥你说,如果回头我从酒库拿了瓶酒偷喝,琛总会不会看在荡荡的面上不和我计较?”

  琛亦玖被他烦的不行,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递还给他,摆摆手让他去一边,重新闭上眼睛,说:“建议不要,我觉得他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宋城喜滋滋地摇着酒杯里鲜红的液体,闻着浓浓的酒香,说:“那如果我让荡荡帮我偷一瓶出来呢?”

  琛亦玖沉默两秒,随后肃然地吐出几个字:“那叫拿。”

  宋城笑的不行,“也对,也对。”

  温泉泡的人头脑发胀,没要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琛柏书两眼发昏地出了热气缭绕的池子,扯了浴巾坐到边上的躺椅上,拿了倒好的红酒灌了两口,才感觉好些。

  宋城和琛亦玖也泡的满头热汗,坐到台子上用凉毛巾擦脸。

  宋城个傻玩意直接从旁边的小池子里捧了一捧冷水洗脸,人还没清醒就啊啊直叫,叫的整个室内都是刺耳的回音。

  “卧槽!凉凉凉!”

  琛柏书被吼的一激灵,“傻逼了你!”

  宋城冰的面目狰狞,嘶哈声陡起,赶紧捧了一捧热水洗脸,苦着张脸嚷嚷:“热的我都快跟着一块蒸发了,我就捧了把凉水清醒清醒,谁他妈知道那么凉啊!”

  E国本来就提前赶上了冷空气,比国内的冬天还冷,何况外面还下着雪,这个天的凉水当然刺骨。

  琛柏书没好气地骂他,“活该,傻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异国最后片刻

  宋城立马就蔫巴了,揽着琛亦玖的肩膀哭诉,“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这也太冷了,我想琛总了!”

  琛亦玖挑眉:“不是要环游世界,先好好玩玩吗?”

  宋城仰天看雪,光是看着飘落的雪花就一阵冷意,又缩回温泉里泡着,巴巴地睁着两只眼睛说:“这事不急,往后缓缓也行。”

  “关键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十月份就下雪啊,要知道赶上寒流,我肯定就不来了,还不如在家陪着琛总呢!”

  “可怜琛总只能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可怜了……”

  “这还不用你操心,你琛总眼不见心不烦,不知道多开心呢。”琛亦玖瞥眼看着冲好澡换上浴袍的琛柏书,“你们明天晚上不是得去给威廉家的小子加油吗,结束了就走。”

  “大哥万岁!”宋城两眼微微发亮,起身出了池子,“赶紧冲冲回去收拾行李,这地方冷的瘆人,我还是喜欢有我琛总在的地方!”

  提到回去,宋城兴致极佳,冲澡的时候一直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宋城唱歌很好听,他本身声音就够磁性,琛柏书收拾好躺在沙发上听他唱歌,舒心悦耳。

  不知道听到什么时候,他都快睡着了,才终于被人叫起来回楼上休息。

  E国的气温变化比国内要明显,半夜下的和暴雪一样,天亮后就歇停了,等琛柏书睡醒,窗外已经彻底被白雪覆盖。

  他本来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有多冷,但许是雪化后有积水,连窗户都被冻上,推也推不动。

  房间面朝后花园,窗外的大多景色都被一棵大树遮掩大半,琛柏书拐到客厅的窗口,楼下热闹非凡,一群人跑来跑去打雪仗,正火热。

  上午他们也没怎么出门,琛柏书怕冷,宋城和他唐池也不想下去。

  他们就缩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没下楼,让人送上来的。

  酒店贴心地给住客准备了热腾腾的冰糖雪梨,里面放的有银耳,炖的很烂,也不腻。

  琛柏书不吃银耳,但他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也愣是吃的意犹未尽,最后又让酒店送了两份上来,他们四个人分着吃。

  一天无事,兴许是因为终于要回去了,国外再新鲜也总有种孤单寂寞冷的感觉,这么想着,时间也感觉过的快了很多。

  琛柏书和宋城打了一个下午游戏,直到中途丁伦的电话打过来提醒他时间,他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一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雪谷就在酒店后面不远,走过去也就一二十分钟,晚上比赛七点开始,时间还来得及。

  琛柏书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也答应了人家,再迟到可就不好了。

  打完游戏结束了一整天废物般的娱乐,下楼吃完晚餐就赶过去雪谷了。

  雪从下午就渐小,没了凶猛飘飞的气势和刺骨的寒风,只是小雪纷飞,出行一切顺利。

  寒冬天无聊烦闷,大多活动都有限制,难得有个比赛足够消遣自然火热,路上有其他旅客同行,没到地方,就聚了一群人。

  雪谷很大,望眼过去都是穿着滑雪服滑雪的身影,由远及近,视野开阔看的更清晰。

  沉重的服装丝毫没有限制选手的行动,行云流水般地从高处一跃而下,像头雪豹,身影帅气有型地重重地落在雪地上,滑板呲溜十几米远。

  令人惊奇的是,那人竟然还能操控着滑板在半空中旋转,犹如跳舞欢呼一样。

  雪谷人多,突兀明显的只有工作人员,琛柏书没找到丁伦的身影,他打电话过去,丁伦也不知在忙还是怎地,电话也没人接听。

  时间还有一点,雪谷有卖滑板和雪服的,他们还没玩过这种滑板雪,买了一个试试。

  琛柏书被过往飞溅的雪渍和划过的劲风激的发冷,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将拉链拉到头,半张脸都埋在厚密的衣领里缩着。

  他也不动,就站在最边缘看着宋城扶着唐池小心地往下面滑。

  雪谷人多,专业的不专业的都有。

  相较于他们保守小心的玩法,E国面孔的人就大胆许多,也不管会与不会,站在斜坡的地方踩着滑板就往下冲。

  呼啸声四起,身影往前一斜,滑板已经翻滚下去,那人也是两步踉跄,直接顺着斜坡翻滚摔倒在地。

  “哦吼!”小哥心态极好,狼狈地扑在雪地上,还能欢呼一声。

  同行的几个人笑疯了,拿着手机拍照。

  闹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清理出赛道,让参赛人员去上坡,准备准备就要开始了。

  私人比赛没那么多讲究,一群参赛选手并排站在上坡,坡下的喧嚣掺杂在一起,震散了雪谷中的酷寒。

  丁伦站在左边中间的位置,坡下两侧人太多,他找不到琛柏书的身影,于是脱了头盔寻找,也想让琛柏书能看到他。

  清一色的雪服中,雪谷工作人员给他们介绍每一位选手以及比赛规则,等一切都解说妥当,才终于说到了奖品上。

  人群哗然,对于这种话题总是最感兴趣的。

  工作人员是E国人,说的也是英语,琛柏书给宋城唐池大概翻译了一下。

  “第一名给电脑平板游戏机一套,第二名手机一部,第三名是酒店三日入住券,后面的都是自助餐免费券。哦对,还有纪念奖牌。”

  宋城兴致道:“还有参与奖啊!”

  “要不要试一把?看着挺容易上手的,放心,我会把你最帅气的身影拍的一清二楚的。”

  他们离上坡不远,来的也不算晚,很幸运地占到了外围的位置。

  琛柏书看着丁伦四处张望,知道是在找他们,于是歪了半边身子冲着坡上挥手。

  丁伦显然看到他,激动地挥着双手冲他回应。

  宋城往后缩了缩,“那还是算了,这要直接从上面滚下来,那可就太丢人。”

  琛柏书怂恿他,“怕什么!反正今晚就回去了,以后谁还能见着你?”

  宋城压根不听他的鬼话,和他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地问:“你说他那奖牌带黄金吗?”

  琛柏书推开他都快凑到脸的脑袋,依旧哄他,“我觉得带,要不你去参与一把,拿回来我们研究研究?”

  宋城啧了一声,对他这总想着把他往火堆坑的计策不屑一顾,撇撇嘴老实闭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有男朋友的

  正暗忖嘀咕,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后,比赛也正式拉开序幕。

  激情振奋的音乐响起,抬眼看去,第一位选手已经冲下雪坡,速度骤然加快,犹如雪中敏捷的猎豹。

  琛柏书还没看清,只见在第二个坡度的时候,选手顺势而上,一跃而起。

  在这冰天雪地的半空中,炫酷的身影翻转而行,稳当地落在平面上滑行至头,张开手臂欢呼。

  “卧槽!”这下连宋城都忍不住惊呼,只是他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

  这太震撼,他们也没接触过这一娱乐类型,没想到一个滑雪还能玩的那么炫酷。

  再配上激情摇滚的背景音乐,点燃了所有人的疯狂。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飞驰而下,半空中带起了亮眼的雪渍,身影带着滑板旋转跃起,或是就这么踩着滑板倒立,由着惯性在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直线。

  现场的气氛就没淡下来过,全都在欢呼雀跃。

  天色彻底黑下来,但是灯光却将雪谷照亮的犹如白天,手机的反光灯与咔嚓声不断,记录这一时刻。

  雪谷的灯光闪烁,像极了酒吧的大灯,随着每一个主角的跳动定格突兀。

  丁伦本是站在中间的位置,但是他的出场却在最后,等到了他,周遭突然一阵躁动,沸腾起来。

  琛柏书顺着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参赛过在另一头的选手突然一齐返回来,动作训练有素,场面轰动壮观。

  与此同时,上坡仅剩下的丁伦踩着雪板滑下来,旁边不知道是谁扔了什么,还没等看清,就被翻腾而下的丁伦从半空中一把攥起,直冲冲地滑了下来。

  气氛突然凝了一下,却在其后,以一种惊天动魄的气势狂卷而来。

  尖叫声,欢呼声,英文,中文,亦或者是其他语言,沸腾火热,全都在此刻掺杂在一起。

  原本激情摇滚的背景音乐转换,换成了一首深情的歌曲。

  少年穿着滑雪服踩着滑板,与迎面返回的其他选手交错,怀里捧着鲜红的玫瑰,速度由快及慢,动作健美优雅。

  琛柏书怔愣在原地,耳边全是兴奋的尖叫声,嗡鸣的连带着眼前也一阵模糊。

  身边窸窣声四起,也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还留有滑板划出线条的赛道上。

  等他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在他面前停下,单膝跪下来。

  “柏书哥,首先和你说句抱歉,没有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但我觉得,这个时候,是最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意的。”

  琛柏书瞳孔震惊,额心突突地跳动着。

  丁伦脱下头盔,露出那张刀削般的轮廓,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的举着花的手都在抖,额头也沁出了薄汗。

  “我……我……”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太过紧张,语无伦次地一句话都说出来。

  其他参赛选手站在两侧,给他加油鼓舞斗志,周遭的观众也跟着起哄。

  琛柏书一阵头疼,“丁伦——”

  “柏书哥!”他话刚说出口,丁伦就激动生硬地打断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琛柏书的声音给了他底气,这一次,少年仰着头认真看着他,护服下的喉结滚动,眼神散发着坚定的亮光。

  “柏书哥,不好意思,虽然我有提前排练,但似乎效果不太好,也请你先听我说完。”丁伦喘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悸到难平的内心稍稍平复一点。

  “柏书哥,虽然我们相遇甚晚,到至此也就仅仅只有短暂几日,”丁伦竖起三根手指,严肃地说:“这里我要说明,我对你绝对不只是感情上的冲动,最主要的,还是一见钟情。”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让我最先触动的就是柏书哥的声音,然后才是柏书哥的性格。这几天的相处,柏书哥让我见识到了中国文化的风韵魅力,还有柏书哥的温柔。”

  丁伦大气都不再喘一下,他语速很快,像是害怕慢一点就会遗忘或者是被打断一样,紧绷着下巴,颤音不断。

  “柏书哥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和柏书哥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感觉到温暖和快乐,视线总是忍不住被柏书哥吸引,而且——”

  丁伦脸色俨然涨红,“而且……柏书哥每次对着我笑,我都会……我都会心脏怦怦直跳,会忍不住想亲柏书哥……”

  丁伦依旧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攥着捧花,举到他面前。

  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认真,浅色的眼眸炽热无比,含着紧张与期待。

  “所以如果可以,我请求柏书哥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期望可以成为柏书哥余生的另一半,共度一生,不离不弃!”

  明亮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面前的身影,身体紧绷着,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下,生怕错过了对方的每一个字眼。

  在这等待的途中,人群哗然起哄,震耳欲聋。

  可琛柏书眼前清明,耳朵也清明,明明那么嘈杂的气氛,他却突然静下心来。

  漫天冷风雪花中,他突然想起薄言来的那晚。

  男人惶恐不安,从临城连夜驾车过来,将他逼在床角,强硬地质问着他有没有答应付睿哲。

  男人掐着他的脖子,颤抖又暴虐,害怕与恐惧席卷着两个人的神经。

  他突然想,这一次,薄言会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犹如往日一样,危险邪狞地逼问他呢。

  “说!你同意了没有!”

  薄言粗哑微颤的厉害嗓音在耳边缭绕,琛柏书看着面前的丁伦,微微挪了一小步。

  将他扶了起来。

  丁伦见他走近,眼神变得更加火热,整个人亢奋的几乎要大声欢呼,发泄内心所有的激动。

  可紧随之,他就愣了一下。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柏书哥?”他有些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琛柏书张开手臂抱住他,看客不知其意,欢呼声更加强烈,嚷嚷着各种暧昧的字眼。

  但只有丁伦浑身僵硬,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眼眶红了一片,蓄满了泪水。

  “对不起丁伦,我有男朋友的。”琛柏书轻轻地安抚着比他还高了半个头的少年,鼻头一酸,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

  “他叫薄言,我们认识十二年了,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愿他喜乐安康

  丁伦毕竟是E国贵族,表白被拒不仅是他个人的脸面问题,还是威廉家的脸面,他们一切正常,先行离了雪谷。

  一路上,丁伦走在最前面,高挑的背影挺直,脚下步子迈的如旧,但哪怕不细看,也能看到少年颤抖的手肩膀。

  丁伦压抑着哭声,但越是压抑,就越压不住翻腾的情绪。

  少年还没相恋就面临了失恋,哭的梨花带雨,边走边哭,可怜极了。

  琛柏书快走几步,追上他。

  “柏书哥,对不起……对不起。”丁伦哭着和他道歉。

  “没事的,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不能怪你。”琛柏书安慰他。

  丁伦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点都没有产生怀疑,只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一路上一直都在哭着道歉。

  丹尼尔知道他们的行程,所以在酒店待着等着送他们,闻讯上楼赶来,看着丁伦这哭的直抽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代替丁伦再次给他们道歉。

  他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如果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时间不早了,直升机已经将其他随行人员先行送到机场,早就停在顶层等着,也不再耽搁。

  丹尼尔将他们送到楼顶,和他们再见,丁伦憋着眼泪,浅色的眼底哭的通红。

  琛柏书拿了纸巾给他擦脸上的眼泪,安慰他说:“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你只是还小,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感情。”

  丁伦紧紧地抿着嘴唇,怕出声之后又是哭腔,低哑地嗯了一声回应,高挺的鼻翼抽了两下,下唇微颤。

  少年的眼眸直摄人心,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直升机将他们送到私人机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才算是他们真正的返航。

  机舱门被关上,宋城再也憋不住笑,瘫坐在座位上笑的一点矜持都没有,狂拍着大腿。

  “笑死我了,我就知道丁伦得整这出,果然如此!”

  琛柏书被他笑的心烦意乱,烦躁地坐在他旁边咬牙道:“你知道?”

  宋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勾着他的脖子往肩膀上按,坏笑道:“昨天在宴会上,我听到他和其他人的谈话了。”

  琛柏书想起当时有一双手推了他一把,立即睁大了眼睛坐正,不可置信地问:“难不成那刚才推我出去的是你?”

  宋城骇然,双手交叉隔绝两人的距离,“你可别碰瓷儿啊!谁推你了!”

  琛柏书一想也是,宋城一直都是在他旁边站着的,估计推他的也是丁伦提前找好的人。

  飞机上有暖气,琛柏书也不想再聊下去,换了衣服到隔间休息。

  国内外有时差,他们到国内的时候快中午,等落了地再转直升机回琛家,也快一点了。

  刚到琛家,就见几辆运货车停在门口,七八个人来来回回走进走出。

  管家点着货物做记录,指挥着运货员往里搬,见到几人,下了台阶。

  “这送的什么?”琛亦玖问。

  管家将手里的清货单递给琛亦玖,解释说:“琛总说家里还没有唐小姐的生活用品,所以一切都要从新置纳准备。”

  宋城往琛亦玖手里的单子扫了一眼,顿时抽了口气,“这全都是?”

  清单就一页,但是光是物品种类就占满了整个纸张的格子,粗略一扫也至少不下于四五十种。

  从衣服到腕表,再到包包化妆品等等一系列,这还不算其中品牌系列的数量,真要统一加起来,绝对不只是粗略统计那么简单。

  “对的,这几天陆续都已经让人送过来,后面还有一些珠宝和随身包,差不多也就齐了。”管家说。

  唐池听的心都在抖,宋城一阵难言哑然,艰难地喘口气,问:“琛总在家吗现在?”

  “不在,琛总早上去公司了。”管家笑着说。

  宋城往运货车旁边走,往里看着摆的密密麻麻的货物,他随手挑起来看了一个,吊牌还没剪。

  一看价格。

  操!这特么什么玩意?抢银行了?!

  琛柏书飞机上睡的不安稳,正要上楼休息,就被管家叫住:“小少爷,昨天有你的快递到了,已经帮您放在房间里了。”

  “好,谢谢。”琛柏书脚步一顿,随后步子迈的大了许多,先行上了楼。

  快递是薄言寄过来的,琛柏书连推开房间门的手都是抖的。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客厅偏角的一个大盒子。

  琛柏书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心中难以言喻的颤动,可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却呼吸一滞。

  包裹里面都是很眼熟的物品,他的衣服,鞋子,还有他之前的手机。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本红色软皮的请帖。

  而请帖上,是两个小人比做爱心的样式。

  是一本婚宴请帖。

  琛柏书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收到薄言的婚宴请帖以前不熟没有关联,现在分开也又没了联系,只是这前后还没几天,怎么就会那么快呢。

  他知晓薄言也是被迫无奈如此,心如死灰,也就无用再谈及希望。

  琛柏书怔愣地摩挲着请帖上的溜金字体,眼前模糊不清,薄言这两个字他摩挲了无数遍,心如刀割,疼的厉害。

  从今以后,薄言就真的要属于其他人了。

  他会结婚生子,下了班会有人在家做好饭等他,而他一扫一天的疲倦回到温馨的家里,会叫着其他人老婆心肝儿,也会有个小朋友叫他爸爸。

  可薄言不管怎样,这对于他来说,都是毫无干系的。

  因为薄言不再属于他,也不会叫他老婆,心肝儿。

  琛柏书就像是面临了死境,浑身抽搐的厉害,手指抖的几乎拿不住那一张请帖。

  透过这一份折叠红色小本,他仿佛看到了薄言的往后余生,恩爱情愫。

  琛柏书再也想不下去,眼睛发酸炽热,他酸涩地眨了下眼睛,可紧随着,眼泪就已经顺着眼眶砸落在红艳的请帖上。

  眼泪砸出了水花,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就像他作茧自缚,亲手将薄言无情抛弃一样,凛冽灼痛。

  琛柏书心口揪疼,眼泪就像止不住的闸口,他跪坐在地上,捧着那刻有他此生挚爱的名字的请帖,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每一次恐慌的跳动。

  他突然想到尹恪曾说过的情话。

  愿他喜乐安康,归我所有。

  而如今对于薄言,他却不能再如此。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他能喜乐安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少年隐于尘埃

  琛柏书在房间闷了一天,连晚饭都是宋城给他送到房间的。

  宋城应该是知道薄言的事,在看到他柜子上的请帖后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将打开的请帖合上。

  “前两天他在信息里就和我说了。”

  琛柏书没有回话,沉默地起床洗了把脸,和宋城一起窝在客厅的茶几上吃着晚饭,他们没再谈薄言的事,但也没再说其他事。

  两个人寂寥地吃着晚饭,最后还是宋城提议,“偷瓶酒助助兴?”

  饭吃的差不多了,琛柏书心慌意乱始终无法平复,这一天他怔怔愣愣,神情恍惚到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喝酒,的确是件最能麻痹神经,忘记所有烦恼的方式。

  两个人说干就干,先是偷摸着去琛总房间里逛了一圈,自然而然地顺走了庄园的总卡钥匙扣,然后才是一齐溜进了四百多平的酒库密室。

  一进酒库,扑面而来的就是酒香味。

  酒库的价值不可估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占满了打造的橱柜,几面墙也是展览着贵重的珍藏品,

  宋城毫不客气,踩着直升梯架从最上面的一层拿了两瓶下来,和琛柏书一人一瓶,打开之后也不用酒杯,就直接对着瓶喝。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苦?”一口下去,宋城苦的呛嗓子,偏头咳了好几下。

  “这别过期了吧?”琛柏书跟着喝了一口,辛辣苦涩的酒精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咽喉,这酒比他喝过的都要苦的多。

  “傻了吧你,这种酒怎么可能会过期啊。”宋城对着瓶身研究,只可惜全都是他不认识的英文,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数字的痕迹。

  “这酒真难喝。”琛柏书嗓子苦涩的难受,他想找瓶水喝,但酒库只有酒,压根没有水能喝。

  “换一瓶,再喝就吐了。”琛柏书光是闻着这酒味就一阵头疼,用塞子把酒封上推倒用脚踢走,不愿再看。

  宋城也喝不下去,这回没敢再挑不认识的,挑了个带点甜味的拿回来喝。

  他先尝了一口,才递给琛柏书。

  两个人对着瓶喝,聊着些有的没的,从工作到身边的八卦,再到往后,他们聊了很多,最后甚至连薄言都聊到了。

  琛柏书第一次大胆地敞开心扉,将内心这些年积攒的爱恋都和宋城说个干净。

  他回忆着那年高中开学的第三天晚自习停电,他一扭头,便看到了相隔了两个位置的少年。

  从此便坠入深渊,再也上不来了。

  一个话题半瓶酒,这种暴殄天物,毫无章法的喝法谁都顶不住,俩人一瓶接着一瓶,喝到最后,真的是晕晕沉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琛总带着人上来,酒库的地面早就已经一片狼藉,七八个红酒瓶加上十多个啤酒瓶罐滚的到处都是。

  俩人喝个酒场地还换了三处,酒瓶碎片四分五裂,没喝完的酒水从瓶口溢出来,将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这俩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喝过的酒瓶摔也就摔了,只是地面上连酒瓶包装还没拆的也被摔了几个,空气中飘香的酒香味弥漫了整个酒库,看的人心惊胆战。

  琛总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脚下快要溢到门口的鲜红的酒水,站在门口一步都迈不进去。

  “把他俩扔出去。”琛总冷哼一声,转身一眼也不愿再看。

  酒的确是最能忘却烦恼的东西,琛柏书一觉睡了一天一夜,中途一次也没有醒。

  等他清醒,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清醒过来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件足以将他砸的眼前一黑的大事。

  “你……说什么?”琛柏书面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从阶梯上摔下来。

  他看着琛亦玖,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发冷。

  “余哉死了。”

  消息是奶奶上午打电话过来说的,只是他在睡觉,所以电话就打给了琛亦玖。

  琛柏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楼梯上,他想打电话给奶奶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一摸兜,才想起手机落在了房间里。

  他撑着扶手想站起来,可双腿不听使唤一个劲打滑,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连站立都无法支撑。

  神经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空白,大脑死机停滞,什么也无法思考。

  琛亦玖将手机递到他面前,顺便帮他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他记不得他是怎么开的口,因为整个人都在发抖,连耳朵都是嗡鸣的模糊。

  但当奶奶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的很清楚。

  “余哉被他爹侵犯了。”

  琛柏书压不住心中的崩溃,“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他爹!”

  他这话说出去,手机里寂静了好一会儿。

  琛柏书几乎都以为奶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等了半响,就在他快要崩溃在这煎熬中,手机终于传来振动,声音淹没在喧嚣的音响当中。

  “他爹和几个人喝了点酒,就一起到他家里打牌,他第二天白天还去了一趟小厂,晚上人就没了。”

  琛柏书手指都在抖,他听着电视声音,神情恍惚,眼睛无法聚焦,连眼糊满了整张脸都没发觉。

  后来他想,兴许是少年觉得这世间太过荒凉,所以早早隐没。

  电话挂上他都没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琛亦玖已经联系好直升机。

  他们连夜回去,一刻都没耽搁。

  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奶奶拍拍他的肩膀什么安慰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他先上楼休息一下。

  一夜无眠,琛柏书根本睡不着,在房间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了门,想先去余哉那看看。

  这一切都怪他,如果当时他能将余哉带走,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天色昏暗,路上有车子驶过,又在不远处停下,下来一个男人。

  琛柏书认识,一个村的,他们聊了几句,很幸运的是,谈到余哉的时候,他又知道了一点不为人知的事情。

  少年白天跑了一趟小厂,将那两大包蛇皮袋的小灯泡换了钱,一共是342.6元。

  余哉是很持家的人,从来不会乱买什么,哪怕是一包零食,或者是一瓶水。

  可那天他自己带的有水,却又在路上买了一瓶,他蹲在马路边上,一点点的喝完,就好像当初他妈递给他的那一瓶水一样。

  那时他喝完水,从此世界发生了变化,他被禁锢在那一小片屋舍,从此不见光明。

  那天他喝完水,将空瘪的矿泉水瓶放在车头篮子里,他骑着那辆破旧的25大杠,慢悠悠地回了家。

  十月天躁,下午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可能是晚上没见到做好的饭菜,他妈怒气冲冲地赶到后院。

  门没关,少年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搭在桌角,干涸的血液顺着桌子往下滴坠,水泥脏污的地面上已经被染了颜色。

  桌子的左上角整齐地放着一个破旧的布兜,布兜鼓鼓囊囊,表面沾了些血迹。

  里面一共有340.6元,是一个少年这一辈子全部的积蓄。

  他趴在桌子上,僵硬的面部带着点笑,他似乎走的很轻松,又或许是自己终于等到了解放的这一天。

  房间腐朽的钢筋床被他找了砖头垫起来,床单被套也都换了新的,和往常一样整齐地放在床头,而昨天肮脏的也被他洗好晾干放在了旁边的长条凳子上。

  他没收进柜子,也没放在床上,就如他趴在桌子上,也没躺在床上一样。

  从此,少年安静下来,不再理会这窒息的生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后一次相遇

  琛柏书在家待了两天,他亲眼看着警察将人一个一个地抓走,他跟着一起到警察局,终于问到了余哉的一些事情,以及他的葬身之地。

  事发至此,一群人怕事情闹大,在半夜偷偷地余哉埋在地里,其他人怕事情被捅出来,一人给了五千补偿,妄图息事宁人。

  只可惜再怎么隐蔽,当晚也还是被人注意到动静,逮个正着。

  琛柏书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阴沉,仿佛又要下一场大雨。

  他拍拍衣袖,裹紧了外套,宋城已经在车前等他。

  他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毛毛细雨,仿佛是在洗刷世间所有的阴晦黑暗。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共五人,往后他们将会永远待在监狱里。

  他们不会死。

  但也不会活。

  琛柏书将余哉安顿妥当,利用琛家的势力从现任车主手里买回了余哉的亲儿子,将它永远地封在了地下车库。

  他对不起余哉,他总想,如果当时他能坚决强硬地带走余哉,那现如今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切都怪他,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

  少年与世绝伦,却命运不公,不得善终。

  琛柏书忙完后迷茫了好一阵,他不知道自己往后还能干什么,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反反复复,如此而已。

  宋城在他们刚回来没两天就已经跟着琛亦玖进了公司,唐池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应酬,这些年陪着他们累的够呛,一点也不想再沾这行,于是打算自己开个美甲店。

  她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专门的老师有琛亦玖帮她安排,店面也在物色装修,她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家等着老师过来上课。

  相较于而言,现在只有琛柏书是每天无所事事的一个状态。

  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休个长假一定好好玩一回放松放松,但现在真闲下来了,又没了以前的期待和激情,总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迷茫中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辞掉的工作,一直都打算回A市一趟把事情都解决了,连带着那边的房子也一起退了,只是一耽搁,他也给忘了。

  在耽搁下去也不好,辞职的事他还得和沈随之解释解释,不然也说不过去。

  听说他要回去,宋城本来要和他一起,琛柏书没让。

  宋城这段时间累的和狗一样,每天跟着琛亦玖跑来跑去熟悉业务,压根没有多少闲余时间给他。

  刚进入到大企业,他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多,光凭着他现在的资历,还不足以往上高升。

  本来就忙的要死,在陪着他一起走一趟,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就更不好受了,而且公司人多嘴杂,影响也不好。

  宋城只能作罢。

  琛家出行大多都是直升机接送,省时省事,琛柏书上午十点出发,中午就到了A市。

  碍于影响,他没直接到公司,而是从机场下机,先回了趟租的房子。

  房子他都是直接按一年的续,路上他联系房东退租,简单说了下原因,房东和他约好时间,下午过来当面再说。

  一个月没回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陌生。

  琛柏书推开门走进去,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原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薄言想的疯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大半夜的看到薄言躺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身影高大,窄小的沙发根本无法容纳薄言那么巍峨的身躯,所以薄言睡的并不安稳,两条修长的腿蜷缩着,只能侧躺着睡在沙发上。

  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

  这一瞬间,琛柏书就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脑袋发热发冷,水火交融。

  他虚浮地踉跄走近两步,内心所有的思念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薄言。

  真的是薄言!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薄言,更没想到薄言会在他这里睡着。

  他怕别是自己想薄言想的疯了,就和生病那次一样,醒来后又是一场空欢喜,独自面临着现实发呆。

  只是随后,他就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臆想。

  因为沙发上的男人被吵醒,坐起来呆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睁大,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你……”琛柏书鼻头一酸,决然的思念涌上来,他以为从上次之后,他和薄言再无相见的可能,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薄言。

  思念到嘴边被止住,万千言语亦无法诠释,再也开不了口。

  “心肝儿……”薄言踉跄着起身,他似乎想走过来,却又在下一刻停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攥紧了贴着大腿。

  琛柏书看着这样纠结痛苦的薄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知道薄言还是在介怀之前囚禁折磨他的事,但他知道,那并不是薄言的本意。

  他很想说出一些无情的话断绝他们所有的关联,可在面对着这样的薄言,他却真的说不出任何具有伤害性的字眼。

  酝酿许久,纠结许久,他才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出差路过,就过来住了一晚。”薄言站在原地,先前明亮的激动已经变得黯然失色。

  说完,他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紧攥的手掌。

  他僵硬地松动着手指,干涩道:“我从酒吧出来了,找了个销售的工作。”

  琛柏书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知道那是薄言和他朋友一起合伙经营的,那是他这些年的心血,而且利润很高,他突然退出来,只是找了个销售的工作,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你结婚的事……”琛柏书自责哽咽,艰难地开口。

  但他说不下去。

  薄言结婚的事,他根本问不下去,因为事实残酷,已经成了定局。

  “父母给我找的,下个月11号。”薄言抬起头看着他,他终于鼓起勇气走近一步,眼神里的痛苦一览无遗。

  “已经无所谓了。”他无奈地自嘲冷笑,像是对现实的无助妥协,喃喃自语:“谁都一样。”

  因为不是你,所以谁都一样,怎么都无所谓了。

  人还活着,可从他们分离再无可能的时候,心就已经跟着死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场荒唐大梦

  琛柏书哑然失语,眼眶灼热,他强忍着心口的酸意才不至于让眼泪留下来,只是当男人的气息将他裹紧,就真的绷不住了。

  薄言抱着他,小心地将他圈在怀里,下巴垫在他的墨发上,眼泪已经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男人收紧手臂,低哑的嗓音哽咽不清,“琛柏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啊。”

  琛柏书埋在男人火热的胸膛,隔着衣服感受着对方心脏激烈的跳动,死死地拽着男人的衣角。

  薄言一哭,他也止不住眼泪,死死地咬着下唇压抑着哭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说什么都已经太晚,无济于事。

  他们在哭泣中热吻,眼泪被吻干,发泄着所有的爱恋与思念,因为他们都清楚,过了今天,他们很难再有联系。

  琛柏书和他坦白这次回来的原因,薄言抱着他沉默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他希望琛柏书忘记所有的不愉快,至少今天,能再属于他一天。

  琛柏书珍惜着这最后的贪恋,时间,和薄言在一起的每一时刻,对于他来说,都是最珍贵的。

  下午刚过,薄言陪着他一起去公司,一个月未见,对于他一直没来一群人都很意外,围着他问情况。

  琛柏书受不了这热情,忙不迭地相近扯了个和朋友出去旅游的借口。

  打发了众人,他才注意到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沈随之站在门口等着他过去。

  他和薄言一起进了办公室,和沈随之先是聊了一些这段时间得闲事,然后才谈及到工作的事。

  琛柏书本以为他这突然的辞职会被大骂一顿,但罕见的是,沈随之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而是直接批准了他的诉求。

  “前些天高层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沈随之告诉他。

  琛柏书了然,想来是琛亦玖已经通过关系帮他安排妥当,只是没告诉他而已。

  “麻烦你了老大,工作交接这段时间我会发你邮箱。”

  琛柏书由衷感谢沈随之这些年对他的帮助,除了封然,沈随之是他在这里的唯一执念。

  “好,你也不用介怀,上级都发话了,我当然也不能扣着你啊。”沈随之玩笑道:“不过没想到你藏那么深,还是个贵公子啊。”

  琛柏书笑笑:“流落在外的嘛。”

  聊了一会儿,沈随之帮他找了个箱子收拾工位,一群人看到他收拾东西,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震惊的不敢相信。

  沈随之将他离职的消息公布,气氛瞬间就沉重到了低谷。

  “抱歉各位,因为我自己本身的原因,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休假状态,经过深思考虑,还是做出了辞职的决定,望各位以后顺风顺水,业绩翻倍。”

  琛柏书没有多少需要收拾的东西,只带了一些贵重的东西,省下的他都送给了同事当纪念。

  桌子一收拾干净,也就人去楼空,说了再见。

  “保持联系,有缘再见。”有人先行开口,相拥告别。

  琛柏书一一回应,和薄言一起离开公司。

  薄言将他的东西放在后备箱,帮他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车子顺着原路返回,回了家。

  和房东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琛柏书将合同找出来,和房东解约退租。

  幸运的是,房东是个很好相处的大姐,看在他租了那么多年还保养的那么好的交情上,主动愿意将他剩余的所有押金和租金都退还给他。

  琛柏书十分感谢,这房子他一住那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家来住。

  谈好后将大姐送到楼下,说了再见。

  下午他们就收拾房子,好在所有东西都码的很整齐,收拾起来也不是很费劲。

  琛家什么都有,他只收拾了自己需要的一些,其他的都安排人捐走。

  闲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们洗了澡叫了外卖,吃好后缩在沙发里看电视。

  就像往日一样,薄言躺在他身后,手臂霸道地圈着他的腰往怀里带,温馨又亲昵。

  琛柏书看到茶几上薄言摘掉的手表,深思后,他起身拿起来攥在掌心。

  薄言也坐起来,双臂从身后伸到前面,从他手里拿起那条银色机械表给他戴上。

  他的手腕比琛柏书的要粗很多,表带又是定制的,他带起来松松垮垮,像极了偷带大人的一样。

  他们很少说话,只是沉默着不语,琛柏书看着手腕上薄言的手表许久,才想起来什么,回房间从包里拿出来他洗澡之前,刚解掉的一枚用链子穿戴的铂金戒指。

  这是奶奶未送出手,想要给他孙媳妇儿的见面礼,在他这次回来,奶奶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枚戒指,见证了爷爷奶奶的爱情,也见证了琛总和母亲的爱情,意义重大。

  他亲手給男人戴上,抬头就能看到薄言痛苦的眼眸,他凑上前吻住男人,低喃说:“留作纪念吧。”

  话音落后,琛柏书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服,贴身凑近缠绵。

  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止休的淫靡荒唐。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浴室,从未停歇。

  琛柏书咬着枕头,哭的身体都在抖,男人时而狂野时而温柔,全都在倾诉着他的爱意。

  他在哭,男人也在哭,眼泪砸在他的后脖颈,烫的他身心灼痛。

  他起身坐在男人腰间,环着薄言的脖子咬在他的肩膀,指甲抓着男人的后背,留下一道道血印,哭的嗓子都沙哑的不清。

  他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薄言的气息将他覆盖,神志都很难再保持着清醒。

  昏昏沉沉间,他仿佛听到男人贴在他耳边沙哑的哽咽:

  “只要你来,我就和你走。”

  琛柏书歪在男人满是热汗的怀里,头枕着男人的肩膀,毫无反应。

  夜色又扰人,呼吸渐平,琛柏书撑着身体坐起来,他透着月光看着男人熟睡的轮廓,眼泪又止不住。

  他小心地下了床换上衣服,歪着身子隔着虚空吻在男人的鼻翼,心疼的快要崩溃。

  再见薄言。

  请你忘记我,就当我从未出现过你的生活中,安然向前。

  琛柏书描绘着薄言的轮廓,将他牢牢地记在心里。

  从今往后,也许,或许,不会再见。

  就当他们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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