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当天,粉红色的氛围围绕整个校园,哪怕教导主任四处捉拿也不能够遏制。
青春期的少年,会对全宇宙保持热情。
云岱还是照常上学,只是走到路上有些奇怪。虽然平时也会被人悄悄看,但今天被看得次数格外得多,较平时翻了好几倍。
有些人偷偷看也就罢了,还捂嘴笑。
排除掉脸上沾米饭,衣服穿反了,裤子拉链没拉这些选项之后,他猜不到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也不能撬开她们的脑子掰开看,索性作罢,全身心准备晚上的生日会。
云岱的妈妈不喜欢铺张浪费,也对举办宴会什么的没兴趣,相当地低调。
云岱很久没和妈妈谈心,甚至很久没有好好交流过,他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只象征性地去珠宝店任由店员推荐,买了一条流苏手链。
下午一放学,云岱不像以往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而是第一个提着手提包走出教室。
季月笙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神微暗,忍不住陷入纠结。
云岱这么急,是急着去布置表白场地,然后晚上把他约出来表白?
如果是这样,那他和羽玉的虚假官宣要抓紧时间了。
云岱对季月笙弯弯绕绕的心思毫不知情,他心思全部放在妈妈的生日宴会上了。
他拿出准备月考一样的态度,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望着眼前的大门,提着生日蛋糕的手心忍不住有些抖,但他没有退缩,还是指纹解锁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进去却不由得一怔愣,里面一片黑,吊灯没有发出应有的亮光,拉上的窗帘死死遮住即将透进来的光。
这样的灰暗,不由得让云岱身心放松下来,但没过两秒,灯就被无情打开,他下意识闭上眼。
再睁眼看到从沙发后面出来的云凛,以及偌大餐桌摆放的蛋糕和蜡烛,他瞬间了然。
妈妈的生日肯定不止他上心,哥哥也贴心的准备了。
他俩不愧是兄弟,同样准备的白玫瑰、白蜡烛,还有生日蛋糕。
云岱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手里的蛋糕也变得有些沉重。
一场生日,不需要两个蛋糕。
云岱几乎是有些如释重负,就要将手里的蛋糕扔进垃圾桶,却被哥哥拦了下来说:“你也买了?正好,我还担心我的蛋糕买的太小,加上你的正合适。”
云岱有些羡慕甚至嫉妒他的游刃有余,哪怕是什么场面都能应付。
蜡烛和玫瑰放置整齐,房间再次暗下来,云岱和云凛两人心照不宣,一起躲在沙发后面。
没过多久,别墅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回来的人一定是两人所期望的。
果不其然,一道优雅成熟的女声道:“天楚,停电了?”
云天楚已经提前和两个儿子串通过,故作不知情道:“应该是,我去联系一下电力公司。”
宋伊站在原地等待,就见灯光突然一亮,云天楚和云凛推着装载生日蛋糕的餐车走出来。
黑暗被蛋糕上的蜡烛光点燃,整个世界仿佛明亮起来。
熟悉的生日歌响起,宋伊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高兴是肯定的,但她表面还是照例教育两句:“一大把年纪,还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浪费资源。”
云凛熟稔回复道:“能让妈妈开心,就不算浪费。”
宋伊接下对方一套甜蜜话术,有些头疼道:“你啊。”
云凛笑道:“祝妈妈五十二岁生日快乐,快许愿吹蜡烛吧。”
宋伊依言闭上眼睛,许愿吹蜡烛。
蜡烛逐根熄灭,充当开灯童子的云岱顺势打开灯。
宋伊这才注意到他,淡淡道:“阿岱也回来了?”
云岱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平日参加宴会,客套话也能堆砌出来,但面对宋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轻轻点头。
宋伊招呼道:“流程走完了?吃饭。”
她一声令下,没敢不从的,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用餐。
今天宋伊生日,云凛自作主张给王妈放了三天假,饭菜都从诗云轩定制的。
一顿饭吃得不声不响,难免有些沉闷压抑,云凛主动道:“好久没吃过诗云轩的餐食了,不知道味道还合不合胃口。”
宋伊用餐巾擦嘴,淡淡看他一眼,“阿凛,食不言。”
云凛叹气。
妈妈出身书香门第,家教严格,连带着他们也受影响。
除了餐叉碰到瓷盘的声音,以及细不可闻的咀嚼声,可以说是相当安静。
终于解决掉眼前的牛排,云岱却没有完全放松,因为除了解决掉味同嚼蜡的晚餐,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做了几次心理准备,突然抬起头道:“妈妈,我想住校。”
宋伊动作一顿,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唇角,如此反复两三次,不让任何一丝地方被遗漏,才道:“原因。”
云岱早在之前就打好腹稿,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慌乱,而是镇定自若道:“因为在学校宿舍,可以缩短我的通勤时间,增加我的学习时常,有利于我学习成绩的提高。”
他每次都没能打败季月笙夺取第一,一定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如果能够更多地挤出时间学习,想必一定能超过他。
宋伊听了,不由得有些皱眉,“之前允许你搬出去租房已经是相当破格,还好还有我安排的保姆照顾你,这才没出乱子。现在你说你要住校,你有自理能力好好照顾自己么?”
云岱早知道有这么一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已经跟阿姨学习过洗衣叠床被之类的家务,这些事情我能够做好,您不用担心。”
宋伊的眉头依旧没有伸展,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在学校必须自己收拾内务,浪费时间,这样不是本末倒置?并且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
毕竟自家儿子她还是清楚,性子沉闷,和室友闹矛盾了也不会主动辩解,在学校受欺负怎么办?
云岱心一下子沉下来,面无表情道:“妈妈,您是不相信我么?”
“在成绩方面我对你没得挑剔,”宋伊冷声道:“但其他地方,你还得再学习。”
云岱从桌子上站起来,表情稍显愠怒,“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人格和自由,我的决定还请你不要干涉。”
云天楚看他一眼,轻声道:“坐下,像什么话。”
宋伊表情很是难看,有些烦躁地摸摸待在手腕上的玉镯。
在生日宴上闹这么一出,大家心情都不太明朗。
宋伊感觉一些事情逐渐要脱出自己的控制了,她稳住心神,还准备再说两句。
就见云岱突然从卫衣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礼盒,轻声道:“这是给您的礼物,不能为您亲自戴上,我很抱歉。”
他将礼盒放在餐桌上,也不看众人脸色,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一顿饭不欢而散。
云岱回到自己房间,原本脸上淡淡的愠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的情绪爆发,不过是一场不算精湛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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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如果不态度强硬些,宋伊不会松口。
之后送礼物,除了真心之外,也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这么一套组合招下来,想来应该能达成目的。
他也不想对宋伊使手段,只是不这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对方。
他坐到书桌前,决定先刷两套数学题卷,在刷题中等待结果。
只是题才做完一套,房门就被打开了,云凛走进来道:“妈妈同意你住校了。”
听到这个结果,云岱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是么?请替我谢谢妈妈。”
“你啊,”云凛有些无奈扶额,“性子怎么就这么慢热,对我们都还这么生分。”
云岱听了,微微垂下眼皮,在灯光渲染下,皮肤白皙清透,看着奶乖奶乖的,“对不起,哥哥。”
他故意装乖,知道对方就吃着一套。
“算了算了,”云凛一见他这样子,果真拿他也是没办法,原本准备好的一堆教育道理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叹气道:“以后不要对着妈妈耍这些小心机,她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栽在你这小东西手里?”
“我知道了,哥哥,”云岱声音放软,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不会有下次了。”
云凛一走,云岱微微扯唇一笑,立马现原形,又恢复那张面瘫脸继续刷题,方才装出来的乖巧全然不见。
将两套数学题卷刷完,云岱终于舍得抽空看一看不停震动的手机。
只是四五个小时没看手机,消息居然99+了。还以为是哪个群的消息没屏蔽,一看原来是不少人给他私发消息。有好几个都连给他发了十几二十条,跟加特林似的,看着应该挺急的。
他随机点开了凤羡娇的聊天框,里面满屏她的消息。
[凤羡娇:在嘛在嘛!]
[凤羡娇:蛙趣,季月笙那个狗der居然官宣了!]
[凤羡娇:截屏图片jpg.]
[凤羡娇:天涯何处无芳草,季月笙做事太生草!]
后面就是凤羡娇变着法的骂季月笙的话,云岱看了一眼,点开凤羡娇发的图片。
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季月笙发的朋友圈截图。
他随意看了眼朋友圈的内容,不由得哂笑。
[季月笙:已有男友,是个学渣,请勿碰瓷。]
这条朋友圈点赞不少,也有不少人评论,内容十分两极化。
一半人祝福久久,问对象是谁,一半的人则在下面骂。
[宋杰:季哥,区区学渣配不上你吧。]
[凤羡娇:哪里来的程咬金!]
[唐无味:不是我说,真的好突然啊……嫂子是谁啊。]
[凤羡娇:这很难评。]
[李天雷:不是我说,有些人磕的cp好像塌咯,真可怜,不过我季哥确实是纯纯的直男。]
[叶橙:……]
云岱看完截图,发现几乎全是同班同学,没想到他们居然像在论坛下那样,在季月笙朋友圈肆无忌惮评论,也还挺勇的。
虽然季月笙一个没回复,但他想季月笙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说不定正在一直盯着朋友圈,一边将评了恶评的人记小本本上。
云岱回了凤羡娇一句感谢的话,随后熄灭手机。
他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手肘撑在桌面上,不由得嘴角微勾。
季月笙谈恋爱,这是他今年来收获的最好的消息。
只要季月笙谈了恋爱,肯定会飘飘然,只顾着小女朋友而不好好学习,这样他又就有机会狠狠赶超他了!
踩着季月笙上位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要好好把握,再刷三套理综题!
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云凛,想寻个机会再和云岱谈谈心。刚才被云岱三言两语打发走,还是不太甘心。
当他手里端着果盘,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见云岱拿着笔,对着卷子奋笔疾书,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
云凛:什么情况?
他的弟弟做卷子,终于做疯掉了?
这边如云岱所说,季月笙确实是一直盯着朋友圈评论,但却没有在记仇,而是在等云岱的点赞或者评论。
一直在等,等到飞蛾扑灯,虫鸣夜空。
直到等到凌晨二点,他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加云岱微信好友。
他怀着道不明说不清的心思,洗漱完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始终萦绕在脑海,一闭眼就会浮现。
他失眠了。
季月笙的脸相当有天赋,就算熬了一晚上,也没有出现眼袋或者黑眼圈,只有眼底的血丝,暗示他并没有休息好。
他今天起得不算早,一来就听到班里有人在聊八卦,说的正好就是昨天他官宣的事。
同学A:“我觉得好可惜啊,听说云岱经常夜晚挑灯夜读,狂刷五三,只多得到几分季月笙的关注与视线,为了能配得上他。”
旁边学生B不能更赞同了,“是啊,我以为他俩会在一起的,学神组合谁能不爱?谁知道季神不争气,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跟着程咬金跑路了。”
对于那位不知名的学渣,全班大部分人都同仇敌忾。
能进这个班的,大部分都是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对于学渣不太能看得上。
在他们的认知中,学神的对象可以是女的,可以是男的,甚至可以不是人,但一定不能是学渣!
这太不配了!
同学C想到这里,不由得愤愤不平:“我打听出来了,那个学渣就是18班的羽玉,他俩同时官宣,对得上,听说那个羽玉是个大海王,人品也不怎么样,季神怎么看上这种人,气死我了!”
同学A叹气道:“季神这样,校草可咋办,听说校草原本是打算昨晚表白来着,来这出……他知道了该多伤心。”
同学B:“之前我还觉得两人没啥关系,但上次班长生日,两人苗头已经很明显了,结果居然弄成这样。”
这几个同学离得远,季月笙浑浑噩噩的,没注意听他们说的什么。
他也不在意吃瓜群众什么想法,他只想知道云岱知道他和羽玉在一起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说曹操,曹操到。
云岱提着手提包,顶着一对熊猫眼踏进教室。
大半同学的视线,几乎全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但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径直坐在座位上,头埋在桌子上小睡。
昨晚做题做到三点,又早上七点起床,太困了。
凤羡娇见了,忍不住咬手绢,“我就说嘛,知道季月笙那狗der脱单,云岱肯定一晚上没睡着,看那黑眼圈,明显是一晚上都没睡,在那哭……现在又哭起来了,云岱真的太惨了!”
旁边的叶橙深以为然,偷偷为云岱掬了把同情泪,明明做到了事事完美,居然还是痛失所爱,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截胡。
想到这里,叶橙不由得有些感慨:“要多完美的人,才能得到心中所爱。”
两人离季月笙很近,咬耳朵季月笙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趴在桌上的云岱,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声安慰。
他刚想开口,云岱突然起身站起来,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季月笙有些担忧:云岱这是被他刺激得身体出问题?
哪怕平时对他伪装冷淡,但心底的爱慕到底是真的。
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想必真的很伤心。
季月笙生出一些愧疚,心乱如麻,有些后悔和羽玉假装情侣。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寄希望于云岱能早日清醒,走出这段感情。
他胡思乱想,终于注意到云岱这一离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之久,如果去上厕所,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总归心烦意乱,书也看不进去,他索性也走出教室,朝着厕所走去。
刚进厕所,就见云岱整个人倒在洗手台墙边,因为现在正好是刚上早自习,所以没有人看见他。
季月笙有一瞬间惊慌,下意识走过去,想将人背起来,但云岱整个人陷入昏厥状态,使不上力。他只能改为公主抱,将人横抱去医务室。
*
早自习对于羽玉来说是最无聊的,他叼着根棒棒糖,盯着窗外发呆。
只是寂静无人的走廊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让他不由得一愣,不小心咬碎了棒棒糖,草莓味的酸顿时弥漫口腔。
同桌听到动静,也转头看向外面,这一看吓他一跳,“刚刚路过的是学生会主席……也就是你男朋友对吧,他怀里好像抱着个人?”
羽玉嚼着嘴里的棒棒糖,嚼得咔嚓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刚刚可看清楚了,季月笙怀里抱着的,就是云岱!
他居然又接近云岱!
同桌不知道两人假装情侣的内情,面上愤愤不平道:“他怎么这样啊,居然随便抱别人,就算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找别人帮忙吗?就这样抱着其他人走过去,让别人看到,你多难堪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悄悄看来眼羽玉的脸色。
说实话,他早就看羽玉不爽了,一个男人换对象比衣服还快,恶心的海王!
现在海王翻车,他心里别提多过瘾。
羽玉看他一眼,没把他的弯弯绕绕放在心上:“我出去一下。”
“哦。”同桌悄悄给他让位置。
*
这短短的一小段路,季月笙走得相当艰难,因为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遇到这种情况,或许叫老师或者其他同学来帮忙,或许会更好。
但他偏偏选择自己动手,不想假手于人。
手中的重量提醒他手里抱着一个人,温热的触感,季月笙心绪复杂,几乎是无知无觉地走到医务室门口。
校医见他手里抱着个人,大呼一声:“这人都倒了!你还往我这边送什么,快送医院!”
季月笙将人放在病床上,犹豫道:“要不先看一看。”
校医哎哟两声走过来,掀了掀云岱的眼皮子,“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低血糖,等他醒了喝一支葡萄糖浆,再开点药就没事了。”
季月笙点点头,却没有走,而是坐在病床床沿边,似是要等云岱醒过来再走。
校医看了不由得皱眉,“小同学,我知道你热心,但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快去上课,别耽误了。”
季月笙点头,却还是没有起身的动作。
校医:“……”
他还准备再赶客,就听见一道声音道:“医生,我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校医闻言,从药柜抽屉里掏了一只葡萄糖浆。
羽玉装模作样喝下葡萄糖浆,轻声说了句“谢谢”,才故作惊讶地看向季月笙,“好巧,你居然也在这。”
季月笙眸光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对方了然道:“月笙,原来你在这里乐于助人啊,帮完了对吧,现在不是上课时间?”
像是想到什么,羽玉轻笑一声,“难不成你也想和我一样,躲在这里偷懒不成?”
他说得相当光明正大,旁边十分热爱督促学生学习的校医眼睛瞪大了。
但他从刚才羽玉的昵称中,已经明了眼前的学生是谁。
算了,惹不起。
他果断闭上了嘴巴,劝学路被迫中道崩殂。
季月笙却没有看他,而是突然站起来,十分复杂地看了羽玉一眼,“我去上课了,你也别偷懒,早点回去。”
羽玉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休息好就去。”
季月笙离开,他终于有空隙看躺在床上的云岱一眼。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宁静,对刚才的暗流涌动浑然不知。
这样娴静美好的一张脸,却长着张讨厌的嘴,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他究竟还是不能忘却,不能就此放弃。
医务室有两张床,挨在一起,中间有一道帘子隔开,这床帘是可移动的,此时半开半合,上半张床完全连接在一起。若是人同时躺在床上,则能来个亲密的脸贴脸。
羽玉轻轻一笑,躺到另外一张床上,在校医惊讶的目光下,轻轻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拉上帘子。
*
凤羡娇听班主任讲课听得很累,忍不住扭脖子放松一下,偏头不经意间,就看见季月笙从教室走进来。
她视线不由得跟着他走,才发现不仅季月笙才回来,他旁边的位置居然空了。四扫周围,发现教室里完全没有云岱的身影。
她心下了然,不由得叹气:云岱估计正躲在哪里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事实真相恰巧相反,云岱本人不仅不伤心,心情还挺愉悦。
他因为刷了一晚上题,又起得太晚没来得及吃早饭,不幸犯了低血糖在洗手台昏倒,只能躺在医务室。
听医生说,他这次运气不错,被好心的同学送过来的,下次再这样,没人发现可能就出大问题了。
医生再三叮嘱不要熬夜,好好吃饭之后,给他服下葡萄糖浆开了几服药,让他在医务室休息一会,再回去上课。
医生的话让云岱相当轻松,因为他可以躲过无聊的语文课。
对他来说,与其听班主任讲课,不如自己默背高考必考篇目文章来得效率高。
在背完几首古文后,云岱躺在床上,神经一放松,莫名想到此刻应该规矩坐在教室的季月笙,他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碎发夹在玉白指缝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被覆盖住,云岱轻笑道:“哈,季月笙,谈你的瘠薄恋爱去吧……”老子要卷死你,夺走你的王位!
只是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的床帘突然被拉开,吓他一跳。
羽玉笑容满面:“哥哥被吓倒了?”
看见羽玉欠揍的脸,云岱头一回产生了亲自揍人的冲动。
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话他全听到了?
羽玉问他:“哥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岱淡定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躲在这里偷懒。”
对方没有辩解,而是笑道:“为什么不认为是我生病了?”
云岱没回答。
羽玉笑道:“哥哥说的也不错,躲在这里,不用听老师讲课,还可以舒舒服服躺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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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没有理他,心里计算着再过几分钟回去听课,他可不想和这个家伙共处一室。
羽玉突然压低声音:“我经常睡这张休息用的床没关系,但是哥哥你知道你身下这张床的来历吗?”
云岱有些莫名其妙,难得问了一句,“床还能有什么来历?”
羽玉压低声音,故意神秘兮兮说:“你知道我们这所学校还算比较开放,学生重视学习,但心理压力难免还是很大,所以总会有一些人以一些特别的方式来解压。就比如,我以前就看见过,有人在哥哥你这张床上做……”
云岱被恶心得够呛,面如土色,匆忙从床上爬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洁白的床单,就听到了羽玉哈哈大笑的声音。
云岱顿时明白他被欺骗了,果不其然,他听见羽玉慢悠悠补充道:“做数学练习题。”
云岱:“……”
他被无语到了,不想和这人以及搭话,就听见羽玉话锋一转,“哥哥知道我和季月笙官宣的事情了吧?”
“别再这么叫我,我们不熟,”云岱轻轻睨他一眼,故意装蒜道:“不知道。”
虽然昨天凤羡娇已经告知了他,但是要是说知道,未免显得他太在意这两人。
他可不想要这两人得意。
“唉?”羽玉坏笑,“真的不知道吗?我和季月笙可是昨天晚上同时发的朋友圈哦。”
云岱:“不是谁每时每刻都看朋友圈的。”
羽玉问他:“是这样吗?”
云岱淡声道:“恭喜,但你没必要说这么多,我和你不熟。”
上次明明已经说了那么重的话了,还要在他面前乱晃,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
他整理衣服上躺出来的褶皱,拉开医务室的门回去上课。
羽玉还躺在床上,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刚才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得不太清楚,但好像听到了云岱说。他要赶超季月笙?
*
季月笙站在教室外的吹风,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前方,想的却是上午发生的事:“你待在医务室,有没有发生什么?”
羽玉久经情场,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云岱和我说话了。”
“什么?他和你说话了?”季月笙皱眉,“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不明白云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就因为羽玉是他名义上的男友,就和他搭话?
和羽玉搭话,回到教室却一句话没和他说过。
他等着羽玉的回答,就听见对方道:“他骂我神经病,让我滚一边去,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这句话是羽玉瞎编的,但季月笙没有怀疑真实性,因为他知道:云岱的性格真的有可能说出来这种话。
他不禁思考云岱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因为在意他么?
在意他和羽玉在一起了,所以在……吃醋?
季月笙有些不太敢想,只是忍不住问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有没有和你提过我。
他怕羽玉不明白,想着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他知道我和你官宣之后,有什么样的反应?”
羽玉见他这副情态,眼珠一转,坏笑道:“他坐在医务室床上伤心的不得了,眼泪一把一把的掉,痛不欲生。”
前面编的似模似样,像那么回事,后面故事发展越来越离谱。
“他想去跳、楼被我拦下来了,但他还是一直哭,哭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开始骂你,大骂你是个渣男,阳''痿,傻逼之类的。”
说到这里,羽玉觉得编造得太离谱,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有学生路过走廊,零星听到羽玉说的一些字句,整个人下巴都掉了,脑子嗡嗡地:什么?主席他阳''痿?!!
这可是大新闻啊!
季月笙三分震惊,四分迷惑,一分惊喜,还有两分不信,“……这后面的词儿怎么像是你自己加的?”
羽玉坦然承认说:“因为这就是我骂你的词儿,自信点,从头到尾都是我编的,实际上云岱什么表示都没有。”
季月笙不知道是该先生气,给对方背上来一巴掌,还是该先掩饰自己不体面的失落。
最后他讷讷道:“什么表示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一点伤心都没有?”
“没有。”
“……”
“……”
季月笙和羽玉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季月笙道:“先回去吧,还有一节课。”
他转移话题,但脑子里还想着上午晕倒的云岱。
一念之间,季月笙好像又明白了云岱为什么会没反应:一定是因为云岱自尊心很强,他不想在羽玉面前露出软弱之色,尤其羽玉还是他的情敌。
他甚至在自己面前都不愿意示弱,又何况是羽玉呢?
他知道了,云岱一定是在故作坚强!
他心里肯定伤心得要死,但是死活不愿意在情敌面前露怯示弱,所以才表现得很淡定,没什么反应。
想通之后,季月笙心里也没有多轻松,他突然听到羽玉突然问他:“为什么这么确信云岱喜欢你?”
季月笙回教室的脚步一顿,惊讶转身:“你还没走?”
羽玉:“……”不待见别太明显。
“因为那封情书,仅此而已。”
他看着季月笙跨过教室门口,视线被半开半掩的教室门遮盖,只剩下背影的一角,最后连这一角也消失不见。
*
云岱打开放在课桌上的《飞鸟集》,取出里面的书签。
书签取出来,连带着掉下一封信。
信封是粉色的,上面写着“云岱亲启”。
云岱一怔,没有打开信封,而是回忆起一桩旧事。
那是高一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进行分班。他在众人起哄中,被一个女生叫了出去。
女生和他认识,不算熟络,只算说得上话的关系。
对方神神秘秘地交给他一封信,也是粉色的信封。
他当时还有些意外,因为没想过会被这个女生表白,并且还是以这种浪漫的形式。
虽然说情书这种方式已经过于古早老套,几乎完全被淘汰,但云岱依旧觉得浪漫。
将想说的话通过笔墨写在信纸上,尺素传情,比起直白的口头语言,云岱更喜欢这种含蓄的表白方式。
只是虽然如此,他还是要拒绝。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女生神神秘秘道:“云岱,能帮我个忙么?”
云岱一听,大概懂她的意思了,“你要我帮你送情书?”
女生忙点头,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求求你了,我就只有你一个算熟悉的男生……而我不是很想其他女生知道,她们全都是我的情敌,让她们知道可能会撕了我,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面对这种事情,换做寻常,云岱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今天,他难得起了一丝兴趣:“你的信是写给谁的?”
“你答应了?”女生面上欣喜,嘴相当快,毫不掩饰地说道:“给隔壁班的季月笙,就学生会主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云岱:“……”
我还没答应。
他其实也听说过季月笙的大名,隔壁班的学霸。只是没分科之前,学校不会拉通成绩排名,不知道和他比起来怎么样。
云岱起了一丝好胜心,接过情书,算答应了这事。
回到班里,有不少人起哄,他只回了吃瓜群众一句不是表白,就回来继续刷题。
他不想在下课的时间去找季月笙,虽然不害怕被人围观,但太多的注视总归还是不喜欢,所以他决定放学去找隔壁班的季月笙。
手里的情书有些沉甸甸的,有些厚度,那个女生应该写了很多张信纸。情书封面很特别,有一只手画小猫咪,看着很可爱。
云岱垂下眼,将情书随手扔进抽屉盒里。
等到下课,大半人都走了,云岱这才收拾东西,拿上信封去隔壁班。
他漫无边际想着:如果季月笙走了,那
喃颩
就把信封还给女生好了。
但不凑巧,教室就剩下季月笙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季月笙那张脸在表彰公告栏贴着,正好就贴在云岱的旁边,所以他认得,知道这件事情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云岱不想惹人注意,想直接进去将情书塞对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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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季月笙就提着书包,从里面走了出来,就要走到他面前。
不可否认,对方确实长得很帅,皮肤很白,五官俊秀,鼻梁上架着的银丝方框眼镜,添了几分斯文的气质,这外貌不怪女生会看上他。
云岱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我是来……”
然而季月笙只是和他擦肩而过,没有因此驻足停留片刻,“不接受任何人的表白。”
走过身边带起一丝风,吹起云岱额前碎发,露出那双清凌凌的眼。
他听见季月笙说:“长得好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