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暖意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 厅内安静了瞬,江挽清楚感觉到了挽着他手臂的女孩因为见到他激动微颤的手。

  他改了口,陈将明愣了下, 然后赶紧应:“诶, 不用谢。”

  说着,他掏了个红包交到江挽手中,看向抱着小雪芽的燕炽。

  于是燕炽跟着江挽叫了声:“大伯。”

  陈将明笑着应了,也掏了个红包给他。

  钱不多,陈家人都知道江挽和燕炽不缺钱,但这都是他们的心意。江挽挨个叫了人, 手里很快就拿满了红包,燕炽和他一样, 收下了陈家人的心意。

  他们也准备了见面红包给陈家的小孩。

  小朋友们被教得极好, 很有教养,不吵不闹, 嘴很甜, 揣着红包和粥粥玩。

  客厅内其乐融融,祝荣华和陈文石满脸笑容。

  燕炽低声在江挽耳边说了句话,将小雪芽交给他, 起身去了外面的车库, 粥粥似乎有些社恐, 夹着尾巴亦步亦趋跟在他脚后。

  陈文石见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挽挽和小燕买的东西还没卸下来呢。”

  说完,他也跟着出去了,其他人也忙跟着一起。

  江挽要把小雪芽交给祝荣华去帮忙, 祝荣华却按着他的肩没让他起身,莞尔道:“让他们去吧, 你歇着。”

  客厅里只有他们俩和赵端玉,祝荣华坐了会,也去了外面。

  赵端玉从刚才就一直欲言又止,这会终于逮着机会问她最关心的问题:“挽挽,你和燕少爷真的在一起啦?”

  陈文石和祝荣华结婚多年,陈文石尊重祝荣华的意愿丁克,所以赵端玉知道他们的意思,但还没纠正对他和燕炽的称呼。

  江挽莞尔颔首,两位老师已经给陈家人介绍了他和燕炽的关系,现在没有必要再撒谎:“希望你能帮我们保密。”

  “当然!”赵端玉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她停顿了一秒,眼中隐隐有泪光,哽咽着低声说:“真正爱你的粉丝其实都愿意看到你过得开心、幸福,她们不会怪你的。”

  江挽笑着“嗯”了声,抽了张纸巾给她:“我知道。”

  赵端玉终于还是没崩住:“呜呜呜呜呜见到你我真的太开心了,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好了。”江挽声音低柔,“你要抱抱我的小雪芽吗?”

  “可以吗?!”赵端玉惊喜,立即不哭了。

  小雪芽只有出生时被江挽托着小手的照片,他刚才又一直被燕炽抱着,赵端玉不太敢和燕炽说话,因此她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过小雪芽。

  江挽把小雪芽轻轻放在她怀里。

  小雪芽被养得唇红齿白惹人喜爱,黑曜石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陌生女孩,高兴“啊”了一嗓子。

  赵端玉抱着娇小玲珑的小雪芽,喜爱地看个不停:“我天啊,挽挽,他好可爱。”

  “叫什么挽挽,要叫哥哥。”陈凤书回了客厅,带回来的寒意很快消融,她暖了手才去摸小雪芽软滑如丝的小脸,“小雪芽长得真像挽挽。”

  其他陈家人也陆陆续续跟在她身后回来,围着小雪芽逗他:“咱们家最小的小朋友就是小雪芽了。”

  江挽望着被他们围在其中的小雪芽,眉眼间盈满了宠爱。

  他和燕炽一个月前就在准备见面礼了,都是提前按照祝荣华和陈文石告诉的陈家人的喜好准备的,燕炽将它们分给了陈家人,连看门的狗都有一份礼物。

  除此以外,还有他们准备的年货。

  “啊!”赵端玉眼眶还红着,人却已经兴奋起来,“挽——哥!小雪芽是不是应该叫我姨妈?”

  “是。”江挽眼底拂动淡淡的笑意,“小雪芽是该叫你姨妈。”

  “我靠!!”赵端玉靠在她的母亲陈凤书身上激动得脸红,“我靠!我以前都不敢想!”

  祝荣华坐到了沙发扶手,揽着江挽的肩膀,江挽感觉到她的温暖,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行人是在下午的时候到的,第二天才是大年三十,但陈家人还是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给江挽和燕炽接风洗尘。

  陈家人几乎全员动员,连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都被派了活,哒哒哒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去小型暖棚里的小菜圃摘嫩青菜。

  只有上了年纪的陈老先生,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小雪芽,不会做饭的祝荣华和江挽,以及会做饭但被勒令不准进厨房的燕炽闲着。

  陈老先生已经将近八十高龄,身子骨还很硬朗,抱着小雪芽,在燕炽的陪同下到处走去了。

  客厅的电视里正播着热播剧,祝荣华和江挽却都没看电视,聊着天。

  “是不是很突然?”祝荣华笑着问。

  江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笑,老实承认:“是有点。”

  “我和你陈老师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给你说,我们认你当干儿子。”祝荣华柔声道,“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找一个合适的日子询问你的意见,今天的事是我和你陈老师做得不太妥当——”

  “——因为您和陈老师知道我其实会答应。”江挽却说,“您和陈老师都很了解我。”

  就像他了解两位老师,如果他当时不愿意改口,两位老师不会责怪他一样,两位老师也了解他,知道他愿意认他们做干爸干妈。

  “您和陈老师知道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江挽又说,“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二的长辈了。”

  祝荣华目光柔和。

  “老师,”江挽倾身轻轻抱住她,“谢谢您。”

  “傻挽挽。”祝荣华搂着他,摸他的脑袋,“以后我和你陈老师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永远都有家,我们就是你的避风港。”

  “受了委屈,挽挽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帮你出气。”她说,“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一直叫我们老师,我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称呼都不重要。”

  “谢谢老师。”江挽喉结微滚,近乎艰涩地说,“谢谢妈妈。”

  “诶。”祝荣华应声,“挽挽乖。”

  记忆里的母亲永远只有一张不会动的黑白照,也许他刚出生时母亲也曾经这么温柔哄过他,江挽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妈妈……”

  他叫一声,祝荣华就应一声,像拍小雪芽那样温柔拍着他的背哄他。

  会客厅离厨房有点距离,刚才还一直时不时有人来客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人来打扰他们了。

  陈老先生抱着已经熟睡的小雪芽站在客厅门后,燕炽拿着奶瓶,奶瓶里只有底部薄薄的一层奶,他站在陈老先生身旁静静看着客厅里。

  片刻,陈老先生笑了笑,回头无声看了眼燕炽,二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门口。

  小雪芽在陈老先生的怀里睡得咂吧着小嘴,陈老先生和燕炽乘电梯去了二楼的玻璃暖房。

  “老二和老二媳妇一直没生孩子。”陈老先生说,“但好在三个孩子关系融洽,即使他们没孩子,其他两个人的孩子也会顾着他们一些。我并不太担心这些,但他们的母亲到底放不下心,走的时候还在担心以后他们有人先走了,剩下的那个人孤苦伶仃。”

  陈老先生的妻子早些年就已经因故去世了。

  “现在他们有了挽挽这孩子,他也该安心了。”陈老先生温雅笑着说,“挽挽是个好孩子,我从他小时候就看得出来,他很乖,也会很孝顺,只是太苦了。”

  “真心换真心。”燕炽不置可否,嘴边微微展露着笑意,“祝老师和陈老师都是好人,我和挽挽也会真心待他们。”

  “以后有你们,”和我。但燕炽并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他垂下眼帘看着熟睡中的小雪芽,“和小雪芽,他不会继续苦下去。”

  陈老先生笑了笑。

  他看得出来这位燕先生并不在意陈文石夫妻和江挽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尊重江挽,不会插手江挽的任何决定。

  二人在玻璃暖房内待了半个小时才离开,燕炽将小雪芽送到了陈家人给他和江挽准备的房间里的摇篮里睡觉,和陈老先生一起回了客厅。

  江挽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解开了粥粥的嘴套喂它吃零食,见他们手中没有小雪芽,询问的眼神投向燕炽。

  燕炽在他身边坐下,低声解释:“睡着了。”

  江挽轻轻颔首。

  晚饭的时候,所有陈家的人都知道江挽已经认了祝荣华当干妈,席上江挽和燕炽还一起敬了祝荣华和陈文石酒。

  一顿饭吃得喜气洋洋。

  “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陆珹说,“可以办个认亲仪式,过段时间再请亲朋好友吃个认亲宴。”

  到时候祝荣华娘家那边也会来人,认亲宴越热闹越表示陈家对江挽的看重,但江挽还是婉拒了,提议他们简单吃个饭就行。

  陈家人坚持,但还是拗不过江挽。

  席上江挽喝的酒有些多,饭后不久就被送回了房间休息。

  小雪芽还在床边的摇篮里握着小拳头酣睡,江挽担心熏到他去洗了个澡,燕炽不用再下去陪陈家人,在房间里陪着江挽,以防他洗澡的时候摔倒。

  江挽洗完澡上床,合着眼躺在燕炽怀里,娇丽的脸被酒精熏得桃艳,燕炽低眼瞧着他,食指划过他微微滚烫的脸颊,眼中温意更甚。

  江挽酒量不好,今天还喝了这么多,在肉眼可见的高兴。

  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完全取代了酒味,燕炽喉结滑动,指腹蹭过他的唇角。

  江挽微微睁开了眼,启唇轻轻咬住了燕炽的指尖,眼神却朦胧。

  班磊建议这段时间最好都不要上床,两人谨遵医嘱,一次也没发生。

  “怎么了,哥哥?”燕炽轻言细语问,嗓音低醇。

  “困。”江挽说话时柔嫩软舌擦过他的指尖,声音软得像撒娇。

  燕炽收回了手,低声说:“睡吧。”

  江挽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燕炽却依旧温情蜜意地凝着他。

  江挽对他们这段关系没有信心,但这并不代表需要他做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大风大浪,给他足够的爱、信任、忠诚、尊重和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从始至终,他需要的只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