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澄发誓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不可能有这一个月勤劳。

  如果被理查和九代目知道他眼下是如此的兢兢业业干活不摸鱼,搞不好当场就要老泪纵横。

  “搞定了,过来清扫。”依旧披着那件纯黑大衣,伊川澄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大楼门口,十足的闲庭信步,从容不迫。

  根本不像是来抄人家老窝的,更像是拎着礼物来友好拜访新邻居,顺便客客气气地送上自己亲手烤的小饼干。

  站在门口等他通知的众人立刻一个鞠躬问好,然后齐刷刷冲进楼内,各个手里拎着捆粗长结实的麻绳。

  “梅斯有的几个帮派全部都被您清扫干净了……”在伊川澄坐上轿车的后座时,充当司机的佩尔索纳惊叹道,“还有许多年轻人慕名而来,想要加入[彭格列]……”

  “不同意。”伊川澄倦懒半眯起眼,靠在后座上养神,“赏金已经拿得足够多了吧?拿出一部分去开个公司,做点合法的正经生意,然后把他们招进来打工。”

  那些原本混Mafia的人全都被他拿去换通缉的赏金了,如今就算吸收新成员再多,也没几个有武力值的,岂不是还得麻烦他从零开始购买武器,然后进行长期的教导、传授、训练?

  就算真的实力增强了,一旦出现他们敌对不过的Mafia,难道他又得辛苦的出工又出力?

  大写的拒绝,想都别想。

  有那些钱,他宁愿开家流程与体系早已成熟化的公司,砸点钱疏通公家关系,再雇点经理董事过来帮忙盯着事务运转,他就可以既舒舒服服的当甩手掌柜,还有大把的钞票进账了——就像他在原世界做的那样。

  佩尔索纳:“好是好……我们要做点什么生意呢?”

  “既然梅斯离别国的边境线很近,交通也很发达,就做点运输贸易吧,”伊川澄理所当然般回道,“比如水产之类的,反正都叫蛤蜊(Vongola)了。”

  佩尔索纳呃了一声,不赞同道,“做水产……梅斯是靠近内陆啊,会亏本吧。”

  “怎么,你觉得在海滨城市卖水产才不会亏吗?”伊川澄哂笑,“多动动脑子,东方有句俗语叫[物以稀为贵]。”

  佩尔索纳:“……哦。”

  又开了一段路,角色定位已经变成助理的他才想起今早在邮箱里拿到的东西,单手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取出,示意副驾驶的小弟帮他递过去。

  “前两周联络过的情报贩子,您不是花钱雇佣他帮忙查找政府存放异能力者情报的地址吗?今天收到了他投递的这封信。”

  这个情报贩子的要价很高,但据说消息来源广且准,似乎在公家内部都有点“熟人”,是伊川澄通过拷问另一个帮派头目后得到的联络方式。

  像这种混地下的情报贩子,活动范围都相当隐秘,随时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拓宽客户来源仅靠熟人介绍,且绝对不会透露任何顾主信息——主打的就是一个要钱又要命,有点道德,但又没有太多道德。

  “终于有好消息了啊。”伊川澄伸手接过那封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收件人的信。

  他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那张纸,打开,发现上面仅有一个用从报纸上剪贴而来的字母所拼成的地址。

  与这张纸一道被投递过来的,还有他额外花钱办理的身份证明与护照——上面的名字依旧是伊川澄,且指定办理成来自意大利的。

  要他办理法国的?绝、不。

  伊川澄先收起那张身份证明,并在记住这个地址名称后,手中燃起的火焰便将这张纸连同信封烧了个一干二净。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不会继续停留在这里了,”他对着驾驶位的佩尔索纳开口道,“给我准备两身换洗衣服,再以你的名义办张信用卡。”

  “欸,我、我的吗?”佩尔索纳惊得握紧方向盘,第一个念头就是【万一他之后刷爆信用卡,害我背上债务怎么办】?

  “为了让自己不会背债,”伊川澄看穿了他的想法,呵笑一声,“要努力用我留下来的钱来经营公司啊,法国佬。”

  “我的花销可是很大的。”

  佩尔索纳陷入难言的沉默:………………

  是的,在这一个月里,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这个意大利佬在吃穿用度上究竟能有多讲究。

  伊川澄则对此嗤之以鼻。

  他已经很将就了,甚至都愿意穿成品西装而不是手工定制,还忍辱负重地吃了这么多天的法国菜!

  ——做得还挺好吃,不愧是从他们那偷学过去的料理手艺,哼。

  等佩尔索纳将东西打包完毕,飞机票也订好后,伊川澄拎着皮箱就出发了。

  目的地,巴黎。

  倒也不是情报的地址显示在巴黎,但它在一个相当偏僻的位置,伊川澄打算将巴黎作为中转站,再花钱找个出租车司机带他过去。

  如果没人接单,用武力找个幸运的当地Mafia带他过去也可以。

  伊川澄虽然这么打算着,不过路途还算顺利,在转天的黄昏时分,他便成功到达了一栋看似平平无奇,实际看守相当严苛的政府大楼前。

  仅是站在门口多打量了两眼,就有警卫过来,礼貌但强硬的劝他离开。

  “警戒级别不合常理的高,对吧?”

  就在伊川澄从善入流地走远,又踩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绕到后方的位置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

  陌生的男性声线,低沉,不疾不徐,英语的发音优雅而平稳,仿佛是顶级的小提琴独奏。

  伊川澄转过视线,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

  身型高挑笔挺,穿着一丝不苟的精致西装,戴了顶有帽檐的圆形黑色礼帽,搭在颈边一侧的铂金长发微卷,色泽纯粹——除去在北欧神话里的形容,伊川澄几乎没见过哪个白种人当真拥有如此纯粹的天生金发。

  而那双正凝视他的眼睛是鸢色的,透出令伊川澄警惕的极端平静,平静到近乎虚无,如同夜空下倒映出一点浅淡月光的蔚蓝深海。

  “是啊,”伊川澄欣然接话,“不过我还是打算进去看一眼,找点东西。”

  “冒昧一问,你是我的同行,”——他转过身,与这位陌生人面对面而站,眼底隐隐有火焰亟待燃起,“还是阻碍者?”

  危险的气息在缓慢流动着。

  “当然,”对方慢条斯理出声,“是同行。”

  无论对这个回答是信或不信,伊川澄都假装惊讶的“哇哦”了一声,“那么,考虑一下暂时合作?”

  对方缓慢颔了下首,“成交。”

  放置这类绝密情报的档案室深埋在地下,通行仅靠一道银行金库专用的防盗门,全特种合金浇筑,拥有指纹、机械密码加虹膜的复合锁设计,门本身则兼顾防电弧、防钻孔、防切割、防撬、防火的功能,想要不发出动静的强行闯入,难如登天。

  狭长的明亮通道一览无余,严密交错的摄像头将任何死角都尽数覆盖,一路上分布的警卫就像列队觅食的蚂蚁那么多。

  “你打算怎么潜入?”伊川澄问他。

  “我会尝试一下潜入,”对方彬彬有礼的回答道,“如果途中被发现,就杀光所有看到我的人。”

  “不错的想法,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伊川澄为这个满分答案欣然颔首,顿时感觉与他十分投机,“我叫伊川澄,你的名字是?”

  “魏尔伦。”这位有着极优越外貌的男性开口,“保罗·魏尔伦。”

  伊川澄与魏尔伦的联合潜入作战非常顺利。

  不如说他们两随便拎一个人出来单独行动,同样可以十分顺利;而两个人加在一起,只是让这次行动变得更加简单高效。

  挑了个窗口翻进去而不是直接走正门,已经是他们对这个政府机构最大的尊重。

  一路上的警卫连半分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因魏尔伦的未知力量倒下,生死不明;密不透风的摄像头在照到二人之前,已经凭空自燃殆尽,无声无息。

  连那扇加满防盗buff的金库门,在伊川澄竖起食指的瞬间,便自一处蔓延起火焰,安静的燃烧着,逐渐消失在二人眼前。

  伴随最后两名看守倒下,这处存放有各种绝密文档的密室,向他们再无防备的敞开了。

  “你这个火焰,”魏尔伦终于没忍住出声,“燃烧的方式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

  燃烧是一种化学反应,意味着被燃物与氧气发生反应,产生二氧化碳、水蒸气以及氧化反应完成后的被燃残留物,同时释放出热能。

  但是这扇本应防火的防盗门在他眼前被烧完了,却几乎没有热度产生也没有残留物,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吃”掉了。

  “……”伊川澄瞥他一眼,干脆地抬脚走了进去,“你怎么会试图在有超能力存在的世界里寻找科学?”

  “……”

  慢吞吞跟上来的魏尔伦,“……就算异能力,也是有遵照一定科学依据的。”

  “真的吗,比如?”伊川澄在一排排档案架里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边随口问他。

  “比如[特异点]。”魏尔伦的语速很慢,“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伊川澄头也不抬的随口回道,反而让魏尔伦目露惊讶。

  伊川澄没去在意他的表情,而是抽出一本厚厚的纸质档案,哗啦啦翻了几页,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放回去,“怎么了,难道你也是?”

  魏尔伦愣了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只能陷入了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的真实身份是[人造异能生命体],是从无数次疯狂的科学实验中诞生的产物,是由一段命令字符串组成的虚假人格。

  这种掌握着毁天灭地力量的人工生命,即使那些政府再有野心,也极难被成功复制……难道,像他这样的同类,除了正在寻找的“弟弟”外,还会有第三人吗?

  魏尔伦对此抱有怀疑——然而他又能够判断出来,对方没有说谎。

  正因这种矛盾的心态在相互纠缠,导致魏尔伦暗地里始终提到极点的警戒心与陌生感,忽然如潮水一般,消散了大半。

  “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什么?”踌躇再三,他还是开口问道。

  是在尝试找到自己的身份线索吗?他是怎么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

  “嗯…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关系,”伊川澄手里拿着刚从档案夹里抽出来的资料,仔细地一页一页的翻看,边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很谨慎的没有透露姓名,“我想找到一个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只能透过…屏幕来获知他的消息,但那也并不是完整的。”

  魏尔伦轻轻颔首。

  之前的身体一直在培养器皿里,意识也十分模糊,偶尔能透过玻璃听到研究员的对话,得知了某人的存在——或许是亲人,或许是另一个实验体,或许仅是某种证明自己活着的执念。

  “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被独自扔到了这个世界……”想起这点,伊川澄就很有怨念,“就想说看下能不能试着找到他。”

  因为一些变故,大约是外来者袭击——就像他与亲友之前做的那样——使研究员丢下他撤退了吧,魏尔伦沉吟着分析。

  或许那些人以为他是个被遗弃也无所谓的失败品,没想到其实成功了。

  “你对那个想要找到的[他],有什么更详细的情报吗?”出于某种同类间微妙的惺惺相惜,魏尔伦体贴的追问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地点大概是日本横滨,”伊川澄还记得玩游戏时的背景介绍,“你知道[擂钵街]吗?”

  是龙之介之前生存过的贫民窟,环境恶劣到不行,导致他身体健康状况极差的罪魁祸首。

  而[擂钵街]这三个字,他不清楚英语该怎么念,索性是用日语读出来的。

  之前他有在网络检索上找到这个地名,才因此确定他的芥兔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可能性极高。

  特意来这里找情报,也是想获得更有力的佐证;或者,龙之介真的被收录在名单里,伊川澄可以直接拿到目前准确的信息及所在地,以免空跑一趟横滨。

  听到伊川澄提起擂钵街,魏尔伦诧异睁大眼,语言同样切换为流利的日语,“你是指七年多前的那场爆炸?”

  “你也会日语?”伊川澄挑了下眉梢,对他的好感再度增加几分,虚心求教道,“什么爆炸?我不知道。”

  “就是擂钵街的起源。”

  面对外表年龄明显二十往上,能够说出日本乃至横滨,却连举世闻名的特大爆炸事故都不知道的伊川澄,魏尔伦内心对他身份的推测又坐实几分,也变得更加有耐心,“一场…嗯,由某人引发的爆炸,之后的废墟形成了擂钵街。”

  “或许……”他迟疑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也是我想找到的人。”

  “你也要找……他?”伊川澄险些将[龙之介]这个名字说出口,“为什么?”

  “他是…我的弟弟。”魏尔伦睫羽低垂,神情忧郁,“在爆炸发生时,我们…分散了,我离开前没能找到他。”

  瞬间脑补出一段故事的伊川澄眼睛顿时瞪大:“……!!!”

  龙之介的兄长?可你长得也不像日本人啊?

  “我其实与他并非亲生兄弟,”看出他的疑问,魏尔伦的眼神更加悲伤几分,“但我与他亲如手足。在这几年里……一直很想念他。我以为他已经……没想到,你也是……”

  “……”伊川澄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合上手里的资料,“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的。”

  ——放回资料的他走过来,主动握住魏尔伦的手,上下摇了摇,措辞也变得十分亲昵,“需要我喊你兄长吗?或者你喊我也行,我不确定谁比较大。”

  “应该是我……”魏尔伦的手僵在伊川澄掌心里,任由他如此亲近的握住了,连语气都变得飘忽起来。

  “哦,大哥。”有讨人厌的义兄XANXUS在前,外表俊雅美貌、讲话彬彬有礼、聊得又十分投机的魏尔伦,使这句大哥在伊川澄这里无比流畅的被喊了出来。

  虽说应该是未来的大舅哥。不过嘛,身为尤其重视家族又体贴的意大利人,他完全不介意先喊几声,提前习惯一下。

  魏尔伦被这一句称呼喊得愣在原地,缓慢眨了下眼,似乎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虽然在名单里没有找到他,”伊川澄松开手,很是愉快的向他传达好消息,“但我在横滨的势力分布里,找到了港口Mafia。”

  他记得这个组织,白尾鼹篡的就是这个组织,那段时间给了他不少任务,兔币的最大贡献来源之一。

  “要去吗?”魏尔伦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陪你一起过去。正好我也想见到我的弟弟。”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伊川澄一口答应下来。

  正好给他的芥兔双倍惊喜。

  由于伊川澄是下了飞机就直奔目的地,因此他今晚其实连酒店都还没有预定。

  装了换洗衣物的手提箱都被他直接放在门口呢。

  得知这个情况的魏尔伦,便邀请伊川澄去他的安全屋住——在此之前,除了那位亲友外,从未有第三人踏足过的地方。

  “你没有买机票的经历吧?”打开门让他先进,魏尔伦很贴心地问道。

  “没。”放下手提箱的伊川澄十分坦然。

  他在彭格列家族时都直接乘坐私人飞机,或者有他的贴身管家理查帮忙包办好一切,从来没有自己买过机票。

  “没关系,”魏尔伦理解的点头,将帽子与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我去订。”

  接过伊川澄递过来的身份证,他低头扫了一眼,“……意大利的?”

  “我在这个世界是彻底的黑户,想办哪个国家的身份证都可以,”伊川澄轻耸了下肩,“就挑了意大利。”

  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意大利人吗……日本名字是研究员取的?魏尔伦收起那张身份证,语气柔和,“原来如此。”

  “你想不想吃点宵夜?”他又开口问道,“既然是下了飞机就赶过去,你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吃过晚餐。”

  “确实很饿,”此时此刻的伊川澄无比怀念理查的好手艺,“但我不想吃法餐。”

  ——他四指并拢一划,作了个抹脖子的标准意大利手势,“都忍一个月了,再让我吃法餐,不行。我宁愿饿到明天上飞机,然后吃飞机餐。”

  “……因为不好吃?”在法国生活时间最长,唯一亲友也是法国人的魏尔伦困惑问道。

  “或许是有那么点好吃,”伊川澄哼了声,“那也是从意大利拿来的。比起吃点似是而非的法国菜,我更想吃意大利菜。”

  ——这算是刻进DNA里的意大利人嫌弃法国人吗?

  魏尔伦情不自禁思考道。

  “我还没问,大哥你不是法国人吧?”伊川澄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我和你一样,当然不是。”想了想,发现自己可能连人籍都算不上的魏尔伦眼也不眨地否认。

  “但名字是法语……”

  “那是将我捡回来的亲友给我起的名字。”

  “捡你回来的亲友?”坐在沙发上的伊川澄左右扫了眼这间并不大的安全屋,“可我没见到这里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嗯,他已经死了。”魏尔伦回答,语气是轻飘飘的轻描淡写,“就在爆炸那一天。”

  伊川澄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没关系,我也可以和你讲讲我和他的故事。”端来两杯热牛奶,分给伊川澄一杯的魏尔伦也跟着坐下,“我的故事比较长,大概要从一个反政府势力,【五月革命】开始说起。”

  “……”

  “…………”

  “……………你在最后一次任务时袭击了你的亲友,杀死了他?”听完这两个人纠葛的伊川澄对结局难以置信。

  “……”魏尔伦端着牛奶杯喝了一口,“…嗯。”

  “嗯个头啊,”伊川澄把牛奶杯往茶几一放,气得连意大利手势都比划了出来,“谁要听Bad end啊!他对你又是送自己的名字,又是送特别定制的帽子,阻止政府拉你去当人形兵器,亲自教会你生活在这世界的技能……真的,他对你好到就差和你结婚。”

  “是…是这样吗?”魏尔伦皱起眉毛,“但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他越是强调我是人类,越是在告诉我,我其实只是一串命令式,是一种人格模拟下的起爆装置,只是外形更接近[人类]而已。”

  “那不然呢,要他强调你不是人类?”寻求身份认同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这么极端的伊川澄眯起眼,“那样你就会感到开心?”

  “如果你觉得是自己身体里拥有的那股非人力量,导致自己不属于人类,”——他竖起食指,一小撮火苗在欢快地跳动,“我可以帮你烧掉它,然后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普通人类了。”

  魏尔伦:“………不,多谢,免了。”

  “我并不是讨厌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魏尔伦垂眼望着牛奶液面的眼神里,流露出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孤寂,“但我是无法被他所理解的。”

  倒是眼前这个才诞生了一个月的[新弟弟],一副很懂人类感情、半点不为自己身份苦恼的模样……

  “是吗?我倒是感觉对方已经在尽最大努力理解你了。”伊川澄一口气喝光牛奶,为这段其中一方已逝去的感情叹息,“你最好以后不会追悔莫及。”

  “大概吧。”魏尔伦对此不置可否。他放下马克杯,在伊川澄恨铁不成钢的视线里平静站起身,“你的卧室在左手边,等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就出发。”

  “目的地,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