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人间马戏团>第99章 结束一切

“有多懦弱才会选择第一个?”章沅赫讥讽地道。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和代价,要被她这一句吓到逃回境外,那当初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肖莺雪却也不意外:“那就准备好看着,明天六点,一切就绪之后,京山从此在境内的版图上永远消失。”


章沅赫往后一仰,宽厚的背靠在狭小的椅背,他释然地一笑,眼中熊熊,看不出任何退缩之意:“再失败一次又怎么样?我们从来不是孤立无援的,境外还有无数人向境内前仆后继,境内也有无数像肖搁这样心系境外的人,死就死了,大不了一次又来一次。即便是这样,我也要让你境内永无安宁之日。”


13路。泡沫鑫苑出租区。

外面很吵,声音杂乱,又是那群学生在游街示威。


窗帘拉开,江秋铎站在窗边,看见楼下还下着雨,聚集了一大批年轻人,不怕被雨淋,正大声喊着。

“警署不分青红皂白,把李叔抓走了,他在这里推了十几年的垃圾车,你们都认识的啊!但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奸人作乱!我们代表的是时部长的意志,他被人陷害脱了官职,但他背后还有我们!必须反抗肖议长和李谧霸权行为,为无辜的人讨回公道!”


一个婆婆不受其扰,从楼上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大晚上不睡觉你们要作死谁啊?有本事就往总统府喊,看那些兵不把你们扒了一层皮!你们这叫扰民,好好的大学生,什么素质!”

楼下静了一刻,“砰”一声,婆婆家里的窗户玻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裂了个大口,滴滴答答地雨漏进来。

婆婆噤了声。


江秋铎关了窗帘,屋内的光昏昏暗暗。

母亲半躺在沙发上织为冬天准备的围巾,眼睛将要阖上了,打了一个哆嗦惊起,看见儿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晚上是不是降温了,儿子冷不冷?”


江秋铎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母亲说:“这几天新闻都吓人,我都不敢把报纸拿给你爸看。诶,对了,那个叫肖摇的小姑娘是不是离17路那边近,今天这么大事情,你不去关心关心一下?”


江秋铎一愣:“她不在17路。”

母亲嗔怪:“那也该问问吧,她平时多关心你啊。”

江秋铎说:“好。”


江秋铎回自己房间,坐床边盯着手机好久,直到手机息屏,才如梦初醒一般,快速找出号码拨通了电话。

“嘟……嘟……”

平日里一拨就通的电话在今天迟疑了良久,江秋铎联想到母亲的话,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挂了电话,再次拨打过去。

等待的时间就像放了慢速键,江秋铎一分一秒都觉得难熬。


“呼呼——”终于接通了,江秋铎先听见了呼啸肆意的风声,又是好久才传出肖摇呆萌的声音,她的声音被风掩盖得很小很小,“……哎,喂?”

江秋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他问:“你在哪里?”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风太大了。”

江秋铎加大音量,重复道:“我说,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外面?”


“哦,”肖摇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一片野田地,雨水导致脚下泥泞沾了裤腿,除了乌云夜晚的月光,其他光亮都没有,黑黝黝的。言镜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不至于跟不上,不至于跌倒,她把手机贴在耳边,慢吞吞地说,“我和小镜子,还有一些哥哥们,已经在京山和郢州的边境了,我们要去京山。”

这一句话让江秋铎差点反应不过来,京山现在是众矢之的境内人皆知,一个再危险不过的地方,他立即追问:“京山?你跑去京山做什么?”


肖摇那边信号变得很差,手机里冒出一串杂音,她的声音也模糊了:“……等……回来,……找你玩啊。”

江秋铎皱着眉:“喂?”


“嘟——”

电话挂断了。

江秋铎猛地站起来,冲出门外,客厅里的母亲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急冲冲的。”


江秋铎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肖摇具体在哪个地方。再拨电话过去,那边在长久的嘟嘟声中发出冰冷的女声提示音。无人接听。

母亲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她抱着热水壶:“去给你爸倒洗脚水,不要傻站在这里了,剩下的水装热水袋里暖暖,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个,晚上睡觉放脚边,看你这脸色,被冻坏了吧。”


江秋铎:“……”

母亲好半响才从他的表情里咂摸出不对劲:“是不是,那小姑娘出事了?”


“……没有。”

江秋铎摇了摇头,转过身,想起什么,又掉头回来拿了热水壶。


夜里只有零上几度。寒风瑟瑟。

肖摇穿着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冬装,走得很急,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山丘,竖着一面小小的旗帜,言镜松开了肖摇,走上去辨认。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其他的人,是章沅赫的手下。

他们看着肖摇,第无数次叹息道:“你还是回去吧,趁你哥还不知道你跑出来。”


肖摇:“我不,上次他去境外就不带我,所以这次我才偷偷跟过来的。”

言镜确定了位置,将这面旗取下,拨开山丘前厚厚的干枯的茅草,里面露出一个泥巴洞,他回过头:“就在这里。”


他们围过来,纷纷道:“我还以为章哥开玩笑的,还真特么走地道回去啊。”

“这么小,狗窝似的。”

肖摇踌躇着走过来。


肖摇:“小镜……”

言镜看着她,满脸写着不高兴:“你不听你哥的话,他会很生气的。”


“我知道我知道,”肖摇忙着解释,“我就是想帮帮忙。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太难受了,我哥还有你们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行?我求你了小镜,你不要告诉我哥好不好,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们担心的。”


邵挽青向时邺他们传出消息,章沅赫做出第二个选择,惹怒肖莺雪,他被困总统府。凌晨六点之前,肖莺雪会电联部队发射基地,以总统手印和议会全体官员的提案批准向下传送指令,六点准时向京山发射核弹,彻底解决失控的黑暗地带。

有鲨海以章应初为要挟制霸京山,这个人身上太多不确定性,必须要有人回京山主持大局。言镜带着章沅赫的手下替他回到京山,全程秘密行动,保证六点之前所有人安全进入地下防空洞,躲避正悬在头顶的灾难。


反抗的声音逐渐壮大,那是时叔叔和那些普通议员们的号召。时邺他们会待在郢州,将以一切手段,动用所有人财物力,阻止肖莺雪的疯狂举动。


言镜长久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摇越来越没有底:“我……”


言镜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那你愿意钻狗洞吗?”

肖摇眼里看到了希望,指着那个泥巴能呼一脸的小通道:“就这?你太小看我了,我和我哥都没洁癖,真的,别看他有时候讲究,小时候他喜欢一只狗,能和它进一个浴缸洗澡。”


肖摇知道他对她哥的事最感兴趣,故意提她哥,言镜果然被带偏了,嘀咕道:“一个浴缸洗澡……”

“是啊是啊,小镜,咱们别耽搁了,快走吧,等哪天有空,我把我哥的事全讲给你听好不好?”


言镜好难才下定决心,嘱咐道:“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

肖摇立即说:“小嫂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言镜头顶竖起问号:“?”


肖搁又看了眼手表。

十一点半。


他待在一间供小孩玩乐的房间,开了暖气。

超大屏的电视机,堆满一地的游戏机,小男孩喜欢的玩具,各种款式的赛车,地板上无处落脚。一看就是被邵玉堂占领过的地盘。


秘书在他对面,从头至尾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信号屏蔽了,收不到消息,他不知道章沅赫是不是已经出来了,还是像他一样,被困在了这里。


肖搁眼里渐渐漫上戾气。

不能再等了。


肖搁站起来,那双狭长的眼满是不快,不耐烦地盯着他们。

秘书也跟着站了起来,笑意不改,房间外那些卫兵警惕地盯着这里。


秘书:“肖少爷有何吩咐?吃点东西?还是困了?”


吃你大爷,困你大爷。

肖搁拧着眉:“我回家也不行?”


秘书:“不能,您在这里休息一晚,肖议长说了,明早她亲自送您回去。”

“这我怎么休息?暖气太足了,热死了。”

秘书:“我帮您关了。”

“这么冷,你要冻死我?”

秘书:“您觉得要什么温度合适呢?”


“……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从没住过这么脏乱的地方。”刚从境外回来的肖搁睁眼说瞎话。

秘书:“那我派人进来给您收拾呢?”

“没有床!没有床我睡哪儿啊?”

秘书:“会为您安排的。稍等。”


肖搁暂时住嘴,看着秘书在他面前打开手机。

肖搁提醒他:“没信号。”


秘书脸一僵,想到肖莺雪特意和他叮嘱要好好照顾这个大侄子,再忍了忍,走出了房间。

肖搁听到秘书和门口的守卫说:“我先出去一趟,你们看着他,别让他出房间一步。”


秘书一走,肖搁迫不及待地开始翻箱倒柜。

屏蔽仪呢?


房间里这些玩具,游戏机全被他丢出房间,把地上清空了。外面那些守卫僵直地站了半天,终于看不过去,流着冷汗又小心翼翼地将小少爷的玩具搬进另一个房间。


找不到。

难道放在外面?

肖搁在翻柜子时走了神,里面放的一些大学的书,和法律有关,大概率是肖莺雪以前的旧书,怪就怪他用力过猛,将这些书不小心推了下来。


一个摊开的笔记本掉在他面前。

肖搁本来是无心,正要放回原位,无意扫到的几个字眼让他动作一顿。

肖搁维持着捡书的动作,看清了这一页。


“后来段哥和我说境外的事,提到一个多毛症小孩闯入他家菜园子被他爷爷丢出来罚站,结果被地下狗贩子抓走这里,我一直在笑。其实他说什么我都笑,我也不想,段哥看起来挺高冷挺老实的,但讲话的时候自带一种独特的幽默感。他应该意识不到。

修正一下:这个在言杼姐面前笑得不值钱的傻大个到底是谁啊??

晚上和段哥,言杼姐还有段哥的兄弟一起吃饭,他们对我挺友好的,可能我年纪小,所以把我当小妹一样看待,但他们没一个喝酒喝得过我。言杼姐叫我不要喝太多,她不知道,我是被我爸逼着练过的。本来还以为他们会介意我的身份,还好还好,我紧张死了。

唉。

我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去境外,亲眼见见他说的这些……残缺的,又带点遗憾的事物?打上问号的原因:‘残缺的身体是被灾难偷咬一口的苹果,而精神上的残缺会让它散发变质腐败的味道’,思修课老师说的一句话,抄了抄了。

人人都能生活在阳光之下,多好的愿景,那需要很多很多努力才能改变现状呢。

东元1003年9月11日,大大大晴天。”


肖搁疑惑,这是肖莺雪的日记本?她???

他翻开日记第一页,上面没有署名,但笔记本侧边画了一只纤细的莺鸟,内容的字迹工整娟秀,应该不会错。


只是……怎么会?

肖搁还待细想一番,外面传来响动,不知道是不是秘书回来了。他眼疾手快把东西掉落的东西放回原位,而这个让他感到困惑的笔记本往自己衣服里一塞,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来的人让肖搁意想不到。

门口的守卫在瞬息之间倒地,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不少生脸的“守卫”,一样的装扮,将倒地的人拖下去,代替他们站在原位。


一向胆怯无能,在肖家存在感低下的邵挽青出现在他的面前。

肖搁意外地挑了挑眉:“姑父?”


邵挽青道:“跟我来。”

肖搁不打算问了,揣好衣服里的笔记本跟着他出去。


不走正门,邵挽青带着他悄然绕过众多把守在这里的守卫,熟练地走出休息区域,来到做杂物的厨房。

夜深了,里面没有人在,周围戒备也不严。


厨房的后门敞开着,直通外面,隔着一条铁路轨道,另一边就是公路,一辆眼熟的跑车停在那里。

车窗拉下,一颗脑袋探出,向他用力招了招手。


舒鹤。

肖搁勾起唇,不忘回头望向将要离开的邵挽青,问他:“章哥呢?他出得来吗?”


邵挽青摇了摇头:“章沅赫在办公区,看守他的人太多,一定会打草惊蛇。”

肖搁:“哦。”

他低头看已经恢复信号的手机,这些信息,让他脸色渐渐变了。


邵挽青陈述道:“我不知道肖莺雪现在在哪里,但她明天一定会提前到达发射基地,把总统手印和提案审批同意书交给基地审核。一旦审核通过,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肖搁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本日记本,怎么会是这样?日记里那些话难道只是小姑当年不留痕迹的完美伪装?骨子里依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唯境内主义者吗?

邵挽青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让他凭一己之力去阻拦吗?


肖搁:“发射基地,我不知道在哪里。”

邵挽青摇了摇头:“前段时间,在李谧建议下,肖莺雪已经秘密改变了发射基地的位置,时部长和一些前议员他们现在已经扑了空。我也不清楚那个地方。”

肖搁:“?”

邵挽青:“但有人知道。”


肖搁被他这种讲话风格搞得一惊一乍,关键时刻不管那么多,不耐烦道:“你别大喘气行不行,你倒是说啊?”

邵挽青抿唇笑笑:“就在对面,你先过去吧。”


对面?舒鹤那小子?

“行行。”

肖搁迎着冷风和细雨,攀过围栏,等待高铁在他面前呼啸而过。


他徒步穿过铁路轨道和周围泥泞的山野,舒鹤在窗前看着他大笑:“表哥,怎么这回这么狼狈?”

“这辈子不让你看几回笑话,怕你会自卑而死。”肖搁回嘴,一拉开后座,意外撞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圆润的脑袋瓜。


“……”肖搁说,“糖糖,你怎么在这里?”

邵玉堂兴奋地把他拉了上来:“特工啊,肖搁哥哥,咱们去当特工!爸爸说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


肖搁疑惑,你?

邵玉堂:“肖搁哥哥,你看起来不相信我哦?妈妈不让爸爸跟她一起去,她只带了我,只有我知道,我是认真的!”


肖搁:“你认得路?”

邵玉堂哼一声:“这不是特工必备技能吗?”


舒鹤帮腔:“表哥,你怎么回事?看不起人怎么的?我们糖糖超级厉害的好不好?”

邵玉堂点头:“就是就是。”


死马当活马医了。

邵玉堂爬到副驾驶指挥路线,留给肖搁后面的空间。


肖搁冷静地翻着手机,除了时邺和东哥他们发了很多消息,把邵挽青传出的信息再复述了一遍,说清了事情经过,其他人好像意外的安静。

他目光落在言镜的头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问。

怕言镜知道,他不问的话言镜会去做危险的事。

又怕言镜不知道,他这一问反倒露了馅。


舒鹤说起:“表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肖搁随便说:“我姑父?东哥?”

“是我问邵挽青的。”舒鹤揭了答案,乐道,“江秋铎,没想到吧?这小子一开始联系我的。”

肖搁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他知道?”


舒鹤:“嗯?不知道唉,忘记问了,那我现在打他电话。”

“我给肖摇打吧,开你的车。”肖搁给肖摇拨去电话,但无人接听。

舒鹤:“睡着了?”

肖搁:“不会,她在家这个点绝对在玩游戏。”


舒鹤:“……噢。”

肖搁想了想,还是给言镜打去电话,但那边同样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连着两次是这样,他眼里浮现急躁与不安,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乌云蔽过月亮。

京山的夜里十分寂静,村庄里的人还无知无觉地休息。

通往章家的那条马路上,井盖忽然动了动,细细的水流从边缘而过。


力气大的打头阵,两个壮汉合力掀开了井盖,爬上路面,一个拉一个上来。

边境的那个洞口与京山联系紧密。

两方入口狭小,而中间地下是由章沅赫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建的极为宽广的防空洞,借鉴了境外地下城的构造,甚至可以在宽阔的地下行驶车辆,它足以容纳京山的所有居民来躲避灾难。


肖摇一脸脏污,抹了抹脸,说:“小镜,我们现在要去救章应初了吗?”

言镜也没好到哪去,满身泥水,该死的下雨天。他握紧别在裤腿上的尖刀:“嗯。”


章家是刚乔迁过来的,相比旧地方要宽敞气派得多,四面是墙,各种坦克大炮发射台毫不避讳地停在里面。

看守的那些人是章沅赫的亲信兼手下,也是言镜的熟人。但还有零散几个穿衣风格迥异的其他人,与言镜在17路见到的那些劫狱分子一致,正在盯梢,应该是鲨海的手下。


言镜攀上围墙,往灯光通亮的大门口丢了个石子,丢到其中的一个守门人跟前。

那人一下就精神了,清醒地晃了晃脑袋,和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装作尿急迫不及待地溜号,出了防护墙。


言镜跳了下来。

守门的人看见从郢州回来的兄弟们,除了章哥一个不少,不禁松了口气。


一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跟在言镜身边,守门人略微疑惑,但无暇顾及,十万火急地说:“鲨海把大小姐绑起来,对着我们作威作福,谁都不敢不听他的,怕大小姐被他弄出个好歹。对了,章哥为什么来不了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当言镜是为了救大小姐而来,章哥因事耽误。

这是言镜的主意。

防止引起恐慌,让鲨海察觉。假如鲨海知道今晚就是自己的灭顶之灾,以他的德行,说不定会在六点之前作死一把,拼了命也要先叫郢州给自己陪葬。


所以言镜敷衍道:“他忙着啊,哪里顾得上章应初。”

守门人:“啊???”

“别啊了,先想办法把鲨海拿下。”


粉色的窗帘,粉色花纹的墙板,灯光也是暖色,屋内布置极具少女风格。

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鞋也没脱,靠在那张软乎乎的公主床上,呲着一口人工削尖过的鲨鱼牙,不停摁手机,自言自语:“不接电话,消失了?”


章应初被五花大绑在化妆桌前的椅子上,眼眸和睫毛都是粉色,像昂贵的洋娃娃般精致,只穿一件睡裙,她是刚准备休息时,去外面看了会儿雨,保镖不在身旁,却被别有用心的鲨海一把掐住了。

章应初连着骂了几个小时声音一点也不减弱:“死贱人!放开我!不准弄脏我的床!你这个臭气哄哄一嘴烂牙的恶心的东西!”


章沅赫始终不接电话,鲨海终于不耐烦了,招了招手:“让她闭嘴。”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肩上扛着一把冲锋枪,满身番茄酱的酸味,章应初面露惊恐:“你又是什么品种的臭垃圾?”


这就是今天在郢州劫狱的领头人,鲨海的二把手,人称“疯狗”。

疯狗笑咧咧的脸色一沉,转头告状:“她骂我臭垃圾。”


鲨海:“已经骂我四个小时了你没听到?”

疯狗:“我要拔了她的舌头。”他在章应初面前仔细比划枪口和自己的手指:“我生扯了还是把枪塞她嘴里?这个嘴好像有点小,我先试试。”


疯狗是个行动派,一只粘着不知道什么液体,发出可怕味道的手向章应初伸过来——

章应初紧紧闭上了嘴,再不敢说一句话。

鲨海:“……你出去,叫别人过来。”


疯狗:“为什么?我要拔她的舌头。”

鲨海:“出去。”

疯狗:“我把你舌头也拔了。”


“……”

疯狗被人拖下去了。

鲨海揉了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走到章应初身边,她的手机在鲨海手里,随手一丢丢到她身上,很疑惑地问:“为什么章沅赫不接你的电话?你有办法吗?”


刚刚那只疯狗把她吓到了,她很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瞪着他:“不在乎我呗,还能有什么办法。”

鲨海看穿了她:“不对,他要是不在乎你,外面那些人就要拿刀进来砍我了。”


“有病有病有病有病啊,你们都是一家精神病院出来的吧?”章应初不想和他周旋,装模作样地又开始嚎了,“你们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倒是染了一身疯病,真是不要脸啊,绑架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鲨海已经处在暴躁的边缘,掐住她的下巴:“长得漂亮是事实,嘴巴就不太讨人喜欢了,看来把你舌头拔了没什么不好。”


章应初:“……唔唔!”

鲨海松了一点,在她下巴留下他的清晰可见的指印,他阴恻恻地扯了下嘴角:“大不了,老子当着你们小弟的面儿把你强了,看他到时候还装不装怂。”


章应初心里是怕,嘴上哆哆嗦嗦地不肯退让:“我哥回来把你下边儿剁了喂狗,你倒是来啊!”

鲨海被章沅赫电话里最后那句话快整疯了,满脑子只想拿到京山的武装控制权,报复境内,大不了最后同归于尽,大不了让境内也尝尝大炮的滋味,不管怎么样,只要让境内不好过,他就好过。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采用多么疯狂多么恶劣的手段,他才不在乎。


但他刚对她露出尖锐的牙齿,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有人喊道:“老大!老大!我给你送人来了!”

鲨海起身,说:“送什么人?”


门一推开,小弟领着一个头上套了麻袋的男人进来,小弟说:“操,老大,咱们让这些人给骗了,我听见他们背地里笑话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抓了个没用的,还说今晚就把我们剿了,我一听这怎么行,再一听,嘿嘿,他们说这个男的特么才是章沅赫的心头好。”

鲨海给这话整懵了,重复道:“什么玩意儿?”


小弟:“啊,我一开始还不信,听见他们说是在酒吧当酒保的,庆幸这身份让咱联想不到小情人身上去,我火急火燎就去把人给逮住了!名字都不用问,特么的老子睁大眼一看,就这脸,绝对没错了!”

鲨海眼里满是怀疑,但一看章应初还在他手里,也不怕他们耍诈,走上前揭开了一角,身上同样是被绳子捆住了,但这个男人似乎在颤抖。


鲨海直接一把掀了麻袋,里面的人畏光地低下了头,凌乱的发丝,白皙流畅的下颌,眼下犹见泪痕,他有一张会让人失掉魂魄的脸。

鲨海立即明白了小弟那句见到脸,就确定了的含义。


章应初微微睁大眼睛。

这人,不是言镜吗?


章应初这辈子第一次反应这么迅速,想明白了所有事情,大声道:“居然是你!”

言镜掩盖了原本的瞳色,黑漆漆的,依然漂亮,他柔弱地望着他们,像只待宰的羔羊,目前还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男狐狸精!绿茶婊!叫你勾引我哥,把我哥勾得五迷三道,都不认我这个妹妹了,现在被抓了吧!你活该啊!”章应初一顿输出。

鲨海和小弟对视一眼。


言镜的表演像极了影视剧里临危不惧的小白花女主,他小鹿一般,他摇摇头,状似警惕地望着身边的两个男人:“我不认识她。我也不认识章哥。”

章应初:“哈?你还装?你之前窝在我哥怀里要他把我赶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言镜顶着一张美到嚣张的脸,嘴里却轻轻地道:“我没有,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章……他怎么看得上我呢?”

“不,没抓错,就是你,”鲨海眼里浮现一抹玩味,喊了一声小弟,“去把章沅赫的亲信喊过来认认人。”


小弟道:“好嘞!”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言镜演技越发出神入化了,恰好地展示着自己的可怜,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滴完整的泪从脸颊滑下。

鲨海无意扫了他一眼,眉尖狠狠一抽,差点忍不住想去给他轻擦去眼泪,他竟然萌生出这样的荒唐想法,这是个男的啊操。


地下没几个长得好的,有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就算得上眉目清秀,五官位置正确,就算美女了,可想而知鲨海现在遭受了多大的容貌降维打击。

言镜望向鲨海,裤腰里那把尖刀在磨着他的腿,心里冒出再多血腥的念头,他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单纯,干净纯粹的眼睛让人迷惑。


鲨海粗糙的手指捏住言镜的脸,只是好奇地看看,摸一下,到底是不是个真人。

他明明没使多大劲,竟然又将言镜逼出一滴眼泪,挂在他的眼下,看着像个脆弱的陶瓷娃娃,力气太大就会出现裂缝。


应该为他打造一个水晶棺。

有客人来时,是最适合摆出来炫耀的玩物,不允许被人触碰。


鲨海胡乱闪过这些念头,复仇的情绪再次占据了大头。

外面久久不来人,鲨海升起警惕心,他站在门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砰砰砰!

骤然响起连续的枪声,凌乱的脚步,疯狗逃也似的在外面疯喊:“杀人啦!他们要杀人啦!”


鲨海神色一凛,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像小弟说的那样,这个章应初根本不是章沅赫的什么人,现在要起兵造反了吗?

鲨海凶狠地咬了咬牙,伸手去拿他挂在一边的枪,先把这个娘们兮兮的男的控制在手里试试。


他甫一转身,却见绑在那里的男人不见了,章应初愣愣地盯着他的身后,鲨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提枪往后——

而那只拿枪的手却被刀重重砍了下去,枪掉在地上,鲨海吃痛地大叫了一声,这个“脆弱”的男人在他身后,膝盖用力把他死死压倒在地上,在他耳边残忍地一笑:“以貌取人是大忌,下辈子注意点。”


他不知道言镜是什么时候挣脱的绳子,也不知道言镜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

是阴谋,诡计多端的家伙。


言镜的赤裸裸地笑着,看他飙血的变得软绵绵的手臂,看他挣扎着去够桌子腿,挣扎着想要起身,似在玩乐。

这不是陶瓷娃娃,也不是他可以掌控的玩物。


鲨海听见外面的枪声渐渐平复,他认命了,试图讲感情:“大家都是为了境外,你放我一马。”

言镜比划着从他背后哪个地方插下去可以一击致命,闻言好笑道:“为了境外?”


鲨海神情渐渐疯狂:“我救出了郢州所有被关在监狱里的境外人!你们不敢做,我去做!我做到了!我有什么错?只有我是真正为了境外着想!你们都是懦夫!懦夫!!”

“我是懦夫,你是个傻逼。”言镜眼也不眨地将尖刀贯穿他的背部,正中心脏的位置。


鲨海无力地脱了手,桌角摇摇晃晃地,落下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张三人合照,从左至右,言镜,章沅赫,章应初。

哪怕鲨海多看一眼呢?


鲨海没了气,言镜站起身,拿刀划开了绑住章应初的绳子。

章应初眼里蓄满泪水,哽咽地说:“又是你。”


言镜:“章哥被肖莺雪抓了,只能是我。”

章应初眼泪汪汪:“我猜也是。他不会不管我的。”


“别哭了,”言镜一包纸巾丢她头上,“把衣服换了,接下来有得忙了。”

“哦,”章应初擦擦眼泪,特意补充加强调道,“你不要把我的话当真,你才不是我哥的小情人。”

言镜说:“我是肖搁的小情人。”


绑架危机解除,接下来要通知全京山居民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在六点前“清空”地面。

之前为了隐藏身份,言镜在京山的认知度并不高,远不如章应初的号召力。


章应初被带去广播室,言镜去分派任务,鲨海带来的那些小弟被全部枪杀,尸体遍布章家大院。

言镜说不许离开他半步,肖摇就乖乖跟着他跑东跑西,这里死了很多人,她提心吊胆地怕踩到这些尸体。


下属道:“被解救的那批境外人先一步送入了地下。”

言镜提起眼皮:“救他们的人死了,没闹起来吧?”

下属道:“知道来这里会死,还不如不救。”

言镜笑了声:“有道理。”


肖摇腰间绑着一把言镜给她防身的枪,她蹲在小角落,默默拿出手机,开机。

哥哥和江秋铎给她打了好多电话,但肖摇不想接,她犹豫不决地点开了和小姑肖莺雪的聊天框。


前面的聊天记录还是她刚上大学时,在和小姑询问选专业的事。

肖莺雪给了她很多建议,最后说让她选自己喜欢的,不一定非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肖摇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很多事她都不懂,不明白,哥哥也不会让她知道。肖摇知道哥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

但突然有一天知道最亲近的人之间分裂分离,以兵刃相见,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借着这股泛滥的情感,默默给小姑发去了一大段小作文。

等待回复的中途,一阵凉风一吹,让肖摇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肖摇把手机一关,瞧见她面前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尸体”在动,他身上有股恶臭的味道,他似乎不知道肖摇在他身后,偷偷拿起一边的冲锋枪,在黑夜的隐藏下,找角度对准正在和那些人说话的言镜。


肖摇呼吸一滞,她不敢惊扰这一幕,也和他一样拿起腰间那把防身的枪,满脑子都是吴大哥教的开枪技巧。

不需要,这么近,一定可以打中的。

肖摇感觉自己手在发抖。


那个人突然疯了一样,喊道:“哈哈哈你给我死……”

“砰!”

肖摇一枪爆掉他的头。


言镜话音一顿,一回头,看见满眼惊恐的肖摇举着一把正在冒烟的枪。而大放阙词的那位脑袋开花,一动不动了。


凌晨五点。

李谧第三次开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该出发了,肖议长,需要我开车为你送行吗?”

肖莺雪喝着咖啡,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放下了,一夜没合眼,现在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说:“不用。别催我。”


李谧笑容有点难保持住:“拖延症可不是个好习惯。”

肖莺雪忽然说:“你听到了吗?”


李谧:“听到什么?”

肖莺雪:“抗议,呐喊,叫我们俩滚出议会,这样的声音。”


李谧笑了笑:“不不,你听错了,没有人能在这里找到我们,也没有你说的这些声音。是你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是吗?”

“当然。”


一阵沉默。

李谧起身走到肖莺雪身边,做出恭敬请她离开的动作,再次发问:“可以走了吗?”

肖莺雪撇了他一眼,说:“我不想……。”


这句话没有说完整,明明喝的是咖啡,她却觉得越来越困,直到支撑不住,就这么昏倒了过去。

李谧看着那杯他亲手做的咖啡,还有不省人事的肖莺雪,道:“我早知道你靠不住了,无知的蠢女人。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退缩。”


秋冬的白昼很短,夜色漫长,五点时分还没有一丝光亮。

李谧拿走了肖莺雪的提案批准文件和总统手印,驱车前往发射基地。


京山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每一个居民都得到了分发下来的防护服和碘化钾药片,数量众多的居民分区躲藏地下。


地下阴冷,这个天气的温度和已经得知的噩耗在身体和心理上击败了他们,他们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恨不得和亲人、爱人揉作一团,以此获得丝丝温暖。


他们说:

“可我是境内人啊。”

“大部分人都是。这里是京山,境内的京山。”

“他们说这里是境外人的天堂。骗子。我们要死了。”

“如果不幸,核弹刚好降落在我们的头顶,我们会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死亡。如果更加不幸,我们没有死,但核辐射侵入了我们的身体,首先会觉得恶心想吐,然后头发掉光,皮肤烂掉,患上癌症,凌迟一般走向死亡。再用几年的时间,京山不再是境内的京山,而是境外。”


“如果幸运呢?”

“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今天只是一场防空演练。”


肖摇见过那些录像。

百年前发生的南北战争忽视了核的威力,无数核爆的过程被记录。

耀眼的白光会引起人的短暂失明,冲击波将地面的建筑摧毁,炸出蘑菇云的形状。然后核辐射在十分钟以后抵达地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肖摇眼睁睁地看着手机上数字的变换,很多很多人打来电话,她不敢动,她其实很害怕。她想,如果我真的会死,那在这最后的关头,不留下几句遗言太可惜了。


肖摇:“小镜,你打我哥电话吧。我手机没电了。”

言镜靠在墙角,说:“不行。”


章应初将视线抛过来,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肖摇抽了抽鼻子:“你怎么知道?”

章应初冷淡地说:“我哥不会让我死在他前面。除非他现在死了。”

肖摇:“……?”


言镜说:“肖搁会为了你,为了所有人,尽力去阻止,你应该相信他。”

肖摇摇了摇头:“可是他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无论什么都能轻易做到。他只有一个人。”

言镜却说:“不对。他不是只有一个人。”


五点四十六分。

一辆低调的汽车终于出现在发射基地那条小路的拐角,这个地方李谧没叫太多人知道。


这里藏在一片森林里,冷风嗖嗖,大树的叶子发黄,尾端结了一层冰霜。

下过雨的地面有枯黄的叶子和冰霜,踩在路上沙沙作响。


谁能想到,新的发射基地在地面只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因为它的大部分都藏在地下,足够隐蔽,在卫星拍摄下都不够显眼。

只要去一趟办事处,等待审核的时间他或许可以来一杯热茶,然后坐等好消息,想到这个他就控制不住地兴奋。


进入发射基地需要足够高的身份,除非是部队的直系高层,总统或者安全部长,其他人强行闯入一律可以射杀。

李谧看着发射基地那一座封闭式的拱形大楼,最外层灌入钢筋混凝土,极小的一排窗,其实那里安置着最精密的防御系统,由最优秀的狙击手驻守。


李谧推门下车。

车门还没关上,上膛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李谧举起双手,向后缓缓转身,果不其然看到肖搁。


李谧冷笑:“又是你。”

肖搁举枪对准他的眉心,如同雕塑般一语不发,舒鹤抱着邵玉堂从树林里蹿出来,呼出一口热乎的雾气:“还有我们。”


李谧扯了扯嘴角:“没有在境外杀死你,太可惜了。你总要来坏我的好事。”

肖搁就知道是他。


李谧道:“有什么意思呢?把境外人踩在脚底下才换来的舒服日子过了几十年,现在想做他们的救世主了?肖搁,太晚了吧。”

肖搁却问:“你去见过境外的世界吗?”

——奇形怪状的生命从废墟里钻出来,树木重新覆盖了城市,空气里弥漫着无孔不入的核辐射,人类只能窝居地下,他们生来残疾,病痛缠身。所谓“人才引进”,让境外为一个境内抽粪工的名额也能争得头破血流。


李谧毫无触动:“这一百年都是这样,先人所做的决定是为了后来的我们。我也同样为了境内,我代表境内拿起权力,驱逐这些擅自闯入者。”

肖搁对此无话可说,朝舒鹤扬了扬下巴:“搜身。”


舒鹤跟着表哥搞事喜滋滋的,让邵玉堂乖乖待回车里吹热空调,他在李谧身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出来。

倒是在李谧车里摸出一个文件袋子。


舒鹤边拆边说:“在这儿是吧?喂,李米还是李什么来着。”

李谧竟然笑了:“提醒一下,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舒鹤傻愣愣地问,他把文件拆了,文件里居然是一叠空白的纸!

他惊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没有?

肖搁看了一眼时间,5:58。

只有两分钟了。他突然就明白了,调虎离山,李谧刚刚说了那些话,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肖搁:“是我小姑……?”

“说什么呢哈哈哈哈那个蠢女人!”李谧疯狂地大笑起来,他装够了,全部倾吐而出,“愚蠢啊!竟然相信我一点准备都不做就来吗?这座发射基地的设计图纸在我眼皮子底下过的,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肖莺雪只知道这里可以进入,却不知还有另外一条路。”


他不用说肖搁也想明白了。

李谧一定是找了可以相信的人,借着他的身份,将提案批准单和总统手印早早送达了这座发射基地进行核验。


肖搁心脏一紧,冷汗在一瞬间漫了上来。

难道,不能阻止了吗?


“操.你祖宗!”舒鹤把那些白纸散了一地,他掐住李谧的衣领,“你把他叫回来,叫回来!不然我表哥现在就把你杀了!”

李谧轻飘飘地,一字一句地道:“杀啊,我不怕死。”他补充:“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反正有那么多人和我陪葬哈哈哈!”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在李谧的口袋里。


李谧毫不在意地拨开肖搁正在发抖的那只手,李谧嗤笑他的这副姿态,明明举着枪却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容易被击败,他勾起唇角:“喂?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

很久之后,出现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长官,我不想成为罪人,不想被我的父母妻儿,境内境外的所有人瞧不起,不想被未来的人辱骂唾弃!”


“我私自违抗命令,你毙了我吧。”


李谧犹存癫狂的笑意在他脸上凝结。


总统府,六点的钟准时敲响。

章沅赫的眼球爬满血丝,他看见天边一抹久违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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