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轻最后一个问句的尾巴还没有落下来,就被一股大力推搡着到了墙面,坚硬的墙体与身体产生撞击,让他不受控制想要咳出声。
然而刚刚张开嘴,就被两片薄凉堵住了唇舌,喉里的痒意拨弄着心绪,口腔中又被蛮横地侵袭,他涨红了脸,被弄得眼中迷离,有些发昏。
这一次,萧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体贴适时地去放开他,反而有些不管不顾,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眼底血红一片,抓着陆云轻手臂的掌大力而霸道。
陆云轻缺氧的脑子对疼痛有些模糊了,在即将失去意识时,被松开唇。
萧欲几乎是将行宫的房门踹开的,他的双腿修长,没走几步便到了屋中床榻。
这些年里,除了陆云轻,没人比护国将军更清楚对方身子骨有多弱,因而对待这位嬴丰新皇,萧欲总是小心翼翼,不舍得大出半分力道。
然而今日,他却将人蛮横地扔到了床上,喘着粗气,什么话也没说,就去解他的里衣。
黑暗中,陆云轻只觉得浑身疼,喉里腥甜,后方产生了一点异样,在没有情欲的催动下,只有痛感分外昭著。
“萧欲,萧欲……”他模糊着意识,忍不住喊了对方的名字。
这份带着点“求饶”的语调并没有让对方心软,陆云轻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偏过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在他身上失控的人刹那间停了动作,望着那滩血,赤红的眼底崩碎了一些。
萧欲抽出了手,晃动了一下身形,转而把被子扔到了陆云轻的身上,起身出了门。
陆云轻衣衫已半是凌乱,双眼迷离着,被咬出血的唇带着灼眼的红色,没了半分天子的威严,任谁进来扫一眼,都会觉得他像一个刚被欺凌过的男倌。
他糊着眼睛,任由唇角的血流向脖颈,忽然有些想笑,其实说到底,他和那花楼里的男倌倒也没什么区别,左右不过装作清高了些,而萧欲则是他傍上的唯一一个世家公子。
只不过,他现在好像也不要他了。
陆云轻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撑着沿去寻干净的衣物,他现在是嬴丰的王,断不能让别人真的见了不堪。
然而刚走了一步,失重感便袭来,他身姿一晃,就跌入了一人的怀中。
刚才走出房门的人在这时折回,陆云轻尚未反应过来,萧欲便重新吻上了他的唇。
口腔里还带着细微的血腥味,陆云轻感受到萧欲的舌尖向着自己传送过来什么,被动地吞咽了下去,将之渡完后,又把他抱起来放上了床边。
“你要把我扔了吗?”萧欲低哑地开口。
陆云轻的心绪还没有从他折而复返的起伏中平复,恍惚听见这么一句话,连他喂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问了,只僵住了身,抬起模糊的眼睛去看他。
“是吗?”萧欲面无表情,冷漠地又问了一遍。
陆云轻微微张开唇,动了动,喉却好像被堵住了,如何也发不出声。
他大概是该说“是”的,明明刚才,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想还萧欲自由的决心。
可此刻,面对那双血丝未尽,波澜隐现的眼睛时,他却没办法再次心狠下去。
“我……”
“你爱我吗?”萧欲忽然打断了他。
陆云轻浑身颤动,在这一瞬间错愕地与他对视。
我……
我……
陆云轻带着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看着我的眼睛。”下颌被人拈住,萧欲半弯腰,那双深黑的瞳孔与他相依,“爱不爱?”
陆云轻要昏厥了。
他眼眶里打转的泪终于抑制不住地落下,呼吸急促着,隐隐又想要咳嗽,他没办法讲话说出口,只短暂地有些失神。
“我,我都是骗你的!”他喊了出来。
“我当初接近你,就是不怀好意啊,萧欲,你为何总心甘情愿,当个傻子?”
陆云轻颤抖着手,他是同辈人里最善于伪装隐藏的,也最是心平气和,好像什么东西都无法将他触动,如今却崩溃了,失控了,有一把刀把花瓣全部砍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暴露出花心。
“我当年就是看重了你的兵权,你本是孤高自傲,一身清白……是我不知廉耻,爬上了你的床!”
“我一直在利用你啊!我在算计你啊!可你喜欢上我了,这对你不公平,不公平……我,我……”
“我的心是脏的……”陆云轻噎了,泪眼婆娑:“你这么好,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我想放过你了……我舍不得你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迷离的眼睛清醒过来,看着萧欲通红的双眸,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崩溃后的无措,下意识地要推人,对方却不动如山。
“老子早和你同流合污了!”萧欲忽然吼了出来。
陆云轻一瞬之间,被吼地茫然懵懂,错愕地看着他。
萧欲喘着气,张着唇,眼中血红地盯着他,随后又激烈地亲吻上去。
这吻不死不休地缠绵了许久,他们躁动的心才些许地平静了一些,萧欲哑着嗓子,咬着陆云轻的垂:“你当初,让拓跋野去攻打余绥,是怕我中蛊,对吗?”
陆云轻红着眼睛,没办法应话。
萧欲却好似听见了他的回复,闷头喘息了片刻,忽然放肆地笑起来。
笑声在宫殿里回荡,尽数没入陆云轻的耳中。
“阿轻。”到最后,萧欲温声唤了他一句。
陆云轻眼中湿润。
“我寒刀冷剑,严扫八方……”
屋外弦月当空,冷漠寂寥。
月辉染染,尽是银白光泽。
“倘若心中无意,旁人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不会多看一眼。”
萧欲没有说情话,吐息间却又好像温柔似水,尾音久久地徘徊在耳边。
陆云轻险些泣不成声了,他听出来了,萧欲在剖开自己的真心,一点一点地放到陆云轻的眼前。
萧欲的意思是,他们双方的结合,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或许看似是一方拽着一方,其实早已是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了。
积压在心底的执念刹那间被崩碎,陆云轻闪烁着泪光,恍然也想放声大笑,只是最后,他忍住了冲动,只哽着嗓子。
“爱。”他在回应他先前的问话。
你爱我吗?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去亲吻萧欲。
行宫桌台边,一朵素花花瓣应声而落,坠入了水中,泛起一阵涟漪,须臾后涟漪消失,水声却未止。
隐蔽匿爱里,在这一刻窥得了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