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俅生来喜好美人,这一点,他是从来不加掩饰的,早些时候喜欢漂亮的,露骨的,但是俗媚见多了,便渐渐生腻,再有这样的贴过来,顶多只解个一时的欲望。

  江不闻从楼道下来地悄无声息,一身素白的衣物,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的痕迹,却清俊地不像话,加之蒙在眼前的白布映衬,长发披散及腰,如同刚刚踏入尘世的谪仙。

  与谪仙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他露在外出的迟缓。

  陆延俅酒杯也不顾了,眼睛始一看到江不闻,便再挪不开,伸出的手指指过去,半张着唇“诶诶”了几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嬴丰边境,这般萧索之地,竟还有这样的美人!

  他腿上生力,一下站起,便走向楼道。

  陌生的气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靠近,江不闻眉头微微皱起,扶着墙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刻,手腕上便多出一股力道,将他拉了过去。

  “别走啊,”陆延俅恶劣地笑了笑:“这位公子,是伤了眼睛么?想不想治好?陪爷玩一玩,爷给你——呃!”

  右脸猛地生痛,陆延俅的话说到一半被硬生打断,不可思议地看着江不闻挥出的拳,上前挑逗的情趣也被这一拳砸地灰飞烟灭。

  “长得跟个娘炮一样,还有几分脾气!”他偏头“呸”了一声,眉目凶狠起来,挥手,将江不闻甩了出去,回头对着随从使起眼色。

  “都没看到么?!”他吼了一声,摸了一把脸。

  跟在后头的随从见惯了他跋扈模样,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对他下手,反应过来他的盛怒,立时上前,按住了江不闻的手脚。

  真是个不怕死的!

  他们暗自腹诽。

  江不闻挥出的拳全然靠着身体下意识的动作,被几名男子按压住,所备的力气全然不够挣脱,只能被动地被抵在墙壁上。

  “一个瞎子还这么烈,”陆延俅伸手,用力捏住他的脸,“你装个屁!”

  他松开手,挥拳就想砸上他的脸,挥到半空中又顿了顿,转而砸向了江不闻的腹部。

  “脸打花了,等会儿老子爽不起来,换个地方也是一样!”他说着,又挥拳砸了一次。

  剧烈的疼痛立时传进肺腑,江不闻只闷闷“唔”了一声,喉间便涌上一阵腥甜,他抿着的唇没忍住,一口血生生呕了出来。

  “诶!”

  陆延俅看见自己被血溅脏的衣袍,蹙眉后退一步:“还敢吐老子身上?”

  他又挥几拳,直打得江不闻呕血不止,手沾上他吐出的血,蛮横地抹上他的面容。

  “让你吐……让你吐!”

  口中的鲜血抹满了脸,这里稀那里浓,像极胭粉,无意间形成一张怪诞的妆容,装饰在江不闻不染风尘的脸上,达到了一种刻意装扮无法匹及的效果。

  陆延俅泄愤地抹了几下,停下来再看他的脸,身下的燥热几乎要把他冲烂了,放荡经年,一次没遇上过这样的极品。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紧跟着无法抑制,伸手便扯向了江不闻的衣物,然而就在这瞬间,后者也不知爆发出了什么样的意志,猛地冲破桎梏,狠狠向他撞了过去。

  “别、碰我……”江不闻低哑着声音,勉力道。

  陆延俅受痛,心中的怒火和燥气顿时按耐不住,他承认江不闻的反抗让他欲火中烧,但今日祸不单行,本就是一直触霉头,比起床笫间的情趣,他更想好好压上面前人,让他乖乖就范。

  “你们怎么绑的他!”陆延俅按了按作痛的下巴,对着随从吼道,后者立刻又上前,把江不闻压住。

  “……王公,要不今日就算了,万一闹出人命……”最胆大的一人看着江不闻满脸的血迹,眼底的惶恐无法掩饰,忍不住劝说道。

  陆延俅平日最听不得劝解,尤其是牵涉到他权威的劝解,当即转首,捏住江不闻的脸质问他:“一个瞎子而已,今天就是让我玩死了,挂在嬴丰主城的门前,谁又敢做声?还是说,你想替他去试一试?!”

  随从大惊,祸几及身,立时惶恐嘘声,冷汗冒了满身,只知摇头不说话了。

  陆延俅眼底戾气翻涌,对他畏惧的表情很受用,又怒喊一声:“都给我按紧了!”

  方才情急中爆发出来的力气几乎已把江不闻的身体掏空,几个精装有力的随从压着他的四肢,让他根本无法动弹,陆延俅的手就要碰上自己的衣物,江不闻喉间的血腥味还没有淡下,心中的呕感便又要上来,只觉得那气息反胃而恶心。

  他并不知陆延俅要做什么,方才他所说的话,大多都屏蔽在他的脑海之外,只进去了堪堪几个字,也无法渗透他的神经,毕竟,他是个连怕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的人。

  但是身体下意识产生的反应,却让他不同以往地抵制,与面对拓跋野时的状态完全不同,甚至在这时候,他混沌不清的大脑竟然无助到只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满是腥甜的口中模模糊糊地出声,他的口齿不清,陆延俅便以为江不闻在求饶,心里的胜负欲一下上来,手指停在了他的领口,恶劣地问:“这身硬骨头终于碎了?说的什么?大点声,爷高兴了,说不定就轻一点……”

  江不闻竭尽全力地去喊着什么,陆延俅凑近了去听,就只能听见寥寥几字。

  “拖把?什么拖把?你以前该不会是个佣人罢!”他先是有点嫌弃,而后想了想,又觉得也可以,倘若江不闻真是个谁都靠不住的奴才,那玩死了他是真的半分不用担责了。

  江不闻还在那里口齿不清,陆延俅耐性却用光了,控着力道,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脸,一边打一边问一句:“问你呢,说的什么?”

  他施暴上了瘾,看见江不闻元气亏损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还在不断重复。

  “说的什么呢?哈哈哈哈哈,说的什么?”

  “啪……啪……”

  “说的什么?”

  陆延俅拍打的动作好似疯魔,再一次的抬手时,却硬生生僵在了原地,他带着笑意的瞳孔骤缩,撕心裂肺的疼痛慢了一拍,才跟上来。

  一把短刀硬生生捅穿他的手掌,激起大片血花。

  “啊啊啊啊——”他尖叫了一声,江不闻在前方咳嗽,随从在其左右,四下无人,他却猛然觉得周身阴冷。

  “谁?谁!”

  他大叫道,急忙地找着人,终于在楼道边看见一道虚影。

  “他说……”那道影子高而挺拔,如同死神下界。

  通明的灯光在这瞬间好似鬼火,客栈底层楼变得阴森黯然起来,无数的气息凝结在一起,黑影的声音沙哑沉静,又寒光四射。

  “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