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黎下了飞机打车到目的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小区门口。
拎着重重的行李,商黎感觉走的很慢,他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然后给商逸晨打了个电话:“喂,晨晨你在家吗?”
“哥,我在家。”商逸晨应道。
“你到哪里了,不是说今天回来吗?”不知道为什么,商逸晨的声音有点闷,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商黎微笑着说:“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拿的东西有点重,你来接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商逸晨的语气有点惊喜:“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商黎感觉有点奇怪。
听声音,总觉得他这个弟弟情绪有点低落,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
商黎有点担心。
冬日正午的阳光十分猛烈,因为今天没刮风,所以在室外并不冷。
很快商黎和商逸晨碰面了,商逸晨对着商黎,笑着叫了一声“哥。”
他的视线落在商黎的两个行李箱上,眉毛皱了起来:“哥,你回来就回来吧,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商黎说:“看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好,有礼物奖励。”
商逸晨挂着笑容,说:“谢谢哥。”
小孩子好奇心重,以往商黎带着礼物回来的时候,没走到家商逸晨就会好奇的问来问去,想知道礼物是什么。
这一次,商黎也等着他来问。
但是商黎等了许久,只见到商逸晨低着头,沉默的拉着行李走在一边,目光有些呆滞。
商黎看着他:“在想什么呢?”
商逸晨声音闷闷的:“哥,下次还是不要为我破费买那么多礼物了。我觉得你的钱还是留着存起来比较好,以后好好生活。”
商黎有点好笑的看着他:“一个小屁孩,说话这么老气秋横的,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放心吧,只是给家里买点东西 ,还不至于就把我掏空变穷了。”
商逸晨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他看着还在温柔笑着,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商黎,心情突然有点烦躁。
“哥,我知道你现在不穷,但是那也可以省点钱、不要乱花。有些礼物……很不值当。”
商黎目光落在商逸晨身上,语气调侃道:“这是长大懂事,知道心疼哥哥了?”
商逸晨扭着头,说:“我这是心疼你的钱,赚钱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两兄弟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气氛有点沉闷。
商黎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你今天有点不开心?”
商逸晨怯怯的看了商黎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商黎安静的看着他。
两兄弟对视了几眼,商逸晨先败下阵来,他紧张的停下脚步:“哥,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商黎:“说说看。”
商逸晨忐忑的低声道:“商海道上午来家里了,刚走没多久。”
商黎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说谁?”
商海道不是在国外吗?
他回来了,他是怎么回来的?
警方知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一连串的疑问堵在商黎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中一紧,最终只是对着商逸晨问:“他来家里找妈,都做了什么?”
商逸晨摇了摇头:“妈没让我听,但是,我猜肯定是和钱有关。”
“他不仅要钱,还在家里蹭饭。”
商黎听到这话,心里不舒服。
通过这只言片语,多年前的噩梦仿佛又回来了。
他最终叹了气,告诉弟弟:“没事,等到保镖公司过完年假,我再下一单,让他们派几个人来家里呆着。”
商逸晨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谁家炖的红烧鱼,上电梯的时候,商黎就闻到了暖暖的香气。
到了家,商黎面对常秋柔打了招呼,“妈,我回来了。”
他仔细看了一下常秋柔的表情,发现她眼角有点红。
商逸晨这种小孩子会觉得只要保镖来了就没事,但是商黎不会这么以为。
说到底,如果不是常秋柔动摇了,只要一直把门关着,或者叫小区的门卫保安帮忙,商海道是不可能登堂入室的。
商黎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常秋柔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被小儿子透漏了,她对着商黎嘘寒问暖。
常秋柔:“回来了,饿不饿?”
商黎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吃了飞机餐,不是很饿。”
常秋柔抿着唇笑了笑:“飞机餐多难吃啊,那怎么能吃饱。你等着,做好的菜都在桌子上,我去给你加热一下。家里还有包好的饺子,我去给你煮点饺子。”
商黎看着她转身进厨房忙碌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蹲在客厅打开行李箱,把自己买的礼物都拿出来。
常秋柔刚把一盘炒土豆片炒肉加热好端过来,就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大包小包。
她笑的不太自然:“这都是什么呀,你这孩子,怎么回个家还拿这么多东西?”
商黎说:“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这个,是上次逛商场、看到波司登打折的羽绒服,您看这颜色款式都很合适穿,我看一眼就觉得你很适合。”
他说着,取出包装,把衣服抖落展开给常秋柔看。
乍一看,这衣服是真的很不错,羽绒服的衣袖和衣摆上还有大面积很精致的绣花云纹。
商黎又接着打开一个包装袋:“这是一个护颈按摩椅,我上回脖子不舒服,导购推荐我买的,感觉不错,我就给您也买了一个。”
“这个包,我朋友去国外玩,我让她帮忙代购的。”
“这是给晨晨的新书包。”
商逸晨坐在一边帮他拆礼物,“买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行李箱拎着这么沉,这一路走来得多累啊。”
商黎温柔的笑了笑,说:“还好。”
常秋柔放下盘子,看着商黎白净懂事的面孔,心里又是开心又带着一点心酸。
她面色僵硬的笑了笑,说:“我去看看锅里的饺子煮没煮好。”
片刻后,商黎的筷子夹着热气腾腾的猪肉萝卜馅水饺,轻轻的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
氤氲的香气在唇齿间爆开,饺子馅里的姜沫可能放多了,商黎正好吃到一部分,他细细的品尝。
电视上放的是一个不知名的电视剧,商黎没仔细看。
常秋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脸是看着电视,心却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
这一顿饭商黎很平静的吃完了。
饭后,商逸晨抢着去刷碗。
商黎坐在沙发上,和常秋柔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商黎看了常秋柔一眼,说:“我去开门。”
常秋柔没有阻拦,商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发现门外的果然是曾经打过自己的那个男人。
他没有开门,转身走了回来,口中随意扯了一句谎话:“外面是个不认识的酒鬼,不用管,应该是认错门了。”
常秋柔的手机振动,有新的消息提示框弹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僵硬。
“小黎,开门吧。”
常秋柔声音有些哽咽,“门外是你爸爸。”
商黎愣住了。
他死死的盯着常秋柔,声音暗哑:“您说什么?”
“我可能、可能要和他复婚。”
常秋柔支支吾吾的说完这句话。
一股冰透的凉气从商黎的脚底窜到了天灵盖,他整个人都要傻了。
等回过神,眼看着要给那个家暴犯开门的养母,商黎冲过去抓着她的衣袖,“妈,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突然要和他复婚,你不记得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了?你疯啦?”
“别开门,不要给他开门。”商黎死死的挡在那道门前,眼眶通红的看着常秋柔。
常秋柔说:“小黎,你先让开,有些事情我们得谈谈。”
商黎一步不让的堵着门:“一定有什么原因,妈,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不开?”
“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绝不会让开。”
门铃连绵不断的响着,门里的常秋柔停下脚步。
她咬了咬牙,噙着眼泪说了实话:“商海道说,只要我同意和他复婚,赔偿他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他就答应写一份谅解书,让小羽从拘留所出来。”
商黎看着常秋柔的眼睛,发现她居然是很认真的相信了商海道说的话,心底一阵绝望涌上来。
“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的话您也信?”
他尽量让自己理智,对着养母分析:“你要是和这个家暴的男人复婚了,他以后再打你怎么办?小晨马上高三了,他以后的学业被影响了怎么办?你不能只想着吴梦羽,你也要想想我们啊。再被这个男的缠上,大家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常秋柔的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我也不想连累你们,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羽坐牢啊。”
“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
商黎看着常秋柔的眼睛,心里一阵疲惫。
商逸晨走过来,也挡在常秋柔的面前:“妈,我也不同意你和这个男的复婚。”
门铃声停了一阵,又继续响了起来。
隔着门板,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人的叫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
商黎就站在玄关处挡着这道门,站了很久。
直到他腿麻了,门外的叫骂声也停止了,常秋柔脚步蹒跚的往回走。
商黎检查了一下门锁,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阴郁。
“妈,吴梦羽的事情,你不应该插手,如果商海道是为了钱,那吴梦羽继承了吴家的遗产,他身上有很多钱可以赔偿给商海道。如果他不是为了钱,那你就要担心你和晨晨的命,你以前离过一次婚、难道还不清楚,结婚证就是一道锁链,一旦你和那个男人复婚,他就有合法的身份天天折磨你们。”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常秋柔泣不成声:“但是清楚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对自己的儿子见死不救吗?前一阵子小羽托人联系我求救,他身上根本没什么钱了,吴梦珠比他精明,把公司资产转移了,留了一个负债的空壳公司给他,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狠心女人的对手。”
“小黎,梦羽他跟大家看到的不一样,他现在真的真走投无路了。”
商黎不知道常秋柔所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或许是对吴梦羽印象太糟糕,他下意识觉得有可能吴梦羽只是在说谎话。
他有点恼火的看着常秋柔:“妈,你理智一点。吴梦羽是你的儿子,那我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吴梦羽做了犯法的事情,他坐牢是应该的,凭什么要我们帮他承担风险。他以前还欺负过我呢,我又不是受虐狂,我干嘛要帮他?吴家又不是没人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揽在我们家?”
常秋柔只是哭。
“如果真的坐牢,小羽就太可怜了。”
半晌,她摇了摇头:“要是我和商海道复婚,小羽就不用坐牢,那我愿意。”
商逸晨气不过插嘴,问道:“那我呢,以后那个男的和我打架怎么办?”
常秋柔怔怔的看着他,心口一阵绞痛。
她转过头,视线落在商黎身上:“小黎,以后可不可以让晨晨住到你那边,你上一次不是说年后想买新房子,你要是在A城买,过一段时间我给你弟弟找新学校,转学籍转到你那边。”
商黎看着常秋柔期待的目光,突然感觉有点荒谬。
是真的很荒唐。
商黎语气苦涩:“您的意思是,以后你就不打算管晨晨了,让我养他?”
坐在沙发上的常秋柔看着商黎,又看着一沙发的礼物,鬼使神差的说:“妈知道你有本事,你就帮家里这一次,以后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插手。妈求你了,行不行?小黎,从小到大你都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你应该能理解妈妈的选择。”
商黎闭了闭眼。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苦的要命。
这一条命还真是卑贱如泥,连最亲的人都觉得自己吃苦受累是应该的。
父母不像父母,孩子不像是孩子。
凭什么?
就因为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活该受累,活该一辈子去理解其他人。
“我理解您,您什么时候能理解我一下?”
商黎失魂落魄的看着他的母亲。
“你可怜吴梦羽的时候,能不能先可怜一下我。”
多年挤压在心中的委屈崩裂出来,商黎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他直直的看着常秋柔的眼睛,问她:“我当年被那个家暴男逼的辍学打工养家,是我不爱学习、是我活该吃苦吗?”
“我和吴梦羽对换了身份,是我命贱,活该把好处都让给他吗?他从小锦衣玉食,不用吃苦不用受累,就连遗产他都拿了大部分,天下所有的好处他都占了,欲壑难填,还要犯罪。你还让我理解你,理解他?我要理解他什么?”
商黎嗤笑一声,不知道是该笑吴梦羽还是笑自己。
“您让我帮忙养弟弟,难道我不是早就在养他了。妈,我以前辍学打工的钱寄回家里,难道就没有养他?”
他的手指指着地板:“这房子难道不是我出钱买的?”
“我已经为家里做了这么多,我以前几乎是把自己整个掏空了在养家,吴梦羽的高中大学开跑车游戏人生、你还记得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吃什么苦吗?”
“不是都过去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常秋柔哆哆嗦嗦的看着商黎,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语气都在发抖。
她试探的问商黎:“这么多年,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怨我吗?”
“我本来不怨你的。”一滴泪,无声的从商黎眼角滑落。
他鼻尖发酸,声音哽塞的说:“但是现在,我忍不住想怨你了。”
常秋柔扶着沙发站起来,就好像站的高一点,看着位置比自己低一点的孩子,说话就更有底气。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上完学,有好的条件生活,但是家里当年没有那个条件。”
“商黎,妈妈是爱你的,你不能怨我。”
她喃喃的说:“你不应该怨我。”
商黎看着她,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迷茫,连她自己都痛苦到没有底气。
他不想多说别的,只是说出来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妈,我没有义务一直帮你养弟弟。”
“我当你掏空自己去帮你,也是因为爱这个家。”
一颗还没长大的小树苗的枝干死死的撑着多出承重力两倍的重担,岂止是一句掏空可以说明白的,有时候,那棵小树苗都几乎要折断了。
商黎的目光深深的看着他的养母。
“但是现在,我真的爱不动了。”
“太累了。”
他当年挖空自己给出去的,即使没指望被人记住,也不想被人嫌弃太少。
他不是不可以给出去金钱和精力,只是一直给,一直被索取,看不到别人知足的一面,实在太麻木了。
死一般的沉寂里,他几乎语不成调:
“我太累了……您能懂吗?”
商黎说完这句话,失望的看着常秋柔。
她侧过脸,躲开了商黎的眼睛。
商黎自嘲的笑了笑,他站起来,拿起来沙发另一边的黑色背包,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常秋柔大惊失色:“你要去哪里?”
商黎回眸,忍着辛酸看她:“我打算离开这里。”
走远一点,再也不回来了。
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常秋柔不觉得他会走,温柔的全解他:“你不要赌气,这大过年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在外面不安全,亲戚朋友要是知道了,怕是也要看笑话。”
商黎垂着眸,心里都是自嘲的想法。
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觉得自己在赌气。
商黎语调难以平静:“我没有赌气。”
他认真的看着常秋柔:“我是真的想走。”
至于别人怎么看,是不是把他当做一个笑话,商黎也不在意了。
他想了想,告诉常秋柔:
“您养育我一场,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往您卡里打一笔赡养费,再多的东西,我都给不起了。”
商黎说着话出了客厅,打开了屋门,步伐缓慢的走了出去。
常秋柔追了出来,对着他大喊:“你回来。”
她看着商黎离开自己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发了狠话:“商黎,今天你要是真的走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商黎没有回应,也没有再回头。
漆黑的楼道里,电梯门很快打开,商黎迟缓一瞬,还是走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合上,常秋柔悲怆的表情也被隔绝在外面。
商黎深吸一口气,等待电梯下行。
常秋柔在楼道走廊里站了很久,当天走回去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已经凉透了。
商逸晨坐在沙发上,鼻涕眼泪都止不住,很难受的问:“为什么非得要这样,为什么非要吵架,为了一个外人气走哥哥?”
常秋柔声音颤抖,满是疲惫:“晨晨,吴梦羽不是别人,他是你哥,你亲生哥哥。”
“我只是想帮帮他,这我有错吗?”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可能完全不心疼他。”
常秋柔看着商逸晨不服气的眼睛,最后强调一次:“小羽也是你哥哥,他不是外人。”
“他不是!”商逸晨咬着牙,愤恨的说:“我不明白那个家暴犯还有吴梦羽怎么联系上的你,又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不认他们。一个都不认!”
“我商逸晨才没有这么恶毒的哥哥。”
房间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小区外面的灯光昏暗,商黎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接近了小区门口。
此刻已经是傍晚,外面刮起了风,空气很冷,商黎的心更是一片冰凉。
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家了。
只有远方独自一人的出租屋,才是他的归处。
可以让他感觉到宁静温暖的家人,以后只剩下小花了。
走到小区门外,商黎回头,看着万家明亮的灯火,不知道今日的断舍离,是对是错。
只是此刻他想,哪怕几年十几年后、他后悔了,大概也不会在回来了。
他这个人,就这样,
爱一个家的时候,拼尽全力掏空自己也要维持家的温暖。
真不爱了,断腕割心也会强迫自己放下。
漆黑的夜里,商黎打车去了机场,订了凌晨的机票,在大厅里等候。
另一边,终于冷静下来的常秋柔看着沙发上各式各样的礼物盒,心里有一点悔意涌出来。
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耐不住这让人发疯的寂静,去敲响了商逸晨的房门。
“晨晨,你还没睡吧,刚刚妈妈心情不好,可能说重话了,你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劝他回来吧。”
一门之隔。
商逸晨把头埋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咚咚咚——”
常秋柔再一次敲了敲门。
她有些神经质的扣着门把手,眼眶红红的:“晨晨,你开开门。”
商逸晨隔着门问她:“妈,你要我把哥哥劝回来,可是,劝回来之后呢?如果他回来,你愿不愿意改变主意,不做那些事了。”
当少年问出来这句话,敲门的声音蓦地停下了。
常秋柔迷茫半晌,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她喃喃低语:“我、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帮帮小羽,这难道也错了吗?”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部田地。
想到因此和家里决裂的商黎,常秋柔心乱如麻。
天边的月亮半弯如弦,商黎靠在飞机窗边,安静的闭着眼睛。
他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往日的晦暗时光。
即使飞机上开着暖气,商黎也觉得指尖有点冷意。
他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喝的醉醉的、睡的烂烂的,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初六清晨,商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他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门外的两束鲜花。
商黎有些惊讶的低头看去。
两束玫瑰花,其中一束里面有贺卡。
商黎拿起来仔细看,正面只写着“情人节快乐”,翻过来看,没留名字,写的是“新年快乐“。
商黎一时间愣住了。
鲜花很美,即使过了一夜,也没怎么枯萎。
但是他真的看不出来是谁送给自己的。
他疑心是不是谁送错了,拿着手机对着地上的两束花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问:“疑似收到了两束花,有没有人认领一下谁送的?”
这时间还早,很多人都没有睡醒,商黎等了几分钟看朋友圈没人回复。
他沉默不语,把鲜花从地上拿起来,放在门口的鞋架柜顶上。
要是有人送错了花,说不定会回来拿。
商黎拧钥匙开门,听到了热情的喵喵叫。
此刻小花已经蹲在门边很久了。
商黎进来的时候,这只猫扒在了商黎的大腿上,尾巴一甩一甩的。
商黎往前走了一步,听到猫爪刮擦牛仔裤布料的声音,他低头看了一眼报废的裤子,叹了口气。
他把这只长胖的猪猪猫抱起来,对着它教育道:“小花,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爸爸玩这种游戏了,知道吗?”
小花对商黎裤子上的抓痕视而不见,只是亲亲热热的把猫头贴过来。
软乎乎的毛毛贴着商黎的脖颈,他突然就不想教育这只猫了。
算了,猫猫能懂什么呢?
它只是想和自己玩罢了。
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商黎捏着猫爪贴了贴,换下外套给自己煮了点早餐。
到了八九点钟,商黎之前在朋友圈发的那条动态,也终于被他的一部分朋友们看到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很多人早醒的人给这条动态点赞。
秦无迟的语气有点酸:“谁这么不珍惜机会,知道商导演的神秘地址,还送这么俗气的玫瑰花?”
谢云彬凑热闹留言:“好漂亮的花,送花的人没署名吗?”
商黎回答:“没有,所以才问问你们。”
周豆豆看到了老板的朋友圈,点进去看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李谦凌看不到商黎的朋友圈,原本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在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有个朋友的朋友提了一嘴:“现在的小粉丝都狂热的很,也不知道是谁打听到了商黎导演的住处,缠着把花送到门口了。”
“啧啧啧,我猜商黎导演应该是吓了一跳。”
李谦凌听到这话,面色僵硬。
商黎把他送的花当成粉丝送的了?
不会吧。
那……
“那后来呢,商黎收下那些花了吗?”
李谦凌看着那个朋友的朋友,下意识的问他。
那人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
“不过按照圈子里一贯的做法,应该是扔了吧。”
一边的朋友也点了点头:“陌生人扒了地址直接送到家门口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夹杂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万一有针孔摄像头就麻烦了。”
李谦凌的面色有点不自然:“只是一束花,不至于吧,说不定对方没有恶意。”
对方也不惊讶李谦凌会有这种想法。
他笑了笑:“凌哥,你的经纪团队比较给力,你是不知道,有些私生饭很可怕的。”
这位朋友对着李谦凌笑了笑,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你和商导演关系还行,改天你提醒他一下,这被私生饭扒到地址的房子,真的不能常住了,安全起见,换个位置比较好。”
“现在有些人打着爱的名义,总是做一些很变态的事情,打扰别人的生活,实在太可怕了。”
李谦凌听着他的话,保持微笑的唇角有些挂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那人说的是私生饭,但李谦凌却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似的。
他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说:“感谢提醒,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