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的当天, 音大校园里不同往日的热闹,学生老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时沐懒散地坐在化妆间, 显得过分悠闲了。
“这都要表演了, 你一点都不紧张嘛。”程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我看到柴亮来了,就在外面。”
听到这个名字,时沐立马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哎你等等!”程立小跑两步挡在门口,“林校长也在,你就这么过去会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啊?”
“你太紧张了吧?我只是去打个招呼。”时沐看向他的表情莫名其妙。
有教育局的领导来,时沐作为音大的荣誉教授露个面, 听上去顺理成章。
程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我还以为你要去找他们麻烦呢。”
前些天他找机会偷偷溜进了仓库, 找到的证据几乎坐实了秦东这些年做过的背德的事。
碰巧的是,在那堆不入眼的照片中还贴着几张便签,全都是他客人们的联系方式,而柴亮和林校长的名字赫然位列其中, 还有很多的陌生名字,总之数量不少。
震惊之余,他都拍了照发给时沐。
时沐说她会找人处理, 等到真相被揭露的那天,所有隐藏在暗处的罪恶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程立问:“我跟你一起?”
“我自己去吧,顺便……”时沐突然顿了下, “去找个人。”
离演出开始只剩不到半个小时, 而桑柠月还没来。
时沐担心她在路上会出什么事,或者又因为某些心里过不去的坎打退堂鼓了, 即便她知道桑柠月不可能这么做,可不亲眼见到她,总归是放不下心。
找柴亮和林校长只是借口,去找桑柠月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见她来,柴亮和林校长脸上都挂起了官方的微笑:“时教授辛苦了。”
“不辛苦,希望你们能享受晚会。”时沐看着他俩的嘴脸,在心底冷笑,因为这是他们能安稳过的最后一个元旦了。
柴亮点点头,又寒暄道:“之前我一直在外地出差,回来才听说我家那个臭小子动手打了你,时教授,我在这替他赔个不是。”
“都过去了,我不会跟小孩子置气。”
时沐当然明白,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柴亮都有参与。不管是学校论坛被大量删除的帖子也好,还有突然被从平台上撤掉的报道也好,没有他的干预,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
“哎呀,时教授真的是大人有大量。”柴亮大笑两声,“哪天有空一定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啊。”
时沐客气地回他:“好。”
“如果你能跟我谈谈三年前有关程挽禾的事,就更好了。”
柴亮的笑脸忽然僵住:“谁?这人我认识吗?”
虽然他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短暂的失态掩了过去,但逃不过时沐的眼睛。还有站在一旁的林校长,他在瞪自己。
于是她淡淡一笑:“抱歉,是我记错了,不用放在心上。”
这既是威胁,也给他提个醒。时沐看不惯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样子,更不想让他舒服地听完自己的演奏。
说话的功夫,时沐余光瞄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过去,柴亮和林校长被抛到一边。
桑柠月穿了一件孔雀绿色的晚礼服,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又是抹胸的款式,即便性格内敛,外在却又不失张扬。
这与她平时见到的人有着极大的反差,让原本就有些犹豫的时沐更不敢轻易上前。
似乎是感受到她烈火灼烧般的目光,桑柠月短暂地回了下头,不过却像没看到她一样,目光越过她,冲站在她身边的林校长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柠月,来。”林校长冲桑柠月招手,示意她过来。
时沐挪了挪步子,一边让路,一边思索着能让自己尽快离开这里的方法。
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到桑柠月的日子里总是在疯狂思念,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又害怕得不得了。好像她身边跟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旦靠近了,自己就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没人发现时沐的异样。
等桑柠月靠近,林校长热情地柴亮介绍起来:“这位叫桑柠月,曾经是乐团的首席,很久不表演了,这次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把她请来的。”
时沐在一旁冷笑,心想林老头还真是脸大如盆,说什么桑柠月是看在他面子上来的,她明明就是为了自己嘛。
“你好,桑小姐,我儿子很喜欢听你的演奏。”说着,柴亮的一只手递出来,看上去要和她握手。
“承蒙……”
“咳咳咳,咳——”
桑柠月客气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时沐在一旁不停地咳嗽、清嗓子,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桑柠月白了她一眼,时沐却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腰,和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截然不同。
“时教授身体不舒服吗?”柴亮的手停在一半,不得已又收回,也投去了诧异的眼神。
“还好,就是突然嗓子很痒。”
时沐心里一直对姓柴的憋着一股气,不单单是因为当年他靠着各种手段和关系把程挽禾自杀的事情掩饰过去,更是因为自己脸上莫名其妙挨了他儿子一拳,到现在都没要讨到公道。
至于刚刚的那番道歉,时沐心想,肯定是不情不愿的,做做面子功夫罢了。
他那双手该有多肮脏,万不该用那双蹄子去碰桑柠月的手。
她当然不愿意,也不许。
于是就用了略显笨拙的方法,但起码起了效果,至于丢不丢脸,那压根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柴亮关切地说:“这几天天气多变,时教授要注意身体。”
“嗯,会的。”
礼堂的灯光渐渐暗下来,桑柠月衣服上用来点缀的亮片散射出光彩,此刻的她如同被星光簇拥着,优雅与自信在她周身流转,至少在时沐看来是这样的。
她不免多看了几眼,却因为这多余的动作被抓包。
桑柠月冲她微微点了下头,顺着柴亮的话说下去:“你是该好好注意身体了,生病了又没人照顾,去医院看病很麻烦的。”
时沐不清楚她这句话到底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毕她俩都不是会照顾自己的人,要不然怎么会都照顾到医院去了。
暗下来的灯光恰好为她们解了围,林校长请柴亮坐下,又把目光投向她俩,示意表演者该走了。
“那我们就先去准备了。”桑柠月忽然拉住时沐的手腕,冲她浅浅一笑,“走吧,时教授。”
“诶。”
“怎么?”
“嗯……”时沐的眼睛瞄向被她抓着的手腕,本想开口提醒,可心底的另一个自己突然跳了出来,扼住她的咽喉。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摇摇头,“没事,走吧。”
她知道自己就是最软弱的人。
可即便是不经意的触碰,已经足够她高兴好久的了。
桑柠月一路牵着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丝毫不觉得别扭,步伐轻快地往后台走。她的手从一开始拉着她的样子,慢慢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牵着。
时沐则一脸小媳妇样地跟着,满身的乖顺,路过的人都不免投去诧异的目光,什么时候见过时教授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一个人牵着?
快要进化妆间的时候,桑柠月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时沐被猝不及防地丢下,竟然生出不小的失落感,下意识抬头去看她。
桑柠月挑了下眉:“看我干什么?不想我放开你?”
“没有……”时沐这才发觉上了她的当。
原来桑柠月一直都知道她在干什么,所以她是故意的,没准等的就是自己的这一眼!
“不想我放开,那就自己抓紧一点,我不可能永远都牵着你。”桑柠月和她面对着面,两人间的距离不远,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靠近了,却又突然远离,恨不得回到最初谁都不认识谁的状态,让我很不安。”
“对不起。”除了抱歉的话,时沐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事到如今,就连道歉的话也显得苍白无力。
“不要跟我道歉,时沐,你都没意识到你错在哪。”
时沐的表情变得苦涩,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想她是知道的。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很容易被动摇。
桑鹿溪轻而易举就击溃了她的防线,她相信同样的情况放在桑柠月身上,她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那就是她骨子里的韧性,不然又怎么会在七年后仍旧勇敢地向自己展示她的爱意?
“你觉得委屈吗?我明明比你更委屈。”桑柠月得后背紧贴着门,“如果喜欢,那就变得勇敢一点;如果不喜欢,也就别来招惹我了。”
“算了,今天还有表演,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桑柠月看上去对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失望极了,主动结束了话题,拉开门。
“柠月……”时沐突然出声,在身后喊她。
桑柠月转身:“怎么了?”
“等下的演出……要加油。”时沐伸出的右手握成拳头,往她面前伸了伸,“你一定没问题的,要相信自己。”
桑柠月望向她天真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把自己的话都原原本本听进去了,而且选择的一定是后者。
时沐或许认为这就是最后了,可有人不同意,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没办法,谁让自己喜欢她,喜欢了快十年,怎么会轻易放弃?
桑柠月缓和了脸色,没有理会她伸出来的拳头,而是向前迈了一步,抬手轻轻抱住了她。
下巴贴在她的肩头,轻声说:“会的。”
不光是表演,她们还有更远的未来。
时沐被桑柠月波动的情绪弄得十分迷茫,双手垂在腿侧,浑身僵硬,不敢出声回应,更不敢回抱她。
她能感觉到桑柠月说那些话时的决绝,是真的对她失望了,明摆着不想再继续这段不健康的关系,可是这个拥抱又是怎么回事?
温柔又克制的怀抱,胸前紧密相贴着,两颗心脏悄然开始共振,她甚至觉得桑柠月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她仍旧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拥抱持续了几秒钟,桑柠月松开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沾一沾你的自信,待会儿的演奏我不想失误。你不会介意吧?”
“这点小事……没关系的。”时沐提了提嘴角,笑得苦涩。
不知道是两人心意相通,还是这个拥抱真的让桑柠月共享了时沐的那份自信。
表演进行的很顺利,桑柠月甚至还即兴加了一段独奏,让整首曲子都增色不少。她似乎真的找回了作为一名演奏家的状态,不再畏手畏脚。
台下的肖团长始终皱着眉头,不明白桑柠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状态。大拇指蹭了蹭带着胡茬的下巴,认真思考着把她请回乐团的可能性。
忽然,坐在一旁的人站起身来,他被吓了一跳,连忙问:“林校,怎么了?”
林校长捏着手机,即便被舞台上辉煌的灯光笼罩,脸上的惨白还是掩不住。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啊……没,没事,我出去一趟。”
说完,林校长逃一般地出了门,过了会儿,柴局长也同样慌张地起身离开,不过看上去比林校长镇定一些,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怎么了这是?跟有狼撵一样……”肖团长嘀咕着,注意力又投回舞台上。
一曲演奏完毕,时沐再一次绅士地向桑柠月伸出手,就像上次在慈善晚会做的那样。
不过这一次,桑柠月的手没有搭上来。她冲时沐摇了摇头:“等下有话要跟你说。”
“哦……好。”
时沐的表情有些沉重,拧眉深思的样子又让桑柠月觉得自己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毕竟时沐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大。
不过失态只是一瞬间,时沐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跟桑柠月破有默契地齐齐鞠躬,向台下的观众致谢。
掌声经久未息,两人伴着掌声快步下台,默不作声地往化妆间走。
一路上都缄默着,气氛十分压抑。
因为她俩的节目是最后用来压轴的,所以当下化妆间空无一人,是进行私人谈话的绝佳地点。
桑柠月特意缓了几秒,等到大门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声音,才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了。”
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寂静,银针落地都掷地有声。
不过谁都不会觉得气氛尴尬,因为还有更要命的事,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时沐不开口,桑柠月也静静等着,一点都不着急。
“是吗……”过了很久,时沐才终于消化了这一切,缓缓开口,“那……恭喜你了。”
听上去并不情愿,她所表现出的抗拒和嘴里说的“恭喜”一词简直毫无关联。
“真的在恭喜我吗?”桑柠月死死盯着她,时沐的心思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她不希望时沐就保持这样的状态。
说到底,她仗着自己的喜欢,总是有恃无恐。
姐姐说,要想重新开始,就要将过去的一切都亲手打碎,她正在做的就是了。
只不过过程有些残忍了,看到时沐如此接受不了的样子,桑柠月有一瞬间的心软。
“其实……”
“当然。”时沐冲她扬起一抹微笑,“我说过,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幸福。所以……你能找到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
她的笑容伪装的无比精妙,如果不是紧握的拳头,桑柠月真的要信了她说的话。
一个注定不可能放下对方的人,在忽然知道她有了新欢后,表现得无比平静。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默默接受。
她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压抑、窒息,让她难以在桑柠月面前保持绝对的冷静。她害怕嫉妒让她发狂,不愿意在桑柠月面前失态。
时沐语气低沉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桑柠月回答是否愿意,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时沐一声不吭地开门离开,背影幽怨颓然。转过长长的走廊,在墙边看到了同样满脸幽怨的费玉琛,看样子也遇到了什么难以排解的事。
显然,费玉琛发现了她,抬手搭上她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老时,喝一杯?”
时沐想,有时候她俩还真是患难姐妹,就连倒霉的日子都紧挨着。
她用力点头,宣泄情绪般地回答她:“走,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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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是个全年无休的地方,元旦当天来的客人就更多。
还是时沐上次来的那个酒吧,两人一进去就点了酒闷头喝,都不愿意谈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借着酒精带来的快感逃避现实。
虽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今晚可以接着酒劲睡个好觉。
“你们俩这是失恋了?”司老板好不容易闲下来,揉着酸痛的小臂,“少喝点吧,我今天太忙,看不住你们,小心被人捡。”
酒吧这个地方,老板没办法筛选客人,只能靠自觉,虽然开业这么久都没出过差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事,反正有她在。”时沐冲坐在一旁的武倩扬了扬下巴。
她也是一进店里才发现武倩也在,看上去好像是这里的常客,每次都能遇到。
不过当下她最愁的是桑柠月有了新欢这件事,没工夫跟武倩较劲,不然怎么能心平气和地跟她喝酒?
“我说你能不能别理直气壮地使唤别人?桑桑她喜欢上的人又不是我。”武倩把喝完的杯子推到一边,对老板说,“再来一杯,烈一点的。”
司老板看着眼前排排坐的三个人,忽然无奈地笑起来:“看来是三个人失恋。不然你们内部消化一下?”
“不要!”
“我才不!”
费玉琛和时沐一起出声,把一旁的武倩吓得一哆嗦,送了她俩一个大大的白眼。
酒吧的客人来了又走,唯独她们三个坐在吧台不挪窝,一杯又一杯地消耗着面前的酒。
中途费玉琛要去卫生间,但晃晃悠悠的样子让人担心,武倩大发慈悲地扶着她去卫生间,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时沐没了人影。
武倩连忙把费玉琛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敲了敲吧台:“时沐呢?”
司老板刚从仓库拿了几瓶新的酒回来,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趴着。”
武倩四处找了找,再回来的时候暗自嘀咕:“遭了……这家伙不会被人捡走了吧?”
时沐的状态比费玉琛的还要差,她已经打电话给桑柠月要她来接人了。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她没办法交待。
武倩指了下喝晕过去的费玉琛:“你看着她,我去找人。”
说完便急匆匆拿着外套追了出去。
她猜的不错,时沐被一个陌生女人扶着下了楼,正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吹风,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像是马上就会睡过去。
陌生女人的短发留到耳后,蹲在时沐面前跟她说着什么。
她并不是店里的常客,武倩从没见过她,大概是第一次来,把这里当成了那种蹦迪的酒吧,什么坏风气都带过来了。
时沐实在是出名,她这张脸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这种人还来这里买醉,真的是疯了,真希望她和桑桑复合后能收敛一点。
武倩正准备上前,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快步走过去,直接拎着短发女生的领子,把她抓起来,丢到一旁。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桑柠月下了车直接跑过来,还微微有些气喘。她有些费力地把时沐从地上抱起来,“地上凉,你先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回家!”时沐显然没认出是她,挣扎着把手抽出来,身子晃了晃,后背撞上酒吧外的墙壁,像个撒泼的孩子。
“不回家,那你要去哪?不怕冻感冒吗?”桑柠月已经很久没见时沐喝酒喝醉成这个样子,隐隐有些担心,好声好气地哄着,“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还说什么……我,我女朋友不要我了……”喝了酒的人本就很容易情绪爆发,时沐说着就觉得委屈,嘴巴向下一扁,眼底蓄满了泪水,“她说她……喜欢别人了!”
时沐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为了情情爱爱的事就大哭大闹的人,用这样的方式释放情绪,或许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
激烈的控诉让桑柠月心头一紧,她没想到时沐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变成这样。
可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时沐又不管不顾地往前扑,桑柠月接住她,她就把脸埋在桑柠月的肩头,双臂环抱着她的腰,越抱越紧:“我不想她喜欢别人……”
喝醉的人容易表露心声,她没那么大度,不可能看着桑柠月和别人相守还能面不改色地送上祝福。
更何况她连桑柠月喜欢的那个人是谁都没见过,一点都放心不下。
“我不是已经很优秀了吗……为什么?”时沐用力吸了吸鼻子,哭过的样子楚楚可怜,“我就不信她还能再找个比我还厉害的……我能赚钱,又会弹琴,长得……也还不错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从桑柠月怀里挣脱出来,开始掰着指头给桑柠月细数自己的优点,脑袋微微歪斜,看上去有些苦恼。
大概在她看来,这世界上比她更优秀的人少之又少,怎么可能碰巧被桑柠月碰到?还一见钟情地喜欢上了?
“你是傻子吗?我还能喜欢谁?”桑柠月双手按着时沐的肩头,恨不得直接把她摇醒。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从十年前见到第一眼,她这辈子就不可能喜欢上除了时沐之外的任何人。
“时沐,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周三要做手术,还喝酒?”
虽然离做手术的日子还有四天,可时沐的胃一直不大好,吞下去的酒精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啊?我……好像记得……”时沐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好像不记得了……”
“不是,你谁啊?”这时,被推到一边的女人突然开口,语气相当不满。
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猎物,还是个名气不小的人,本是一桩十拿九稳的买卖,现在却不知道被从哪来的女人给莫名其妙搅合了。而且看样子,这女人和时沐很熟。
武倩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听那女人这么问,就开口解释道:“她是……”
“我是她女朋友。”
武倩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刚移开,忽然又像被磁铁吸附一样,再次贴了回去。
她不明白桑柠月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切地在外人面前表露身份。
真是嫉妒令人发狂……
时沐醉得可真不是时候,没办法听到这么动人的话。
不过如果她没喝个烂醉的话,这一切也就不会成立了。
“哼,你说你是她女朋友,我还说我是呢。怎么,你已经饥渴到这种程度了?”短发女人阴阳怪气地问她,“我看她也不像认得你,你有证据吗?”
桑柠月懒得理她,一颗心都放在照顾时沐上。
女人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也学着她的样子拉着时沐的另一条胳膊:“这位姐姐,你知道这人是谁吗?时沐啊,那个特别出名的大钢琴家,当她的床伴,她应该会很大方地给钱。”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桑柠月显然气极了,平时说话都柔声柔气的人,语气竟然有些咄咄逼人。
她拍掉那个女人的爪子,把时沐拉到自己身后。
“你要证据是吧?”她转头,冲着还在发懵的人说,“时沐,亲我一下。”
武倩:“……”
我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