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欺压盲眼将军后和他破镜重圆了>第五十六章 我们……试试吧

  行走的部队被阻隔停止,麦拉斯率先上前一步,随着盲杖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山间飘渺,距离太过遥远,并未看见什么东西。

  “没有啊。”他回应一句。

  那日苏的目光也随之望过,江不闻固执地停在那里,被冻地微红的耳尖略微动了动。

  “认真看。”须臾后,他吐出了三个字。

  “可能是商队……”身后,那日苏接过话茬,虚虚看见几片黑点,在隔着江水的另一侧山间缓慢行走。

  “几乎每年都会有商队到阿索那来采集矿石,算算时候,今年也该到了日子。”麦拉斯被那日苏一点,也想起了什么。

  山间歧路上,江不闻侧首,背面的风吹乱他的头发,与蒙眼的白布纠缠在一起,仿佛是黑白两位天神在一齐舞蹈。

  “支三千兵守在那座山前。”

  “三千?!”麦拉斯眼里有些讶然,随后看向了那日苏,见到后者同样蹙眉,沉思着看着江不闻。

  江不闻说出这话,联系到严肃的神情,明显是在怀疑,那边的山头,可能是另一批神秘势力部下的军队。

  他本意是好,但如今兵力稀寥,本已窘迫,虽说宁枉勿纵,但也要论情势而看。

  那日苏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被江不闻打断。

  “万一……不是商队呢?”

  他清冷深沉的声音落下,在寂寥的山间,显得异常空灵。

  那日苏眉眼垂了些,片刻后转首:“分掉三千将士,守在西山口!”

  “那日苏……”麦拉斯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在对上他信任的眼神后,又合上唇。

  但愿江不闻的警觉,是旱苗之雨吧……

  短暂的插曲宣布告歇,约莫又走过一段路,所定好的点覆盖了半圈大山,每一处点后,都被架上弓箭,随着风向,直指阿索那大营当中。

  在那日苏提醒完麦拉斯的后一瞬间,他便已然清楚过来,江不闻要做些什么。

  阿索那的致命缺点:帐篷。

  在几月之前,大朝已经为今日那日苏等人的暗袭做出标版:以火为引,一网打尽。

  两月之间,有充分的时间让大朝平梁的士兵抽身退营,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那么还留在阿索那的目的,便只剩下了一点:恶狼静候逃亡猎物的反击,待其自投罗网,以便全数剿灭。

  倘若没有变故,所剩的王营之中,应该会有几个位高权重的贵族高官困在其中,充当捕猎的诱饵。

  大朝猜到了他们不愿意舍弃阿索那,江不闻同样也猜到了他们的心理,因而提前上山采备线索,了解天时,暗中策划出一个巨大的计谋,来险中求胜——火攻。

  今日东风,晴朗无雨,天时地利,无疑是最佳动手时机,只要火攻开始,帐篷被点燃,按照风力,十里开外的距离,无论怎样,援兵都不会提前所至。

  现在要做的就是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解救帐中王贵,一路伺机待命,放火烧营。

  山周将士整装待发,麦拉斯看着制备好的武器弓箭,目光扫过山下的阿索那,眼神飘忽一阵,忽然拉过那日苏,避开一众,将他单独带到了一处山壁边。

  “等会儿你留在山上,救人的事,我去做。”他开口说,眼里严肃又认真。

  这里壁边被一块大石遮住,周边声响都小了一些,那日苏听他说罢,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说道:“不行。”

  “为什么?”麦拉斯有些激动。

  那日苏声音便温和了一些:“你自幼身在军营,行兵布阵比我要熟络地多,风向有多敏感多变,你我都很清楚,弓箭把握的时机,容不得差错……”

  “没那么容易变,你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估算风向没有什么大问题。”麦拉斯抢了他一手话:“反倒是救人,我比你更加合适。”

  “救人是要把握时机,但在近处,我较你而言更加机敏,何况两相对比,我……”那日苏解释到一半停了停,许是生死攸关,让他多年来习惯性的隐忍忽然就破碎了些,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麦拉斯,你在怕吗?”

  ……怕我去救人的话,会回不来,所以执意要我坐山观风。

  麦拉斯明显地愣了愣,抓住他手臂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那日苏在问出口的下一秒,就想起麦拉斯那日说的把他当弟弟的话,眼神飘忽一瞬,便后悔起来。

  麦拉斯在乎他,他能够感受到,只不过是出于哪种情感,自是不言而喻。

  “……抱歉。”他低低道了一声歉,知道自己失了度,垂下眼皮,掩盖失落。

  “不用说对不起。”麦拉斯僵住的手忽然周转过来,随后慢慢上移,捧上了他的双颊,让他微微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那日苏平缓的心跳倏而被勾动兴起,快了起来,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自己许久,眼里平静,好似多年之前,几多湖畔潺潺流动的清泉,最后清泉里水波完全被结上了冰,麦拉斯的声音也随之而下。

  “我……”他低低地说,“倘若这次,我们可以平安渡过……我们……”

  那日苏的心跳声,几乎要炸穿耳膜。

  “我们试试吧。”

  最后一句尘埃落定,那日苏猛地将人推开,久久无法平静喘息,瞳孔飘无定所,最后退后一步。

  “我不需要你违背自己来迁就我……”他声音有些慌乱,却很坚定,坚定地有些发冷,麦拉斯拼尽全力说出了话,被人堵回去,一时喉头哽住,诧异地看向他。

  然而那日苏却不再愿意多说,单方面地宣布了安排。

  “听我的,这是大局。你在山上控火,救不出人,我会逃的……须卜。”

  山头无雪,雪却白头。

  飘渺巍峨岭,岭中困行人。

  “须卜……我们下次再见。”

  那日苏转身,倏而高喝一声,喊出大队,随着江不闻一同下了山。

  ……

  黑夜悄然来临,阿索那王营里生着篝火,数位守卫立于帐前,东风呼啸,在夜来之后,显得更加汹涌澎湃。

  那日苏屏住呼吸,躲在高高的杂草之后,将四周的守卫观察清晰,随后抬眼,看了看遥遥掩在黑日后的远山。

  身侧的手掌忽然抬起,猛地立上耳侧,紧随而后,便是一道接一道的接龙指令,几息过后,王帐一里开外处,一息鬼火悠悠升天,起先只是恍惚飘渺的一点幽黄,然而未过须臾,那幽黄便猛地壮大。

  刹那之间,黄色的火焰爆破四周,点燃了营帐,并以一种极为快速的趋势蔓延起来。

  “……有敌患!!”

  不远处,一声高昂骤起,黑风掩埋的群山上,无数的火箭喷|射而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震破天涯,王帐前的守卫应声而动,赶往急火之中。

  “走!”那日苏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们听命出动,火速赶往王帐当中,与剩余驻守的士兵厮杀起来。

  而他自己,则以一种极快的身影赶往最中央的王帐,掀帘而入,只见中央十字架上,被捆绑着一人。

  那人脸色灰败,皱巴的皮黏在躯壳上,仿佛已被抽干了血液,他的头发脏乱,因为低头的动作让神情完美地被掩盖住。

  时间紧迫,那日苏没有多想,便上前将束缚他的麻绳解开,无意触碰到他的面孔时,却稍稍一愣——

  那十字架上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养父拓跋吉达,这个曾经健硕安康的男人,在这些天里经受了太多折磨,如今已经瘦的完全脱了相。

  就在他这短暂的愣神的功夫里,拓跋吉达从昏睡中醒来,浑浊的眼球稍稍晃动,便对上了那日苏诧异的眼神。

  他的神色由初醒的茫然,在几息过后猛地转变,眼底露出极度的凶狠和厌恶,意味不明地说出一句:“你终于回来了吗?!”

  那日苏平白被养父吼了一声,埋藏在心底成为死结的阴影被牵扯出,让他一时有些顿住,没能明白拓跋吉达的意思。

  “您……是在责怪我雪崩之后独自逃离吗……可那不是——”他满是卑微道。

  “滚远一点!”拓跋吉达倏而打断他,一抬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被神诅咒过的孩子……”

  那日苏的眼球骤缩,瞳孔里满是黯然和难以置信,口中下意识地呢喃:“父亲……大人……”

  拓跋吉达经受了太多,力气远没有从前那般大,但那日苏的毫不挣扎,完美地弥补了这力量上的缺陷。

  就在他即将要掐断养子的脖颈时,身后的帐门却猛地被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那是曾经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可汗身后的忠仆、卧底在阿索那数十年的大朝国师乌恩。

  拓跋吉达瞪大了双瞳,看着乌恩尽在掌握中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帐外厮杀声在不觉中已然消失,他猛地松开了掐着那日苏的手,拎起他的衣领,便将他拖拽到了身前。

  “你们不能杀我……!”他的声音有些魔怔,长而尖的指甲横在那日苏的脖前。

  乌恩冷着脸,并不想听他多言,抬脚上前,却又被拓跋吉达的尖叫声停滞在原处。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他又大喊了一声,利指划破了那日苏的脖颈,眼睛瞪大,恐怖而空洞:“因为……这个孩子……他是——”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