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欺压盲眼将军后和他破镜重圆了>第十三章 我可不会挂心你

  祭祀日。

  辰时方至。

  悠长的乐章响过阿索那每一方土地,族人早在天未苏醒的时候便沐浴更衣,装扮好特殊的妆容,穿过风雪,爬上神山,静静候在祭祀台前。

  阿索那的祭祀台设在神山最顶,这是离天神最近的地方,鼓声琴声各种乐器的声音飘扬在山间,显得庄重又空灵。

  大可汗拓跋扎那率着众人整齐地站在祭祀台前,迎神礼后,率先接过香柱,在祭司的指引下扎进香炉中。

  大祭司长绵的歌声从祭台传下:“腾格里腾格里慈悲——

  “白灵灵白灵灵避世——

  ……

  “加陀神明在上……”

  “贡礼——”

  大祭司一声令下,拓跋扎那面色严肃,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拓跋吉达,转身退到两边。

  拓跋吉达冷着脸,佯装不曾注意到兄长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中央道上,养子那日苏身着褐红色的长袍,一步一步地到香炉前,随着大祭司的旨意,将刀割上手掌,握拳将血滴入香灰中。

  拓跋扎那本意想直接放江不闻的血来压一压拓跋野的气焰,无奈此法不通,便转道盯上了拓跋吉达。

  说到底,冬宴上的祸乱都是那日苏引起的,灭不了翅膀硬了的长子,去打压打压他那胞弟也是一样的。

  血一滴一滴地浸入香灰,足有小半柱香的时间,那日苏握着的拳早被血迹沾满,头上冒出薄汗,用力挤了好几次,干涸的血才勉勉强强出来了些。

  终于,大祭司一声高和:“成——”

  那日苏依言放下手,还未止住的血滴上了白色的雪地,如同一朵血色荼蘼,他抿唇退到一边,很快就被麦拉斯偷偷扯到身后,拿备好的绷带给他包扎。

  人血祭罢,紧跟着便是一阵悠长的鼓声,队伍的尽头,慢慢走上一列人,为首的拓跋野面色严肃,手上端着贡品上前。

  他的长发被束成脏辫,左耳佩戴着耳坠,脸的两侧用特制的眉笔画上了红色的纹饰,配上他的勾眉挺鼻薄唇,每一分都雕刻地恰到好处,明明只是浅浅上了妆,却俊美非常。

  阿索那的小可汗相貌出众,又武艺超群,在场一些年轻的女孩在他进来时便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他,只不过对上拓跋野眼底散出的薄凉,又暗暗地收回了眼神。

  这一收,却没收完全,她们心中微微疑惑了下,便看见小可汗的身后跟着往日从未见过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眼睛被白布遮盖住,长长的飘带落在身后,他的脸色苍白,脸上同样被涂抹上红色的纹饰,红白对比,显得格外的灼眼。

  他走在拓跋野的身后,身形羸弱,一身瘦骨将衣服撑起,刀削般的面容俊美,只是比拓跋野要稍微柔和一些,却也只柔和一点。

  江不闻手持贡品,跟着拓跋野,将其放到祭祀台前,随后就着风雪,跪在了贡台前。

  大祭司浑浊的目光扫过去,微微颔首。

  “奏乐——”

  鼓手预备,又要敲响鼓面,拓跋扎那却扬起手:“丝竹管弦即可,不必再动用大鼓了。”

  鼓手一顿,将目光齐齐地看向大祭司,后者脸上也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似乎因这话泛着难。

  在拓跋扎那身后的乌恩上前一步:“大可汗,鼓声象征阿索那的精神之力,少缺唯恐神明不满……”

  拓跋扎那懂他的意思,只是这次祭祀布局在高山之上,长久的大雪早就将山上覆盖地一尘不染,鼓声响的时间长了,引起雪崩,届时便是阿索那的大灾难。

  乌恩显然明白大可汗的顾虑,继续劝解道:“祭祀讲究心诚,倘若可汗您心忧天灾,原定一日的奏乐缩至半日,同时叫鼓手降下力道,必会无碍的。”

  他说罢,示意鼓手做办,鼓声声起,果然微小了许多,大祭司也行至身前,附和乌恩的话。

  拓跋扎那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风雪,叹了一口气:“罢了,便按你说的办……希望加陀神在上,能够看见我等的诚意。”

  大祭司得到旨意,暂停的奏乐很快响起。一众的王贵的静候在祭祀台前,足足候了两个时辰,方开始下山。

  江不闻跪在风雪里,腰背挺直,仿若一枝憔悴又倔强的花,他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猜到祭祀的前一部分已经结束,大概不出多久,山顶除了守卫乐手,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就被一阵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打破。

  “冷么?”

  一个声音从他的上方传过来。

  江不闻蹙了蹙眉,很快从记忆里抽剥出了声音的主人——那是设计让他再回到此处的源头。

  那日苏将手上的绷带拆下,拿刀重新划上结痂的伤口,握拳将血滴入干涸了的香灰中。

  他在神宴上犯了错,每隔两个时辰,便需要放血,来向加陀神表达歉意。

  “不劳特勤大人挂心。”江不闻微微启唇,态度冷淡。

  他大抵清楚一些那日苏与拓跋野的关系,不过那日苏心思深重,即便他对拓跋野怀有恨意,却尚不会主动对不了解的人放下戒心。

  那日苏放血过于频繁,脸色稍显发白,闻言只一笑,透着轻蔑:“我可不会挂心你……”

  他放好血,弯腰凑到江不闻的耳边,勾起了一边唇:“关心你的,是别人哦——”

  江不闻感受到耳边的气息,下意识地要闪躲,然而那日苏说话的尾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一只手从他的身后伸来,肩膀猛地被抓住,力道大地几乎是直接将他从江不闻的身边甩了出去。

  那日苏本就有些头晕,一下子便跌坐在了雪地里,几息后抬头,正对上兄长泛着寒光的眼睛。

  丝丝缕缕的冷意从拓跋野的身上散出,那日苏受了疼,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兄长这是在做什么?”他慢慢爬起身,向着江不闻投去暧昧的目光。

  “我只是和小将军说了几句话,您发这么大的怒气,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