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小王爷每天都在装风流>第六十一章 滚!

  进攻从黎明到黄昏,两方杀得不可开交,死伤无数。

  元人的尸体堆在长城下,填起了低土,固宁军的伤员也横亘在长城后,天渐渐黑了……

  这只是第一战,他们守得很艰难。虽然守住了,情势却并不乐观。

  夜色到来前,可汗下了撤退的命令。随着元人像潮水一样退去,城墙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沧渊肩头被砍伤了,燥血未消,拼命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跟在普通士兵的队伍里,准备回到城墙后方接受医治,眼前糊满了血,疲惫地走动着……

  忽然,一只手从侧方伸出,猛地将他拽出了队伍!

  沧渊的剑是自己的佩剑,剑身上有一道红线陷在血槽里,和固宁军统一的长剑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会被认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拉他的人正是樊启,一脸严肃地说:“你怎么会混在守城兵里?!”

  “我来随军……”沧渊从他仓惶的面色上看了出来,义父已经知道了。

  樊启着急道:“你的笔呢?纸呢?文书什么时候要上城墙了?你把将军气到了!”

  沧渊“嘶”了一声,樊启拉着他朝后方营地走,扯动了肩头的伤口。

  血已经没有流了,燥血状态下自愈能力也比较强,但战甲被砍破的地方依然狰狞,樊启又放开了手。

  樊百户长有些焦灼地说:“沧渊啊……你好歹也算将军府的少爷,这样贸然跑到危险的地方。编你入队的旗长、百户长,再到城门领,都要被问罪。你把我们害惨了……”

  沧渊停了下来,低头道:“是我自己穿着战甲混进去的,和别人无关。”

  “你跟将军说去吧!”樊启把他带到主帐前,“我去找个军医过来。”

  “不用,我待会儿自己去排队。”沧渊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尭鳐

  ……

  “不碍什么事?!!”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主帐里传出,寒冷如同冰封,带着严厉的呵责感。

  沧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走进去才发现王爷不在,只有义父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包扎虎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沧晗将军身穿鎏金战甲,衬得他体型也高大几分,面具放在一边,上面同样染着血。

  此刻的他丝毫不像一个慈父,一身可怖的杀伐气,总是微勾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不怒自威。

  沧渊没有解释,还没走到他近旁,就双膝跪下了。

  他忍着肩头的伤,沉闷地喊道:“爹,我来了。”

  “我自然知道你来了,还知道你好生威风。混在守城卫兵里,杀了五十四个鞑靼人!”沧晗将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睛瞪在沧渊肩头的伤口上,叙述道。

  他这个义子身形高大、体格健壮,战斗起来和别的士兵截然不同。

  在燥血状态下,沧渊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感受不到多少疼痛,把攀爬城墙的元人都杀出了一道缺口!

  若不是这样,他们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沧晗在瞭望塔看见他身影的时候都快气疯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不让沧渊接触兵权,不让他入军,就是想他一生平安,不必参与到血腥杀戮中来。

  沧渊垂下眼睑,跪着说:“爹,我错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有乌藏血统就所向披靡?!”沧晗的声调蓦的拔高,人也站起来走到沧渊面前,

  “你看看死在城墙下的那些元人,哪一个不是悍猛的鞑靼汉子?不是以一当百的猛士?!”

  “他们和你没有区别,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混到步兵里的时候想没想过你还有个爹?!”

  沧渊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他无法出列,没机会向旁人解释他的身份。又确实凭着一腔热血想杀敌,想为守卫长城做出贡献,所以就去了。

  他没想那么多,甚至在忙碌中没有想到左扶光。血统里自带着战斗和嗜血的渴望,后来他在杀戮中什么都忘了……

  肩头受伤以后,他才有点后怕。

  如果自己被巨石砸中,被碾得面目全非。义父在看见他尸体的时候会怎么想?他确实过于鲁莽了。

  “沧渊。”沧晗沉声续道,“你自小懂事通理,从不让我多操心。长大后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去逞这种匹夫之勇?”

  沧渊抬起头来,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义父。

  如果今天只是认错,答应了他只好好呆在后方做个文书,将来便不能食言再踏战场。

  他想了须臾,然后对上沧晗的目光:“从明天开始,我会尽分内之责完成记载工作。但此战以后,我想辞去讲官一职,请爹……允许我入军!”

  “你说什么?”沧晗仿佛站不稳,难以置信地问道。

  沧渊定定道:“雅州未安,扶光将来承袭爵位和封地,必然面临内忧外患。我想——”

  话音未落,沧晗还戴着伤的手猛地挥了下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沧渊只觉得脸颊和嘴角爆开恐怖的疼痛,这和左扶光的耳光完全是两码事。这一下打得他头脑嗡鸣,耳朵都几乎失聪了一瞬间。

  义父从来没有打过他,从来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就触怒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选择会得到严厉的拒绝。

  沧晗眸底尽是怒色,猛地揪起沧渊的衣襟,瞠目欲裂:“我上回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不是……”沧渊再一次没能说完话,沧晗已经把他朝主帐内拖去。

  那里面是将军休息的地方,和外面隔着一道长屏风,更加隐蔽。

  沧晗虎口的伤崩裂了,血液从白纱布里浸出来。他愤怒到了极点,一把将沧渊攘在地毯上,逼压过来,问道:

  “是不是左扶光让你这样做的,是不是他要你这么对我说?!”

  沧渊慌忙解释道:“不是,他甚至从未暗示过。是我自己!”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一个侍卫朗声喊道:“王爷驾到——”

  固宁王撩着衣摆走进主帐里,见沧晗不在,便在外面和声问道:“将明,你伤着了没有?”

  他话语里是满满的关切,沧渊赶紧正了正衣冠,以为义父会有礼有度地迎出去。

  没料到,沧晗眼眶里拉满了血丝,忽然对着外面的王爷爆吼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