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小王爷每天都在装风流>第三十四章 你去衣柜里躲躲?

  沧渊又睡过去了,他没有力气,只有风寒。

  左扶光在放空的感受里捏着手指被烛灯烫伤的地方,暗暗想:为什么刚才感觉不到痛呢?

  内心的悸动远比外感敏锐百倍,沧渊果然不再仅仅是他的伙伴和兄弟。

  他自己确认的,他做了一件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的事,带着些许疯狂,只顾当下,来抵抗那些长远的纠结,此刻的他是真实的。

  左扶光想抛掉很多东西,想忘掉身上的责任,想安然自得的活着。

  可这一切从他十岁起就没有了,在度过十岁生辰的那一天,王爷把他叫到祠堂里,让他去拜一个藏在密室背后的灵位。

  “你知道这是谁吗?”

  固宁王捏着三炷香问道。

  左扶光摇头,左家长辈全在前面,他挨个都能数过来,却不知背后还有谁。

  左方遒眼眶里逐渐泛红,轻声说:“你大哥。”

  “我还有大哥?”左扶光天真地问,“我不是独子吗?”

  他从未见过什么大哥,也没听娘提起他们以前还有过一个孩子。

  “他叫左扶桑,从幼时起就聪慧睿智,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十四岁破格参加殿试,高中榜眼,进京封官。”

  左扶桑是固宁王和王妃的第一个儿子,在王爷二十四岁那年诞生,夫妻二人都悉心教导他,为他而骄傲。

  扶桑十四岁离开父母入京,却只活到了十六岁。

  少年人不懂隐藏锋芒,受万千赞誉也遇百般嫉妒。受人教唆和当时的太子结为一党,策论针砭时弊,主张革新变法。

  皇帝思想陈腐,多次面斥他们。京城底下势力暗流涌动、不断缠斗,不久后竟被抓出了太子谋反的证据。

  十六岁的左扶桑一心为国,并无不忠。皇帝分明能看清盘根错节下的关系,但依然以他身为同党为由,赐了砍头,只是没有牵连家人。

  犯谋反罪是不能回到家族灵堂的,这个人的存在也必须三缄其口。所以固宁王只敢把他的牌位放在暗室,并反复嘱咐左扶光,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左扶光是他四十一岁才盼来的孩子,现在局面变动,雅州面临的情形更加危险。

  他要他学会韬光养晦,不使外露,不要进京,静待时机。

  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查明当年的真相。只有不被别人看做威胁,才能过得稍微安稳一些。

  即使如此,固宁王依然雇了一个医修,一个剑客保护儿子。

  左扶光装出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模样,交着不走心的朋友,过着在外荒唐、在内勤谨的生活。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模样,他装得很累,他不能做下一个左扶桑。

  都唾骂他吧,看不起他,不要嫉妒他、忌惮他。

  每一次关上房门,在烛火下写出那些文字。他的思想仿佛都困在其中,扭曲地嘶吼。

  沧渊回来了,面对幼时最亲密的人,左扶光依然只能选择防备、试探、伪装,却在今天被戳破了……

  破了就破了吧,那是沧渊。

  把他变成他的人,他们结为一体,他从此可以稍微卸下伪装,这种感觉真好。

  左扶光想要这样一个人,想这个人是沧渊。知冷知热,能暖了他的寒冬,能了解他的抱负,能让当下变得美好一点,有些许温情。

  即使这是短暂的,即使看不见未来。

  谁管未来是什么呢,他真的放纵了一次,他乐意。

  左扶光在沧渊安稳的呼吸声中靠到了他身旁,把他抱进怀里,跟着睡去了。

  虚伪的面具化为齑粉,碎裂在两人靠近时才有的芒里。不必再探讨何去何从,他现在是尽欢的……

  沧渊很少睡过头,但因为生病,被太阳光照到时才醒过来。

  昨夜的一切都那么迷乱,仿佛一场青春时做过的幻梦,他已经退凉了,只是鼻子还有点堵,喉咙干渴。

  一扭身,左扶光正撑在枕头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渊儿弟,早啊。”他在晨曦里被镀上一层光,又碰了碰沧渊的额头,“昨晚我可是给你冰了一夜,拿什么报答我?”

  沧渊艰涩地说:“昨晚……”

  “好兄弟。”左扶光猛地亲了一下他眉心的水滴形小痣,“不管你是套路我还是怎么的,我想告诉你我喜欢现在,你喜欢吗?”

  沧渊觉得一定在做梦,还没醒,缓缓说:“喜——”

  左扶光乐了,轻快道:“你看你,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也没人可以吩咐,遇到事总是一个人,还好没有三长两短。我把温远用四贯宝钞卖给你了,从今往后他是你手下了。”

  沧渊完全愣住了,义父走之前也问了他要不要留下人在身边。但他不习惯指使人,也一个人过惯了,所以拒绝了。

  “我不用……”沧渊讷讷道,“而且四贯就等于黄金一两,也太贵了吧。”

  “你的俸禄还养不起个侍卫?”左扶光拎起沧渊放在一旁的空空钱袋子,“钱我已经收了,人你待会儿领走。公平买卖,不退不换,省得他在我眼前烦心。”

  莫名其妙的,经过强买强卖,多了一个随从。

  沧渊知道左扶光是好心,正想道谢,却听碧澜在外头咳嗽了两声,翠微压低声喊道:“王爷回来了,正往我们院子里走!”

  左扶光吓得一瞬间就弹了起来。

  “起来,起来!”左扶光慌乱地把外套丢到沧渊身上,“你去衣柜里躲躲。”

  沧渊一边穿一边说:“没什么吧,我住你这儿,我直接出去也没什么啊……况且地上还有一张草席。”

  左扶光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王府用度奢华,昨晚擦拭的时候用的是平常出恭用的丝帛,好几张都丢在草席上,一看就是“作案现场”。

  他胡乱蹬上鞋子,把那些丝帛团起来塞衣柜里,然后迅速梳头,理正衣衫。

  左扶光经常赖床不起,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只是靠着看书而已。王爷已经习惯了,直接敲门道:“扶光,出来!我有要事和你相商。”

  此刻沧渊也正在穿衣服,左扶光奔出去拉开了门,有点心虚地喊道:“爹。”

  固宁王看了眼他,直接说:“昨晚将军府失火了,沧渊是在你这里住的吗?”

  沧渊立即走出来,拜了个礼:“王爷,我在。”

  “正好,书院的事你们先放一边。”左方遒并无任何怀疑,坐在一边主位的椅子上,迅速说,

  “镇北王马上五十大寿了,发来一张寿宴请帖。这种特殊时期我和将军去都不合适,就由扶光代为祝贺,渊儿你随行带将军府的贺礼。”

  沧渊听闻以后,凝眉道:“不能让家丁带去吗?王爷和父亲也并非每次都亲自去的。”

  “这不一样,整寿、大寿,不好拂了镇北王面子。”左方遒忧心忡忡地说,“但他近日与元人来往密切,若是我们亲自去了,有结盟之嫌,恐遭皇帝怀疑。”

  沧渊还在担心左扶光的安全,坐在他旁边的扶光却一口就应下了。

  这可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有机会出这么远的门。

  左扶光被家里保护得极好,从小到大是关起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雅州六城和甘州边上的小镇。

  听说北方风光壮阔,沙漠绵延,早就想去看看了。

  “镇北王此人正想拉拢我们,是肯定不会使用阴招坑害你的,但路上还需要多注意。”左方遒沉着地说,

  “碧澜和翠微都带上,随行驮队里的家丁换成便服铁骑。寿宴一完你们马上返回,不要在任何城池逗留。”

  王爷望向沧渊,续道:“扶光贪玩好耍,你要多劝着他。时时警惕,安全归来,知道吗?”

  沧渊慎重应了,左扶光不满道:“爹就是让他来监视我的。”

  “小时候你可从不这样说。”左方遒谑道,“昨天是谁拿着水枪喊着要救渊儿弟?整条街都听见了。”

  沧渊忍俊不禁,左扶光几乎要跳脚了。救赎之光甜文HE宫廷架空古代

  父亲走后,他把院外轮值的侍卫拖了出来,挨个问到底是谁汇报的,结果人人都在说。

  左扶光把温远拎了出来,丢到沧渊面前:“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他了。”

  温远没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在路上跟着,立即回道:“好的!少主。”

  “不是你少主了,他才是你主子,你偷着乐去吧!”左扶光拍着鼓囊囊的钱袋子,痛快地说,“我把你卖了。”

  温远“啊”了一声,然后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表情都扭曲了。

  他比二人小一岁,又格外认同沧渊。而且沧渊肯定比左扶光好伺候几百倍吧,心里都乐开花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就苦着脸喊道:“少爷……您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不要了,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人了,别回来当奸细知道吗?”左扶光嫌弃地说,“快快卷上铺盖跟你新主子回去收拾行囊,明天我们要去北方了,你守着将军府。”

  温远欢天喜地地跑回了家丁睡的小屋里,听说将军府平常都没有人,他肯定能分到一间单独的屋子。

  虽然如今的将军府在火后看起来一片狼藉,但重建一下厨房,修缮一下后院,再上点新漆,就很完美了。

  将军府有半个王府那么大,当初是一起修建的。就连建筑风格和墙沿上的花色都一样,简直如同王府别院。

  沧渊叉腰望着黑黢黢的墙面,叹息道:“唉……还说从今天开始慢慢修的,现在只能先远行,你守屋,回来再说了。”

  “好的好的。”温远猛点头,“我人笨,常被少爷嫌弃不机灵。主子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就直接说。”

  沧渊侧了一下头:“难听死了别喊主子,还和以前一样叫名字。”

  “好的好的。”温远又猛点头,“饿了没?我去王府给主子偷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