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用说了，一句话都不用。聊天卡死在不尴不尬的地方，三个人都没在意。李言洲很急迫地看向唐一羽，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很可惜，没有。
甚至阮申过来后，唐一羽的视线就没有在李言洲身上停留过一刻，他望着阮申，阮申也回看向他，带着宠溺的笑意，一对赏心悦目的佳人。
可李言洲的胸口快要闷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勇气，在这样一对挑不出一点“不搭”的情侣面前还是开了口，只知道他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就剩一个快让他疯狂的念头——留住，一定要留住唐一羽。
“小羽，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视线总算再度交汇，唐一羽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他与阮申对视时有多柔和，现在看着李言洲就有多不耐。
“我们已经聊很多次了。”唐一羽说这话时，往阮申那边靠了靠，仿佛因为李言洲的话产生了抗拒，转而向身边的人寻求庇护。
如果说阮申牵起唐一羽的手，是在他们羽李言洲之间筑起了一道墙，让李言洲明白他站在唐一羽的过去，而阮申则在现在与将来，那么李言洲开口挽留仍旧不松手的行为，就是试图拆墙，虽然效果不如意，但还是拆下了几块砖。
可是现在，那几块砖又被唐一羽捡起装了上去，且更加牢固更不容易撼动。
“我们还没有彻底……”
唐一羽语气疲惫，没力气地打断他，“李言洲，你不累吗？”
“我真的好累。”
一阵风吹来，唐一羽说着话吸进冷风，当即咳嗽了两下，李言洲的脚尖下意识往前了一小距离，但阮申比他更迅速地搂紧唐一羽，关切地问是不是病还没好。
李言洲浑身都没知觉了，看着唐一羽这么听话这么安静地站在他对面，靠在别人身边，他的胸口都被剜空了，格外煎熬。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算我再求你一次。”
唐一羽说完最后一句，便拉着阮申越过李言洲往别墅走。擦肩而过时，李言洲动了动手指还想要挽留，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关节被冻僵硬了，明明在夏末的夜晚，他却如落入冰窖，被一桶冰水从头灌到尾一般寒冷。
双眼一黑，重心飞速地往前跌去，身体自救的本能让他在摔倒的最后一瞬间稳住，迷茫地回头时，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踉跄了三大步，不远处听到动静停下脚步的唐一羽和阮申，也正奇怪地看着自己。
“生病就去医院，别再来我这儿了，我治不了你的病他听见唐一羽说。
他没回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久就听到别墅关门的声音。
*
一进屋，唐一羽和阮申就在同一时间默契地松开了手。唐一羽在客厅抽了一张纸巾给阮申，笑着说：“抱歉啊，我手心出汗了。”
阮申接过随意地沾了沾手，就扔进垃圾桶，开玩笑说：“不愧是合作了两次的搭档啊，什么戏都反应得过来，还接得那么好。”
唐一羽在给他倒温水，回道：“加上今晚是合作三次。”
然后把温水端过去，见阮申喝了一口，他才坐下，“你帮了我，怎么还是不问我？”
阮申注意到唐一羽说的是“还是”，后者也知道这段时间和李言洲的来往太频繁了，足以让外人好奇。
但是问出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对与李言洲之间关系的一种答复。
阮申思忖几秒，转着杯里的水说：“可是你现在还不想说，对吗？”
“小羽，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看出了你对他的抗拒，所以我选择帮你。我希望有一天听到你说出你和他的过往，也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我帮了你，所以我有资格逼你说不想说的事……而且我刚才的行为也是擅作主张，希望没有打乱你原本的计划。”
唐一羽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世上人的差距真的真的难以衡量，有人心里只有自己，有人却处处为他人考虑，“没有，真的很谢谢你，阮哥。”
唐一羽的浅色瞳孔在顶光下更引人出神，阮申被他那般认真盯得没忍住，伸手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最后一件事，虽然不知道原委，但我还是想嘱咐你。”
“李言洲没法给你依靠。”
唐一羽愣了愣，没想到阮申会毫无征兆地说起这个名字。
“一方面，他和你哥哥公开过，这件事的高调程度估计没人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如果还想要事业，就永远不能公开，不能光明正大牵手上街，如果是我，我会让我的爱人和我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他让你受这种躲躲藏藏的委屈，说明他不够爱你。另一方面，他既知道他上一段婚姻对你的影响，还要这样纠缠你，他人真的不行，至少在我这里，很不过关。”
看着阮申严肃的神情，唐一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这样坐着去分析李言洲，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事，唐一羽遭受了什么也找不到人诉说，一个人闷在心里。李言洲对他不好，他难受，可没有发泄的地方更难受。
别人失恋找朋友诉说一场，几瓶酒闷下去，第二天就能开怀得多，但唐一羽不行，他只能一个人承受着，缩在被窝里回忆那些钻心的细枝末节，一个人默默流泪。
现在阮申突然跟他这么认真地谈李言洲，不是聊他在电影上的成就，而是聊他这个人。虽然唐一羽有股秘密被戳破的羞耻感与不敢面对，但更多的是在感情上被关心的感觉，很温暖，而且破天荒地让唐一羽很想全部倾诉出来。
不过唐一羽还是没有这么做，倾诉代表脑海里又要过一遍那时那景，他现在的心脏还没那么强大。
过了会儿，唐一羽回应着阮申的话，只说：“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他，阮哥，你放心。”
“那就好。”阮申缓了一口气。
夜深阮申来到窗户前，隙开一点窗帘往外看，“嘶——”
然后他转头指了指外面，对唐一羽说：“看来我得在你这儿睡一晚了。”
“只要你不介意。”
阮申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把没喝完的半杯水喝尽，“有什么介意的，你这里还离机场近一点，明天可以多睡会儿，只是......你的反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有，我只是知道他会走的。”唐一羽无所谓地说。
“嗯？”
唐一羽抬起头，“只要待会儿关了客厅的灯，接着亮起的只有我房间的灯就行。”
阮申反应了一秒，笑得差点仰过去，末了评价道：“小羽，你的歪主意是真的多。”
唐一羽也跟着他笑，道：“你睡我的房间吧，我去摸黑睡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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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灯灭，只有唐一羽卧室亮灯后，外面站着的李言洲：我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碎过。
早上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