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余在这栋废弃的破楼里生活了好几天,饿了就用书包里几个面包充饥。
顾子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好几个电视台连着二十四小时播放他的通缉令,现在外面大街上到处都是关于阮余潜逃的新闻。
但人总是不出去外面,食物总有吃完的那一天。
这天中午,阮余吃完了最后一个面包,书包里也只剩下半瓶他从旅馆里带走的水。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要饿死在这里了。
夜幕很快降临,整栋破楼也被黑暗侵占,一条马路之隔的大街上灯火通明,充满了烟火气息。
阮余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背上背包,打算出门找点吃的。
不过在买晚餐之前,阮余先去了趟附近的药店买口罩。
店里有几个客人正在买东西,没人注意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张望四周,像是担心被人看见似的,
阮余来到前台,他把头埋得很低,小声说:“你好,请问有口罩吗?”
“有的,请稍等。”
没过一会儿,售货员把口罩递了过来,“你好,你要的口罩。”
阮余说了声谢谢,连忙从售货员手里接过口罩,掏出现金付款。
就在阮余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电视上响起他的名字,阮余一个激灵,抱紧口罩快步离开了药店。
在满是行人的大街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阮余有些显眼,尤其是他戴着鸭舌帽,还戴着口罩,肚子又异常硕大,这副怪异的模样引得不少人投来视线。
一旦有人看向阮余,他就紧张得直发抖,头几乎埋到胸前,生怕被人认出来。
那些聚集热闹的门店阮余是不敢去的,人太多了,暴露的风险也大,只能选在路边的小摊消费。
阮余身上虽然带着之前做手术要用的一万块钱,但那是借贷款来的,每个月都要定期还钱,他现在还没有工作,如果以后要租房子还要花钱,能省就省一些。
也许是有这层遮挡,店里的老板没有认出阮余,把打包好的清汤鸡蛋面交到了他的手上。
阮余一句话不敢多说,拿着晚餐就走了。
回到废弃破楼,阮余吃力地扶着孕肚坐到地板上,捧着塑料碗吃起了热乎乎的晚餐。
这是阮余逃亡这几天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饱饭。
吃完晚餐后,阮余习惯性在书包里找纸巾,摸着摸着手背碰到什么冷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阮余从学校带走的高三课本。
阮余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课本,眼神有些失焦,他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摸过书本了。
过了很久,阮余合起课本重新放回了书包里。
以后他应该没机会再上学了吧。
偌大的废弃楼里亮起一抹微弱的火光,几根小得可怜的木棍在火中燃烧着。
阮余望着面前的火光失神,不知道这样逃亡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好想念没有碰到顾子晋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是至少无忧无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困意像潮水一样袭来,自从怀孕以后,阮余越来越嗜睡,有时候一天有十二个小时都在睡觉。
阮余把火堆熄灭,躺到临时搭建的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在角落的废品堆里捡的一块油布,用来盖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现在已经入冬了,地面上冷得不行,即便盖着羽绒服也抵挡不了冷风,更何况是这又薄又脏的油布。
阮余刚闭上眼睛,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踹了一下他的肚子。
本来以为是错觉,那股触感又再次传来。
阮余睁开眼睛,望向自己高高隆起的孕肚,才发现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他。
这段时间阮余的胎动越来越频繁,好像是孩子在提醒他,自己快要出生了。
可是阮余一点都不想让这个孩子降生在世界上。
这个孩子是强|奸创造出来的产物,不是他心甘情愿要的,生下来只会被嫌弃而已。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别说医院,就连黑诊所阮余也去不了,他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活着。
阮余强迫自己忽视掉肚子里一阵一阵的胎动,闭上眼睛睡觉。
半夜时分,阮余隐隐约约在睡梦中听见什么异响,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阮余呼吸一窒,绷紧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你,你是谁........”
那人摇摇晃晃地走近,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透过稀薄的月关,阮余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像是很久没洗过澡了,应该是流浪汉一类无家可归的人。
见到有陌生人,流浪汉迈着不稳的朝着阮余走了过来,还打了个酒嗝。
那种不算陌生的危机感仿佛又回到了身上,阮余莫名想到了杜飞鹏和赵斯他们,他紧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紧书包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副防备又恐惧的样子。
“漂亮女人......”
废楼里光线昏暗,加上流浪汉喝醉了酒,把阮余错看成了女人,一上来就对他动手动脚。
阮余脸色唰地白了一片,那只探进衣服下摆的手让他一阵反胃,用力去推流浪汉的手,“别碰我.......走开!”
流浪汉嘴里不停喃喃着“女人”两个字,动作越来越过火。
阮余身体颤抖得厉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流浪汉,自己也差点没有站稳。
也许是流浪汉喝醉了酒,体力有些不支,没什么防备就被推倒在地,摔倒的位置正好是阮余睡觉的地方。
阮余不敢再在这个地方停留,抱起书包急忙离开了废弃的破楼。
落针可闻的深夜,阮余抱着手臂孤独地走在清冷无人的大街上,黑夜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阮余想,他还是要找一个住的地方才行,不能总是这样风餐露宿。
可是他现在是通缉犯,谁会冒着风险收留他呢。
而且就算有人收留他,说不定转头就会跟顾子晋举报他,到时候如果他被抓回去,就再也走不掉了。
阮余不敢冒这个风险,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这一找就是一个晚上,黑夜缓缓褪去,被清晨的朦光替代,街上陆陆续续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阮余身体摇摇晃晃,他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因为过度劳累,连视野里的景象都变得重影摇晃。
就在阮余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见电线杆上张贴着一张房屋出租广告,经过风吹雨打,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了。
这张房屋出租广告是用手写的,没有电话,只留了一行地址。
换成普通人肯定会觉得是骗人的,不会轻易相信,可是阮余没得选,如果今天租不到房子的话,他又要露宿街头了。
阮余按照地址找了过去,一栋独栋小洋房映入眼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阮余忐忑地开口询问,“你好,请问这里出租房子吗?”
出租房子的是个约莫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看了阮余一眼,点了点头。
老人家领着阮余来到出租的空房间,空间不算太大,装修也比较老旧了,但是朝向很好,收拾得也很干净。
阮余小声问:“请问一个月多少钱?”
老人家比了五根手指出来,阮余一开始以为要五千块,不由得吓了一跳,等问清楚以后才知道是五百块钱。
阮余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每个月只要五百块钱吗?”
之前发生了赵斯和杜飞鹏那件事情,阮余想从宿舍搬出去时,特意上网查过附近的出租屋,像这种环境的房子在外面租售至少要四位数以上。
阮余生怕是他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
阮余有些心动,可是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微微黯了下去。
老人家看阮余面露难色,还以为他觉得房租太贵,和蔼地问:“怎么了?是觉得太贵了吗?”
阮余连忙摆摆手,这么便宜的房子他巴不得马上住进来,可是签合同需要身份证,他现在的处境暂时不能拿出来用,不然随时可能暴露的。
欺骗老人家让阮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他没办法说出实情,只能编了个理由,“我出来时候不小心把身份证弄丢了,还没来得及去补。”
本来以为老人家听到这话后会让他离开,没想到没想到老人家很爽快地说没关系,等以后阮余把身份证补回来了再给她看一眼就好。
就这样,阮余交了一个月的房租,正式搬进了这栋房子里。
他到附近买了点生活用品,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抬头已经是傍晚了,余晖透过窗户温暖地洒进房间里。
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阮余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外面流浪一辈子的。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吧,让他碰到了这么好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