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止从向宅离开后,步行走了回去。

  他来到别墅门口,通过半掩的门听到向正诚正在声嘶力竭地大骂。

  “我让你跟着他,人呢!到现在还没回来!要是幺儿不见了,你们也别干了!”

  接着屋里传来摔玻璃砸碗的声音。

  陶止推开门,走了进去,吱呀声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力,斥骂声也戛然而止。

  下一秒,向正诚朝陶止冲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急又恼,声音提得老高:“幺儿,你去哪了?”

  陶止想起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垂下眼睫,淡淡道:“去吃了点东西。”

  向正诚没察觉陶止脸色的异样,“你差点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

  陶止抬头看他,忽然问:“以为什么?”

  向正诚微怔,“以为你走了。”

  陶止笑了一下,眼里却死灰一片,“我为什么要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以前陶止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向正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今天有点不对劲。

  向正诚小心翼翼盯着陶止,心虚地说:“幺儿,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骗你的事?”

  陶止已经没力气再争辩,也不想争辩,他摇了摇头,“我累了,想上去睡觉。”

  向正诚好不容易等到陶止从房间出来,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拉住他的手:“幺儿,我们先谈谈,谈完了你再去睡觉。”

  像是害怕陶止拒绝,向正诚急忙把陶止拉到沙发上坐下。

  向正诚搬出之前想好的说辞,“石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再去找高寻文,把石伍要过来。”

  陶止看着向正诚讨好的脸,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向正诚每次都这样,打了他耳光,又赏两个甜枣给他吃。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上当了。

  陶止开口说:“你会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让给高寻文吗?”

  向正诚眼神闪烁,“我可以和他再谈谈。”

  陶止料到向正诚不会让步,心里无波无澜,甚至已经麻木。

  一连串的打击迎面而来,陶止已经没什么不能再承受的了。

  欺骗、出轨、结婚,向正诚对他从来只有欺骗。

  这回不知道又会拿什么借口搪塞他。

  见陶止不出声,向正诚心里更加没底,把他的手紧紧抓在手里,“幺儿,这回我一定会尽力把石伍带回来,你再相信我一次。”

  陶止苦笑一声,也不知有没有信,拨开向正诚的手,轻声说:“我上去睡觉了。”

  不等向正诚再开口,陶止上楼去了。

  向正诚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陶止怨气的背影,后悔不已。

  早知道会穿帮,当初他就该想办法把石伍要回来,自己也不至于为了演戏挨那一刀。

  想到这里,向正诚对高寻文的怨恨更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如果不是他,高寻文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石伍。

  如今还敢和他狮子大开口。

  向正诚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你去给我查查高寻文,看看他有什么可以下手的。”

  他就不信,高寻文这个人没有弱点。

  挂了电话,向正诚靠在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在小明星身上找到的那点好心情顿时又烟消云散。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陶止一生气,他就那么害怕。

  可能这人房间里,陶止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床边,身体软得像滩烂泥,回想起在向宅说的话。

  一个小时前。

  陶止说:“我要正诚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话落下,向父向母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根本没想到陶止会提出这种要求。

  不等他们开口,陶止说:“我只有这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了,我马上离开。”

  向父脸色沉重,“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陶止不愿意说太多,只道:“这点小损失用来换我离开,应该很划算。”

  见他心意已决,向父和向母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处。

  在家族利益和放纵陶止继续纠缠之间,他们最终选择了前者。

  陶止转了个身,上半身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这辈子他最贪婪的要求莫过于这个时候。

  可是陶止已经不在意了。

  他这辈子唯一在意的三个人,秦上的状态已经逐渐好转,向正诚流连于花丛中,唯一只剩下石伍。

  在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陪他度过难关的好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石伍救出来。

  这一夜,陶止没有睡,他睁着酸痛湿润的眼睛,被子被滚烫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

  第二天清晨,向正诚下楼,看见陶止在厨房里做早餐。

  向正诚愣住了,眼里有几分难以置信。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陶止下厨了。

  陶止站在料理台前,敲开蛋壳,蛋清和蛋黄落入锅里,滋滋作响。

  一双大手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耳畔传来向正诚惊喜又隐忍的声音,“幺儿,你终于下厨了。”

  陶止背对着他,向正诚无法看见陶止此刻的表情。

  陶止冷淡地拿开向正诚的手,“你让开点,小心烫到。”

  向正诚听见陶止关心他,心里更加感动。

  他打铁趁热?地说:“幺儿,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就会把石伍带回来的。”

  陶止没有什么反应,默默把煎蛋翻了个面。

  “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找到高寻文的弱点,我一定能对付他。”

  这期间,陶止一直没有说话。

  等他把煎蛋盛起来,忽然说:“这几天我想出去走走。”

  陶止很清楚,有了昨天那一遭,向正诚肯定会长心眼,把他看得更紧。

  那样的话,不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向正诚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陶止是为了跟他谈条件才下厨的。

  可是转念一想,至少陶止还愿意询问他的意见,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

  向正诚不动声色地说:“外面太乱了,我们就在院子里逛逛吧。”

  陶止回头,表情冷淡,“我要是想走,昨天就不会回来了。”

  向正诚心思被揭穿,顿时无话可说。

  的确,要是按陶止的性子,真想走的话,才不会多留。

  向正诚沉默片刻,让步道:“你身体不好,每天出去一个小时。”

  陶止低低地嗯了声。

  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了。

  陶止正要把早餐拿出去,向正诚忽然在身后低声说:“幺儿,今天星期一了。”

  陶止身体一僵,脚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是啊,星期一了。

  原本今天他就要做出要不要复合的决定。

  如果他不知道向正诚在骗他石伍的事,不知道向正诚在外面还有小情人,不知道向正诚要结婚,也许他们此刻已经重新在一起了。幸好他全都知情了。

  陷得不深,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向正诚盯着陶止的背影,小心地问:“我还有机会吗?”

  陶止没有回答。

  他在心里小声说,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接下来的几天,陶止都会出去外面闲逛。

  一开始向正诚还不放心,让管家偷偷跟踪,可是几天下来,陶止都没有异样,准时准点回家。

  向正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看来陶止没骗他。

  这天,陶止像往常那样出门,他经过一个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位保镖,西装革履,来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请。

  陶止什么也没说,开门上车。

  车子一路开到了向宅。

  这次只有向父在,他坐在客厅的红木椅上,见到陶止来,把最后一口茶饮尽,“坐吧……”

  陶止在向父对面坐下。

  向父从身后拿出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陶止面前。

  向父面无表情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到手了,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陶止拿起面前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言出必行的。”

  向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样是最好,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解决你。”

  陶止把文件袋收起,站起身,朝向父鞠了个躬,“谢谢叔叔……”

  向父不吃这套,一刻也不想和陶止多待,摆摆手,让保镖送他回去了。

  陶止回到家时,向正诚也正好下班。

  见到陶止步行回来,他赶紧凑过去问:“幺儿,你又去哪儿了?”

  陶止裹紧了外套,没看他,“随便逛逛而已。”

  自从得知陶止没有逃跑的念头后,向正诚就让管家停止了监视,反正陶止这个人生性闷,就算出门,也是在附近逛逛。

  向正诚没当回事,说起了更重要的事,“高寻文那边我找到点东西,明天可能要出门一趟,你在家乖乖等我。”

  陶止心里一动,转头看向正诚,点了点头。

  向正诚眼里多了点笑意,从后面抱紧陶止,低声说:“等我把石伍带回来,你就重新考虑下我们的关系吧。”

  要不是为了哄陶止高兴,他才不会把这块烫手香芋带回来。

  可是如今再不喜欢石伍,也顾不上什么了。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向正诚准备连夜出发。

  出发前,向正诚敲响了陶止房间的房门,“幺儿,我走了。”

  等了很久,里头都没有回应。

  就在向正诚准备放弃的时候,里面传来陶止的声音,“路上小心……”

  这一句话,已经让向正诚足够兴奋。

  陶止还是心软的。

  可是他没想到此刻的陶止是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向正诚走后,家里静悄悄的。

  陶止望着脚边的文件袋,一动不动坐在地上,望着门口。

  夜幕落下,太阳升起。

  日夜交替。

  时间来到了隔天傍晚。

  坐了一整天的陶止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他浑身冰凉,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来到门口,却忽然停下脚步。

  陶止转头望向放置在墙角的那副拼图。

  拼图已经完成了五分之四,只剩下最后的一块角落。

  陶止想,恐怕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把这幅拼图拼好了。

  陶止伸出手,失神地抚摸了一会,接着开门离开。

  来到楼下,管家笑道:“陶少爷,要出门啊?”

  陶止点点头,一向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再见了,张叔。”张管家一时间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怪异,哑然说了句再见,目送陶止出门。

  也许只是他太敏感了吧。

  张管家挠挠头,继续干活去了。

  夜幕降临,座钟上的指针来到十一点。

  张管家看了眼时钟,心里有点没底。

  今天陶止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担心陶止出事,张管家吩咐家里的佣人一起出门去找。

  可是把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陶止。

  张管家意识到出事了,不敢再拖下去,赶紧给向正诚打了电话。

  此时的向正诚正在和重要的人谈事情。

  听到电话内容,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边的红酒倒下溅了一身,在衬衫上晕染开来。

  向正诚的脸色像死人一样白,颤声道:“你说什么?陶止不见了?”

  跑路了跑路了,向总的媳妇和石伍要跑路了,向总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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