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四十章 奥德修斯

  陶树跟着孙红走出了办公室,反手带上了门,引着孙红要往楼上走。

  转过几个弯,眼看着快要上楼梯了,孙红却犹豫起来,她向后看了看,没找到玲玲,“玲玲呢?怎么没跟来?”

  “您刚刚没叫玲玲姐啊,她大概忙别的去了?我们那间包间都还让人替着呢,”陶树回头看了看孙红,突然一下吃惊了起来,“哎哟红姐,您这妆……”

  说了一半,仿佛才觉出自己的失言,陶树把孙红拉到了避人的地方,从包里翻出来一包小小的湿巾,压低了声音体贴地说,“红姐,您这妆有点儿花了,待会儿说不定见到哪个老板呢,您要不去厕所整整妆?”

  孙红没照镜子,抬手去拿陶树递过来的湿巾时,才看见自己手心里糊的口红和眼影,料想自己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已经出了那间如同保护壳般的办公室,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孙红要面子,赶忙拿了湿巾就往厕所去了。

  陶树跟到了厕所外面等着,孙红忙着去看自己的妆,也一下想不起玲玲来,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地搪塞过去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盯着正对面墙上的挂钟,看着指针一下一下地跳,和自己的心跳一样明显。

  分针走过了7分钟,孙红从厕所出来了,面上糊开的妆也擦得七七八八,现下看着就只是比平常的妆淡了一些,露出了些许细纹,倒显得比以往更自然妥帖了。

  “红姐淡妆也这么好看。”陶树笑着奉承,朝着楼梯作了个请的手势。

  “小孩子嘴真甜,”孙红盯着陶树柔和清俊的面孔,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抬手拍了拍他没受伤的那半边脸,“可惜了,差点儿给我的好苗子打破了相,走,姐上去给你出口气。”

  陶树没有预见到孙红突如其来的动作,愣在当场。

  除了养母,从来没有一个女性以这种方式碰触过自己的脸,养母的行为,一向是带着怜惜,心疼或是褒奖,而孙红的这个动作,却染着说不清的亵玩,物化和轻视。

  陶树忍了又忍,才没抬手去擦自己的脸。

  孙红已经走到了楼梯转角,陶树还得去引路,他违拗着自己此时想远离孙红的生理愿望,硬着头皮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孙红前面,在狭窄的楼梯上为她开道。

  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外站着三个保安,此时都紧张戒备,周遭嘈杂的谈笑声中隐约可辨包间里传出来的叫骂。

  陶树和孙红前后脚走到门口,保安们见是他们来了,都恭敬地背手站好,低头打招呼。

  “里面那个客人冷静点儿了没有?待会儿冲撞了红姐。”陶树问领头的那个保安。

  “呃,嗨……”保安看着孙红也有点怵,为难地笑,小声和陶树说,“一直不消停,里面的兄弟给绑上了……”

  “绑上了?”陶树面上显出难做来,“这要是绑出个伤来,讹上我们怎么好?”

  “你可别说他了,”保安打量着陶树身上的伤,“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被他祸祸成什么样了,你还担心那疯子呢?是吧红姐?”

  孙红就站在陶树后面,听着保安为陶树打抱不平,也表现出护犊子的样子来,“还用你说?开门,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大的排场体面。”

  保安得了命令,伸手推开了包间的隔音门,刚才还隐隐约约的叫骂,瞬间变得震耳欲聋。

  “我操你们的祖宗十八代!美芳呢!你们把美芳弄到哪里去了!他妈的!还敢绑老子,他妈的!你们这些喝了猫尿的狗屁玩意儿!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操!”

  陶树差点儿听笑了,这骂法也挺别致的。

  男人被保安用一次性床单撕碎的布条绑在按摩床上,原本布条柔软,又撕得宽,不至于勒伤了人,但男人卖力的挣扎还是让自己的皮肤有好几处都被磨得红肿破皮,布条摇摇欲坠,几乎快要绑不住了。

  “红姐!”旁边按着男人的保安看见孙红和陶树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他已经在这里按了十几分钟的“疯子”,两条胳膊酸胀脱力,包间里又开着暖空调,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不是要叫老板吗?”孙红阴恻恻地笑着,走到了按摩床边,抬手就握住了男人还在拼命挣扎的手腕,“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说吧,你要干什么?”

  那男人仿佛被孙红镇住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手也不敢再动弹,嘴里“嗬嗬”地导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孙红见他一下就老实下来了,心道又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怂包男人,“你要找美芳是吧?不应该到我们这里来找啊,你应该去派出所找啊。”

  男人听到此处,再次挣扎起来,孙红立马放开了手,退开半步,冷眼瞧着。

  “派出所!你们把她送到派出所去了?你们凭什么?”男人依然在嘶吼,但明显没了底气。

  “你说为什么?你这样发疯,不会是也沾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吧?”孙红已经掏出了手机,在拨号界面上按下了“110”,手指放在拨通键上,拿给男人看。

  “需不需要我把你也送去派出所?进去验个尿什么的?”孙红至此已经在对话里占尽了上风,居高临下地问。

  男人原本梗得僵硬的脖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全身都瘫在了按摩床上,静了片刻,嚎啕大哭起来。

  “骗子啊!美芳你这个骗子啊!我那么多钱砸你身上!啊!啊……”

  “红姐……你看这,这怎么处理啊?”旁边的保安拿不了主意,小声问孙红“真要报警?”

  孙红见男人已经没了刚才的浑劲儿,也不惜得再折磨自己的耳朵,碰了碰陶树的胳膊,示意屋里的人都跟着自己出去。

  刚出了门,陶树就看见玲玲从楼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看她脸上的表情,陶树就知道事儿成了,暗暗松了口气。

  “玲玲姐,你上哪儿去了?”陶树故意问得大声,让孙红也听见。

  “嗨,刚才冷热风吹得难受,肚子疼起来,上厕所去了,这不,一完事儿就过来了,”说完便迎到孙红面前,“红姐,这边什么情况?”

  孙红全没在意,瞥了一眼玲玲,就吩咐起保安来,“呆会儿他安分下来就扔出去,犯不上报警,再惹一身骚,和美芳勾缠的,能是什么好鸟?料他也不敢闹,闹起来自己也要蹲局子!”

  玲玲与陶树站近了,轻轻在他耳边说,“拍到了。”

  陶树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再说别的。

  “小飞,”孙红在喊他,“你过来。”

  陶树“哎”一声,听话地挨过去,低头含胸,保持着和孙红一个高度。

  “今儿你受了委屈,红姐给你考虑奖金,里面那个人,”孙红努努嘴,“交给你处理,套点钱出来,想打还是想怎么着,你看着办,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说完,孙红随意摆摆手,看着也有些疲惫了,“我今儿也累了,先回去睡了,玲玲。”

  “红姐,”玲玲也走近前,扶着孙红,“我送您出去。”

  孙红点了点头,一路走着,一路说,“今天辛苦你守着灯红关门,明儿放你和许飞一天假,休息休息。”

  陶树看着两人转角消失在楼梯尽头,转身招呼保安,“行了,你们散了吧,我把人放了就行。”

  “这怎么成?”保安头子摇头,“红姐也是太手软了,万一他再伤人咋办?何况红姐不是说了嘛……”

  保安看着陶树不明含义地笑了起来。

  “什么?”陶树真没明白。

  “小飞哥你真不明白?红姐不是说,可以从他那儿搞点儿钱嘛,”保安小声跟陶树把话说白,“你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儿吧?我们可都是出了力气的。”

  “怎么会,”陶树看着保安的嘴脸,心里厌烦,脸上却浮起了面具似的笑,“我不是看他被红姐吓得已经萎了嘛,想着你们也辛苦了,可没有撇开几位的意思。”

  陶树装着盘算的样子想了想,“要是能榨出油水来,我一分不要,全是几位大哥的。”

  “哎哎哎,这可使不得,”保安没有料想到陶树这么大方,连忙言不由衷地谦让,“一半一半都是我们占了便宜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红姐不是说了,我还有奖金嘛。”陶树乐得顺带卖个好,说得真情实意。

  保安正忙不迭地夸陶树会做人,玲玲就风一般地又回来了,没了孙红,她也没什么顾忌,拉着陶树就看他身上的伤。

  “可吓死我了,怎么赶的巧,我一走就遇到这事儿?”玲玲嗔怪地问,眼里有些深意。

  “可不是赶巧了,”陶树却不能当着保安明说,“先进去看看吧,我也没想好怎么处置。”

  两个保安跟着陶树和玲玲又进了房间,男人此时已经不再闹腾了,乍一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睡着了似的。

  玲玲进了门就去看绑在床上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再凑近了一细看,她差点一下叫出声来。

  这不是粘着假胡子,乔装了一番的戴海吗!

  只是他此刻没有半分像在伐檀初见时的正经开朗,刻意涂深的肤色上汗涔涔的,还在不停地打摆子磨牙,时不时打个寒颤。

  “这是怎么了?”陶树没见过这样的症状,生怕是刚才一番缠斗真的伤了戴海,急着想找机会赶紧放人。

  “没事儿,”玲玲却看出来了,“没见过犯毒瘾的人吧?就是这样的。”

  有经验的保安头子也看了一眼,点点头,表情晦气,“还真是个毒虫,妈的,看样子捞不下什么钱了,你,”他使唤了一下身边的跟班,“搜他身上的钱,值钱的东西,全都扣了。”

  小保安上来,不顾玲玲和陶树,粗鲁地动手就搜身。

  戴海来之前就有准备,身上揣着几张大钱,还混了些零零星星的散钱,手机也装了全套,绑定的银行卡和其他软件上,也只不到五百块钱,没用到十分钟,就被搜了个一穷二白。

  “妈的,手机卖了,也不一定凑得足一千块!”保安头子啐了一口,把戴海准备的杂牌子山寨机直接扔给了小保安,“怎么说呀?两位,这人我就丢出去了?小飞哥还揍不揍?出出气?”

  陶树面上浮出嫌弃的神色,“不打不打,谁知道毒虫身上粘没粘脏病?赶出去得了。”

  两个保安得了准话,解开绑带,一边一个,架着已经全身瘫软的戴海,从后门给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