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三章 各怀鬼胎

  费时宇觉得如果这男孩儿不是在灯红做惯了的按摩技师,那么让他按脚怕算得上是对他尊严的打击了,他想看看这小孩儿能忍到什么程度,脸上会不会出现排斥的表现。

  反正这要是放在费时宇年轻气盛的小时候,怕是当场就要甩脸子,就算强忍下来,表情上也不可能不漏出些端倪。

  陶树听到费时宇说要按脚,却松了口气,他的主要目的从来都不是保护自己那不几个钱值钱自尊,他要先在这里呆住了,才能说后话,他也乐意去体验自己的拍摄对象所要体会的一切,不论是快乐还是屈辱。

  “好的宇哥。”陶树坦然地笑笑,转身就去拿一次性拖鞋和洗脚桶,按脚的流程在灯红算是比较简单的了,先洗再按,后面就是按顾客要求看要不要做修脚和精油穴位推拿,但这个项目的用时却长,足够拖到另外两个客人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全做完。

  关键是按脚这个项目,不用客人脱换衣服。

  陈旭和徐智都点了精油开背,这时候都跟着按摩小姐去更衣室换按摩穿的宽松浴衣了,包间里只剩下陶树和费时宇。

  费时宇看着陶树前前后后准备东西,自然妥帖,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难堪,越发觉得这人看不透。

  如果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就是他城府太深太沉得住气了。

  自从费时宇回国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董事会的老头们也不是都服气,碍于爷爷的面子没有明面上动手,全是私下的小动作。

  他最近半年过得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遭了暗算,连住酒店都会先让助手清理房间,不止一次搜出来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他一向住的都是安保条件最好的高档酒店,能在这样的房间里安排下这些东西,说不是老头子们动的手脚,鬼都不信。

  那些含情脉脉的仰慕眼神下面,陈恳友善的面孔下面,又有多少包藏祸心?费时宇天生对这些东西警惕,不相信平白无故的示好,也审视着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刚刚那个按摩女叫你小飞,你叫什么飞?”费时宇看着拿完东西蹲在自己脚边的人,冷不丁开口。

  陶树愣了一下,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公子哥儿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兴趣,一定要逮着自己不撒手。

  他端起空水桶,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我叫许飞,言午许,飞翔的飞。”

  “在这种地方工作,”费时宇抬眼对上陶树的眼,嘴角的笑有些玩味,“用真名?”

  陶树抓着水桶的手紧了紧。

  是啊,在灯红这种地方打工,用假名掩藏遮羞才是一般正常人的思路,许飞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又太像真人的名字了。

  脑子转得快烧起来了,陶树先端着空水桶转身去接水,龙头里喷出的水不一会儿就热了,带着白色雾气蒸腾起来,水声掩盖着他的心虚,雾气遮蔽着他的慌乱。

  但眼看水桶就要接满,陶树也没想到妥善的答案,好久都没这么急,他觉得自己急的有些额头出汗。

  接完水,陶树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尽可能抛去自己脑子里关于陶树的部分,带入许飞的身份,端着水蹲到费时宇面前,一边握着费时宇的小腿帮他把脚上的拖鞋拿下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和他对话。

  “嗨,我也不瞒宇哥,我其实今天早上才刚入职,入职的时候老板娘也让我想个乖点儿的好听的名字,我这不是没读什么书,怕想出来的名儿让贵宾们看笑话嘛?”

  桶里的水稍稍有些热了,热气蒸腾到两人之间,陶树有些看不清男人高高在上的脸。

  “哦?没读什么书啊?”费时宇话拖得有点长,逗弄的意思透出来,有些恼人。

  陶树勉强笑笑,“是啊,我初中读不下去了出来的,姐姐成绩好,我不能成姐姐的拖累啊。”陶树半真半假地诌,至少关于姐姐的话是真的,这样真假参半,最难分辨。

  “你姐姐叫什么?”费时宇话赶话的问,有意不给陶树留反应的时间。

  “黎……”陶树差点中招,反应过来后当即掐断了话头,“离操作台有点儿远,我去拿一下去脚皮的磨脚石。”

  费时宇盯着陶树转身又去翻找工具,这么套都没漏出什么馅儿来,算得上警觉镇定。

  但人的怀疑一旦起了头,就没那么容易再按下去,这男孩儿再怎么滴水不漏,费时宇都能找到另一种解释,他的话看似一套一套,却一点儿具体信息也没有,正常的按摩技师面对客人,会警惕到这个地步吗?

  陶树转回来,慢条斯理地将手浸在水桶中,一寸一寸摸索着给费时宇洗脚,水里泡了些中药,不太透明,他只能靠手捏着感觉位置,摸到有茧子的地方就多揉一揉,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毕竟没经验,怕给人捏痛了。

  脚很敏感,用了力气按能觉得舒服放松,但陶树这种不轻不重的按法像挠痒痒,费时宇顿时被撩得有些心猿意马,他捏了捏拳头,稳住心神镇定下来。

  陶树正准备把费时宇的脚拿起来去换一下水,另两位客人就换好衣服进来了,中年啤酒肚那位此时正一边一个搭着两个按摩女,陶树看出右边那个是玲玲。

  年轻点儿那位男士只是跟在后面和他刚刚点的按摩女聊天,进门的时候刚聊到按摩女的女儿。

  “哟,姐姐你女儿才4岁啊,那你晚上上班上这么晚谁带着她呀?幼儿园也不能够帮看孩子看到这个点儿吧?”徐智话痨,性格又放得开,已经都快把按摩女的女儿读的哪家幼儿园,幼儿园老师叫什么名字都套出来了。

  “嗨,干我们这行的哪能挑时间呢,孩子她外婆带着呢。”按摩女说起女儿笑得很真心,陶树没见过她,于是盯了看了两眼,打算记住这个技师。

  有孩子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个工作的?她怎么平衡自己的家庭?陶树感觉自己一晚上就抓住了这么多线索,有些兴奋。

  “看什么呢?”费时宇看出陶树走神,出声唤他,“怎么,有你喜欢的姐姐?”

  陶树不得不先回头,他抬头笑看着费时宇,“宇哥,我看着要给您换水呢,你先把脚放一次性拖鞋上,湿了也没关系,我待会儿给您拿新的。”

  陶树笑得太甜了,嘴角上的梨涡深陷,看得费时宇有点晃眼睛。

  “哟?”徐智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这一会儿功夫就叫上宇哥了呀?小伙子嘴这么甜呢?”

  其实徐智更惊讶的是,费时宇居然就这么随着他叫,这太不像他一贯的脾气了。

  陶树笑着端起水桶来换水,丝毫都不在意徐智的调侃。

  费时宇被徐智打趣,嘴上也不饶他,抬抬头对陶树说着:“去,叫他徐智哥哥。”

  “宇哥这是给我面子呢,”陶树倒掉水,又开始重新蓄清水,转头对着徐智点点头,“智哥您玩儿好。”算是和这个叫徐智的人打了招呼。

  “这么乖。”徐智没太注意陶树,评价了一句就面朝下摊在了按摩床上,把头塞进了按摩床的洞里,准备开始做按摩。

  陶树重新打了清水,把费时宇的脚重新放进水里泡着,开始给他清洗按摩小腿。

  “许飞。”费时宇叫他。

  “怎么了宇哥?”陶树抬头看他一眼,“水温不合适吗?还是我按重了?”

  “你不是想起花名儿吗?”费时宇微微俯下身,胳膊撑着膝盖,头靠近陶树,继续问着,“想起什么样的花名儿?”

  陶树心想,起了,可不就是许飞嘛。

  “没想呢,这不是没灵感嘛。”陶树应付着,心想这个宇哥这么难缠,不会就是老板娘说的“好那一口”的客人吧?想到此处突然觉得一阵后颈发凉。

  这人刚开始那么反感这里,恶心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现下倒是变了脸,怕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店里的鸭子吧?但自己就算真是鸭子,也不一定是下边儿那个吧!

  陶树确实喜欢男人。盗独家必死

  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不太正常,直到6岁上被养父母领养才算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到了青春期更是直接偏了性子,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天生的还是被后天经历塑造的,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敢草率开始一段感情,对于其他gay之间是怎么相处的知之甚少。

  但自己的gay达不至于失灵到这个程度吧?

  他又看了看费时宇,看不出来他身上有明显的同类特质,和徐智的相处看起来也不奇怪,而且徐智一看就是直男,陶树有些拿不准。

  “你还知道灵感呢?”费时宇继续探着他的底线,说话得寸进尺。

  “嗨,看电视学的……”陶树依然不焦不躁地和他打太极。

  这时候隔壁床的陈旭开始手不老实了,他死皮赖脸地叫着玲玲和另外一个长得还挺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给自己按,说着要一个按一个陪聊天,玲玲资历老,就站在旁边拿拿东西,时不时接两句话,不管她动不动手伺候客人,今晚上这间包房都算她的大头,她乐得偷个懒。

  但另一个动手按的小姑娘就免不了要挨陈旭的咸猪手了。

  费时宇还没想好下一句要怎么试探陶树,那边就传来了小姑娘羞恼的哎呀声。

  “哎呀,陈总您……”陈旭的手碰在小姑娘的臀边上,上下抖动着手腕摸蹭着,但女孩儿一手的精油,不敢去拉开客人,到了这时候了还生怕弄脏了客人的衣服。

  陶树估计这小姑娘和自己差不多,应该都是新来的,看起来根本不会处理眼下这种局面,显得手足无措。

  “哎哟,小姑娘,明明是你自己蹭过来挨着我的手得嘛,”陈旭无赖地调戏着按摩女,“我埋着头看不见的呀,我的手想往哪里放还要你同意呀?”明摆着耍无赖。

  陶树本能地愤怒,他作为拍摄的旁观者,原本应该冷静旁观,他要做到客观中立,尽量不干涉拍摄对象的生命轨迹。

  但他还是个人,内心的道德感让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欺压。

  旁边的玲玲并不是很在意,在她的世界里,哪个按摩女不是这样过来的?揩揩油不会掉块肉,而是会充实自己的钱包,所以也只是不怎么真心地说和了两句。

  “百灵,你绕开点儿不就行了,可别动作大了扭了陈总的胳膊。”玲玲训了叫百灵的女孩一句,暗示她受不了自己挪开点儿,别伤了和客人的和气。

  “陈总,不好意思啊,这妹妹才来没多久,规矩不熟,您见谅。”

  “哎哟,我还能和小姑娘过不去呀?”陈旭也不恼,他就是享受欺负敢怒不敢言的女孩儿的乐趣,女孩越生气他越来劲儿,愈发想要出言调戏,“继续按嘛,这几天坐久了屁股麻,给我松松臀部肌肉来。”

  百灵委委屈屈地挪开,不敢言语了,还不得不按部就班地去按一个老流氓的屁股。

  陶树一忍再忍,勉强压下了出头的冲动,手上也给费时宇按完了腿,他坐在小板凳上,把费时宇的腿从水里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干净的毛巾轻轻地给他擦水。

  “怎么?一直看那边?真有你喜欢的姐姐啊?”费时宇一直在观察这小狐狸,知道刚刚他不高兴了,甚至是愤怒了。

  这男孩儿有点道行,表情控制得好,面儿上一点看不出来,但手上的力气却没藏住。

  陈旭骚扰小姑娘的时候,他明显手下轻重有变化,那几下掐得重了点儿。

  “宇哥又笑话我,”陶树擦好水,拿过脚凳把费时宇的脚放上去,开始为他修剪脚指甲,“我新来的,好奇嘛,多看了两眼,宇哥要不高兴,我不看就是了。”

  “哼,”费时宇似笑非笑,“你没花名儿,不如叫小狐狸算了吧?”

  陶树脑子炸了一下,狐狸,狡猾聪明,这不是要调戏自己的人会取的花名,这八成是看出了自己不是这儿的人了。

  自己是哪一步露馅的?怕是听懂英文之后拿酒精擦桌椅消毒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吧?莽撞了,不应该擦的,至少不应该听他说完就去擦,太沉不住气了。

  陶树咬牙总结着经验,他不太在意这个客人看出来,只要不被玲玲和红姐看出来,他就能继续呆下去,眼下只有稳住这个客人,撑到他走了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陶树几乎不怎么抬眼看周围,眼睛只盯着费时宇的一双脚,脑子里东拉西扯,这人的脚挺好看的,连着的小腿修长有力,嗯,这脚不错,比例正好,昆丁狂喜,嗯,加点精油,再加入葱姜蒜,就能把这双脚腌入味了……陶树的思想不着四六地飘着,眼神却显得专注认真。

  费时宇眼见着陶树已经不太理自己了,也不再和他打趣,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出去要叫助手去查一查这个“许飞”。

  要确定他和董事会里那几个老狐狸没联系,他才能放心些。

  一直过了两个小时,这三个人才堪堪消费完准备结账离开,陶树跟着玲玲往外走,去柜台送客人。

  陈旭嘴里喊着要买单,却明显就没有要结账的意思,走在最后面,还不停去戳戳点点那个叫百灵的女孩儿,他究竟是和同来的两个年轻人不熟,要留着点儿体面,不然以前来灯红,哪儿有按得这么素的?简直不尽兴。

  费时宇终于熬到能离开,一路走得飞快,这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了,他的助手站在旁边,往门里看了一眼还没出来的徐智和陈旭,继续向费时宇汇报晚上的工作。

  “费总,你们的账我已经结过了,按您的吩咐,开了发票,写了时间,我在你们进去的时候也拍了照……”助手从费时宇回国开始跟着他工作,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半的工龄,他没有费时宇那么大的压力,自然没有他成长得那么快,到现在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一见到自家老板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报告成果。

  “具体的不用你现在告诉我,隔墙有耳。”费时宇打断他的话,他是要留陈旭的把柄,以防这老家伙吃了拿了不办事,但这事儿哪能现在站在马路牙子上就说?

  “啊,好的费总,是我着急了……”助手赶紧反省。

  “你去……”费时宇目光撇见了刚出现在柜台附近的陶树,“查一个‘灯红’里的男技师,叫许飞,言午许,飞翔的飞,应该刚刚到‘灯红’工作。”

  “是,”助手赶紧在手记本上写下关键信息,“这人有问题吗?”

  “我第一次和陈旭接触,他就出现在‘灯红’上班,还漏了点马脚……”费时宇沉吟了一会儿,“小心些吧,只要他不是陈旭的人,也没和老家伙们有牵扯就行,但愿是我想多了。”

  ……

  “哎哟,小百灵啊,你可要信你陈叔的话啊!”灯红的前台边上,陈旭搭着百灵的肩膀,不顾她皱成一团的脸,张口往她涨红的面颊上喷着酒气,“出来参加工作嘛,大方一点儿,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儿啊,跟叔叔再去喝一杯,叔叔教你啊……”

  陶树看着玲玲,眼神询问应该怎么办,玲玲摇摇头,她不打算为了一个女孩儿的窘迫去得罪灯红的老客户,明摆着打算再观望一阵儿。

  陶树咬了咬嘴唇,他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刚才那个难对付的“宇哥”,于是放了些心,走过去找徐智。

  “智哥,您看陈总这……”陶树眼神恳切,很能打动人。

  徐智也嫌陈旭玩得忒没意思,实在是想走了,心领神会地对着陶树点点头,便上前去扶陈旭,不动声色地把他的重心从百灵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哎哟陈总哎,咱们后边儿还有的是机会来玩儿嘛,姑娘可心您慢慢教,来日方长嘛……”

  陈旭一下被岔开,不好意思当着徐智的面再去招惹小姑娘,又假模假式地咧咧着要去结账,得知费时宇已经结了账了,装样子地大呼小叫一通,才上了徐智给他叫的车扬长而去。

  百灵见陈旭走了,一下子委曲地哭了起来,玲玲最不耐烦安慰这些小姑娘。

  “哭哭哭,这有什么好哭的?以后自己机灵点儿!”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往里面包间又走了,今晚还长,她要多接几间客人才能赚多一些。

  陶树留了个心眼儿,他从柜台那边抽了两张纸递给百灵,“别用手直接揉眼睛,手上不干净,揉多了容易发炎。”

  百灵抽抽搭搭地接过了纸,“谢谢你……你也是新来的吧,我听玲玲姐叫你小飞?”

  “嗯,”陶树不碰着百灵,只是在边上看着她,他估计百灵近期都不会想和异性有任何肢体接触,奈何玲玲吝啬于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我怕是比你大点儿,你以后也可以叫我飞哥,有什么事……我不一定能帮你都解决,但可以和我倾诉。”

  百灵从哭里笑了一下,“还想着当哥占便宜呢?我看你长这样,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我今年可十九了。”

  陶树想着自己的年龄,感叹着这小姑娘误差极大的目测能力,但能被误会年龄小是好事儿,她们天然地不会对年龄小的男孩有那么重的防备心,也更容易在自己面前卸下心防。

  “嗯,我还是大你一点儿,虽然刚来,我今年二十一了。”陶树选择了一个比百灵的年龄数大一点点的数字。

  “行吧,小飞哥。”百灵年纪小,哭一会儿也就好了,她开心于在新环境里认识了个新朋友,这让她能稍稍获得一些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嗯,费费啊,桃子确实不是灯红的人,但你未免有点被害妄想症了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