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疯心难救【完结】>第四十八章

  D省和X省相邻地界有一片山,叫宝儿山。宝儿山沿县道有一处峡谷景观。二十年前,这个地方投资千万建了个度假村。刚建成时车水马龙,每天都有数千游客。后来接连发生三起儿童失踪死亡案,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随后经营日益惨淡,不到两年便宣布破产。

  破产后这里的建筑设施全部荒废。白日冷清,夜里阴森。传闻夜晚路过还能看到小鬼儿在院子里玩。后来这片峡谷被当地人叫做「稚子渊」。

  从县道下来,还要走一段土路。昨夜下了雨,泥泞不堪。段立轩的欧陆领着四辆黑本田左摇右晃,没一会儿都成了泥猴儿。

  等好不容易穿出土路,入眼就是一片破败的亭榭楼阁,后面是个六层高的废弃酒店。

  酒店门口横着两辆车,一辆黑色越野,一辆白色商务。商务前站着个壮汉,抱着膀子。

  越野车门开了,丁凯复跳了下来。黑衬衫白西裤,嘴里斜着半截烟。

  段立轩也下了车。“人呢。”他问。

  丁凯复抬了下手。洋辣子走到商务后排拉开门,一个一个往下薅人。

  五个光头,蒙着眼睛塞着嘴,手反剪在背,一水儿的鼻青脸肿。

  段立轩嫌弃地扫了一眼。从兜里掏出U盘举在脸边:“拿来换这几个废物。另外我哥的案子,撤诉。”

  丁凯复弹掉手里吸完的烟梗,咯了口痰。

  “可以。”

  段立轩把U盘抛给他:“我留了张底牌。等你撤诉后还你。”

  丁凯复接住U盘,摊在手心里看。黑色的塑料方块,当中印着红色的圆形logo。

  那logo像个用血描出来的骷髅头,呲着两排细长的牙,看着他瘆笑。

  这不是什么U盘。这是往他心上捅的刀子。

  余远洲利用他的信任,窃取了能要他命的机密,转头就交给了别人。

  背叛。毫不犹疑。完完全全。

  丁凯复低吼一声,将U盘甩到地上狠命跺了起来。一脚又一脚,就像是跺杀父仇人的脑袋。黑色塑料沫子飞溅,水泥地都被他跺出了裂纹。

  除了段立轩,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震慑住了。惊奇地像错落的木桩子,直挺挺地戳着。

  直到U盘被跺得没了,丁凯复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推散落下来的额发。

  “完事儿了?”段立轩道,“人还我。”

  丁凯复对洋辣子摆了下手:“光头还他。”

  洋辣子挨个拽眼罩。摘一个往前搡一个。五个光头反剪着手,踉跄到段立轩面前,齐刷刷地跪下了。

  段立轩一脑壳甩一巴掌,从左到右打太鼓似的。

  “跪顶个JB用!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滚车上去!”

  后面的马仔上前给几个人松绑,连搀带推地塞进了车。

  这时候丁凯复也拉开车门,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段立轩冲着他喊道:“哎哎!干啥去!还没完呢!”

  丁凯复抬起的腿又放下了,转过脸看他。

  “洲儿呢?!”

  “你他妈聋?我说了,余远洲是我的。”

  段立轩字正腔圆地艹了一声,大步向着丁凯复走来。指着他的鼻子尖儿破口大骂:“满地的破石块子你他妈不捡,偏挑和田玉擦屁股!你的你的,你的个JB!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配?”丁凯复哐当一声甩上车门,也迎着他走上去,“你他妈月老?还配不配。我的就是我的!想抢,可以。踩着我的尸体去抢。”

  段立轩和丁凯复互相瞪着,气氛剑拔弩张。一阵阴风卷过,空荡的酒店在身后鬼叫了一嗓。

  段立轩摘下鸽子蛋揣进兜里,口气淡然:“抄家伙吧。”

  丁凯复歪嘴冷笑,回身从车上拿了个小狼牙棍。

  太空钢材质。半米长,伞柄粗,棍身上三排钢牙刺。

  段立轩从后腰拔出匕首,抛起来正握到手里:“别说我欺负你。”

  “呵。我空手都能捏死你。”丁凯复拎着棍子往废酒店比划一下,打头往里走。

  段立轩刚要跟上,一众小弟不乐意了。期期艾艾地在后边儿喊。

  “段爷!”“段爷!”

  “叫屁叫!”段立轩扭头训道,“都老实呆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废酒店。一楼是个宽阔的天井厅,吊顶垂着褪色的红绸条。大厅尽头是宽阔的台阶,在二楼叉开后各自回旋向上。台阶的地毯做了立面绘,大粉的牡丹花,破败地开了一朵又一朵。

  丁凯复踢开脚边的烂木雕,对段立轩勾手指:“来。”

  段立轩这人,平时啰啰啰的屁话贼多,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他扬起刀,踏着一地湿泥冲了上来。照着丁凯复门面反手划刀,正手斜劈,反手斜劈。三个动作两虚一实,又阴又狠,像从石缝里探头咬人的蛇。

  丁凯复架棍滑刀,后仰闪躲。眼睛闪着寒光:“不愧是耗子,打法真脏。”

  段立轩哼笑一声:“对付脏人,当然要用脏招。”说罢又是一个正手斜劈。

  段立轩和丁凯复虽然都能打,但路子不一样。段立轩出身黑道世家,自小跟帮派里的狠人学功夫。他天生骨架窄,能练出来的肌肉量有限。在格斗中,体重轻是他最大的劣势。但真正的狠人,总能把劣势化为优势。

  他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四两拨千斤的打法。这种打法有两个特点。

  一是快。攻也好防也罢,片刻不让人钻着空子。

  二是毒。用纷杂的假动作掩盖真招数。白刃在对手脸跟前比比划划,实际眼珠专瞄着一击毙命的地方。太阳穴,翳风穴,百虫窝,挑着了就赢。

  而丁凯复是打手出身。打手的特点就一个字—莽。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削。

  在斗殴里,气势十分重要。你越不要命,就越能震慑对手。毕竟命这东西,人手就一条,谁能不怕一个亡命之徒。

  两人叮叮当当,你来我往。大厅里烟尘四起,碎泥飞溅。

  丁凯复下劈,抖棍,指上打下。

  段立轩突刺,削砍,虚晃唬人。

  一个「一棍断骨」,一个「一刀见红」。换血对轰,谁也不怂。

  几个回合下来,都多多少少挂了彩。两人相隔七八米,心照不宣地中场休息。

  云层遮住了太阳,大厅昏暗起来。

  丁凯复用手指拈着前胸上的刀口,好像在想什么。

  “你碰过他几次。”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段立轩愣了下。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丁凯复的棍尖冲着他喉咙就刺上来了。

  他直觉摇潜闪躲,接后滚翻。没等站稳,已出了一身冷汗。

  艹。这疯狗是真要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眼神也变了。抛刀正握转反握,刀尖朝外指着丁凯复的脸。

  正握主划切。反握主捅刺。反握不仅攻击距离增加,杀伤力也更为致命。

  他松了下肩膀,矮身摆出一个起手式。

  “疯狗。你听着。这世上有才有貌的,没几个。洲儿那样的,打着灯笼你也找不着。要给我段立轩,我他妈能把他宠上天!”

  丁凯复没有说话,握着狼牙棍的手绷起道道青筋。

  性忌妒,是雄性生物最为可怕的情绪。一旦被激活,相关联的羞耻程序也会被触发。

  性背叛意味着雄性个体的「软弱无能」,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一般男人不能,丁凯复更甚。

  而通过暴力伤害或杀死第三者,是他们唯一的宣泄手段。

  穿堂风卷起角落里的废塑料桶,噶啦嘎啦,从两人之间疾走穿过。

  伴随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真正的决斗开始了。

  一刀一道口,一击一泼血。

  胜者活。败者死。

  作者有话说:

  双更呀双更。给自己颁发一个劳模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