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疯心难救【完结】>第四十二章

  两天后。

  余远洲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段立轩,天真烂漫地笑:“从卧室能看着湖,还有大鹅。”

  段立轩也笑,仰起脸宠溺地问:“讨你喜欢?”

  “这房子不少钱吧,真给我?”

  “哎啥意思?二哥看起来连套房都不衬?”

  “不是。是我心虚。”

  段立轩温柔地看他,茶晶镜片上摇着早春的暖阳。

  “洲儿,来,过来。”

  余远洲从楼上走下来:“嗯?”

  段立轩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里面有两百万,密码四个七。钓鱼佬的那五十万,你乐意还就还,不过我建议你自己留着。”

  余远洲没有接卡:“丁增岳的钱我不还了。二哥的钱我也不能拿。”

  段立轩把卡插到他前襟贴袋里,“拿着!从今往后,只要二哥活一天,就罩你一天。你在X市开开心心地过,别总想太多。”

  余远洲手指摁着胸前的卡,飞快地笑了一下。又蓦地低头抿起嘴唇,捏住了鼻尖。

  段立轩凑到他脸跟前:“洲儿?”

  余远洲别过脸,轻轻摇头。

  段立轩又弯腰从下面凑上来,嘬着嘴逗他:“呦呦呦,可别是要掉金豆儿。”

  余远洲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确实是被段立轩的话给击中,一下子鼻酸了。

  这么些年,竟是他给别人当哥,挡别人前头。这破天荒出来个要给他当哥的,他简直受宠若惊。

  余远洲硬是憋住了眼泪,佯怒地推段立轩肩膀:“放屁。”

  段立轩被他推一趔趄。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整个X市,也就你敢说我放屁。”

  余远洲用指头刮着眼角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嗐!这叫什么好。往后日子长着,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段立轩抬腕看了眼表,“十二点了,走,出去吃点东西。下午去商场给你买点衣服···”

  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他用眼神示意余远洲稍等,走到窗边划了接听。

  通话持续了能有三四分钟,段立轩几乎不说话。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只是嗯,表示他在听。气氛变得沉重,余远洲坐在沙发上惴惴不安地看他。

  等段立轩挂掉电话,还不待余远洲问,面色凝重地说道:“疯狗急眼了。今早起诉了我哥。”

  余远洲心底一凉。不过两天,丁凯复的第一枪已经打响了。

  “可我们还不清楚肖磊手里的全部底牌。”

  段立轩挥了下手:“我们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也一样。走,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段立轩一路把车开到了市郊的乡下。

  余远洲往外瞅了一眼,贴着白瓷砖的大平房,院门口杵着块木匾:慈怀素斋。

  进了院子一撩门帘,迎面就是股烟儿。大堂里供奉着各路神仙菩萨,香炉摆了一排。佛堂上放着个莲花形喇叭,唱着经。

  不像饭店,像乡下算命的大仙家里。

  没有服务员迎接,段立轩领着他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推开最里面那间,迎面一张大炕。炕中央架着小方桌,桌后是一排红木厨。

  余远洲四下打量:“头一次见这种饭店。”

  段立轩蹬掉鞋上了炕,摘下眼镜放到桌面上。“这里清净,能说话。看看吃点啥。”

  余远洲翻开菜单,发现上面的第一道就是清炒山药。

  他忽然就想起了丁凯复。

  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山药能补血,买了一大箱回来。切片炒,切条蒸,切块炖,天天换着花样。老爷们儿心粗,削皮不知道戴手套。两只大手天天被山药痒得通红,一边吃饭一边挠。

  思念是刀,往人心头上一剌,回忆就血似的汩汩往外冒。擦也擦不完,摁也摁不住。

  记得饭桌上丁凯复不停给他夹菜。碗里磊得像芭菲,他总是吃不完。这时候丁凯复就会一边说他「猫食」,一边把他吃剩的端过去扫空。吃了一半的东西,余远洲自己放一会儿都不想碰,丁凯复却吃得毫不嫌弃。

  记得睡觉前丁凯复端一大盆姜汤给他泡脚。滚烫滚烫的,脚根本放不久。丁凯复死死踩着他的脚背,告诉他忍一下,烫麻就好了。他龇牙咧嘴地捶着床铺,骂丁凯复给他上刑,但一整宿两只脚都不再是拔凉的了。

  如果说日子是饭菜,那他对丁凯复的感情,就是一颗蛀到神经的牙。冷的热的,硬的软的,不管什么,碰上了都是钻心的疼。

  无药可医,除非连根拔起。

  余远洲摸着菜单上炒山药的照片,眼底摇晃着细白的光影。不敢再看,把这页翻了过去,随便点了两个炒菜。段立轩拿起桌上的便签,照着菜单上的号码写。写完也不叫服务员,起身往门外边一贴。

  没一会儿门被顶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杀气腾腾地端着个大托盘,托盘上摞着他们要的菜。招呼都不打就哐当往桌上一撂,又杀气腾腾地出去了。

  余远洲有点懵,微张着嘴看被甩上的木门。

  段立轩笑着在他眼前挥手:“别瞅了,这儿的服务员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刚才那个,又聋又哑。”

  余远洲这才了然:“这不是专门吃饭的地方。”

  段立轩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洲儿,我这小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要论脑袋瓜,你绝对算得上顶尖儿。”

  “我以前也这么觉的。上小学,上初中,我回回都能考第一。可等上了高中,那第一的位置,就不总可着我了。那时起我才知道,有句话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段立轩笑着摇头:“人呐,大多只能占着一头儿。好看的不聪明,聪明的胆子小。你不是,你是好看里头最聪明,聪明里边儿骨头硬。说实话,我很欣赏,也很喜欢。”

  这话说得巧。但余远洲听明白了。

  他可以装没听懂糊弄过去。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段立轩是什么狠人,他见识了。暧昧地吊着他,让他帮自己咬狗,可以。但用完以后,必须得付款。

  他不愿给丁凯复做情儿,换成别人也一样。要想长久而安全地呆在段立轩旁边,只能做利益上的盟友。再亲近一些,可以做朋友,做兄弟。

  这以上,万万不可。

  余远洲也端起壶给段立轩倒茶:“二哥,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是gay。和丁凯复的纠缠,从一开始就非我所愿。”

  段立轩要去端茶杯的手顿了下,随后拍着膝盖打起哈哈:“是我唐突!哎!你瞅我这话说的。”他给余远洲夹了一筷子菜,“洲儿,别因为这个对二哥芥蒂。二哥给你的东西,都只是谢礼,没歪心思。”

  余远洲见段立轩如此真情实意,反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人家:“二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段立轩跟他碰了下,干脆利索地换了话题:“疯狗已经张嘴了。这后边儿怎么走,二哥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余远洲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一棒子打不死,至少得来三板斧。”

  “哦?说来看看。”

  ”第一板斧,擒贼擒王。丁凯复这人敏锐异常,只有先把他关进笼子,后续才好行事。”

  段立轩前倾身子:“你的意思是让他进局子?”

  “丁凯复午休的床垫下,藏了一把手枪。”

  段立轩若有所思:“一把就够他蹲三年。况且军火啊,毒pin的,都和蟑螂差不多。明面看着一只,实则藏了一窝。”

  余远洲压低声音接着道:“我去规划局查过银拓的图纸,发现建筑时有一个76平的地下室。在楼内找不到图纸上的入口,这是个被改造过的暗室。里面即便不是军火,也不会是能见光的东西。”

  “好!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这第一板斧,我下午就安排。再来说说第二板斧。”

  “第二板斧,借刀杀人。”余远洲用手指在桌面上划线,“他4月2号有一趟司法密件的押运项目。从S省的零七印刷厂至X自治区司法厅、G省司法厅和Y省司法厅3条线,密件总数1031件。”

  段立轩目光沉沉地看他:“仨月前,他从我这里挖走93个安全官,里面有俩是我掺进去的沙子,就等着机会来一招反间计。来,再说说第三板斧。”

  “第三板斧,趁火打劫,江山易主。银拓安保前身叫做银通信贷。成立时最大的一笔注资来源并不是银实地产,而是一家叫做东盛鸿的实业公司。这家老总蔡德鸿是丁凯复的亲舅舅。而蔡德鸿的儿子蔡景光,在银拓当二把手。但蔡景光和丁凯复做事方式不同,对业务发展的预期、思路在根本上都存在分歧。听说前两年折腾得一塌糊,关系一度恶劣到动手。蔡景光估计是没占着便宜,这两年基本不来公司。”

  段立轩摸着下巴:“蔡景光这人我也了解一些,做事方式很老派谨慎,跟疯狗不和也是情理之中。趁银拓群龙无首的时候搞点乱子,让估值跌跌,说不定他也乐意把疯狗那点股份买走。由头就从U盘里找吧,那里边儿可不少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我要给段爷澄清一下颜值。长得不丑,有点小帅。要实在想不出啥样,可以带入低配矮版金世佳。千万别带入民国算命先生。ball ball各位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