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疯心难救【完结】>第四章

  这是一个套房。

  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装得富丽堂皇。地上铺着藏青底金提花的绒毯,正中央摆着凹字形的酒红沙发。

  沙发前背对他跪着一男的。穿着棕色夹克,折着颈子。

  丁凯复坐在他对面,手肘拄着膝盖,凑在棕夹克脸跟前说话。收着下巴瞅人,眉毛压在眼珠上面,狠戾可怖。

  丁凯复余光瞟到来人,像是川剧变脸一样,面上的狠劲儿倏一下就没了。手指肚轻搓着下巴颏儿,眼睛色眯眯地余远洲身上刮了两个来回。

  余远洲被看得心慌意乱,莫名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羞耻。他下意识地往中分男背后藏了半步。

  在电话里人五人六地说什么可以谈。结果就是这么个谈法?!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稳住这个变态,他他妈的才不会来。

  这时候丁凯复开口了:“去床上等我,把屁股准备好。”

  这直白下流的台词一出,余远洲就像是噎了黑蒜,好悬没yue出来。他板起脸冷声道:“我今天来,只是谈话。”

  丁凯复抬起一侧嘴角,露出个讥讽玩味的笑:“来酒店谈话?”

  “酒店是你订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谈话。呵。”丁凯复挥了挥手,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你说谈话就谈话吧。去床上等我。”

  余远洲冷哼一声。径直走过来坐到沙发上。

  刚坐下,就见跪着的男人满脸是血,肿得看不见眼睛。

  余远洲瞬间就被震住了。他天生心软,见到杀鸡都扭头,何时直面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丁凯复注意到他的惊恐,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怎么?又怕了?”

  余远洲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打人犯法,你没有常识吗。”

  丁凯复往后一仰,叉腿展胳膊地靠在红沙发上。黑西服包裹的四肢修长坚硬,整个人看起来像只伏在血里的毒蜘蛛。

  “犯法。呵。看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儿,不像工程师,倒像老师。”说罢他又低低笑了两声,“你要真是个老师,就完美了。”

  余远洲透过锃亮的镜片看他:“我没义务配合你那些龌龊妄想。”

  丁凯复又直勾勾看了他半天。余远洲心下恶心,错开眼神。从兜里掏出个椭圆形的黑玩意儿握在手里。

  丁凯复看清那东西后乐了,“报警器?你是娘们还是小孩儿?”

  余远洲不答话,虚张声势地翘起脚。身子绷得绑紧,像只炸毛弓背的猫。

  丁凯复看他这样,又是握着嘴低笑。没笑一会儿,倏地冷了脸。他往前探身,手伸到余远洲脚边。

  余远洲身子一僵,握紧了手中的报警器。

  丁凯复从他脚边捡起一个白色小块,递到棕夹克面前:“你的?”

  棕夹克肩膀一哆嗦,点了头。

  余远洲看清了丁凯复指尖夹着的东西,心尖子毛了。

  那是一颗牙。

  丁凯复眯起一只眼睛打量那颗牙,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听过没?”

  棕夹克都他妈吓死了,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只是不住地哆嗦,裤裆都湿了。

  丁凯复得不到回复,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中分头见状,连忙讪笑着搭话:“老大真有文化。”

  丁凯复抬脸看向他:“你们中学老师没教过?”

  “就,就教了前两句吧。后面两句没听过。”中分搓着手答道。

  余远洲打量着中分的神态,心里就像挂了铅一样,沉沉地往下坠。

  这个丁凯复,铁定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要不然怎么谁都怕他呢。自己怕他,王经理那样的老油条怕他,中分头这种不像善茬的马仔,也怕他。

  丁凯复好似很满意中分头的回答,嗯了一声:“那还是我的老师比较有文化。”

  “是,老大的学校,那都精英学校。”

  丁凯复不再搭理中分,把断牙递到棕夹克面前,换上一副遗憾的口吻:“要不是我眼尖,可就落下了。来给你按回去,张嘴。”

  棕夹克哆嗦得更厉害了。丁凯复啧了一声。

  中分头走上来摁了一把棕夹克的脑袋:“让你张嘴!”

  棕夹克哆嗦着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喔喔声。像是硬憋着的抽泣,又像是痛楚的求饶。

  丁凯复把那颗牙推进棕夹克的嘴里,在他肩膀上擦了擦手:“小马,其实我很欣赏你。聪明。但出来混,只有聪明是不够的。”丁凯复掐着小马的脸轻晃,余光却瞟向余远洲。“你还得有钱,和权。都没有呢,就夹起尾巴做人,少把别人当瘪三儿。”

  小马呜呜地答应。

  丁凯复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跟了我五六年,我也不舍得把你怎么办。今天跟傻强回去吧。下次再犯,我看你也甭来我这里三叩九拜了,直接给自己烧纸吧,啊。”

  小马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起来。他连着磕了三个响头,不住哭着道谢:“谢谢枭哥,谢谢枭哥...”磕了半天,又向余远洲哈腰,“谢谢嫂子,谢谢...”

  余远洲眼睛倏地瞪大,紧接着屁股着火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不要乱说!别给我鞠躬!我不是,你,哎先去医院看看吧你...”

  傻强过来把小马搀起来:“行了,别在这碍眼。赶紧走。”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远洲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丁凯复。

  只剩下了他,以及沙发上那个变态疯批同性恋,丁凯复。

  余远洲偏过头看他,手心汗唧唧的。

  “我今天来,就只是谈话。”

  丁凯复站起身,转了转脖子:“饿不饿?先吃饭吧。”

  绕过沙发,是一个开放式的餐厅。

  正方形的桌子上盖着白桌布,倒扣着好几个透明的大圆盖。盘子里摆着精致的洋菜,酱啊花儿的,装饰了一大堆。

  餐盘中间是两杯白香烛,已经燃了一半。香烛内侧是两杯红酒,用Baccarat的高脚杯盛着。奢靡高调,像是把酒店大厅的水晶灯抠下来摆桌上了。

  丁凯复往餐桌那边比划了一下:“先坐。”随后走到玄关的镜子前左右打量,用指甲薅掉一根不太服帖的眉毛。整理了一下衬衫里的丝巾,而后顺手关了灯。

  这灯一关,余远洲蹭一下站了起来。

  “关灯做什么?!”

  “烛光晚餐。不关灯怎么有情调。”

  “谁要和你情调。我是来谈事的。”

  丁凯复走到余远洲身边摁他肩膀:“坐。陪我吃一口。”

  余远洲扭扭捏捏地坐下来,看着丁凯复把餐盘盖撤走。

  “你喜欢吃什么?”丁凯复问。

  余远洲答非所问:“那边家属说听你安排。你打算怎么安排?”

  丁凯复叉起一小块鸭肉,递到余远洲嘴边:“这血鸭是金鹿的招牌,尝尝。”

  余远洲看着递上来的血鸭,觉得自己血压上来了。他把脸一撇:“两百万,说实话我拿不出来。但如果是一百万···”

  “一千万。”丁凯复说道,“我改主意了。”

  余远洲回过头看他。

  丁凯复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挑起一侧眉毛,用眼神示意他别给脸不要。

  丁凯复冷脸子的时候是真吓人。身上那股阴狠劲儿,好似下一秒就能上来把你脑瓜子拍出浆。

  余远洲害怕了。

  他僵硬地张嘴,把那块鸭肉咬下。味同嚼蜡。

  这回丁凯复面色稍霁,端起酒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这句诗你听过没?”

  余远洲皱眉。又他妈的调戏他。好好两句诗,怎么从这人嘴里一滤,就变得这么色情恶心呢。

  但他碍于丁凯复的威压,只得收起尖刺,拿出好教养那一套应付:“听过。《诗经》国风里的。你对文学感兴趣?”

  “果然高材生就是不一样。文学?呵。文学。”丁凯复拨开桌面上的雪茄盒,拿出一颗递给余远洲。

  余远洲摇头:“我不会抽。”

  丁凯复也不勉强,把雪茄叼到唇间,甩开打火机点了火。在浓浓的烟雾里,他轻蔑地笑了笑,“文学有个JB用。”说罢又端起酒杯:“这酒不错,来,碰一个。”

  余远洲端起酒杯,不情不愿地和丁凯复碰了一下。

  干杯。庆祝我倒八辈子血霉。

  余远洲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样子,把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这酒的确不错。他没忍住又抿了一口。

  丁凯复晃着酒杯看他:“你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余远洲从酒杯沿上抬眼看他:“我想丁董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饥渴,也不至于给人下药。”

  “那可不见得。”丁凯复笑了一声,“别叫我丁董。你多大?”

  “27。”

  “比我小两岁。你可以叫我丁哥或者枭哥。在床上也可以直呼我名字。”

  余远洲刚想反驳,话出口前又想了想。

  这丁凯复脑子有病,沟通起来就像是隔着物种。与其处处和他对着干,不如顺着他说。左右目的都是拖延时间,又何必执着那点口头便宜。

  于是他硬着头皮应了下来:“那我叫你丁哥。”余远洲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接着道:“丁哥,单刀直入地讲,我想和解。但条件上,我恳请丁哥放我一马。”

  作者有话说:

  这周没啦。宝贝们周四见(⁎⁍̴̛ᴗ⁍̴̛⁎)

  墙纸爱让我写得好甜呀(西八你清醒点!!)

  高亮预警:

  再啰嗦一遍,丁凯复不是好饼。变态疯批神经病。下一章硬上,受不了的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