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婚后暧昧【完结】>第九十四章 青白

  “这件事你不需要操心。”于鹰用勺子不断地搅拌着碗里的燕麦。

  他很少有这么焦虑的动作,若秋没有继续逼问,将语气柔和下来,“徐榛是我们两个要一起面对的,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

  以往对于徐榛的事,他都不敢触碰不愿提起,这是他第一次对于鹰说出自己想知道徐榛的事。

  于鹰的动作停住了,他放下汤匙,双手不断紧缩,直至握拳,又猝然松开了手。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徐榛被检查出了躁郁症。”

  他抬起头望了过来,用最克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岭安暴雨。

  咖啡店里空无一人,若秋整理完货架,回到吧台后发呆放空。

  门店的阔叶植物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一如三年前的那场大雨。

  潮湿的空气串联起了那些狰狞的记忆,也不知是降温还是别的原因,若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湮灭了那些泛起的寒气。

  “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嗯?”若秋晃过神来,小茜到了他身边,开始整理橱窗里的甜品。

  “我看到他跟你一起回去了。”

  “嗯……”

  原来指的是于鹰,若秋松了口气。

  “你们原来认识?”

  “算是吧。”

  “你怎么总是会搭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小茜看了他一眼,“咳……还都是男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若秋摇摇头,但是能遇到于鹰,恐怕他把这辈子的运气都耗尽了吧。

  “听说人处在绝望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有可乘之机。”小茜整理完橱窗,直起身,“他们会看到你的空隙,然后钻进去,占据你的心灵。”

  若秋有些发愣,“我看起来一直很绝望吗?”

  “嗯……有点。”小茜将橱窗上的指印擦拭干净,又到别处去忙了。

  通透的橱窗玻璃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面庞依旧。

  这些年来自己还是一副没有生气的脸,原本带着艺术的灵气随着年龄消亡,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的人只有店长一人。

  刚入职的时候,他保证自己定期提交检测报告,一旦发现有情绪异常,可以随时被解雇,这样才勉强保存了一份工作。

  跳出于鹰给自己创立的象牙塔,外面的世界他几乎无法生存。

  这么些年的安定让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好了,那些被药物压制住的疾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徐榛吗?到现在他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当天晚上,于鹰约了一个咖啡店附近的茶室包厢,若秋下班后直接到了茶室,刚走进去,里面的人就立刻站起来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茶室里的人西装革履,看着是律师的模样。

  陈律师热情地跟他握手,若秋有些茫然,他不记得自己跟这个律师见过。

  “不好意思,我们……”

  “是不是觉得眼熟?我也见过你,小时候我跟于鹰一块儿上医院找过你,你那个时候还咬了于鹰一口哈哈哈哈哈哈。”

  于鹰在后面轻咳了好几声,陈医生明白过来,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言归正传,徐榛的案子,过几天又要开庭了,在他被查出躁郁症之后,又进行了很多次严格的测试和医生评估,最后判定的结果是,他从早期开始就已经有躁郁症的倾向,但是家里人一直没管,对方的律师就一直抓着这个点,想要证明他在犯案的时候是处于发病状态,也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能以正常人进行判决。”

  于鹰捏着茶杯边沿,用力到指尖都在颤抖,他就像要把杯子彻底捏碎一般,隐忍着自己的怒火。

  “告诉我最坏的结果。”他盯着茶杯里晃动的水。

  “最坏的结果……”陈律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判的死缓变无期,一旦变成无期,到最后很有可能会变有期。”

  “也就是,徐榛还有可能出来。”于鹰冷笑了一声。

  “徐榛的案子恶劣,这样的结果……”陈律师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此时再经验丰富的律师,也没有办法断定最后判决的走向。

  一旦徐榛是精神疾病患者这件事被确定了之后,这个结果对饱受折磨的于鹰和自己来说如同地狱。

  至于精神病会不会被判刑,若秋自己最清楚不过。

  “你刚才说,他的躁郁症是从早期就有的症状,他真的是从小这样,还是故意为了脱罪才这样说的?”许久,于鹰放下了杯子,重新回归了冷静。

  陈律师遗憾地摇头,“关于徐榛的家庭,目前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他父亲有家暴倾向,小学母亲因为意外去世,初中时父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关于家庭的其他事情,他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实情。”

  徐榛的父亲……母亲……

  当年绑架时的一幕幕在脑海映现,像坏了系统的电脑,若秋掐紧了自己的手指,掐到青白。

  “徐榛,好像对我说过,在他绑架我的时候……”若秋没抬头,那是他一直不敢去回忆的一段记忆,每次他尝试努力回忆,那些记忆就会包裹住自己,一点点腐蚀着自己双脚,小腿,膝盖……

  眼前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徐榛的面孔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忽然,手上一股暖意传来,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若秋怔神,是于鹰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于鹰柔声道,“不记得也没事。”

  随后,他又转头对陈律师说:“既然徐榛的家人都下落不明,也没有医疗记录,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躁郁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的早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对,这也是我们这边的突破点,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他每一次杀人都是情绪失控。”陈律师翻动着手上的资料,但话语间还是有些犹豫的意味,“只是……我也只是推测啊,目前已知徐榛是在于家绑架案中第一次杀人,但从他的手法和陈述来看,我怀疑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陈律师的意思是……”

  “徐榛确实杀过人,在他小的时候。”若秋接上了他们的话。

  于鹰在陈律师反应过来之前就回过了头,他的眼里满是震惊。

  “我想起来了,他在绑架我的时候说过的话。”若秋对他艰难地笑了笑,示意让他无需担心。

  “徐榛的母亲是被他父亲活活打死的,之后他被逼着说母亲是死于意外,最后他的父亲……”

  回忆充斥了大脑,嗡嗡发疼,若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父亲不是失踪,是他自己杀的。”

  茶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陈律师率先反应过来,“他有说在哪里吗?”

  “他在……”

  若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当年徐榛的刀子在自己的脖子间游走,他至今都能想起那些窒息和惊恐。

  “不要再逼问他了!”于鹰厉声制止了陈律师的询问,若秋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徐榛说……他把自己的父亲丢到了钟灵山的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