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婚后暧昧【完结】>第七十九章 血液

  叶琼棠始终沉默着,若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没有一个医生希望听到病人这样消极的话,他怎么能这样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对叶琼棠说了这么多任性的话。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若秋立刻坐起了身。

  “若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叶琼棠蹲了下来,保持跟他的视线持平。

  “MECT的失忆是治疗携带的副作用,并不是它主要的治疗方向,它不能指哪打哪,也不是你想忘掉哪段记忆,就忘掉哪段,它是无差别地忘记。”她扶住了若秋的肩膀,“所以想要利用副作用来忘掉那些痛苦的事情,是做不到的,很有可能,你非但没忘掉徐榛,还会忘记真正想要记住的人。”

  若秋低下了头,叶琼棠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当了那么久的精神科医生,很理解病人想要迫切忘记一切痛苦的愿望,如果作为你的朋友,我也很希望你可以这样,但同时我也是医生,我必须要把治疗所有风险都告诉给你听。”

  “嗯……”若秋点了点头。

  “我会根据你的病情测试结果来安排治疗。”叶琼棠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胳膊,“等下我们先测试。”

  测试的结果当天就出来了,和前几次结果相比,情况急转而下。

  也是,他之前第一时间发现有异状,却隐瞒了发病,能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你想要等于鹰回来再做治疗,我可以帮你把MECT的时间延后。”叶琼棠拿着报告单,来回地翻着,稍显焦躁。

  “但是这样不符合规定吧。”若秋趴在?窗前,看了院子里的栾树最后一眼,“我自己已经隐瞒病情好几天了,再拖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他转过身,在病房里兜兜转转,拉开了病房边柜的抽屉,里面还有于鹰留下的一包挂耳咖啡。

  “那小子,趁我不注意还带了咖啡到这里。”叶琼棠瞅了一眼。

  “那你下次就不要让他当志愿者了。”若秋打趣了一句,却始终低垂着头,盯着这袋咖啡。

  “我现在是有点后悔了。”叶琼棠的神情复杂,“我既后悔,又不后悔。”

  “为什么?”若秋看向她。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老想着于鹰,造成了情绪波动?”叶琼棠说得咬牙切齿,“本来我很有信心,你不需要再进行MECT的。”

  “没事,不是他的原因。”若秋反倒宽慰她,“再说我这都第七次了,隔壁几个病房的病友,不是还有10多次20多次的人在嘛,我的情况不算太差吧。”

  “你怎么不跟好的比?”

  “你总得让我苦中作乐一下。”若秋把那包咖啡拿了出来,放到柜子顶上最显眼的位置。

  “叶院长,都准备好了。”护士来病房喊了人。

  若秋正打算回应,叶琼棠抢先回了一句。

  “知道了,等下就过去。”

  若秋合上了抽屉,将咖啡的视线隔绝。

  进治疗室前,他在大厅《巴黎伏尔泰大街的雨天》那幅画前停留了好久。

  “你确定真的要在于鹰回来之前?”叶琼棠又问了一遍,一脸的愁容。

  “我总觉得,万一我把他忘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秋欣赏着面前的画,这幅画他百看不厌。

  “你哪次不忘人?”叶琼棠果然没错过这次损他的机会。

  “还有我听说做MECT,即使打了麻醉也还是会抽搐,醒来会很呆滞,我不想让于鹰见到我这个样子。”

  “早料到你肯定不同意了。”叶琼棠长叹了一声,“你要做MECT这件事,我已经跟于鹰报备过了。”

  “啊?他有说什么吗?”若秋心里一惊。

  叶琼棠看向眼前的画,“他是不会干涉任何跟你病情相关的事的。”

  “嗯……”

  也就是于鹰默认了。

  “不过他改签了航班,你治疗完之后,可以早点见到他。”

  叶琼棠换了一个开心的语气,若秋听出她是在勉强。

  又过了会儿,护士又找到他们催了一次。

  “这次是真的该走了。”

  “嗯。”若秋点点头,从画上收回视线。

  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接受MECT的治疗。

  在注射麻药之前,他发现自己握着床单的手在直抖。

  护士问了他好几遍,每次他说着没事,手抖却依旧没有停下。

  麻醉注入之后,大脑就像进入到了深层的睡眠之中。

  这个睡眠连梦境都不会有,是他最安心,最没有负担的睡眠。

  或许人终将死去的时候,可能就是这个感觉吧。

  这种无意识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就好像世间的困苦将永远不会来临似的。

  拉长的蝉鸣声逐渐变得清晰。

  若秋忽地睁开了眼。

  “听得到声音吗?”

  有人在喊他。

  若秋眨巴了下眼,缓缓看向一旁,边上站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还有一个护士。

  “头晕吗?”那个医生问他。

  “嗯……我是中暑了吗?”若秋侧过头,眼角有水珠划过,他抬手抹了抹,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落了泪。

  “现在几点了?我看看能不能赶上终电。”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护士又把他按了回去。

  “终电?什么终电?”

  “是电车……”若秋说到一半,忽然惊觉护士跟自己说的是中文。

  “我不在东京吗?”他惊异地看向四周。

  “你在岭安。”护士忍不住笑了,站在她边上的医生却神情凝重。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个医生问道。

  “你是……医生。”若秋歪了下头。

  那个医生深吸一口气,跟护士对了一下眼神。

  “我叫叶琼棠,你可以叫我叶姐。”她介绍了一下自己。

  “好。”若秋乖巧地点了点头,“这里真的是岭安?”

  “刚才你接受了治疗,有些事想不起来了。”叶琼棠解释了一句。

  “哦……”若秋应了一声,总觉得自己还应该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护士问了一句。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应该是麻醉的副作用,等下就好了,你起身走路都慢一点。”叶琼棠跟护士示意了一个眼神,“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喊我们。”

  “好。”若秋平躺回了床上,医生和护士离开后,他望向一旁。

  自己是在急症室吗?怎么边上还有一张空的病床。

  若秋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重新看向天花板。

  思绪像是真空一般漂浮在了宇宙,每一个记忆都像是星球一样浮动在他周围,有一些记忆看着璀璨,说不定都在距离几亿光年之外的地方。

  只能看着,却捉不到,摸不着。

  就这样过了大约1小时,头终于不那么晕了,若秋半坐了起来,刚才离开的叶琼棠又回到了病房。

  “这里你曾经的几个病友,我叫他们过来陪你聊聊天,指不定能想起什么。”

  跟着叶琼棠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的,一个年轻点,一个看着有些上年纪了。

  “唉哟,小可怜。”为首的留着莫西干头的小哥坐在了边上的病床。

  “不记得我们了吧?”那个中年大叔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呃……嗯。”若秋只觉得一阵陌生,只好冲他们礼貌地笑了笑。

  “唉,我们不记得,小于他肯定记得。”莫西干小哥嘿嘿一笑,“我们跟小于怎么能比啊,对吧。”

  “小鱼?”若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于,还记得没?”

  “小鱼?他全名是什么?”

  “于鹰啊。”

  “鱼鹰?这人名字真有趣。”若秋笑了笑,自觉创造了一个还不错的梗,可面前的大叔和莫西干小哥却跟凝固了似的。

  若秋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向站在病床后头的叶琼棠,叶琼棠的神色也有些捉摸不透。

  莫西干小哥愣了老半天,才突然醒悟,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算了!不记得也没事!异地有几个人能熬下来?”

  “别啊!”大叔一把将他拉回坐下,“你说话别那么冲!”

  “我怎么冲了?你看看若秋现在,之前他人还好好的,于鹰一走他就成这样了!”

  “你小点声!”大叔又扯了下他的胳膊。

  莫西干小哥“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不说话了。

  大叔搓了搓手,一本正经道:“于鹰呢,他是你男朋友。”

  “啊?不会吧。”若秋听完,想也没想就摆摆手,“我室友一直说我是寡王。”

  “室友?”大叔又听不懂了。

  “他现在的记忆在几个月前,那时候他还在东京。”叶琼棠适时补充了一句。

  大叔听罢,一手捂脸呈放弃状,莫西干小哥忍不住又一次站了起来。

  “我管他在东京还是在哪里,男朋友呢?人呢?我要是你男朋友,现在就已经出现在你边上了!于鹰呢?自己留学倒是很开心,放着你在这受苦,连句问候都没有。”

  “你们的意思是……我的男朋友是鱼鹰,我把男朋友给忘了?”若秋终于从他们的话里拼凑出了一个信息。

  “可不是么?”叶琼棠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只手机,走到床边,“还是给于鹰打个电话吧,他等下上飞机就没法接听了。”

  若秋接过手机,为难地看向叶琼棠,“医生,我不知道说什么。”

  “很多事情你不是忘了么,你跟于鹰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我真的认识他吗……”

  虚无缥缈,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

  若秋在心里对那个叫鱼鹰的人说了声抱歉。

  “于鹰那边呢,我已经跟他说过你的情况了,说是你连人带名全给忘了。”叶琼棠好像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

  若秋心里更觉得抱歉了,连忙问:“他有说什么吗?”

  “就是因为没说什么,我才想让你打个电话给他。”叶琼棠若有所思,“我以为他经历这么多次已经习惯了,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呢,只会一次比一次痛苦罢了。”

  若秋心里觉得一阵闷痛。

  难道他忘掉鱼鹰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

  不会吧,他去东京之后,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名字叫鱼鹰的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打一个电话过去吧,号码就在通讯录里。”叶琼棠戳了下手机屏。

  手机屏幕亮起,对着脸就解锁了。

  “嗯……”若秋看着这只好像确实是自己,但却熟悉又陌生的手机,打开通讯录,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备注的就是【于鹰】。

  原来是这个“于”……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人名

  可是就算是这个于鹰,他也从来没见过啊……

  “我们先走吧。”叶琼棠招呼了一下大叔和莫西干小哥,示意大家离开病房。

  “让于鹰那小子赶紧回来啊!”莫西干小哥临走前还不忘威胁了一句,“你帮我转告一下,他要是回来晚了,我拿吉他抡他啊。”

  若秋笑着跟他挥挥手道别。

  一行人离开病房后,病房又重归宁静。

  若秋把手指挪到号码上,刚想点下去,也不知怎的心里一酸,连带着手指也跟着蜷缩了,他低头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紧张些什么,只是通个话而已,自己也不是打电话会社恐的人。

  “我要说什么……”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按下那个号码,听筒里声音才“嘟”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

  这么快!

  若秋慌忙想点免提,却手滑把手机掉在了床上。

  “若秋?”对面那人的声音急促。

  “你好呀!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拿稳手机。”若秋抱歉地笑了几声。

  电话那头听罢,猝然没了声音,若秋没按免提,把手机按到耳廓上仔细聆听,对面还是长久地沉默着,只能依稀能听到对面那人的呼吸声。

  刚才那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若秋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加速。

  “人没事就好。”对面那人好像调整好了情绪,声线一下变得冷漠。

  “我好像……不太记得你了。”若秋握紧手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医生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是不是喜欢你?不对,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这是真的吗?”若秋问完,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对面又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

  “那个……小哥哥不好意思,如果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就真的很抱歉。”气氛不对,若秋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赶紧道歉肯定没错。

  “小哥哥……”对面的人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又像是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行,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对面那人的语气不是很满意,若秋听完一阵心虚,更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那我以前……是不是叫你……呃,老公?”他赶紧在脑内搜刮了一些狗血电视剧里的废料。

  “……是。”没想到对面犹豫了一会儿,竟然答应了。

  “啊?真的?”若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他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假的。”于鹰的语气还是闷闷的。

  若秋只觉得这人好奇怪,逗了自己,却还是不开心。

  “你……可以叫我若秋,我……我能问一下,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吗?是我先追的你,还是你先追的我?”

  “我们在音乐节上认识,你喝醉了酒,抱着我不撒手,还咬了我的手,说每月15号要跟我做一次。”

  “这个……不会也是假的吧……”

  “对,是假的。”对面的人的语气越来越冷漠。

  若秋彻底懵了,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但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在对自己生气?难道他不希望自己提这些话题。

  若秋赶忙换了个话题,“你现在不在岭安吗?刚我听医生说你等下要上飞机。”

  “嗯,对,我在英国。”于鹰简短回答了,“前段日子,我家附近的美术馆刚好有印象派的展览,我给你带了几本画集回来。”

  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冷漠没能维持很久就败下阵,“你之前……很喜欢看画集。”

  “你怎么知道……”听到这里,若秋终于觉得心里好像被猛地撞击了一下,记忆的地壳在松动,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低下了头,眼眶直发酸,“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以前……”

  “我说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会记得所有事。”那人没有等他说完话,“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嗯。”若秋听到了于鹰那边飞机广播的声音。

  “等我回来。”

  “嗯。”若秋点了点头,大脑还是一团浆糊,心里却莫名有了一丝希冀,他没挂电话,对面那人也没挂电话。

  就这样又僵持了一会儿。

  “你要是不挂电话,我就默认你是在想我了。”于鹰压低了声线。

  “啊?好,我先挂了。”若秋心一慌,抬手就把电话挂断了。

  心脏许久才平息到了正常的跳跃。

  若秋在病床上呆呆地坐了会儿,又翻来覆去把手机看了一遍,手机里除了这个号码什么都没有。

  我自己的手机呢……

  他握着手机发愣,不一会儿,叶琼棠又走了进来。

  “打完电话了吗?”

  “嗯,打完了。”若秋把手机递给她,“我刚才通话的人,从英国回来是不是很不方便?我现在感觉挺好的,他不回来也没事。”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本来就预定是要回来的。”叶琼棠收了手机,“你现在感觉是好,但是他感觉应该不太好。”

  “也是。”若秋觉得自己有些没心没肺,他只从自身角度出发去考虑了失忆这件事,却从来没有从对方角度来考虑过。

  “你再好好休息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喊护士,喊我也行。”

  “嗯。”若秋应了一声,再次躺了下来。

  身体觉得疲倦,但大脑并不算困。

  于鹰的声音徘徊在脑海,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吧……

  若秋想着他的声音,眯起眼睛,一会儿就小憩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病房并非空无一人,他看到徐榛就站在病房的中央,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若秋捂住了嘴,他下意识地想尖叫,嗓音却像是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好久不见啊,若秋】

  徐榛竟然在对他说话。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若秋想往后推,可背后就是墙壁。

  【我早就猜到了,你要去留学。】

  徐榛手里拿着的是他当年从画室老板那里拿回来的宣传册。

  这么多年过去,那本宣传册跟崭新似的。

  若秋觉得不太对劲,他跳下床,试着去靠近徐榛,伸了伸手,才确认了眼前的徐榛是幻觉。

  那个幻觉就这样站在虚空里,跟真的一样。

  若秋还是后退了几步,跟这个幻觉保留了一定的距离,他曾经是做过不少跟徐榛有关的噩梦,但自从去留学之后,这种情况就慢慢变少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

  【若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那个幻想徐榛好像总想要从自己口里问到答案,一直在说个不停。

  若秋没理会他。

  跟一个幻觉,他没什么好说的,更别说这个幻觉是他最厌恶的徐榛。

  可是徐榛始终阴魂不散,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些他曾经念叨过的话,让人不厌其烦。

  他挂针,徐榛就站在护士身后看着他

  他吃饭,徐榛就坐在边上看着他吃。

  他洗澡,徐榛也会站在淋浴间的边上。

  这个幻觉就跟永远都消失不掉一样。

  若秋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发疼。

  直到晚上,他把夜灯扭到合适的光亮,准备睡觉的时候,徐榛还是站在床头没有消失。

  “你怎么还不离开?”

  若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徐榛竟然回答了他,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样,阴恻恻的,还带着混响。

  “你以前是不是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若秋静静地望着他,得益于刚接受治疗,他的情绪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只要你跟我一起走,我能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很美好,我一直记得。】

  “很好的生活?用你绑架诈骗杀人换来的钱吗?”若秋从床上爬起,在腰后垫了两个枕头,他看着似乎可以跟这个幻觉和平相处了,但他并不想这样。

  他今天决定跟徐榛谈判到底。

  【若秋,为什么你总是不理解我呢?】

  “我已经拒绝过你了,你到底想怎样?”若秋盯着那个幻觉,“我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为什么要强求呢?”

  【因为我爱你啊,若秋】徐榛痛苦地低垂下头,他想伸手抓若秋,却始终抓不到。

  【我真的很爱你,若秋】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若秋还是平静地面对挣扎着的徐榛,“我不爱你,也从来不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说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原本是幻象的徐榛变得更立体了。

  徐榛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床边。

  “你想干什么?”若秋吓得从床的另一侧跳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边上空缺的病房。

  他忽然很想找人,却不知道该找睡。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别的男人?】徐榛的神情变得更为癫狂。

  【于鹰?我就知道你要去找他,当年我就应该把他溺死在湖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他……”说到这里,若秋才突然醒悟。

  “不对……我应该记得他,我在字帖上……”

  他在字帖上写了什么吗?为什么大脑会自动想起字帖?

  记忆到这里就断层了。

  若秋咬牙,转手就把床头柜给翻了一遍,柜子里面并没有记忆里那本有一丝丝印象的字帖。

  【你在找什么?】徐榛变得更加愤怒

  【你可以为了于鹰寻找一切,却不来找我?】

  “不行,我要找那本字帖。”若秋不顾徐榛还在说什么,在病房里翻箱倒柜。

  可惜那本字帖却怎么都找不到。

  如果是于鹰的话……他猛然想起,于鹰会不会知道这些?他想跟于鹰说说话,想知道自己到底弄丢了多少记忆。

  若秋打开了病房的门。

  巡逻的保安不在这个楼层,护士好像去查房巡逻了,他摇晃着走在了走廊上,凭借着身体记忆,朝着叶琼棠的办公室走去。

  于鹰的手机会在那里吗?

  他傻愣愣地边走边想。

  重症病房区和连廊之间的屏蔽门好像坏了,两扇门洞开着,并没有任何阻挡。

  若秋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并没有触发报警,他心安理得地径直走向了叶琼棠办公室。

  徐榛始终在后面跟着,像是纠缠上自己的幽灵。

  若秋到了叶琼棠办公室,又是一阵翻箱倒柜,除了那个上了锁的抽屉,其他抽屉里并没有手机。

  难道是在这个上了锁的抽屉里。

  若秋觉着有些丧气。

  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明天直接问叶姐要吧……他自己安慰自己,恍惚间,他一眼瞥到了窗外的景致。

  从叶琼棠办公室的窗口角度,比在病房间能看到的院子更为舒适。

  几颗栾树越过墙头,在月光底下散发着莹莹的白光。

  他看到有人正站在树下。

  【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徐榛就站在了他的边上。

  若秋没有再理他,他的眼里只有院子里的那个人。

  “于鹰?”

  他站上了窗台,企图将那人看得更仔细。

  那会是于鹰吗?

  潜意识告诉了他真相。

  血液就像瞬间被煮沸,冲向了四肢。

  若秋按了按发疼的心口,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那个人的。

  如果能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是不是徐榛就会消失。

  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他往前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