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缝间阳光一晃一晃地闪烁着。
起初温柔的亲吻到最后总是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是在互相渴求着些什么,又像是在汲取些什么。一旦接触就难以分离。
“小于?”
正吻到意乱情迷处,张师傅的声音却突然从远处飘来。
若秋一个激灵,连忙偏过头,“张师傅在找你……”
“逃吧。”于鹰似是不满地皱眉。
“啊?”
于鹰已经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你不继续修院子?”若秋嘴上这么问着,手却紧紧地牵着,跟着于鹰一起跑了起来。
“你希望我继续修吗?”于鹰回头反问。
若秋摇摇头。
于鹰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路从院子跑回到病房,一路上免不了见到些护士病友,两人慌忙的样子像是在演绎一些私奔的场景,若秋羞得满脸都在烧,于鹰看着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把他拉进房间,按在门上又继续接上了之前被打断的吻。
理智所剩无几,若秋浑身发软,只能双手环住于鹰的脖颈稳住身子。
“门……还没关上。”
于鹰腾出一只手把门合上,没控制好度,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别……这样……等下护士听到声音就要过来了。”
于鹰的亲吻停了下来,微微分离,就停留在欲亲未亲的距离。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不继续了。”
“真的?”若秋得空微微喘息,视线扫过他的嘴唇,“我不信。”
于鹰的呼吸一滞,俯身发狠地咬住他的嘴唇。
“唔……”若秋吃痛地叫唤了声,接着身子一轻,他被于鹰托起,一路走着来到了床边。
两人几乎是一起摔到了床上。
于鹰的吻一路往下,点燃了身上每一处。
最后一丝理智早已不知飘散到了哪里,若秋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暇顾及周围,只想沉溺于撩拨起的情欲之中。
不管是过去,或是未来,他都想抛掉,只想感受现下,感受于鹰,让时间就停留在这里……
一觉睡醒已是傍晚,从窗口偏移的阳光已不如白日强烈。
衣物散乱在地面上。
若秋在一片橘色的夕阳中眯起眼,有人握住了自己手。
于鹰正摩挲着他的手指,还在无名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在比对些什么。
“怎么了?”若秋勾住他的手指。
于鹰没注意到他已经醒了,眼神闪躲了一下,“太瘦了,怎么都没胖一点。”
“那不是瘦,那叫身材匀称。”若秋埋到他脖颈,“对了,你怎么不做到最后?”
于鹰一手揽过腰,“医院条件有限。”
“对哦,没有套。”若秋把他的话给补全了,“其实你可以直接进来,我没关系的。”
“这样对你不好。”于鹰的语气变得严肃。
若秋的身子缩了缩,想到下午他们胡闹到最后,他差点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鹰却迟迟没有进去,好像忍得很辛苦……
“那我要争取快点出院。”若秋凑近于鹰耳边,“等你完成学业后回来,我们每周……每周会不会太频繁了?或者每月,月中15号这样……”
“每月……你是认真的?”于鹰的手抚上了脊背,余韵还未散去,只是手指微微游走在皮肤,若秋就浑身轻颤。
“好好好,每周……要不然每……每天?”
“身上的疤都好得差不多了。”于鹰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个话题上,手停留在了肩胛骨,“就是这里还差一点……”
“嗯,我不怎么会留疤,再过段日子肯定能好。”若秋知道他一直很在意徐榛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连忙转移话题,“倒是你,你的疤痕也太严重了。”
“我只是疤痕体质而已。”
不仅仅是如他所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若秋抬起头望向于鹰的眼睛,他知道当年于鹰受了多严重的伤,就算于鹰从来不说,他也知道。
每次这人总是在意他在意过自己。
若秋想了想,凑上前,对着于鹰的脖子咬了上去。
“嘶……”于鹰猝不及防,疼得厉害,眉毛全皱在了一起。
若秋翻坐到他身上,俯视着他脖子上留下的红印,心满意足。
“现在于鹰是我的了。”
“你……”于鹰抬起头。
“嗯?”若秋眨巴了下眼,下一秒天旋地转,手腕被捉住,上下交换,他被于鹰按倒在床上,发丝被撩开,然而,于鹰并没有像他一样狠狠地咬下来,只是俯下身用牙齿轻轻嗑了下脖颈。
若秋整个人松懈下来,侧过头望向于鹰,“现在倒显得我不做人了。”
于鹰倒回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的身子,慵懒地说了句:“反正你一直是我的。”
若秋一愣,于鹰很少说听起来这么幼稚的话,或者说,他以前从来没这么说过。
现在倒像是于鹰在依赖自己。
“说吧,你是不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暗恋我。”若秋乖乖待在他怀里,嘴上却没老实,“真没想到你喜欢年上啊,那你这么多年岂不是很可怜,都没谈过校园恋爱。”
于鹰听罢,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神情居然有一丝丝受伤的意味,“所以呢,你谈过?”
“是啊,谁叫你一直都不告诉我你是谁,就在你买我画的那段时间,就有好多人喜欢我。”若秋大言不惭地掰着手指,“我想想啊,2班有几个女生告白,高年级还有个学长也说他喜欢我……”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于鹰按住他的手,用吻封住他的声音。
或许是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
又或许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发疯。
在最后一周,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到了发腻的程度,但谁都没有厌倦。
然而,最后的疯狂之后的日子会怎样?
那段未知让他发虚。
和于鹰离别,他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就像他们以往的每一次离别一样。
“小于,车已经到门口了。”
“知道了,我收拾好东西就过去。”
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一天。
若秋一晚没睡着,一大早就坐在了床头,看着于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
抽屉里的咖啡全都一包不留地被带走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都不给我留一包。”
“要是发现了,会被叶姐扔出去的。”于鹰这么说着,却放了一包咖啡回了抽屉。
“我不会帮你整东西的。”若秋躺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这样你就可以整慢一点,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于鹰的轻叹了声传了过来。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走?”
“小于,这张床要不要我帮你挪出去?”护士站到了于鹰的床边。
“不用,床位不紧张,就放这里……”
“搬走吧。”于鹰的话还没说完,若秋就接上了。
护士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
“等下再说吧。”于鹰对护士笑了下。
“好,那我先去忙了啊。”护士识趣地离开了,病房门合上,于鹰干脆停止收东西,走向若秋。
“你要是舍不得我走……”
“我没有。”若秋掀开被子,再次打断他的话,眨巴着眼,拙劣地演绎没事的样子。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于鹰在他面前站定。
若秋又一次把被子盖上了,“我不后悔。我们在这个时候分开挺好的。这样我在你心里停留的样子好歹是个正常的样子。”
他低估了于鹰将离开自己所造成的悲伤阈值,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气话。
“所以我不后悔,不就是两三年吗,很快就过去了……”
一手抚上被子,似是要将所有不安拂去。
“我在叶姐那里放了只手机,里面存了我的手机号。”于鹰隔着被子轻拍了几下,“如果想我了,就打给我。”
若秋没有回话,将被子绞成一团。
过了会儿,被子上的手离去了,他听到了于鹰将行李箱扶起来的声音。
“我走了。”
开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接连涌入耳廓。
若秋睁大了眼,他预演过很多遍分别,到真正临别时,他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病房里安静下来。
若秋缓慢挪开被子,望着这个空旷的房间。
他和于鹰能够待在一起的小世界,终究还是回归了初始病房的样子。
他其实不想这样。
让于鹰走的人是自己,希望他留下来的也是自己。
若秋跳下床,一路跑到电梯口,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伸了一只手进去,胡乱地抓住了于鹰的衣角。
原本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往两边移去,于鹰惊愕地看着他。
若秋大口大口顺着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曾经他好像也这么焦急地找过一个人,也是在这样的电梯里。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吃药,好好治疗,我会尽快出院,你要等我!”
就好像一松手,于鹰就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若秋紧紧抓住他衣服。
“这是你自己说的。”于鹰反倒是笑了一声,只是笑声不再像是以前那般轻松,“不要到时候我来找你了,你又把我忘了。”
若秋知道他在调侃,却还是拼命摇头。
于鹰上前一步,双手抓住他的双臂,亲吻落在了额头。
“回去吧,等下到吃药时间了。”他说着几乎每天都会说的话。
“嗯。”若秋镇静下来,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任性,听话地后退了一步。
于鹰的手抬了一下,“咔嚓”一声,按下关门键。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之际,他发现于鹰也红了眼眶,而电梯门还是很快无情地合上了。
电子屏上的数字开始减少。
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若秋站在电梯间许久,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耳里能听到蜂鸣。
他缓缓蹲了下来,捂住了酸涩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