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脑海中炸裂,嗡嗡作响。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可以留一个人永远在我身边。”于鹰很快又跟了一句,就好像那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若秋呆愣愣地看着他,等到炸裂的声音在大脑中分裂,扩散,弥漫,到完全接受这个信息量后,他迅速转过身。
“是……是吗,那挺好的啊,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跟对方说,对方会被你的诚意打动的。”
若秋混沌地说着话,脑海里乱糟糟一片,他裹着被子,不断卷紧,告诫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只是朋友,你跟于鹰只是朋友而已不要再想多了。
“你能不能……”于鹰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若秋有些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你能不能分我一点被子?”
“啊?”若秋骤然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绞了大半张被子,于鹰一半身子都露在了外头。
“对不起对不起。”他半直起身,将被子送了回去,盖被子的手却被于鹰一把捉住。
“那如果换成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你要怎么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诚意?”
“我……”若秋没想到他还在揪着之前自己说的话不放,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如果是很喜欢的人的话。”
“真的?”
“真的……”若秋的语气越发弱势,他知道自己心里没底,他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他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个勇气。
和先前稍显紧张的气氛全然不同,于鹰反倒松懈下来,笑道:“如果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表达,你要怎么让他知道?”
就是这种游刃有余的笑容,每次都让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自己打退堂鼓。
若秋一动没动,就这么坐在一旁,绝望地看着他。
要怎么让对方知道,这个命题未免太难。
很奇怪,他见到于鹰的第一面,就觉得两人仿佛已经相识许久,他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已经写好的剧本上行走,他注定会遇到这个人,会和他拉开故事的篇章。
不管他们的世界是否在同一平行线上,现实总会发生些什么事,将两人的命运穿插在一起,融合成一条全新的线。
有的时候他会很矫情地觉得这个可能是命运。
他一直很想让于鹰知道,也一直都很想对于鹰说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
可是自己能永远保持不变吗?
一个连自己的精神和情绪都无法控制的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
若秋凑上前。
现在,此刻,就把它当做是失忆前唯一的最后的机会的话,自己要怎样让他知道?
两人的气息在靠近,于鹰似是有些惊讶,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收去,若秋俯下身,小猫似的亲了亲他的嘴角,又缩了回去。
“就这样让他知道……”
指甲陷近了手心,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快哭了。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于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被迫转过身。
不稳的气息在寂静的病房里此起彼伏。
若秋下意识地躲了下,只可惜于鹰的手已经扶住自己的后脖颈,他无处可逃。
“我只是想练习一下而已,对不起。”若秋很快低下头,于鹰却很快吻了上来,他睁大了眼睛,在瞬间僵住。
于鹰的吻和他本人性格一致,完全毋庸置疑,甚至有些发狠,若秋招架不住,只能迎合着,
直到呼吸不畅,甚至有些缺氧。
“唔唔……”若秋可怜地呜咽了几声,于鹰才短暂地放过了他。
病房的隔音不好,若秋不敢发出什么声响,一手支着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你也在练习吗?”他慌乱地询问。
“不是练习。”于鹰摇头,手指摩挲着若秋侧颈的皮肤,“是实践。”
“哦……”若秋躲开他的手指,机械地掀开被子,几乎像逃一样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他几欲起身,又被于鹰抓着胳膊按了回去,跌落在床铺上,情急之间,他发现自己也抓住了于鹰的肩膀。
眼神无法骗人,饱含的期待到了临界点,已经快溢了出来。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当真。”他克制着快要失控的泪水,仰头望着于鹰的眼睛,“所以你不要……”
“我也是。”于鹰没等他说完,轻轻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我也都会当真。”
若秋伸出双手,抚摸着于鹰的脸庞,他已经将面前的人忘记过一次了,他没有信心,自己也无法信服自己的记忆能持续多久,只能笨拙地想要要用触碰的方式记住这个人。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不会忘记你。”他的声音些许哽咽,“但是现在的我很喜欢你……”
余音还未落下,于鹰的吻就落了下来,将尾音尽数封存。
轻柔漫长的吻和先前的强制不同,吻在加深,从试探到交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他享受这种不真切的飘忽感。
手从抓着肩膀又转而抓着被子,最后无处安放,被于鹰抓住按在枕头上,十指交扣。
他觉得他跟于鹰好像都疯了。
他从未觉得医院的床铺有这么柔软过,身子在下陷,理智在抛去,一切都在飘然。
他伸着脖子,努力地去贴合亲吻,于鹰注意到了这个姿势的距离,侧身躺下,一只手抚上若秋的腰际,拉近彼此的距离。
接吻变得更加容易,若秋任由于鹰亲吻自己的嘴唇,嘴角,下颌,直到脖子,于鹰没有再往下。
他能感觉到于鹰在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在期待比接吻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吗?
若秋没有犹豫,伸手将睡衣的扣子解掉一颗,于鹰的气息变得更加不稳,他半直起身,握住了若秋的一只手。
若秋无辜地望着他,用另一只手又把扣子解了一颗,很快又被于鹰捉住。
于鹰握着自己的手很用力,用力到骨节泛白,就像在克制些什么。
“这里是医院。”于鹰的视线顺着脖颈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
“我知道。”若秋还是那么看着他。
于鹰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俯下身,难耐地吻他。
病房里只剩下了低低的喘息声。
这一晚他们好像没有聊什么,只是彼此对上视线,就想要亲吻。
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睡过去都忘了。
第二天早晨若秋逐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解扣子时候的样子,立马双手抱头,反复拉扯自己的头发。
于鹰现在在医院当志愿者,他昨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啊啊啊。
只是……只是接吻就可以亲一晚上。
若秋缩进被窝里,心脏呯呯直跳。
走廊里响起了查房的敲门声。
于鹰好像被吵醒了,若秋正想转身,一个吻落到了后脖颈,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一手捂住了脖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于鹰……”
“嗯?”
“你下次要亲这里,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下?”
“为什么?”
“我这里比较敏感。”若秋转了个身,抬眼看面前的人。
于鹰果然是一副揶揄的神情。
“知道了。”
“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
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若秋总觉得这个回答里好像隐藏了一些他不敢想的信息,当然他确实也没来得及细想,病房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就打开了。
“查房。”
来查房的人只有叶琼棠一人。
她刚跨进病房几步,就快步走到窗边,把窗都洞开了。
“我怎么觉着这病房里有恋爱的酸臭味。”
“之前那些医生呢?”于鹰没理会她的调侃。
“被我分散到各个病区了。”叶琼棠在床尾站定,“咋啦,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于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没睡够,查完了就继续让我们睡会儿。”
“让若秋多睡会儿可以,你不行。”叶琼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又要让我帮忙?”
“我刚楼底下遇到张师傅了,他说还等着你修剪院子呢。”
“好,我等下就过去。”于鹰应了一声后,俯下身,似是要亲吻若秋侧颊。
若秋又是一个激灵,赶紧用手挡住他的脸,“叶姐还在这里!”
“你们这是,掩耳盗铃还是咋的?”叶琼棠终于忍不下去了,“哎呦喂,你们散发的光芒比夏天的太阳还耀眼,没眼看没眼看。”她用手优雅捂眼,从手指缝中瞅着走出了病房。
房门“喀嚓”一声关上。
“叶姐走了。”于鹰的语气平静。
“她是被你气走的!”若秋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身子裹住,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是被我们。”于鹰硬是扯开被子,纠正道。
若秋无语地看着他大言不惭的样子,半直起身,装作不情愿地在于鹰脸颊上啄了一口,于鹰这才满意,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起床。
“不要趁我不在偷偷喝咖啡。”
“好。”
“及时吃药。”
“好。”
若秋就这么半躺着看着于鹰在病房里来回走动。
于鹰一改往常的利落,洗漱穿衣硬是磨蹭了好久,才从病房离开。
四周重归寂静。
若秋维持着原样,在床上坐了许久,转头看向窗外。
盛夏的阳光已经洒满了窗台。
昨晚的回忆一点点反复在脑海里。
于鹰接受了自己的感情,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们接吻了,这也是真的!
窗台上太阳的光晕摇晃着,一如他晃荡的心。
若秋越想越害臊,在床上倒下,紧紧地裹着被子蜷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