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世人永远也不会得知的交锋也一起结束了。

  “规则”本身就是为了管理各个世界而存在的,但久而久之,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像规则这种东西,诞生意识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有意识,在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别的想法。

  所以“规则”诞生了“系统”,它让系统捕捉各个世界有潜质的灵魂,为自己所用,解决各种因为规则诞生出意识而衍生的世界漏洞。至于这些人何去何从,基本是没个好下场的,他们的生命和规则相比实在太渺小了,规则从来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他们只是规则贪念的牺牲品。

  而米赛尔,也是牺牲品之一。

  ——因为,这些被规则盯上的牺牲品,其实都没有会那么早就迎来自己的死亡,只是被规则干涉了。

  能有资格、有实力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还帮助规则修补漏洞的灵魂实在是少数,真的有,大多其实也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而这些人往往都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迎来自己一生的结束,当然,除了意外。

  而意外是可以被制造的。

  于是一起起意外诞生了一幕幕悲剧,一幕幕悲剧诞生了一个个英雄,一个个英雄变成一具具尸体,一具具尸体变成一粒粒尘埃。

  米赛尔是例外。

  他是这个世界罕见的变种人,还是具有塑造人格能力的变种人——规则在派系统的出来带走他的灵魂的时候,却忘记带走他那剩下三个人格。于是在系统和规则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三个人格像是大海捞针,以自己为线,扯住了那个漂泊的魂魄。

  没有原因,没有为什么——如果有一天连自己都不去救自己,甚至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那该有多悲哀?

  他们本该为一体,他们本来就不该分开。

  如果用尽全力,说不定能有再重逢一天。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

  重逢是重逢了,但米赛尔会因为强行在规则的阻止之下保住埃尔西,哪怕这个超级英雄的世界是如此地偏爱自己的孩子,哪怕拉米罗强行拽住了他,但他也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沉睡。

  复仇者联盟来看过,正义联盟来看过,X教授

  也来看过,但现有的科技也只能做到维持他的生命。

  “灵魂这个东西太深奥。”奇异博士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他身上经历了什么——只是普通的事故恐怕没办法造成这样的后果。他的灵魂几乎是被碾碎了,说到底,现在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托尼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谁能告诉我,我们的米赛尔宝宝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应该好好地呆在避难所吗?”

  普通的解释是没办法瞒过敏锐的超级英雄们的。

  拉米罗的状况其实也比米赛尔好不到哪里去——要说几个人格之中,除了米赛尔之外,他的付出是最多的。照理来说,一个帮米赛尔分担了将近一半规则惩罚的人格是该灰飞烟灭的,但拉米罗偏偏靠着自己强硬的生命力,不,或者说某种特殊的执念,愣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命。

  其实拉米罗倒无所谓自己活不活着,有没有命,只要米赛尔好就行——

  只是他想。

  如果米赛尔醒来后发现莫名其妙少了一个自己,留住了一个人格却丢了另一个——估计又得倔着不吭声,走上寻找他的路。想到这里,拉米罗觉得死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毕竟他是四个人格中唯一靠谱的一个。

  当然,这个唯一靠谱应该是他自己单方面认定。

  只不过单方面就单方面了,活下来就行,不至于计较这么多。

  “我记得当时——”拉米罗拄着个拐杖,“我和阿贝尔本来不是留下来了吗?”

  阿贝尔坐在病床边,虽然听见了声音,但看都没看拉米罗一眼,直到被拉米罗的拐杖给捅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配合了一下。

  拉米罗又觉得自己非常重要了,开始一本正经地扯淡:“阿贝尔当时被那个多玛姆打了一拳,打在脑子上,所以最近有点不太聪明。”

  阿贝尔:“……”

  他怀疑地看了拉米罗一眼,觉得脑子不好使的是这位。

  他们本质上来说都是同一个人,拉米罗现在骂他不就是骂自己吗?

  毫无自觉刚才自己骂了自己的那位侃侃而谈:“但米赛尔身上有个法阵。阿贝尔和我其实都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通过这个法阵和米赛尔、也和这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因为我们是

  异世界的来客——”

  “所以如果我们受伤,会加倍地反噬给米赛尔。”阿贝尔面无表情地接话。

  复仇者联盟&正义联盟:“?”

  等等,你们两个不是从来不对付吗?怎么现在这么有默契了?

  这种说法虽然不能让超级英雄们完全相信,但也打消了他们的一部分疑虑——米赛尔身为牵制阿贝尔和拉米罗的关键,他出事,就算这两个不慌,超级英雄们都得慌。

  说到底还是他们对阿贝尔和拉米罗了解的太少。

  只不过……就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猜,都万万不会想到,其实这几个都是同一个人。

  更不会想到,尽管米赛尔没有说,但阿贝尔和拉米罗都隐瞒了埃尔西的存在。

  世界或许真的有因果一说。

  许多年前,埃尔□□自一人踏上了飘零的路,远远地跟在米赛尔的回头,等他回头看这个傻乎乎地一直跟着的埃尔西一眼,虽然没有等到,但等到了他回家。

  只是许多年后,米赛尔又几乎算是一命换一命地把他救了回来——系统储存的备用身体几乎被耗了个精光,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是最后一具了。这大概就是多年以前,他没能回头看那个茫然漂泊的自己一眼的因果。

  然而这个因果,不是埃尔西能够接受的。

  他在踏上当初那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但于他而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不会是现在,明明四个人格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只要死掉一个他,一切都能太平,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

  埃尔西可以为了赌一个可能,走上一条未知的、可能永远都回不来的路……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如果米赛尔没有因为想找到他们,想回家,就算两次格式化都磨不掉这个念想,他又怎么能够一个人在大千世界走了这么多年?

  永远的孤独比什么东西都能摧毁一个人。

  更何况,当他下意识地想回头、想拜托另外的自己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

  其实这本来该是个很幸运的事。

  很爱很爱一个人,这个人又恰好是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抛弃自己。但很爱很爱的同时,也忘了另一

  件——你爱自己的时候,自己也爱你,你愿意为自己不再存在,自己也愿意为你粉身碎骨。

  可惜,当这个幸运降临到埃尔西头上的时候——他宁愿自己不幸运。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埃尔西便失去了踪影。拉米罗偶然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比如在米赛尔病房外的投影屏上,或者偶尔在走廊里护士的电脑上,又或者是悄咪咪地藏在超人的手机里,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一眼,却从来不敢出现在米赛尔的面前。

  埃尔西的存在,也算是拉米罗和阿贝尔共同的秘密了。

  毕竟埃尔西作为AI的形式存在实在是太Bug,一旦被世人知道,惹出的麻烦不会少到哪里去。

  只是……

  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岁月更替,就连本来负责照看米赛尔的护士都退休了,米赛尔病床前的花朵却每天都是新的。今天或许是玫瑰,明天可能是百合,后天拉米罗那个不靠谱的甚至还会拈枝康乃馨……

  他们都清楚,米赛尔在一个人走一条看不到头的长路,这次是真正地没有人帮他了。在走上这条路之前,其实他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不知道能否拖着那副苟延残喘的身体继续走下去。

  不过如果他实在走不下去,拉米罗觉得自己也怪不了他。

  能怪什么呢?

  他只是坚持不下去了而已。

  还能怪什么呢?

  他已经独自在各个世界走了很久很久,回到这里真正完整,甚至没有超过一天的时间,就猝不及防地又被赶上了另一条孤寂的漫漫长路。

  只要他在走,拉米罗就会一直等。

  拉米罗不是阿贝尔——阿贝尔是米赛尔最脆弱的时候创造出来的人格,相应的,阿贝尔也是几个人格中最脆弱的一个,拉米罗自问一直把阿贝尔当儿子看(阿贝尔:……)。埃尔西看着靠谱,但实际遇到事慌得不行。

  拉米罗俯下身,放下一束满天星,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个家果然还是不能少得了他啊。

  他抬头望向窗外,风掀起了窗帘,小鸟在窗外叽叽喳喳,阳光洒在病房里的满天星上。米赛尔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动了动。

  ……

  如果你觉得没有人爱你,千万不要忘记,你还有自己。

  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个自己从始至终在望着家门,眼巴巴地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