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门被关上了,汤姆阴沉地坐在床边的硬木椅子上。衣柜的门还开着,硬纸板的盒子也依然保持着敞开的模样,佩格有些心虚地想要去悄悄把它合上,但她才往那边爬了几步,汤姆就看了过来,“佩格。”

  这次他甚至没有用蛇语。

  大事不妙。

  佩格怀疑汤姆会把自己做成蛇串架在火上烤。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汤姆问。

  不要加辣!佩格脱口而出。

  汤姆:?

  2

  你也不能把那些东西带去学校对吧。就算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从这里逃跑,带着这个箱子也很累赘啊!佩格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好像汤姆不应该批评她,而应该给她颁发一面持家能手的锦旗似的。

  汤姆盯着佩格的蓝眼睛,脑子里流转了很多念头,却没有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他能够对佩格使用的惩罚。最后汤姆决定搁置这件事,他冷酷地宣布今天佩格的加餐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她想吃东西就自己去田野里抓老鼠蚯蚓吃。

  佩格噢了一声,然后高兴地说:没关系,多蕾西说会给我留点心。

  汤姆眯起眼睛:你被她发现了?

  她好像以为我是她的儿子……佩格有些苦恼地说:我只是看她在哭,趁她睡着的时候,蹭了蹭她的脸颊,没想到她就醒了。我很快就逃开了,汤姆你知道我逃跑特别快,没有被她抓到。但是昨天我看到她给我在房间门口放了一块曲奇饼干。

  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降低你的警惕心。汤姆冷淡地说,也许在下一次你吃得正欢的时候,她就用木尖把你钉死了。

  这样吗?佩格歪着头想了一下,努力地思考了一下。

  你忘记了吗?她在几年前还想杀了你,是我救了你。汤姆的语气又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当他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总会这样做:佩格,你不需要其他的朋友。

  3

  最后佩格讨价还价,汤姆还是把他自己的饼干给了她,他有些不忿,讽刺地说,你一定会成为第一条因为糖分摄入过多而死的蛇。

  哦。没关系。佩格欢快地说:那在死之前,让我再多吃一口。

  汤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佩格爬到窗台上晒太阳,魔法世界是不是会有更多品种的食物?她幻想着:也许会有只要我张嘴,就能直接飞进我嘴巴里的巧克力,或者可以在我胃里跳舞的薄荷糖。

  这个周末。汤姆头也不抬,我们要先去对角巷买好文具课本,还有魔杖。很明显提到魔杖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狂热,邓布利多点燃衣柜时那神奇的力量,他迫切地想要掌握,他相信如果他拥有了自己的魔杖,一定能够做到更好,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你会走吗?你知道,如果是没有去过的地方,我可能会迷路。佩格说,也许我们应该跟着邓布利多教授一起去,他肯定对那里熟悉得多。

  只有你会迷路,作为一条蛇。汤姆冷哼,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稔了?你不是一贯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吗?

  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好吃……佩格说。

  即使是汤姆也被佩格的迷惑发言震撼到了,过了半分钟才消化完佩格的远大志向:你的食谱已经从全世界所有甜品扩展到了全世界吃甜品的人吗?

  佩格:其实我没有那么挑食,不吃甜品的人也可以。

  汤姆:?

  可能佩格也觉得自己措辞有点问题,她很快地补充:他夸了我,你从来都没有夸过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昨天还夸过你与众不同。汤姆扯了扯嘴角。

  ?你在我噎住的时候说风凉话也算吗?佩格抗议。

  你的记性真不错。汤姆不无讽刺地说,够了吗?

  你就从来没有说过我漂亮!

  你又不是人。

  你可以夸我是条漂亮的蛇。

  当一条漂亮的蛇能够让你吃东西的时候不噎住?或者让你的记性变好一点吗?汤姆低着头整理他为数不多的旧衣服。

  4

  周五的傍晚,汤姆跟着科尔夫人去办理手续了,没有带上佩格。

  佩格先是跟周围田野里的蛇们告了别,虽然它们没什么人留恋她。她想了想,又悄悄地顺着阴影处溜进了厨娘的房间。她想,也许门后面会是一柄钢叉,或是一块甜曲奇,但她如果不进去,那么它永远只是一扇门,停留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是选择相信,无论多少次,她都会这样去选择。

  细长的蛇透过门缝,钻了进去,房间里没有人,那块曲奇依然放置在房门口,周围洒着一些碎屑。佩格没有像往常一样叼起它就离开,她对着黑色衣柜的门发了一会呆,慢吞吞地爬向了衣柜,她的蛇牙划过了坚硬的木头衣柜,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那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刚学步的小孩子写出来的文字。

  Mom I love you

  5

  晚上佩格睡在窗台上,她自己用汤姆的旧衣服给自己做了个小窝,没事的时候就趴在那里看月亮。

  我们明天就走吗?佩格问。

  汤姆嗯了一声。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佩格说,我们不用去偷多蕾西的钱,也能够离开这里。

  我们不可能总等到邓布利多。汤姆看着佩格,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邓布利多不来,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我们得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交由别人去审判。

  佩格安静了一会,汤姆也没指望她能听进去多少,比起认为她在认真思考,汤姆觉得以他对佩格的了解,它更可能只是在放空自己,或者思考明天能吃到什么新的食物。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汤姆听到从高高的窗台上传来的嘶嘶声,佩格问他:我们会去一个崭新的世界吗?

  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会友善吗?

  他们会喜欢我们吗?

  她一股脑问了很多问题。

  汤姆没有回应她,也许是太困了他懒得说话,或者是觉得这一串问题毫无意义。

  佩格仍望着窗外的月亮,它像是亮而锋利的薄的刀刃,悬挂在暗蓝色的夜幕里。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她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某个时刻。

  妈妈干燥的手抚摸着佩格的头发,她的声音从很悠远的地方传来,穿过无数重破碎的时空,仍在佩格的耳边响起。

  “Que Sera Sera”

  (它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