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颜眸中惊诧,话也说不利落,他推搡着,“王、王爷,您喝多了。”

  见他这副欲拒还迎的姿态,云羽寒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连语气也重了些,“本王在问你话!”

  明颜手腕被扼的生疼,只得道:“没。”

  云羽寒嘴角似有笑,像是体力不支,又重重地躺下去,感叹着,“可惜了。”

  明颜松口气,揉捏着手腕再不敢近前去了,醉了酒的云羽寒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他扯过一旁的被子为云羽寒仓促盖上,刚拆下床帏,云羽寒又鬼使神差的拽住他的袖口,明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整个拉进怀里,连帷幔都扯掉了。

  “——啊!”

  想起门外还有人明颜忙掩着嘴。

  两人陷在柔软的锦被中,云羽寒低笑两声,慵懒地在他耳边道:“怕被人听见?”

  明颜惊恐难安,蜷在云羽寒胸前不敢挪动分毫。

  云羽寒的手揽着明颜的腰身,琉璃似的眸底还有未加掩饰的笑意。

  明颜伏在云羽寒身上,感受他结实滚烫的胸膛,还有那颗因为酒精而猛烈跳动的心,大气不敢喘。

  这个姿势太怪异了,明颜支着手臂想要起身,云羽寒一个翻身将他彻底压制在身/下,明颜抵着他的胸口,强装镇定,“王爷您喝多了。”

  云羽寒伏在他耳边,音色暗哑,“你不愿意?”

  他只是想赌一把,赌明颜是愿意的。

  朝服下的暖炉,案桌上的点心,羞怯的眼神,云羽寒不懂什么情爱,但他能感受到明颜对他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最起码,与云乐宁不一样。

  明颜鼻尖缭绕着醇厚的酒香,熏得他越发醉了,云羽寒趁他愣神的功夫已经将他随意系着的衿带扯飞出去,眼见着衬衣尽落,明颜越距的扼着云羽寒的手腕,“王爷不可!”

  “不可?”云羽寒贴过去,滚烫宽厚的手摩挲着明颜的腰身,这男人的腰也能这般纤细,当真如传言般是个祸水!

  明颜心内杂乱无序,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却已经没了力气,云羽寒将他的衣衫尽数甩飞,明颜想扯过被子遮羞,云羽寒猝不及防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只轻轻的,像小兽磨牙般,白皙的肩头霎时落下一圈殷红。

  明颜愣住,不知他这是何意。

  “你今日见谁去了?”

  很突兀的一句话,但明颜一瞬便反应过来,今日见着自己与云乐宁一起,还是叫云羽寒心里起了愠气。

  明颜小声道:“十二皇子。”

  云羽寒换个地方又咬一口,这次明显用了力,明颜隐忍着才没发声,云羽寒深邃的眸子盯着他,“就没什么解释的?”

  事已至此,明颜还是懵的,脑袋乱的就像浆糊般揪不着一点思绪,正想着说词,云羽寒接着道:“那日十二弟向父王要你,怎么,活了心?”

  明颜神色惊惶,磕磕巴巴道:“并、并没有,王爷你别——”

  “所以你是愿意的?”

  云羽寒打断他,惑人的瑞凤眼贴近前来,鼻中气息一簇簇的扑在明颜面颊,温热的气息吹散了他满身的防备。

  “告诉本王,你愿意吗?”

  明颜吞咽下,垂下头去。

  明颜云里雾里的,仿若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云羽寒酒气未散,行事更是诳悖大胆,明颜处于被动,至始至终都未能完全放松。

  明颜隐忍着不肯发出半点声响,这属实是扫了云羽寒的兴致,他用命令的语气道:“出声,叫本王听听!”

  明颜的脸深深埋进绣枕中,弥蒙中听见云羽寒唤他,明颜憋着口气,艰难地转过头,他媚眼含泪,声若清泉,“王爷,疼。”

  云羽寒忽的被那目光夺去了心神,明颜是标准的桃花眼,那潋滟的眸子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烛光透过轻纱漫入床帏,云羽寒似是瞧见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

  明颜眼尾殷红,与那颗朱砂痣仿若一般色彩。

  云羽寒愣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内心最软处,眼前的人是那般的无助怜人,相比于无休止的掠夺,他更想将人紧紧拥在怀里,疼惜着,爱怜着。

  他停下动作,为明颜拭去眼角的泪,这时他才发现,明颜的嘴唇已经咬破了,殷殷血迹将他的唇点缀的更是怜人,让人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云羽寒折腾的骨软筋麻,最后栽在明颜怀里睡了过去。

  明颜做梦般,二人就毫无隔阂,他的胸膛可以感知到云羽寒强有力的心跳,身后的不适也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云羽寒的呼吸逐渐平缓,明颜试探着拍拍他,没反应,他强忍着将云羽寒从身上挪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用浸了温水的毛巾为自己清理脏污。

  清理好后他又走向熟睡的云羽寒,毛巾刚沾上云羽寒便醒了,但也没完全醒,他半阖着眼撇过去,见明颜正为他擦拭身子还略带不耐,“在做什么?”

  明颜低声道:“王爷身子脏了。”

  云羽寒哼哧一声,侧过身去,“你回去吧。”

  这话说得实在冷漠,完全不像刚刚还春宵帐暖的恋人间该有的语气和态度,明颜身上不着片缕,手上的帕子还在滴答答的掉着水珠,他隐忍着咬着嘴唇,失落道:“是。”

  他简单整理下出了门,门口下人异样的目光叫他凌迟般疼痛羞煞,明颜拖着沉痛的身子回到破漏的屋内,坐立不安,他只得侧着身子躺下,眼见着天际就要放白,自己还去服侍云羽寒更衣吗?

  日后二人又该如何相处呢?

  *

  云羽寒醒来时头沉的厉害,他揉揉眉间,忽的想起昨晚,他兀地坐起来,见身侧空无一人这才缓了口气。

  他昨晚确实喝的多了些,借着酒劲儿竟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就算是想利用明颜做些什么也不至于此啊。

  明颜身份本就特殊,名声也不好,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定然是要做文章的。

  云羽寒紧锁眉头,怪自己一时色迷心窍!

  他叹口气掀开被子——

  那几抹红色在金色的锻锦被子上异样刺眼。

  是血吗?

  云羽寒眼前浮现出明颜粉雕玉琢的娇容,以及那声酥人骨髓的,“王爷,疼。”

  “.....”

  “来人!”

  云羽寒将被子一把甩到地上,没好气儿道:“扔了。”

  那下人应了声,抱着被子躬身退出去。

  看着身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脏污,云羽寒又吩咐着,“去打些热水来。”

  待云羽寒整个人舒适的泡进浴桶明颜才急匆匆的赶来,李世才见着他眼底乌青未散,关切道:“明公子没休息好?”

  庆幸昨晚自己狼狈离开时李世才恰巧不在,倒也少了些尴尬,否则与李世才日夜得见,又该如何自处。

  明颜略显歉意的笑笑,“梦魇,这才起的晚了。”

  明颜昨晚一夜没有合眼,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与云羽寒悱恻缠绵的情景,忐忑不安中又掺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将他的心搅得燥郁不安,后身的伤也艰涩难忍,牵扯到就疼的他蹙眉,明颜又没有药膏,只得任它疼着,时刻提醒他那一切并不是梦。

  云羽寒正仰坐在浴桶边,影影绰绰的轮廓,缭绕氤氲的雾气熏得人瞧不真切。

  明颜接过下人手上的托盘走过,云羽寒微仰下颚并未睁眼,明颜将托盘放置在桌上,拿起猪苓在水中温了温,温热的掌心在云羽寒胸前打了几圈皂沫,哗啦啦的水声刚好掩盖住他狂跳不止的心。

  今日云羽寒起的本就晚了,又泡了个澡,想必是不够时间用早膳的了,他交代着,“告诉李世才本王下朝后再用膳。”

  明颜,“是。”

  云羽寒‘唰’的睁开眼,回身正对上明颜顾盼生姿的双眸,明颜没预防着,袖口被云羽寒溅起的水花染上,他抬起胳膊用脸颊将袖口向上理了理,尽量平和道:“怎么了王爷?”

  云羽寒一时语噎,只得又回过身去,“无事。”

  趁云羽寒还未起来擦身,明颜便将衣物率先挪过来,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似是哪里隐痛不敢着力,云羽寒又想起锦被上的斑驳血迹,看来确实是伤到了,也怪自己,怎么喝了点酒就控不住那点子熏心□□。

  明颜扯过浴巾对云羽寒道:“王爷,时辰差不多了,水也凉了。”

  云羽寒站起,激起哗啦啦的水声荡漾,水珠在他古铜色的肤色上簇簇滑落,拔地参天的身形如傲立于山顶的俊峰。

  无需细看也瞧得清他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明颜秉着呼吸为他擦拭着,鬼使神差的,又想起昨晚云羽寒在自己身上卖力时的神态,脸暇不自主的飞上抹动人的绯红。

  擦好腰身,云羽寒跨出浴桶踩在脚凳上,明颜脸越发的烫了,他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内衬为云羽寒披上,正欲蹲下为他擦拭双腿,奈何这一动作又牵扯到身后的痛处,他倒吸一口凉气。

  见他俊眉微拧,云羽寒一把夺过浴巾,“本王自己来吧。”

  明颜如释重负,低声道:“谢王爷。”

  出门前云羽寒似是有话说,对上明颜的眼后又将话生生咽了回去,明颜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他大概能猜出云羽寒想说什么。

  说昨晚只是酒醉误事,说与自己只是一时兴起。

  明颜低头浅笑,就算云羽寒不说他又能奢求什么呢,归根结底也是自己甘愿的,他又是个敌国质子,身份地位摆在这,难不成还想要个名分,求个承诺?

  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