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缎带蒙在双眼

  整栋明楼之内, 唯独余下九层穹顶中央的一盏烛灯亮着。

  一束单薄的灯光轻飘飘落地,滑过锁链缠绕的长桌,只笼罩了桌边的江月白一个人。

  在黑暗里的人群呆愣地看着此景。

  片刻后, 才纷纷反应过来:刚才是谁的声音?!

  极轻的脚步声在寂静中缓缓响起。

  暗淡的烛灯下出现了另一个人影——细腕环绕薄纱,鬓边摇坠粉花, 绿裙女子步履轻柔地走来, 仿佛酒醉金迷散去后暖风里开出的一枝春。

  “玉姐姐。”周围的侍从侍女见到来人,皆恭敬地后退散开, 留出了场地中央的空旷。

  春色摇曳而近,绿裙女子穿过那些俯首的身影, 停在了江月白面前。开口之前, 她先将江月白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这位仙长, ”她的嗓音也如软融春意, “雾山公子有请。”

  满场惊愕!

  雾山居然同意了这个人的要求?!!

  就凭一张纸上的东西?

  为什么?

  等到九层楼的灯火再次亮起时, 中央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那张“八珍玉食”长桌也化作烟尘消散。

  灯火通明之下, 漫开一汪波光粼粼的酒池, 好似凭空舒展出的一朵血色巨花——

  一个声音高喊道:“杀戮表演虽取消了, 但雾山公子特地准备了灵花酒宴!请诸位尽兴!”

  话音刚落,高楼穹顶如莲花绽放打开, 冷冽的星月夜色随风涌进!

  刹那间冲散满楼的浮躁热气。

  红色的美酒仿若鲜血瀑布, 顺着莲花花瓣的缝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流入九层中央的酒池。

  美酒荡漾着绯红的光泽,映出一张张扭曲着的渴望笑脸。

  灵花酒宴!

  藏金琉坠中是灵花的露水, 便让无数修士舍得千金一掷去换!

  这池注入灵花汁液的美酒, 今夜不知能缩短多少人的修炼时长、帮多少人松动修炼瓶颈......

  整栋楼在美酒飞瀑的声响中重新燃起欢腾。

  酒液翻滚的圆池中喷起花朵状的喷泉, 奢侈的灵花气息弥漫进每一寸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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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进每一个修士的口鼻肺腑。

  身穿薄衫薄裙的男女舞者从天而降, 踩着彩色绸缎荡过酒池上方,云霞般的轻影滑过,落下数不清的珍宝灵石。

  满堂客人痛饮狂歌。

  醉生梦死间,不知今夕何年。

  ......

  江月白跟着绿裙女子穿行一道云中吊桥。

  身后沸腾欢笑的明楼慢慢退后到遥远的夜色中。

  桥下暗色的云被不夜灯火与中天明月照得虚幻莫测。

  每一脚都似乎踩在风上,没有触感——正如周围亲历的一切,都在两人走过之后化作烟雾,在风中消散。

  “到了。”女子侧过身为江月白让开前路,笑容柔软,话语暗含深意,“前面我就不便去了,你可要好生当心。”

  江月白微微颔首,独自迈步前行。

  扑面而来的晚风越来越冷。

  冰冷的大门如凝结的星夜寒冰,门旁站着两个身穿暗蓝衣袍的护卫,面上表情也同样冷如寒霜。

  他们面无表情为江月白开了门,又面无表情地拉上门。

  身后大门重新关紧。

  远处隐约的明灯烛火与丝竹雅乐都刹那间消失!

  只剩下静。

  沉在暗夜里的静。

  好像方才的云桥是隔绝两个世界的路。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酒味、也没有奢靡的灵息......

  只有一种极淡的寒气。

  也许只是晚风。

  寒冷的风从房屋另一侧的窗子吹进,温和地旋转,掠过江月白的身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撩开他的长发,在无言地瞧他。

  又安静地滑落,从他身后的窗飞出,重新融进夜色。

  厚重的垂纱层层叠叠,随风无声飘动。

  寒冷的月色浮动在纱幔上,在光影错落中映出垂幔之后人模糊的侧影。

  江月白隔着垂幔去看这位雾山公子,却什么都看不清晰。

  只看到,他坐在窗前月下,似乎在安静望月,并没有看向自己。

  江月白又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离垂幔越来越近......

  而后脚步一顿。

  因为江月白发现,其实他也并非在望月——

  飘荡的帘幔后,暗蓝色的衣袍如同晚星,顺着椅子垂落,铺在地板,像一片融化的星辰。

  一条蓝色缎带蒙在眼上,衬得鼻梁与薄唇的侧影寒冷落寞。

  他根本没有看任何东西。

  因为他没法看。

  蓝色衣衫的扣子系得严丝合缝,衣领紧紧贴着苍白的前颈......

  显露出几分虚弱病态。

  这真是让修士们闻之色变的雾山公子吗?

  居然是......这样病弱的盲人。

  在这片微寒的月色里,雾山开了口:“诗是你写的么。”

  嗓音很轻、很淡、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

  江月白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在细细听这个嗓音。

  但这不是他熟识的任何一种嗓音。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隐瞒了面容与嗓音。

  与自己一样。

  雾山的手在月下轻轻抚摸着那张纸上的墨迹,指节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像给那片单薄的纸上勾勒出了几道花枝。

  “是我写的。”江月白说,“我刚刚在九层楼上写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是说诗。”雾山嗓音仍旧低缓,“不是说这些字。”

  他在问,这句诗是江月白自己写的,

  还是有人让他这么写来传话的。

  江月白说:“不重要。”

  雾山闻言,动作微微停顿,向着江月白所站的方向转过了头。虽然他并看不见什么。

  “是谁让你来的。”他问。

  江月白仍旧回答:“也不重要。”

  雾山的嗓音变冷了几分:“那要我如何相信你。”

  江月白道:“我能站在这里,不就说明你已经相信我了么。”

  这次,雾山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你要什么。”

  江月白说:“你要的东西,我要一半。”

  又是一阵极其漫长的死寂,良久,雾山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就不怕,”他缓缓道,“我到时候,直接杀了你。”

  “怕啊。”江月白语气平静,“所以在带路之前,我要你的一个信物。”

  雾山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什么。”

  江月白:“你的灵花。”

  屋外风雨忽起,张牙舞爪的乌云阴影遮住了月色。

  本就不亮的室内变得更加阴暗。

  雾山从椅子里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停在与江月白隔帘相望的位置: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月白看着地上拉长的身影一点点淹没自己的影子,在雨打窗纸的声响里说:“反正那也不是真正的灵花。”

  雾山没有说话。

  但江月白明显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气隐隐袭来——

  或者说,是杀意。

  “那当然是灵花,在灵海里浸泡了三月的花。”雾山的嗓音却没有杀气,仍旧轻缓,“你没看到么,那些修士为了一滴灵息花露有多疯狂。”

  “那不是花露,是剧毒的蛊。”江月白道,“真正来自灵海的纯净灵息,怎么会调起人心里那样张扬赤|裸的欲|望。”

  雾山闻言,笑了起来:“你觉得他们那样疯狂,是因为我给他们下了蛊。”

  江月白道:“也有可能不是你。”

  “是啊,怎么会是我呢。”雾山蒙着眼的蓝色缎带在风雨寒月下显得极冷,微笑的薄唇却显得温柔,“我又不用拴住那些修士的心。”

  谁最需要用东西牵制住仙门修士的心。

  他在暗示,也在明示。

  “不管是谁,”江月白道,“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反噬吗。”

  “藏金坠是那些人自愿戴的啊。”雾山说话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让人摸不准他的情绪,“真正道心纯净的修士,怎么会想着这种捷径,对么。”

  江月白笑了一下:“所以你在考验他们的道心?”

  雾山也笑了笑:“没有的东西怎么考验。修真界里,真有所谓‘道心’的人,能数出几个?”

  无数人拼了命也要踏上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修仙路,为了不再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为了不再向金钱与生活低头......

  为了变强、变得更强,为了从万千平凡的茫茫众生里挣脱出来、走到无人可及的高处!

  但到了高处是做什么?

  每个人嘴上的答案都正义凛然,但每个人心里的答案都无需言说。

  当然是为了从任人欺凌的蝼蚁,变作能欺凌蝼蚁的强者!

  这才是踏仙途的真正初心。

  这才是他们能忍过这一路的所有困难折磨的初心。

  他们终于不用再受力气大的人欺辱、终于不用再受权力大的人压迫、终于不用再忍耐贫穷的苦、忍受疾病的痛......

  他们终于能看到无数凡人卑躬屈膝、匍匐脚下,讨好地称他们一声“仙君”,只为换几张驱邪避妖的破纸......

  他们终于可以让原先盛气凌人的仇敌跪在自己面前、再被自己狠狠斩杀剑下!

  哪个人的修仙路,能真的丝毫不为了自己?

  这样单纯的人,根本走不到终点。

  走到终点再想变回单纯的人,掺杂过欲|望的道心也无法再退回单纯。

  千百年来,修真界出过无数个跃至真仙境玄仙境的强者,却没出过能真正斩开通天门的仙人。

  因为这本就是个不能完成的悖论。

  开天门,需要杀尽对手唯我独尊的强,还需要一颗心怀天下忘乎自己的心。

  这两样截然相悖的东西,根本没法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说得是。”江月白道,“但他们罪不至死。”

  道心不纯,不能成为取他们性命的理由。

  “真正的强者不会死。”雾山轻声说。

  “指你自己吗。”江月白问。

  “我当然不是强者,”雾山手指虚握成拳,低头咳了一下,嗓音又低哑了几分,缓缓说,“我身上有很重的病。”

  “你把那些修士都变作了你的器皿,到时候用他们的身体盛装灵海的灵息,汇集到你的丹府,什么顽疾治不好?”江月白说。

  “有些病没得治。”雾山说。

  “什么病这么稀奇。”江月白问。

  “这和我们的交易没关系吧。”雾山嗓音微冷。

  “那说回交易。”江月白言简意赅,“我不想让沧澜门的人找上我。”

  雾山道:“我会派人保护你。”

  江月白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雾山叫住了他。

  江月白停下了脚步。

  “灵花可以给你。”雾山在他身后说,“但你在易宝雅会拿到的那个藏金坠,必须一直戴在身上。”

  * * *

  雾山公子与一个散修交易的事情,没过几日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无数人都在猜测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有人不惜重金想要收买那晚宴会的主持与传纸的侍从,好套取些消息,却发现那两人都在雅会结束之后离奇暴毙。

  但这更加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可是妖林试炼结束、易宝雅会也结束,就算再有千万个好奇,各家修士们也不得不启程返回各自门派。

  “那个小修有消息吗。”纪砚问暗探。

  “没有。”暗探摇头,“那晚之后,再没见他出现过。”

  纪砚皱眉深思。

  思绪却越理越乱。

  玄书阁的“飞鸟”暗探都打探不到的人,想必是有人在暗中保护。

  是谁?

  沧澜门?还是雾山?

  纪砚本以为那个人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散修。

  那晚不过看他某些动作里有一丝故人旧影,莫名感慨,想要招揽他做个随身近侍、或是门下弟子。

  谁知那张纸上写的东西,竟真的打动了雾山!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算是直接在雾山的晚宴出手,也要夺到那张纸看一看。

  “那晚还有谁见过给雾山的那张纸?”纪砚问。

  “应该没有了......”暗探犹疑着说,“但那晚雾山还见了沧澜门掌门云桦,不知对方知不知晓那张纸上的东西......”

  “云舒棠......”纪砚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什么,“沧澜门还在造云船吗?”

  “是。”暗探回答道,“他们从各峰挑了三百弟子,每夜在山下洞穴动工,白日用阵法封闭洞穴入口,根本看不出异样。”

  “明白了,看来云舒棠是不甘受制于人,想绕过雾山自己去找灵海。”纪砚冷笑了一下,摇了摇扇子,语调放缓,“让我猜猜,易宝雅会上敲压轴玉的那个散修,应当是易过容的沧澜门修士。”

  看上去单纯,胆子却不小。

  竟敢做那样凶险的赌——游走这两个巨头之间,讨到普通修士一辈子都讨不来的好处。

  这样心眼胆魄都不缺的人,他从前在沧澜门时为何没注意到过。

  * * *

  江月白在半夜被冻醒。

  他已经许久没体会过“冷”这个感觉。

  御泽为他捏得这个身子灵力低微,不扛热不耐冻,饿的时候还要找东西吃。

  着实......

  不太好用。

  江月白裹着被子走下床,想去喝口热茶。

  刚点上蜡烛,就见到一个黑影站在对面。

  一个,陌生的,人影。

  江月白心内微微一惊——

  这是雾山给他安排的住处,外面禁制结界重重,这里除了雾山身边的侍从和近卫,根本不可能出现旁人!

  想到此处,江月白后退了一步,想要去床上拿传音符。

  可对面那人并没有出手,也没有出暗器。

  而是两手空空、大摇大摆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笑道:“小白,想我了吗?”

  江月白端着烛台,微微眯眼:“......御泽前辈?”

  御泽褪去易容,露出了原貌,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江月白的床上,掏出酒葫芦:“门窗我都上了隔息阵法,没人发现。”

  江月白放下烛台,问:“前辈怎么也下来了?”

  “不放心啊。”御泽挑眉,“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到这么凶险的人间,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怎么办?”

  江月白:“......”

  江月白:“我本就是从这里来的。”

  “噢!”御泽咂了咂嘴里的酒,才反应过来似的,“对,是哈。”

  江月白也没心思再去热茶,直接倒了杯冷的。

  “怎么样,”御泽问,“渊儿找到了吗?”

  江月白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低声道:“没有。”

  “没有?!”御泽震惊,放了酒葫芦,“都这么多天了!嘶,不是,你是忘了去魔界的路怎么走?还是渊儿没在魔界?”

  江月白喝了口茶,垂眸说:“我没去找他。”

  “......什么?”御泽直接站了起来,“你没去找?那你下来干什么?!”

  “早先不是和前辈说过,”江月白放下茶杯,转过身,“我是为了我的剑......”

  “你少给我再来这套!”御泽打断了他的话,将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成天你的剑你的剑......你的剑心现在不跳了!你不去看看你的渊儿是不是死了!你在这儿悠哉?平时装装心狠满不在乎也就罢了,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什么?你真不管他的命?”

  江月白半晌没出声,等御泽骂完,才开了口:“剑心已经不跳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不能再把他救回来。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灵海的问题。”

  “你......”御泽双目微微睁大,磕磕绊绊说不出完整句子,“所以......渊儿如果真的......死了,你就、你就......半点不......”

  “前辈,我与渊儿是师徒,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身份。”江月白的眸色在烛火下显得柔和平静,与语调一样平静,“我用十一年把我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他,不论是真心还是谎言,每一件都是教给他的道理,只为他往后能坚强地活着。我是利用了他的心,但那是因为被逼到了刀剑相向那一步,除了让他手刃仇人结束孽缘,我别无他法。”

  “天机门前那一别之后,我们之间便两不相欠了。”

  屋内是良久的寂静。

  “可是......”御泽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发现不过还是“你们毕竟师徒一场”这类,然而这话没有意义——就算是父母深情尚且牵绊不了一生,何况别的。

  “藏金琉坠。”江月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垂眸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坠,“这里面的东西号称是‘灵海浸泡过的灵花的露水’,但我仔细验过,这东西里根本没有半分灵海的灵息。”

  御泽坐回了床边,方才的话还在脑海里打转,此刻他也听不进对方说的什么“灵海”、什么“金坠”,只感到没由来的心冷。

  “这是蛊。戴上这个金坠的修士就成了被蛊毒控制的傀儡。”江月白两指捏住那颗水滴般的坠子,举在御泽面前,“这种蛊毒会激发他们心底最难以压制的欲|望,他们渴望灵力,有了这个能短暂地让灵息沸腾,但之后却会感到灵脉越来越空虚,所以他们只能再去补充讨要这个东西,最后慢慢上瘾,被蛊毒吸空丹府,变成一件容器。”

  御泽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目光落在面前的金坠上:“这和灵海有什么关系?”

  江月白两指微错,金坠里的液体也随之细微地晃荡了一下:“做这个东西的人,号称这里面有灵海的灵息,就是为了让修士们对灵海产生向往,然后引导他们去灵海。”

  御泽渐渐听懂了些:“所以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沾过灵海灵息的花’,只是想借助仙门修士的力量,去替他找到真正的灵海?”

  “没错。”江月白合掌收起了金坠,“虽然二十六家表面没提过,但私底下肯定已经在找灵海。”

  “如果二十六家都有心在此,”御泽思索,“灵海应当很快就会被找到......”

  “是。现在只会更快!”江月白走近了些,坐在御泽身侧,“前几日我在易宝雅会当众敲了压轴玉,为的就是吸引所有仙门修士的好奇心。现在灵海与灵花是二十六家最关心的问题,雅会之后,他们肯定在推测我是与雾山公子达成了什么瓜分灵海的交易,定会加快进度。”

  “雾山公子?就是做‘藏金琉坠’里东西的人?”御泽问,“他如何会相信你的话?”

  “我告诉他说我知道灵海的方位,又透露过我‘不想被沧澜门找上’,他只会觉得我是沧澜门的叛徒,来向他告密灵海的具体位置,好在两者那里都讨到好处。”江月白解释,“雾山想要独占灵海,就要赶在沧澜门和二十六家之前,提前去灵海设局。到时候蛊毒一动,瓜分了灵海灵息的修士们就都成了他的座下傀儡,供他吸食......”

  “等等等等!你先等等!”御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找灵海?!”

  不论是帮那个什么雾山、还是帮沧澜门和二十六家,暴露灵海位置,都只会更快地加速灵海的衰竭。

  “灵海已经被千万只眼睛盯上,万恶之源已开,枯竭只是早晚的问题。”江月白道,“现如今有现成的容器,我为何不用?”

  “现成的容器......”御泽疑惑喃喃,须臾之后,震惊道,“你是说你......其实是你!要灵海的灵息?!”

  “万千修士奔赴灵海,他们到时候吸食再多的灵息,也只会通过体内的蛊源源不断传给雾山一人。”江月白说,“我只用在那时出手杀了雾山,就能用他收集到的天地精华灵海之息,炼成我的剑心。”

  御泽呼吸骤停,怔愣无言。

  剑心......

  所以江月白不准备再阻拦他们瓜分灵海......而是要直接反过来推这些人上路?赌上整个灵海的灵息去炼破念剑?

  “灵海枯竭是无法阻拦的天劫,既然灵息早晚要干涸,与其给那些修士瓜分,不如给我的破念剑滋养剑心,”江月白放缓了语气,“到时候破念炼成、天门大开,无尽源泉便会从天而降,重新浇灌灵息干涸的人间大地,修士们的灵脉也会重新得到滋养恢复,不必再陷入争端杀伐......”

  江月白说得从容,可御泽听得并不从容。

  的确是绝妙的一步棋。

  可这样铤而走险的一步,御泽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背后发寒。

  汇集离渊爱恨的那颗剑心不能用了,江月白几日之内就想到了别的办法——更狠绝也更合适的方法。

  如此看来,他与那孩子之间,是真的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所以......江月白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他此来人间,不为离渊。

  只为他的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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