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99章 鲛鲨与鲲

  “你的对手是我,郑惑。”

  宋陨的军装绶带断了,挂在肩上,脸颊和脖颈有几处擦伤,伤口都不深,但渗着血。

  郑惑则是嘴角出血,也比往日狼狈不少。

  势均力敌的对手并不多,两人从初见那一刻起,就知道一定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而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为一山从不能容二虎。无论是风罩内,还是遥远的风罩外,十三阶只有一个就足够了。

  新娘之路已毁,风吹得花瓣漫天飞舞。因婚礼仪式,方圆两公里都清退了武装军人,郑惑和宋陨手头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肉搏。

  跟随在郑惑身旁的圣地军都是高阶哨兵,放出了精神体想拖住那头鲛鲨,但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全部消灭,而那些哨兵也倒地不起,口鼻流出鲜血。

  宋陨将精神碎片附着在双手,再度抓起倒地的一辆开道摩托,车身铁皮因他抓握的力量凹陷了下去,他轻松一掷。

  一辆将近三百公斤的摩托,像塑料玩具一样飞出一道抛物线。郑惑一抹嘴角的血,摩托眼看就要迎头砸下,他如法炮制,掌心按地,压力使方圆五米的地面都出现了裂缝,另一手生生拽住了轮毂,顺势抡回宋陨的方向,摩托坠地爆炸。

  宋陨揪着地上一个圣地军的尸体挡在面前,虽然尸体承受了大部分炸出的铁皮碎片,但也有一片巴掌大小的铁皮,深深扎入了他的胳膊。摩托车变成了焦黑色,他扔掉尸体,将上臂的铁皮拔出。

  这块铁皮是弯钩形状,强行拔出来还带着肉,血突突直冒,但他就像没有痛觉神经一样,眉毛都没皱一下。

  空旷的广场上,两人没有掩体,靠的是硬碰硬,只有绝对力量才能胜出。

  郑惑趁宋陨处理伤口的空档,拔腿就跑。净堂出了状况,贺安清有危险,他不能在这里缠斗。

  鲛鲨的进化是他始料未及的,结合之后竟然分裂出了两个头,鲲虽然也是上古巨兽,但本性温和很多,遇上鲛鲨这种凶兽,应付起来要集中十二分的精力。

  而且在刚刚对峙的过程中,鲛鲨的血盆大口咬住了鲲的头部,另一张嘴撕扯着鳍肢,鲲挣脱的过程中,鳍肢被撕裂,现在还冒着精神碎片,没能自我修复。

  看来被鲛鲨锯齿穿透的伤口,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本来在风的作用下,云层已经很稀薄,两头巨大的精神体在上空游走,搅动着周遭的空气,离风罩越来越近。

  宋陨用尸体上扯下的军装布条系在胳膊上止血,转头只见郑惑已快跑到象牙塔下。

  他生平最讨厌无视自己的人,手中聚集了精神碎片,向前一抖,那些碎片便化成手指长的利刃,朝郑惑刺去。

  郑惑感受到后脑有气流涌来,跃上了塔基,再借着惯性抓住象牙塔二层的立柱,身体一荡,躲在了塔身后。精神碎片像镖一样戳在塔身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上,随后消散成了粉末。

  就在郑惑刚刚喘口气时,一记重拳逼近眼前,他挥动小臂格挡,整个人被震出去,摔上塔基又滚落在地。

  “不好好看着我怎么行?!”宋陨站在象牙塔的二层,掰下了一根镶满宝石的象牙立柱。

  这根立柱大约有一臂长短,他紧握在手中,跳下来冲郑惑正面进攻。

  郑惑抓起地上的一截红毯抽过去,宋陨向后一闪,即便是软毛布料,由于精神力的注入,这毯子也有如一根长鞭,象牙塔的塔基被扫掉了一个角,塔身都倾斜了,好在没倒。

  一圈长明灯在大风的作用下仍未熄灭,还呼扇着火苗。

  郑惑站起身,抽回红毯拧成一根粗绳,又是一抖,红毯尾部扫起十几盏长明灯向宋陨飞去。

  宋陨用象牙棒敲落了大部分长明灯,却还有两盏蹭在了身上。

  灯油是佛会特制,用上好的动物油脂,极易燃又不易灭,洒在宋陨的军装上,他的两只手臂顿时燃起了火。他却完全不在意,一脚蹬在象牙塔上,将塔身踹正,拉住了郑惑手里的毯子,在象牙塔上绕了一圈。

  郑惑被拉拽过来,他从另一头将人截住,一棒打在郑惑腹部,又抓起他的头撞向塔身。

  “贺平晏是不会杀贺安清的,那是他最爱的哥哥,甚至胜过于我。”宋陨对着他带血的脸,说道,“他们兄弟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不好吗?”

  郑惑挣不开,索性用头撞向他,两人均是眼前一黑,各自分开,抓在象牙塔一侧。

  “贺平晏疯了,你以为真是因为我吗?”郑惑吐了一口血水,说道,“我十五年都没有出现,这期间在贺氏身边的的人是你,逼疯他们的人也是你。”

  “要不是我,他们贺氏早就被内阁废掉了!”宋陨低吼道。

  郑惑感受到了他的焦躁,头顶上那双头鲛鲨不断追着鲲撕咬,现在不光是鳍肢,连尾鳍都受了重伤,他反而镇定地说道:

  “要不是你,贺平晏不会变得那么偏执,要不是你,贺平晏早就爱上了他的哨兵,放过了他的皇兄!”

  “你懂什么?!”话音刚落,宋陨一脚踹断了二层塔身,连带塔尖都倒塌在地,象牙摔成大块大块的,各种稀有宝石从上面脱落,他胳膊上的火灭了,军装烧没了大半,皮肤上都是血。

  “你恨贺安清,其实只是恨无能的自己,要怪就怪你只会一厢情愿用暴力拴住贺平晏,不然你们已有结合之实,他怎么会更爱别人?!”

  郑惑彻底激怒了宋陨:“你住口!”

  随着这声怒吼,他将手里的象牙棒直直捅入了郑惑的左肩。

  棒身没入一半,从后背穿出,郑惑翻身一跳回到广场上,差点跪下。他喘着粗气,徒手将露在外面的部分掰断,两截原本洁白的象牙棒掉在地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而他仔细看了下宋陨,只见对方受伤的皮肤正以飞快的速度痊愈,只剩下未擦干净的血。

  再抬头,鲛鲨被鲲撞到的腹部,本还流着一道精神碎片,现在那道痕迹也越来越浅。

  郑惑心道不好,大概是净堂中贺平晏已经掌握了主动,才会源源不断输送精神力给宋陨。

  “你看到了。”宋陨扯掉了挂在胳膊肘的一截军服袖子,露出了健壮的肌肉:

  “平晏会结束这一切,他才是能引起变革的福音者,在新的秩序形成之后,你只会成为祭奠过去的替死鬼,而贺安清则会日日夜夜陪伴在他弟弟的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伸出五指,对着象牙塔作抓握状,精神碎片形成无数条蚕丝般的线,包裹住塔身。郑惑后退一步,他看准时机拉着丝线用力一拽,整座塔被从底座上拔了下来,朝郑惑倒去。

  轰隆一声巨响,偌大的象牙塔碎成齑粉,腾起一阵白烟。

  同一时刻,净堂中,也是白烟四起。

  洁白的降佛佛像倒塌成石堆,佛头滚落一旁,撞倒了放屠刀的供桌。大理石石堆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只布满灰尘的细瘦的手,贺安清知道那是辛沙,跟那个能模仿声音的人一起,都被埋在了下面。

  刚刚贺平晏用精神力毁掉了佛像,趁着众僧人和尊者在净堂内释放不出精神体,他操纵精神碎片将这些人杀害。因为用了切割的攻击方式,场面更加惊悚,零落的四肢,以及从中间截断的尸体,内脏流了出来,还有更不幸的,头被劈成两半,脑浆混着血迹,让人作呕。

  这里异常安静,刚刚还沐浴在婚礼的喜悦中,现在就只剩下一片死寂。

  袁眉生被贺平晏用精神碎片化成的利刃刺穿手心和大腿,钉在了汉白玉立柱上,那紫色华服的颜色更深了,他的金发也变得血红,朝血肉模糊的袁印光喊着: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就要寿终正寝了,为什么!”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有太多了,你不也说苦难没有尽头。”贺平晏扔下了屠刀,在金属碰撞声中,他慢慢走到贺安清面前,“朕本来怨恨上天为什么让你们重逢,但现在想通了,这是在给朕机会将他彻底抹除,从你的生活中,从你的回忆中。”

  在场谁都没有料到贺平晏的精神力如此之强,碾压了这里所有人,任谁都无力与之一战。

  丰东宁护在贺安清的身前,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替贺安清挡住了精神碎片的袭击,胳膊和腿都受了严重的伤。他靠坐在石堆上,嘴里全是血,大概肺部也受到了冲击,虚弱地说道:

  “我都放下了,你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你们是兄弟,不是连体婴儿,强行绑在一起只会令每个人都不幸。”

  “你住口!”贺平晏拖着下摆走下楼梯,说道,“丰东宁,你真是个懦夫。朕都把肉喂到了你嘴里,你还不知道吃,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你回报了朕什么?!若不是朕坚持,你连这个婚礼都得不到!”

  “我并不想得到一场骗局一样的婚礼。”丰东宁注视着他,也许正是偏执的情绪,才让贺平晏所向披靡,这个人已经疯狂了。

  “你奶奶要是看到你这副无能的德性,不知会作何感想。”贺平晏一撩长发,说道,“幸亏朕送她早日投胎,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意思?”贺安清从听他说杀害贺航之后,就好像不再认识这个弟弟了,他眼里噙着泪说道,“丰主席是你……”

  “朕平时吃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抑制剂,除了能抑制精神力,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对心脏造成严重负担。”贺平晏认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堂堂军委主席,是件相当得意的杰作,他炫耀一般地说道:

  “朕研磨成粉末,连续在她的咖啡里放了一个多月,可能是她岁数太大了,事情比朕想象得还顺利,你们不替朕鼓掌吗?那可是军委主席,统治了联邦一百多年的人,没人发现是朕动了手脚,朕很有天赋对不对?”

  丰东宁十分震惊,道:“为什么?为什么连我奶奶都……”

  “因为宋陨将普元送给了联邦,你奶奶通过那份学院提供的成人式惨案最完善的记录中,发现贺航的死与我有关。”贺平晏不允许这个秘密泄漏出去,不惜杀人掩饰。他找不到具体的文件,就用丰帆的权限,将所有机密文件删除。也就是那时,情报网的信息也一并丢失了。

  “是我的错,是我。”丰东宁低声道,“我不该把你推上皇位的,我怎么能犯这样致命的错误,是我害死了我奶奶……”

  “东宁,别这样。”贺安清心疼地搂住他。

  三人在普元求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平晏少言寡语却有着非凡的艺术天赋,东宁温柔可靠,是他强大的后盾,原本无忧无虑的三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偏离了原有的航道?贺安清吼道: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回音在净堂中响起,余音消散时,一头白熊出现在了贺平晏的身前。丰东宁拿着辛沙在佛像倒塌前一刻扔给他的半块月轮石,放出了精神体。

  贺平晏起初一愣,紧接着就大笑起来,指着月轮石道:“省得我自己翻……”

  话还没说完,白熊一掌将他击中,他整个人撞在了远处的一根立柱上,滑落在地,呕出一口血艰难地爬起来,摇晃着身子。

  这一下确实难捱,贺安清的心揪了起来,他不希望弟弟杀人,但也不希望他死去!

  “别再逞强了,把月轮石给我!”贺安清不顾丰东宁的阻拦,跳下石堆跑了下去,他一把抱住了贺平晏,贴在他耳边说道,“给我好吗?给我吧,平晏。那时你才十八岁,居然下手杀了父皇,你明明不是歹毒的人,为什么?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你变得让我太陌生了,你不是我的弟弟。”

  “我从没变过。”贺平晏淡淡地说道:“是你不愿承认我十恶不赦罢了。”

  他紧紧抱着贺平晏不放,道:“我答应你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但别再杀人了,好不好?”

  贺平晏抚上他的后脑,贴在他的脖颈汲取温度:“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哥。”

  不知何时,蚕丝一样的精神颗粒缠住了白熊,厚实的皮毛都被勒得炸了起来,丰东宁心道糟糕,但早已反应不及。

  白熊就在他面前被蚕丝一层层收紧,紧到一定程度时,白熊挥起爪子正要博弈,突然丝线崩断,炸出了无数闪亮的颗粒。丰东宁鼻子冒出了血,他知道,伴随了他几十年的精神体,被强行剥夺了。

  贺安清心里一空,揪着黄袍吼道:“你在干什么?你连东宁都不放过?!”

  贺平晏一把推离了他的怀抱,将手中半块月轮石抛向空中。不可思议的是,月轮石并没有坠落,而是就这么悬浮着,丰东宁手上的那半颗也同样飞了起来。

  袁眉生忍着疼痛,屏住呼吸,他所期待的时刻,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牺牲之后,总算近在眼前。

  两枚石头慢慢靠近,里面的杂质越来越活跃,在接触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净堂,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贺平晏用袖子挡着眼睛,慢慢走向月轮石,拇指和食指一捏,光亮倏地一下全数收回到石头中,紧接着,里面像灌入了墨汁,不再晶莹剔透,而是由一道黑线展开,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月轮石就变成了纯黑色。

  贺平晏觉得力增百倍,他注视着那倒塌的佛像,突然间,石堆上的一块汉白玉滚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块。随后,碎石全部滚向四面八方,而从废墟中,站起了一个与佛像一般大的精神体。

  “降佛……?”丰东宁跌跌撞撞,趁乱拖着辛沙和口艺人躲到一边。

  袁眉生也目瞪口呆,从上到下看了许久,呓语道:

  “黑色的?”

  这尊“佛像”通体黑色,不同于降佛的是,它的面容秀致中更有几分凌厉,眉尾上扬,头发竖起好似熊熊火焰,它生有六条手臂,每只手都握着一把冷兵器,看起来凶神恶煞。

  “不是降佛,是修罗。”袁眉生读过旧历的书,修罗不是神佛,而是无间恶鬼,原来这才是造物主的真意?他大喊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最为宏大的馈赠,让人类进化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无坚不摧、骁勇善战,但同时也必须要克服植入心底最深的恶劣基因,那就是傲慢贪婪和易怒好斗。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类到了不得不自省的时刻。

  这场充满绝望的进化,是造物主给它的孩子们最后的机会。

  用精神力让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看到了善与恶的具象。

  再不用降佛去粉饰早已腐坏的现实,而是直面犯过的罪刑与藏于心底的不堪,承认人性的弱点,才能坦荡地寻找出路。

  贺安清看着这庞然大物扭动着身躯,一脚踩在白色佛像的碎石堆上,碎石变为齑粉,它的六只手臂挥舞着法器,尖端都对准了他。

  “哥,没有人会觉醒成佛,那都是骗子的说辞。”贺平晏抓着那颗完整月轮石的挂链摇晃了几下,说道,“这怎么会是馈赠,这是恶意,是造物主厌恶我们罢了。”

  黑色的修罗横过刀尖,一刀砍倒了一根石柱,随后又几手齐下乱砍一气,先后将手里的法锤掷向穹顶,汉白玉的石料眼看就要落在丰东宁身上,贺安清急得大喊:

  “小心!”

  随着话音,无数精神碎片穿入石料,在半空就将之劈成小块。

  丰东宁将辛沙二人护在身下,再小的石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很致命,更何况像雨点一样密集。而且他刚刚失去精神体,正处于最薄弱的状态,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穹顶塌了一半,立柱也被砍断了好几根,靠近大门的墙体因没有支撑力而倒塌,最终,沉重的双扇门拍在了十三阶台阶上。

  烟尘散尽,贺安清俯在地上抬头看,才发现修罗的一只手挡在了上方,让他得以幸免。

  贺平晏不会让他死,却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些他在乎的人一一死去。

  精美的发饰垂挂在耳边,红袍破破烂烂,尽是白灰,手上脸上布满了鲜血,不会有一个新娘比他更加落魄。

  就在寻找丰东宁时,又一声巨响,他循声望去,只见郑惑与宋陨在台阶上打得不可开交,残垣断壁上掉落的,竟是那头鲲被鲨鱼咬掉的尾鳍!

  在看到净堂倒塌的一瞬间,郑惑几乎窒息,他生怕去晚一步,贺安清就会出大事。

  他用精神碎片化成丝线缠住鲲的尾鳍,用力一拽拉开,让宋陨扑了个空。

  而恼怒的宋陨操纵鲛鲨,一口咬了上去,两个庞大又灵活的身躯在上空撕扯了一会儿,双头鲛鲨占了力量的优势,一甩头就咬掉了鲲华丽的尾鳍,吐出来挡住了郑惑的前路。

  宋陨从后面从容地走过来,两人分别站在十三阶台阶下的两尊门神处。郑惑稍稍碰了一下身后的门神,几人高的石像顿时碎裂倒塌,但手持的钢制法器——三棱刀——被郑惑稳稳抓在掌心。

  三棱刀有半人长,重而锃亮,没有一点锈迹。

  宋陨也如法炮制将靠近自己的门神打散,在半空中抓起了长戟,戟尖对准郑惑。

  这两件法器与屠刀材质一样,且都使用了旧历时期已经失传的锻造工艺,饱经时间的洗礼,依旧保有当年风采,无比锋利。

  法器反射的冷光照在对方的眼眸,宋陨先发制人挥舞长戟而至,郑惑用三棱刀格挡,清脆的碰撞声接连不断,郑惑后退好几步才扛住一击。

  长戟的优势在于攻击范围更大,而三棱刀则更加坚硬。

  郑惑矮下身横刀一划,宋陨的军装被割出一道裂口,肋下有一道长长的刀伤流出鲜血。

  疼痛就像宋陨的催化剂,他抹了把血,狰狞地说道:“希望你强一点,最后的晚餐才会美味。”

  “贺安清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即使那是他唯一的亲人。”郑惑胸口起伏很快,证明他已疲于招架,危在旦夕时,他依旧相信他的向导。所以他必须撑住,给贺安清留出足够的时间去决断。

  几个回合下来,郑惑已经完全不占优势,宋陨就像一个注满精神力的无底洞,受到了攻击都能自动回血,而郑惑则筋疲力竭。

  在不知几百次的法器碰撞后,长戟的戟尖刺向了三棱刀的刀柄,力道之大让郑惑手腕一疼,三棱刀脱手,形势不妙。支撑鲲的交战要耗费太多精神力,已没有多余的精神碎片帮他收回法器。

  三棱刀飞出老远,而宋陨已来到身前,长戟划出半圆,一拳将他掼倒在台阶上。

  “我虽然恨贺安清,但我不恨你,我与你没有私人恩怨,只是平晏想让你死。”宋陨将长戟尖刃调转半圈,对着郑惑猛地一刺:

  “所以你必须死。”

  在净堂内目睹一切的贺安清大喊道:

  “不要——!”

  他一把揪住贺平晏的领口,抵在只剩一半的石柱上,眼眶通红,眼泪洗刷了脸上的血污,他恳求道:

  “平晏,不要,别杀郑惑,我求你,我求求你。”

  贺平晏没有反抗,任他将领子越揪越紧:

  “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和我,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