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27章 赌上一切的竞技场

  “降佛,城西军港的战斗机和地面对空导弹都少了一半,国防军第33师团和第37师团由将军令被紧急召集,已于昨天深夜离开坛城。”易教管事走进净堂,向袁印光报告着。

  袁印光坐在净堂正中,堂顶垂吊着一块巨大的多面玻璃,将原本温吞的光线折射下来,像是一把把利剑插在他周身,耀眼而夺目。

  “郑惑人在哪里?”袁印光闭着眼睛轻轻问道。

  佛会主事走上前来,跪在地上,说道:“在青川,他难不成把余念的死怪罪在您头上?”

  “怪我也无妨。”袁印光平静道。

  “听说有东华联邦的人也进入了青川,不会是余念死前泄露了关于月轮……”

  “斯人已逝,莫再猜测。”袁印光睁开眼睛,打断了他。

  韩律在世时派了不少特勤去往燕都,虽然是打着找福音者的旗号,部分能完成任务的特勤,拿的其实都是关于宋陨的情报。主事理解韩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监视联邦的十三阶哨兵,他们势均力敌必然在意。

  但余念这次却不一样,是袁印光亲自让他前往青川找那妖人,之后这个小队私自去了燕都,并全军覆没。

  主事从未去过青川,只听说过一些传闻。

  普元成人式惨案发生后没几年,樊家父子得一妖人,吹得神乎其神,把二人迷得神魂颠倒,还为了那妖人大兴土木。之前他怂恿樊老将军的长子回去夺权,就是想探探底。

  结果那纨绔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光没成事,还让樊家就此对坛城多有戒备,之后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好在那次挑唆也不是全无效果,通过离开青川的那些不争气的樊家子孙口中描述得知,所谓妖人很有可能是当年在普元成人式惨案中,从韩律手中死里逃生的那个人。

  他原本想,就算那妖人还活着,不知内情的袁印光将余念派去,最关键的月轮石也已经没有了,不会出什么岔子。

  余念这张王牌,是他受韩律将军嘱托精挑细选的向导,虽然结合指数低,但精神力偏差使郑惑不会排斥。结果去了一趟青川,就莫名死了,这引起了他的警觉。如果那妖人不除,必将坏他大事。

  好在郑惑这步棋,还能用。

  “韩将军当年之所以把郑惑送往青川,就是想培养他与樊家的关系,能在关键时刻知己知彼。”主事摸了摸胸前的蜡烛吊坠,这是他在思考措辞时的习惯性动作,他凑近袁印光说道,“如果能就此收回青川的管辖权,将那妖人处死,也能平息郑将军的怒火。”

  袁印光攥紧念珠,语气像是与祭司相识已久,道:“他非妖人,而是故人。”

  主事咬了咬后槽牙,说道:“您将他当成故人,他却将您当成敌人。”

  袁印光没有再做解释,却反问道:“你说郑惑此次是借余念的死去围剿青川,他打算亲自手刃樊家?”

  “这是韩律将军的遗愿,我也认为这是个好时机。”主事添油加醋道。

  “派人走小路去青川,无论如何保护祭司的安危,将他带回到我身边。”如果青川发生冲突,袁印光怕郑惑一气之下杀了祭司泄愤。

  这正中主事下怀,这简直就是双重保险,如果郑惑杀不死妖人,正好他是阻止两人见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于是忙点头应允:“降佛依旧如此挂念他,真是我佛慈悲。”

  韩将军是降佛的哨兵,他在世时,军部和佛会是没有隔阂的。但现在郑惑继任,表面上也听从佛会,却不免暗含心思,袁印光能信得过的人就不多了。

  “我要见他。”他顿了顿,说道,“我时日不多了。”

  “您这么说让我们如何是好!”主事慌张道,“佛会没有降佛怎么行!”

  袁印光摆摆手让他退下,拨弄着念珠,嘴里念着:“会有的,信仰永不消亡。”

  看着管事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他起身走到陈列着韩律那把断刀的石台前。

  这把屠刀由前东华国第一工匠锻造,花了几年的功夫才制成,上面纹有堕龙的图案,直到一百多年后,已经没有能超越这把刀的冷兵器锻造工艺。

  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它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风采,不锈、不钝,袁印光金色的发丝脱落了一根,刚好划过刀刃,立时被削成两节掉下来。

  他看着刀身反射出的影子,说道:“所有人都说我是救世主,但我们身上都带有原罪,当年在青川犯下的杀孽,穷其一生都无法弥补。我希望郑惑与你不同,不必背负他人因果,否则终身无法得到解脱。”

  一支由佛会使者组成的四人小组悄然离开了坛城,他们没有走普通的轨道或航空交通工具,而是走的水路,预计一天后能够顺利到达青川。

  而与此同时,在经历生死关头的人,非雨晴莫属。

  竞技场中代表参赛选手的灯,已经灭了好几盏。

  Justice虽然动作略显迟缓,但力量太过强大,正面硬刚的一号种子——前拳击手,已被打趴在地,口鼻耳朵都出了血,完全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其它参赛者仅是躲避攻击已用尽全力,谁都无暇去关心倒地队友的情况。

  “分散站开!”耿瑞俨然成了战略战术的指挥者。

  空有一身蛮力的拳击手就是没有听他的话,才被Justice一拳击中太阳穴,导致生死未卜。

  雨晴躲在耿瑞后面,小声说道:“谁派你来的?”

  她曾在剧团里见过耿瑞,那是还在坛城的时候,耿瑞装成临时工帮郑惑监视贺安清。他的身份是瞒不住的,便承认道:

  “是郑将军派我来的。”

  贺安清交代过要暂时与郑惑合作,她没再追究,又问道:

  “你是普元军校毕业的?”

  耿瑞紧紧盯着Justice的红外探测仪,回道:“是,你也是?”

  “这不就是精神体训练中心的格斗Ai,我记得电源就在脖颈那边。”雨晴说完,Justice就挥着刀冲了过来。

  耿瑞护着雨晴退到一旁,有个精瘦的小伙子趁机从后面偷袭,想从Justice的小腿爬上去,可刚抓住腰上盔甲,就被大力甩了下来。机械手腕一百八十度转弯,长刀改变方向直指那小伙眉心。

  小伙儿坐在地上已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耿瑞跑到Justice的正前方,大喊:“从两脚之间滚过来!”

  长刀的周围形成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袭而来,让小伙儿无法躲避,刀尖划过了他的胸膛,米色T恤上马上洇湿鲜血,上半身血肉模糊。小伙儿倒在地上,与拳击手一样没了气息。

  “从后面爬不上去。”耿瑞咬牙说道。

  Justice一甩长刀,地上一排血点,就溅在雨晴的脚边,紧接着助跑两步朝她而来。这波攻击没有想象得那么难以躲避,招招擦着雨晴的衣服和头发,卡通卫衣的袖子破了,卷曲的发梢也被削下一截落了下来。

  耿瑞拿起场地里的锤子凿在小腿的盔甲上,那处立刻掉漆瘪下一块,Justice却依旧没有放弃攻击雨晴。

  “怎么就认准你了?”耿瑞大声喊,他试图吸引Justice,却无济于事。

  雨晴一边满场奔跑,一边说:“这是程序控制,还是有人在控制?”

  这话提醒了耿瑞,这部格斗型Ai是能输入程序后自动计算攻击方案的,也可以被人为控制。很明显这是锁定了雨晴,但又没有一击致命,好像在享受这种追逐的游戏。

  耿瑞退到铁笼边缘,回头看着场内的观众,所有人都兴奋地呐喊呼叫,即使拳击手和瘦小伙都被打趴在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气氛高涨,他顿时就明白了,冲雨晴大喊:“你往背面跑!”

  他在地上一个滑铲,从Justice胯下穿过,起身一跳,扒住了刀柄,整个人就被吊在了空中,“从背后爬上来!”

  雨晴看看地上以奇怪姿势趴着的小伙子,说道:“不行,我会像他一样!”

  “不会!它不会攻击你!”耿瑞吸引了Justice的火力,被用力甩起来,但他死死扒住了刀柄。雨晴跑到其身后,按照小伙子的方法先抓上腰部的铁甲,像攀岩一样,踩着机甲之间凹凸的连接处,往上一够就够到了肩部装饰用的榴弹炮。

  耿瑞还没有被甩下来,眼看Justice另一只手也过来了,如果被抓住,那必然是粉身碎骨。

  机械手指越来越近,对准了耿瑞悬空的身体,就在他犹豫是放手跳下来,再组织第二次攻击,或是抓住不放,给雨晴足够的攀爬时间时,灰色的铁甲便已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Justice像发生了故障一般,突然不动了,那机械手指就停在耿瑞鼻尖前。

  他抬头一看,只见雨晴站在Justice的脖颈处,手里拿着一条手臂粗断掉的电线。

  “第一场,结束!”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幸存者只剩下八个,有工作人员迅速把地上的几个人用担架抬走了。

  在欢呼声中,参赛者们被引导退场,下场比赛开始时间是半小时后。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耿瑞依旧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坑你呢?”

  前面已经有个失败的例子,雨晴居然听他的,再度去挑战爬机甲,属实胆大。

  “你要想让我死,之前就不会护着我了。”雨晴腰上别着毛绒玩具,打斗中也没掉,她回头问道,“你为什么肯定它不会攻击我?”

  耿瑞低声说道:“因为赞助商。”

  “赞助商?”雨晴不解。

  “在每周竞技场比赛中,赞助商都会选出一个受欢迎的人绑定他们产品,这次毫无疑问你是最具话题的,Justice在场中锁定你,却没有置你于死地,我判断就是因为赞助商需要你活到最后一场,无论能否赢得比赛。”

  耿瑞的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就叫住了雨晴:“雨晴小姐,请您配合我们给运动饮料拍几张照片可以吗?”

  雨晴与耿瑞相视一笑,她脸上有些汗,还有些不属于自己的血迹,衣服又脏又破,是战斗中留下的痕迹,她问道:“要换衣服吗?”

  “不用,您这样的形象刚好。”工作人员笑着说。

  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她被带去了与休息室相反的方向,其他参与者都进屋了,耿瑞看着被簇拥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动脚步。就在这时,走出挺远的雨晴突然站住了,不顾阻拦回身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站定在耿瑞面前,从腰上拿下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头毛绒玩具,塞进耿瑞的手里,说道:“这是我的幸运护身符,你收着,下场见。”

  穿着粉色蕾丝蓬蓬裙的卡通女孩跑走了,耿瑞伸开手心看着小兔子,白白的,软软的,需要被保护的。

  一辆风罩内只存在三辆的氢能源超跑停在了商业街赌场的门口,从驾驶位走下一个高壮的男人,紧接着几辆军用吉普陆续停在了后方。

  “樊将军,这边请!”赌场总经理赶紧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跟在男人身旁,说道,“九爷,您看这可真是碰上个愣头青……”

  樊千九大步走进赌场大门,目不斜视地通过散客的大堂,径直往中间宽阔的楼梯走去。

  总经理身高只到樊千九的肩膀,步伐也小,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追上,仰着头解释道:“这小子是跟着普元那帮1225的演唱团队入境的,又瘦又矮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本来想给他拖出去扔矿山去,谁知道他拿出了一个佛会文化交流函,我怕引起什么外交问题,才说叫您来看看。”

  樊千九余光瞥了眼他,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坐了有一个小时了,主要是刚开始我们以为他是闲没事儿在那休息的赌徒。”总经理也很无奈,从没出现过明目张胆的挑战者,谁都没往这想。

  二层的负责人正要找樊千九,碰个正着,关于竞技场押注的问题,是否能接受二百万押最高赔率,毕竟这要是万一出了黑马,赌场要赔出去几千万的钱。此事可大可小,只要比赛没有完,赌场可以以各种理由拒收赌资,比如筹码有问题等等的霸王条款,来阻止玩家下注。

  他赶紧凑上前去,汇报道:“樊将军,有人在赛前下了两百……”

  总经理见下属这么没眼力见,把他推开给樊千九让路,呵斥道:“诶呀,你别在这添乱,我们有要事。”现在什么都不比教育挑衅的愣头青着急。

  樊千九也没当回事,几个人就这么上了三层。

  负责人心想,反正那女孩看着就不像能赢的,既然总经理和九爷都觉得这不是大事,那就让他压,肯定出不了乱子。

  到了三层,樊千九反倒放慢了脚步,他远远看到备选席区的赌桌前,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背对着他,乌黑茂密的短发,发梢有一点点卷,白色衬衫很干净,因为肩膀不宽,肩线有些下溜,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衬衫扎在黑色西裤里,腰很细,不知为何他觉得应该也很柔软。

  樊千九并没有感到强烈的攻击性,反而有种无害的平和感。

  他饶有兴致地走向牌桌,军靴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那人一定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回头,只静静地等待着。

  “见了九爷还不行礼!”是身后的总经理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那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一双狐狸眼露出了笑意,说道:“九爷,初次见面。”

  “贺安清。”樊千九很显然是没想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以为会是那个小歌手来。”

  樊千九这话包含许多含义,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早就暴露了身份,而且来了几个人,职务分别是什么,对方应该非常清楚,贺安清说道:“看来九爷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我本来以为我知道。”樊千九在与贺安清隔了几个的9号位红沙发上坐下,用眼神点了点他面前的筹码,说道,“但我现在不太知道了。”

  贺安清大大方方地说道:“不用这种方法,似乎是见不到您,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你直接到县政府门口说你是东华联邦的皇族,不出一小时就能见到我了。”樊千九皮笑肉不笑道:“何况你坐在这,不光是想见我,还想见祭司吧?”

  “不请自来我很抱歉,不过我是来跟您谈生意的。”贺安清把一个筹码抛给荷官,意思是换些小额的,说道,“要不我们边玩边谈?”

  荷官拿着筹码不敢轻举妄动,哆哆嗦嗦地看着樊千九,问道:“九爷,开、开局吗?”

  樊千九想说开你个头,但又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显得自己很没气度,便道:“那我就陪你玩会儿,输了别哭鼻子就行。”

  “那九爷还得高抬贵手。”贺安清说道。

  荷官数好筹码,拆了四副牌放在发牌机里,说道:“开……”

  “等等!”楼梯口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

  “诶!郑将军您别……”赌场总经理想拦着郑惑,这紧要关头谁都不能打扰,但郑惑人高马大,一个巴掌就给他推到了一边。

  他边走边扔给三层负责人一块赌场的筹码牌,说道:“帮我提一百万筹码。”

  虽然他们之间口头承诺了合作,但他对贺安清的部署一无所知,现在想想,对方不一定遵守口头同盟协议。

  贺安清马上转头对荷官催促道:“九爷让你开局。”

  只要开了局,就再也不能有其他玩家进入了。

  郑惑没理会他,直接对樊千九说道:“我要入局。”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樊千九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来,贤弟,人多热闹!”

  贺安清使劲瞪着郑惑,郑惑却不以为然,坐在了他的身边,与他紧挨着的位置。

  “弟妹,你也别见外。”樊千九趁着洗牌的功夫,大大咧咧地说道,“贤弟都跟我说了,你俩是老相好,我看他这婚事也黄了,你们干脆一起傍着过吧,这还增进两国友谊是不是?”

  贺安清听了这糙话,太阳穴直突突,狠狠看着郑惑,比了个无声的嘴型:“谁是你老相好?!”

  “不是我说的。”郑惑回了个嘴型。

  樊千九蹙眉道:“你俩有话要说就大声点儿,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牌品要好,别两口子坑我一人。”

  “您别拿我开玩笑。”贺安清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我单身的。”

  “那不正好,贤弟是鳏夫,你是单身,凑合凑合也是个办法。”樊千九说完,伸着胳膊拍了拍郑惑的肩膀。

  荷官开始发牌了,每人两张,从贺安清开始下注,规定最小金额是十万,他扔了个十万在桌上,赌气说道:

  “我有未婚夫。”

  “什么未……”樊千九还想调侃他,谁知道郑惑在同一时刻狠狠拍了桌子,一摞水晶筹码都跟着倒了:

  “什么?!”

  给荷官吓一跳,牌都差点儿发错,抖着声音唱牌:“贺先生call。”

  “你说什么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你又张口就来?!”郑惑简直想开了他的瓢儿,看看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一开始说结合了,被他拆穿,现在又说有未婚夫,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我怎么张口就来了,就允许你订婚,不允许我订婚?”贺安清这次是真没撒谎,说道,“皇帝多年前就给我指婚丰东宁了,只是工作忙,没来得及办事。”

  “丰帆的孙子?”在场人都知道,郑惑在说“孙子”一词时,一定带有骂人的成分。

  “是。”贺安清找补道,“门当户对。”

  由于贺安清之前谎话连篇,郑惑现在不知道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于是不爱听的一律都不信,不屑地说道:“唱诵班一年就唱一回歌,能有多忙?不是他不愿意跟你结,就是你不愿意跟他结。”

  还真被郑惑说中了,贺安清憋着一肚子火,看着荷官那三张牌,说道:

  “废话那么多,你call不call?”

  郑惑扣着两张牌扔给荷官,说道:“弃牌。”

  “没种。”也不知道那两张是什么,贺安清鄙视道。

  樊千九跟了一道,说道:“call。”

  “还是九爷有胆量。”贺安清不咸不淡地抬了一下樊千九。

  樊千九赶紧摆手道:“朋友妻不可欺,不可欺。”

  贺安清余光看见郑惑一副得意欠揍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樊千九和郑惑的关系并非他短时间内就能撼动的,那这桩生意恐怕是不太好谈了。

  荷官翻开三张牌,贺安清一看,与手里的两张牌连个对子都凑不上,他没贸然往前冲,弃牌了。

  樊千九挺诧异,以为他会诈两道。通过郑惑侧面了解这男子,评价基本上就是骗子二字,他翻开自己的牌,也凑不出对子,甚至比贺安清还小一个点,笑着说道:

  “没看出来咱弟妹还挺谨慎。”

  贺安清谦虚道:“主要我不好赌。”

  “你不好赌?在普元M-Hotel你非跟我打赌,还骗我威胁我给我纹身的事,不记得了?”郑惑随随便便就能翻出贺安清十档八档的黑历史,甚至比本尊记得还清楚。

  贺安清现在可代表着东华联邦的门面,怎么可能承认小时候干的那些狗逼事,说道:“你记错了。”

  郑惑低哼一声,从容地解开军服扣子,里面的白衬衫平整干净,比樊千九讲究多了。

  “大庭广众你别这样。”贺安清阴着脸道。

  郑惑以拆穿他每一个谎言为己任,紧接着,衬衫的前三颗扣子也开了,露出肌肉勃发的胸膛,只见那一点的上面,格格不入地纹着一个极其难看的动物。

  你说这是鸟也行,鹅也行,鸡有些勉强,身子圆滚滚,两只大翅膀挥向上方。

  曾有人说这是余念那只黄鹂,他无心反驳。即使这么丑,他也从没想过去除掉,因为这是贺安清留下的,他问道:

  “眼熟吗?”

  贺安清不说话,他把衣服又拉下一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不仔细看以为是一团脏,他又问道:“这个‘贺’字有印象吗?”

  荷官不禁疑问:“这是‘贺’?”

  樊千九也好奇,他下巴一抬,示意荷官看挂在背后的登记册,吩咐道:“你对比一下。”

  众人都看了过去,果然贺安清签到时那个“贺”字跟这个丑得如出一辙。

  厅堂内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道是笑贺安清字丑,还是笑这么丑的字居然纹在了圣地将军的前胸。

  “弟妹,不是我说,你这个……”樊千九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好赖字还是能看出来的,没想到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字这么难看,他笑道,“咱皇族的水平比我一个粗人还像鸡爪子,而且你这画的那是个啥?”

  樊千九招呼荷官和赌场总经理一同观察那个纹身,问道:“你们能看出来吗?”

  荷官摇摇头,总经理抖机灵道:“莫不是个会飞的蛋?”

  说完,又传出一阵笑声。

  “鲲。”贺安清挑着眼皮看郑惑,窘迫变成了严肃,说道,“你的精神体,不像吗?你离开普元的时候,在那些死去学生眼里的鲲,就是这么丑陋。”

  郑惑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军服又如之前那样平整,他低沉地说道:“没错,他们的亡灵依旧未从恐惧中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