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离捂住小狐狸的耳朵，看着地上的大狐狸，“可是刚刚它才把妖丹给你，你不但要把它分尸，还要吃了它。”
“你把它们吃了能少修炼十年。”青楮看到术离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不敢置信，说：“它给我妖丹是要我护着小的。”
“我不吃，我宁愿多修那十年。”术离的心里有底线，刚刚大狐狸对小狐狸的爱深深的触动了他，在他的眼里，那几具尸体已经不再是畜生了。
“不然呢？留在这？你信不信你刚转身立马就会有鸟过来，不到一刻钟剩下的就只会是一堆白骨。”
“那也不能吃。”青楮的这话说得太过冷血了，他一直都知道青楮是冷漠的，可冷漠和冷血还是不一样的。
“妇人之仁。”
“这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一种情感上的共通。”术离挡在青楮面前问：“刚刚那一幕你看了没有任何触动吗？”
“触动？”青楮嗤笑道：“你杀鸟的时候有想过那些鸟也有父母吗？”
看到术离沉默了，他说：“在我眼里这狐狸和那些鸟没区别，在你眼里也不该有区别。”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妖兽吗？之前那一尾巴你忘了？”
“那时候我和它们是敌对的。”
“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青楮提醒道：“别忘了，就算他们不能化形它们也还是妖，人妖自古不两立。”
术离当然知道人妖两族之间的矛盾，“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是不可能吃他们的。”
“那就留着给那群鸟吃。”这不过就是三具妖兽的尸体，青楮不能理解术离的同情心从何而来。
术离转头看了一圈，这密林没有任何能掩藏的地方，“我可以挖个坑把它们埋了，让它们落叶归根。”
青楮不屑道：“埋？三只这么大体型的妖兽，你要挖多大的坑？”
“不管多大的坑。”术离把小狐狸放在一棵树上，“我都愿意挖。”
“冥顽不灵。”一直都是别对青楮妥协，他还从来没妥协过，“你听到刚刚的鸣叫声了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刨坑而已，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术离挽起衣袖用剑刨了一会感觉不给力，在纳戒里翻翻找找，居然找到了一把锄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这人还真是倔，青楮干脆找了树躺着，听着低下挖土的声音闭目养神。
术离挖了半个时辰，坑也只够放两只，他越挖心里越难受，为青楮的冷血难受，为对方的不通情理难受，他知道感情是很主观的事情，他无法强迫别人和自己共感。
可青楮不是别人，他越想越无法接受。
“明明几剑就能解决的事，你偏要妇人之仁，加油挖吧！”青楮打定主意要磨术离的性子，在外面设了结界，把那群鸟都拦住了。
术离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泥土的衣摆，脱掉外衫抡着锄头继续挖。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直接把他的锄头崩掉了，他揉了揉发麻的虎口，蹲下去把那块地的泥土拂开，摸到了一块石头。
真是晦气，要换个方向挖了，他踹了那石头一脚，就听到咔嚓一声，脚下一空，整个坑开始坍塌，最后关头他丢出绳子把小狐狸拉了过来。
秘境里有多少机关陷阱连青楮都不知道，他伸手也只来得及拉住人，紧接着他也跟着掉了下去。
青楮把人抱住用灵力护着，滚了好久，期间术离嘶了好几声，估计是撞到了。
哗啦一声，两人一起落尽了水里。
这倒坡并不是平整的，滚得术离头昏脑涨，冰冷刺骨的水却让他一下就清醒了，连忙挣开青楮的怀抱爬起来，“这什么水，怎么这么冷？”
他刚站起来就又被青楮拖进了水里，被捂住口鼻。
“别动。”青楮刚落水就知道这是哪了。
术离立马安静了下来，后来他听到了一阵阵不明显的嘶嘶声，还有很小的摩擦声，他闭上眼神识外放，看到一双双碧绿的眼睛时，汗毛直立了起来，他们居然掉进了蛇窟里。
青楮给术离传音：“它们还没醒，蛇大多数都有毒，你屏息，我们慢慢的离开。”
“好。”术离跟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可惜他们忽略了一点，常年生活在这种洞穴里的蛇适应了低温，两个刚落入冰水中的人类身上散发的热气，能让这些沉睡中的蛇迅速苏醒。
术离刚上岸就听到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回头就看到一群蛇迅速的朝他们爬了过来。
这个洞穴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吓得顺风顺水长大的少年下意识的使出了杀招，血肉伴随着飞舞的剑光噗噗直掉，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山洞。
术离的身上不可避免的也沾上了很多血肉，血腥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一到想这都是那是那些蛇的，就犯恶心，只想赶紧走的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和细微的呻吟声。
他猛地回头，“师兄，我听到声音了，这洞里有人。”
青楮也听到了，他抬手放出灵力将整个洞穴都照亮了，洞穴的深处盘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蛇，蛇尾内缠着三四个人。
术离看着那已经被惊醒正缓慢抬起头的蛇后退了一步，但那是人，而且还有活着的，他做不到就这么离开，“师兄，这蛇什么修为？”
青楮一眼就看出了术离的想法，“比火狐弱。”
“那我...我试试能不能杀掉它。”
“不用我帮忙？”
“先不用。”术离想知道这一年里自己长进了多少。
“好。”
青楮话音刚落，清醒过来的蛇立马爬了过来，活了十七年的术离，面对那双大出他想想的眼睛，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害怕的动物。
他克制住害怕，咬牙将灵力全部灌入剑中，巨大的灵力波动把即将靠近的蛇击退了一小段距离，灵剑悬浮于身前他双手快速结印。
这是？青楮后退了一步，留出足够的距离让术离施展，极霄宗身为第一大宗，肯定少不了各类秘法招式，以术离金丹期的修为应该都用不了，这强行用出来不知道效果怎样。
剑身隐隐有雷光浮现，术离稳住心神继续运行灵力，灵剑飞至头顶一分三，三分九，灵力被急速的消耗着，能分出九把飞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白衣少年站在光线昏暗的洞穴内，莹白的剑光将他的眉眼点亮，一头黑发被烈烈罡风吹散，眼角处有一道还在洇血的伤口。
那应该是刚刚下落的时候被石头划伤的。
灵气从四面八方向术离涌去，青楮看着站在灵气旋涡中心的少年，从那双浅金色眼眸里看到了沉着与冷静，透过凌厉的剑气与微弱的亮光，恍惚间，他在术离身上找到了青鸾的影子。
九刹神破决是极霄宗最高深的剑诀之一，练到极致能分出九九八十一道飞剑，泊润曾叮嘱过术离，在元婴期之前不能用。
他将心神一分为九，操控着九把飞剑与挡住了蛇尾的攻击，剑光飞舞组成一道屏障将他护在中心，剑气带起散落的碎石和模糊的血肉。
体内的灵力随着时间迅速流逝，他咬牙忍下因损耗过度带的疼痛，飞剑一把接一把的消失，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喊道：“别过来，我能搞定。”
他收起剑，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符成的瞬间火光乍起，将整个宽阔的洞穴都照亮了，温度急速上升，地面上的那些血肉迅速消融，被符困住的蛇不断的扭动着。
他咬牙将符收紧，喝道：“绞杀。”
符一点点将蛇勒紧，画出的纹路勒进血肉里，青楮看术离撑不住，把手搭在对方后肩上，借了灵力给对方。
噗的一声，血肉飞溅，青楮眼疾手快的撑起一道结界把两人护住，看着摇摇欲坠的人伸手把术离接住，还顺手把那蛇的妖丹吸了过来。
一探脉门，灵力居然被全部耗空了，连经脉都出现了些许裂痕，“你可真能逞强。”
“师兄。”术离靠在青楮怀里虚弱地说：“救人。”
青楮看了眼满身血的人，嫌弃的扒掉术离的衣服，“你把衣服先换了。”
术离自己也很嫌弃，强撑着起身把衣服穿上，还好小狐狸一直在他的怀里，没脏。
青楮提着术离的衣领跳到对岸，看了眼一身脏污看不出人形的几人，说：“三个人，有两个已经没气了。”
“死了的没办法了，把活着的救走。”
青楮还惦记着刚刚的争吵，指着满地的蛇问：“它们也是妖兽，你下手倒是挺狠的。”
“我不杀它们，它们就会吃了我。”术离没想到青楮这时候了，还想给他洗脑，“这和刚刚的事不一样，那狐狸并不会再伤害到我们。”
“你同情是建立在对方的无害之上，说到底你其实也是自私的。”青楮也觉得恶心，找块布包着手把那人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扛着人，沿着河岸走，“如果那狐狸还有威胁，你还会仁慈的愿意让它们落叶归根吗？”
术离愣住了，他也是自私的？
青楮看术离呆愣的模样，知道对方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人都是自私的，以后你会面临更多的考验可抉择，你要清楚的知道并接受。”
“不一样，如果那狐狸还有威胁我的确会动手，我仁慈的原因是因为它对小狐狸的爱护和牺牲，我为之动容的是一份情感。”术离肯定的说：“与种族与人心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