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阿目在厨房煮咖啡。
听到一声大叫“呀!”
她赶紧冲出去,贝贝揉着头发坐在床上,看到阿目出现,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以为你又逃跑了!”贝贝说。
阿目笑:“我去哪里啊?这是我家好不好。”
贝贝翻了个白眼,又躺下了:“随便你吧。”
“进步了。”贝贝点评道。
煮了咖啡,烤了吐司,剪了鸡蛋和培根,阿目还摆了盘,端到餐桌上。
阿目笑:“你说的是......”
指了指早饭,还指了下自己。
贝贝丢她面包屑。
“你可不可以正经点?”
三年之后再见面,贝贝觉得阿目只长了个子。
阿目假装生气:“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八蛋!”贝贝伸手要打她。
阿目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把吐司往贝贝那边推了推。
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
贝贝不说话吃东西。
“染了紫色头发了。”阿目突然说。
“嗯,要演出嘛,”贝贝放下咖啡,“所以......”
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
“三年前你为什么要逃跑?”
三年前,十七岁的阿目已经不在学校读书了,辗转于各个地方打零工,直到有天她看到港口的招聘广告。
加工船的后厨需要帮手,阿目仗着个子高,面试时谎报了年龄。
因为对语言感兴趣又有天赋,她一直在自学英语,水平比五大三粗的船员好很多,加上人又机灵,就给她办理了证件。
一路走走停停,阿目在后厨打下手,跟着船员吃鱼捕鱼,甚至学会了游泳。
后厨很小,睡觉的床也只能勉勉强强躺下,不过出去几步就是大海和蓝天。
人类对彼此很虚伪,但是敬畏海洋,阿目有点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
一辈子这样漂泊也不错。
三个月后,船停靠在N市港口。
人在船上久了,就会向往陆地,大家都说要放松一下,白天阿目跟着他们吃吃喝喝,晚上男人有男人的消遣,阿目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个孩子,不会带她。
阿目查看网上的帖子,找到一家当地小餐馆解决晚饭,在这之前她只是有过几段暧昧的关系,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所以她对饭店里主动搭讪她的女人没什么戒心。
懵懵懂懂跟着女人来到New Guernica。
在那里她遇见了贝贝。
在美国长大的华裔贝贝,假期跟着妈妈回国看外公。
十七岁生日,她用借来的身份证混入夜店。
阿目被女人和她的朋友灌了一些酒,去上厕所的路上她和贝贝撞在一起。
“不好意思,”贝贝呵呵笑着,“我啊,喝得有点多……”
一个趔趄,阿目扶住她。
“小心!”
贝贝还是笑,撒下来的彩带落在她发间,像蝴蝶。
阿目拿掉彩带。
贝贝勾住她的脖子。
“一个人来的?”
明朗的笑容,阿目觉得自己也有点醉了。
“可以是一个人。”阿目说。
阿目单手撑脸:“我那时候第一次嘛......”
“第一次?真能编啊!”贝贝眯眼,“你当时的表现可不像第一次!”
“这话应该我说吧?”阿目反驳,“我嘴都被咬破了。”
眼看贝贝又要生气,阿目赶紧说:”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一晚激情,第二天一早,她被阳光叫醒,旁边就是贝贝熟睡的脸还有身上的痕迹,阿目心下一惊,连忙跑去洗手间看,原来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就先走了......”
“隔天我们的船就离港了。“
这是真话。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三年前的她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该说什么做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贝贝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就算是一夜情,也要打个招呼吧?
前一天晚上还抱在一起聊天,第二天起来人就没有了,连个纸条都没有。
对于阿目本人,贝贝只知道她和自己同岁。
贝贝中文说的还行,写字不太行,于是问她。
“目是眼睛的意思?”
阿目大笑:“对头!目就是眼睛的意思,人有眼睛看得清楚。”
“我真的这三年遇到带’目’字的地方就绕道走。”贝贝忿恨地说。
阿目知道贝贝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握住贝贝的手:“对不起。”
不告而别,贝贝独自在酒店醒来......
贝贝眼睛湿润了,但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打了阿目一拳。
“我当时真的有点喜欢你。”她说。
这是真话。
她在还没喝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阿目,阿目被女人们围住,热闹的夜店里她看起来还是孤零零的。
盯的时间久了点,被朋友们注意到了。
“看上她了呀?”
贝贝脸红了:“她看起来有点...”
她想说的是“孤单”,出口却变成了“还行!她还行吧!就长相,还行。”
阿目喝了几杯,起身,应该是去洗手间。
朋友们夺过贝贝的酒杯,不让她喝了,把她往阿目的方向一推。
命运弄人,三年后两个人竟然在夜店重逢了。
阿目挑眉:“当时?”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贝贝很嫌弃,“当时!就是当时!”
阿目没说话。
贝贝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怎么?”
“没什么。”阿目又给她添咖啡。
贝贝看着她倒咖啡的手:“好啦,现在也是。”
阿目还是没说话。
贝贝:“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不会等你。”
“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不是单身吧?”
蒋秋秋的脸突然出现。
阿目犹豫:“算是吧。”
贝贝突然从椅背上取下一根栗色的头发,随手扔掉。
贝贝叹口气:“Listen,我不管你和别人有什么故事,it\'s none of my business,只是我不可能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位置上的。”
“你不可以选择我,你也不可以选择她,不是说你不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只是我和那个女生都不是物品,不是放在货架上等待被挑选购买的玩具......”
“我是喜欢你,yes,三年前在New Guernica,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上了床,现在我还是喜欢你。如果你喜欢谁,就去,她也好,我也好,之后你可以和我们重新开始,友情或者爱情。现在最要紧的是整理好你自己,这种窝窝囊囊的态度只会让大家都受伤。”
不等阿目说话,一阵掌声从阳台传来。
“说得好!”
是姜亦瑟。
贝贝很惊慌,早起之后她只穿了阿目的T恤......
阿目捂脸。
姜亦瑟笑嘻嘻地走过来:“这位是霹雳贝贝?”
阿目:“叫贝贝就行,这是她本名。”
贝贝的名字是外公起的,一看就非常宝贝,贝贝讨厌自己的名字,太娇滴滴了,所以艺名加了俩字,变成了“霹雳贝贝”。
“啊!好好好!”姜亦瑟还是笑,“你好啊。”
阿目:“贝贝,这是我姐。”
贝贝拘谨地鞠躬:“您好,我可不可以先穿个裤子?”
姜亦瑟和阿目同时背过身去。
阿目又拿了一只杯子,给姜亦瑟也倒了咖啡。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姐姐怎么突然来了?”阿目问。
姜亦瑟问贝贝:“你的跆拳道是什么水平了?”
“黑带。”
姜亦瑟点头:“洗手间的瓷砖也是这么说的。”
“噗!”
贝贝和阿目同时喷出咖啡来。
姜亦瑟没想到还会收到Pulse经理麦克的消息。
来自女厕所的视频。
镜子碎了,垃圾倒了一地,本来都要回家的姜亦瑟只好前往Pulse。
听说有人和DJ打起来了,大家都不敢进去看,等到麦克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有人拍到了背影,麦克一看,这不是豹的朋友吗!
“瓷砖都踢裂缝了。”
姜亦瑟的表情很严肃,昨天确实是冲动了,贝贝低下了头。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是:“你的黑带实至名归!”
姜亦瑟笑得眼睛弯弯:“看你个子小小的,很有爆发力!这是好事!”
阿目&贝贝:......
贝贝这个身体素质完全可以考警校的。
“真可惜......”姜亦瑟喃喃道。
阿目咳嗽了一下,姜亦瑟说:“好啦,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贝贝说,“我都不知道她还有姐姐呢。”
姜亦瑟:“以后慢慢就熟起来了,下周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谢谢姐姐,可是我周日就走了。”
阿目皱眉:“去哪?”
“SpinX的巡演,周日去日本,然后去北美。”
“这样啊......”
阿目努力牵起嘴角笑了笑。
“周日好多事情啊。”姜亦瑟意有所指。
感觉到阿目和贝贝之间的微妙气氛,姜亦瑟一口喝掉杯里的咖啡。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她朝阳台走去。
阿目连忙站起来跟着过去了。
“姐姐,你周日还要去吗?”
姜亦瑟看了一眼贝贝。
阿目摇头:“她没关系的。”
“嗯,”姜亦瑟说,“我必须去。”
她朝贝贝的方向点点头:“她是个很好的女生。”
“她也是。”
这个她指蒋秋秋,阿目明白。
唉!我怎么会有这么花心的妹妹!
姜亦瑟敲了下阿目的头。
“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跳窗走了。
阿目回到客厅,贝贝已经把吐司和鸡蛋都吃掉了。
“吃好了?”
贝贝说:“你可不能死。”
“什么?”
“你不是说你在做酒保吗?”
“对啊。”
“你们那个酒吧,暗室,我听说了,是帮派聚集地……”
阿目瞪大眼睛。
“你......”
贝贝眼睛都没抬:“在夜店做DJ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加上你姐姐......”
“我姐姐怎么了?”
“也在帮派里吧?”
阿目张着嘴的样子有点好笑,贝贝放下刀叉:“你家在四楼耶!请问普通人可以徒手爬楼吗?”
“所以你千万不能死,你知道吧!”
贝贝举着叉子吓唬她:“至少要活到我不喜欢你的那天!”
“为什么?”
贝贝气呼呼地说:“拜托,我也想甩你一次好不好!”
阿目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知道啦。”
“经纪人找我,我得走了。”贝贝看着手机说。
阿目去找车钥匙。
“我送你。”
“干嘛这么殷勤?”贝贝踢她,“知道我周日要走了,舍不得?”
阿目无奈:“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
“朋友可以顺路送朋友吧?”
送贝贝回到酒店,阿目开车去了江边。
以为吹吹风会理清想法,没想到思绪更乱了。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
距离姜亦瑟被伏击还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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