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望看着无缘无故突然断了一块,并且不断吱呦响的木梯,人都傻了。
凡偷听必遇梯子断树枝断……反正得弄出点响动吗?
什么诡异情节。
上面的黑衣人已经大步朝这里走来了,根本不给洛君望思考时间。
千钧一发之时,他腰上骤然多了一只手,带着他往楼梯转角处躲去。
摘星阁的木梯是旋折而上的,每一个折角处都有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角落,很适合藏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这地方太小了。
他们已经上了八层。
洛君望被人握着腰,半边身子硌在坚硬的扶栏上,上半身悬空,仰在数丈之上,身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塔。
一不留神就会翻下去。
洛君望闭了闭眼,虽然知道自己摔下去可能伤都伤不到,但还是本能地环紧了韩归远的腰。
他身量不算矮,甚至称得上颀长,但在韩归远面前,他只能安安静静听着这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下巴垫在韩归远的背上,望那边看去,发现这人露出了半片衣角。他皱了皱眉,指尖戳了戳他的肩,无声地提醒。
黑暗之中,一切都模糊晦暗,韩归远似乎低头看了他一眼。
楼上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伴随着他们疑惑的谈论声。
洛君望皱着眉,催促地推了推身上的人。下一秒,他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被凌空托起!
韩归远一手扶着他腰,一手托着他臀,将他放在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旧木栏上,整个人向前一步,卡在他的双腿之间。
洛君望整个人向后仰去,失重的恐惧下不由得伸手环住韩归远的脖颈,将自己又拽了回去。
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楼上的脚步又远了。
洛君望埋首在韩归远的肩窝处,还在受惊地微微喘息,听见环住他的人轻轻一声笑。
似乎很是愉悦。
他咬了咬牙,刚想伸手推开这人,却又突然发现自己几乎是悬在高空之上。被逼的又抱紧了一些,整个人都紧紧贴在韩归远身上。
“放我——下来——”
洛君望怕那两人还未走远,这人的两只手如烙铁般牢牢握在他身上,他只能在韩归远耳边用气音咬牙切齿地控诉。
韩归远不为所动,甚至还抱紧了些。
洛君望能感觉到他托在下面的那只手动了动,将微弹柔软的部位按的变了形。
洛君望一僵,也不管会不会掉下去了,几乎是恼羞成怒地狠狠咬在他颈侧。
“韩归远——!”
韩归远知道他这是将人逗的狠了,便垂了眸子,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咬着解气。
洛君望用了些力气,咬完之后才有些迟来的心疼。他松了口,看着隐在黑暗中的韩归远,还是磨了磨牙。
“你能不能要点脸?”
韩归远置若罔闻,托着洛君望将他从木栏上放了下来,转头朝上层看了一眼,才说。
“人已经走了。”
洛君望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盛怒之下又连忙安慰自己。
这人借寒玉翎给他,还帮他来摘星阁,对他大益,被摸几下也是没问题的。
洛君望走出暗处,继续往上而去。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韩归远落后他半步,看着连背影都气呼呼的人,流云般的衣袖拂过指尖。
连这点都受不住,以后可怎么办啊……
洛君望丝毫没有察觉到韩归远心里在想什么,沉着表情走到了刚刚那两人站的地方——这是一处视野极其开阔的空地。
八层之地为阁主住所,刚刚那个侍从就是摘星阁唯二的活人,那另外一个被称为“仙君”的人……
洛君望摸着下巴皱眉想了片刻。
韩归远站在他身旁,突然挑了挑眉。他抬步走到一个角落,指尖一勾,拎起一块闪着微光的墨色令牌。
洛君望愣了愣,听见韩归远清冷的声线响在塔中。
“想必这东西你比我更加熟悉。”
洛君望点了点头。
确实是。
这陨铁制成的令牌通体玄黑,边缘处绘有庄严古朴的花纹。令牌正中一个大字——诫。
洛君望接过那枚令牌,细细看了一会。
“确实是诫司的令牌,怎么会在这里?”
韩归远也低头看了看,半晌叹了一口气。
“我倾向于这个东西是刚刚那个黑衣人落下的。”
洛君望闻言皱了皱眉。
“怎么会是诫司。”
“刚刚那两人话语中提到了阵法。摘星阁中有无数阵法,他们说的具体是哪一个无法得知,但是那个黑衣人身上用来掩盖面容的易容术我倒是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洛君望眼睛亮了亮。
“哪个?”
韩归远笑了笑,没再看那令牌。
“无驭门。”
洛君望一愣。
无驭门?
无驭门弟子在诫司任职的不知凡几,更何况,那大阵是一个不懂阵法的人破坏的。无驭门以符阵立世,怎么可能既有在诫司任职,又不通符阵的人。
洛君望想了一会也没想到有谁能够对应的上,突然听见身后有木头辗过地面的闷响。
他一惊,转身往后看去,韩归远却已先他一步挡在他面前。
“谁?”
从塔的深处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佝偻着背,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要把全身的力气使出来一般,所有骨头都在使劲。
洛君望愣了愣,从韩归远身后站出来。
“老阁主?”
韩归远也皱了皱眉,看了看那个蹒跚而来的老年人。
“不是说摘星阁阁主一昔之间疯了吗,只能靠着侍从的照顾勉强生活,怎么……”
“也不是一直疯的,”那老阁主终于走到他们面前,抬起头笑了笑,就像百年前那个卜算天命、志可摘星的阁主,“有客人来了,自然要接待一下。”
他颤颤巍巍行了一礼。
“韩盟主。”
韩归远没动,站着受了。
他又看向洛君望,老年人特有的黄浊凹陷的眼珠中浮现了一丝感慨。
“是故人吧。”
洛君望怔住,半晌才慢吞吞接上他的话。
“阁主眼力一如当年。”
老阁主转过身,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比不上以前啦。跟着我来,我带你们去看一些东西。”
洛君望抿抿唇,与韩归远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但跟了一会儿,他又嫌老阁主走得太慢了,在他旁边想了想。
“阁主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有目的的,若是阁主不介意,我先……”
“观星。”
老阁主气喘吁吁地停下,抽空回头瞧他一眼回答他。
“你不是也要去观星大殿吗?”
这下轮到洛君望走不动路了。
他拉住韩归远,站在原地,光影交织间细碎的光落在他侧脸,映出一片冰冷。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了些不自觉的冷。
“你怎么知道。”
老阁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却又被那口气卡住了,扶着巨大的红木柱咳喘了半天。
“天命所授,不得不知。”
他勾起耷拉下来的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是被摆布的棋子。”他突然看了韩归远一眼,满头苍白凌乱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拂动,“韩盟主也不例外。”
洛君望皱眉。
“你什么意思……”
老阁主哼了一声,“韩盟主的代价可远比我这老头子要……”
“阁主。”
韩归远突然淡淡出声打断了他。
他握着洛君望的手腕,朝前方示意。
“既然是同一个目的地,还请麻烦阁主继续带路。”
洛君望心里的疑惑和烦躁几乎到达了顶点,他想甩开韩归远,让那个老头子把话讲清楚,奈何这人的手如铁钳紧紧抓着他,怎么甩都甩不开。
于是他瞅准机会,踩了一脚韩归远飘逸的袍角。看着那锦织良缎上多出来的大黑脚印子,十分得意地笑了笑。
让你打岔,下次还踩你。
韩归远看都不看他,任由他胡闹。
倒是老阁主像是长了眼睛一眼,没回头却知道了洛君望的小动作。推开观星大殿的门时乐呵呵笑了两声。
“两位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洛君望从这话语里听出了些嘲讽的意思,刚要开口反驳,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他看着观星大殿内浩瀚星海,在他抬眼的一瞬间有一颗亮红色的星星蓦然坠落,像一把火,照亮整个大殿。
洛君望僵住了。
连站在他身旁的韩归远都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出声。
“这星象……”
“不对劲是吧。”
老阁主慢慢走进去,仰头看着那片星海,璀璨至极的背后却深藏着蛰伏已久的危机。
“连韩盟主这样从不观星,更不信命的人都能看出不对。”
他叹了口去,苍老干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人域将有难。”
“不对。”
洛君望突然打断他。
他拧着眉,将那星象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遍体发寒。
“人域不只有摘星阁一处检测星命,仙首盟中设有专门观星之处,若真有异象,定会示警……”
老阁主突然笑了一声,含着无尽的嘲讽。
“知道这片星海是谁引进来的吗?”
韩归远看着老阁主满是褶皱沟壑的脸,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老阁主先他一步说出。
“蓬莱。”
洛君望转头看他。
“这是千年前,蓬莱域还未避世的时候所创,是真正的星象天命。”
“毕竟谁都有可能被蒙蔽,只有身为天道灵玉化身的蓬莱一脉不会。”
洛君望的声音有些发涩。
“你的意思是……外面的星象都是假的?”
老阁主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扶了扶那边星海,叹息似的话飘散在空中。
“是谁蒙蔽了我们?”
一时间,大殿安静至极,只有老阁主微微的喘咳声。
他咳了片刻,放下手,看了看沉默的两人,忽然又开口。
“这星海之后有一个移转阵法。”
韩归远微微皱眉。
他统管人域,对于摘星阁观星大殿这种重中之重的地方自然是了解至深。
却从没听说过这后面有一道阵法。
“这个阵法是蓬莱人留下的与外界相连的通道。”
韩归远出声。
“蓬莱域避世千年,没想到留下了后手。”
老阁主微微笑了笑。
“只不过这个阵法已经损坏了——但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移转阵法。是以蓬莱嫡脉的血为引,扩开通道。”
老阁主朝韩归远微微叹了口气。
“人域即将大难,最好还是想办法联系蓬莱,让他们以血为引,打开最后的通道,连通三域,共同面对灾祸。”
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的洛君望闻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他有根尾巴,此刻早已奄奄儿地耷拉下来了。
他十分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真是不好意思。
——那个剩下的唯一的通道,被他一剑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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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我好像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我的主角慢慢走过这一路。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也许以后还会有第二本第三本,但这是我与它的第一次相遇,就像我与我可爱的读者们的第一次邂逅一样。
今天要入v啦,可能会有读者离开,我的故事会继续进行下去,也会不定时的发一些小红包嘻嘻。
真的很感谢第一次给我书评的莉莉安ovo,和周妃妃(一个抱住的大动作),让我知道有人想要了解并且喜欢他们的故事呜呜呜呜ಥ_ಥ。
这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全靠存稿撑着,有很多读者的消息来不及回复T_T,谢谢大家能忍受我的絮絮叨叨,也谢谢大家能把故事看到这里。
这也许是一条孤独的路,但你们是我星星点点的灯火。我们完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