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河无梁【完结】>第72章 【第71章】分坐狸奴听雨,狭路半面浅妆

  在见到那个人以后,我开始明白,一直以来想知道的那些,很有可能在一生之中都不会出现答案。

  于是,我开始按她所说的,用“休息”去放慢这颗心,去同那些人一起,专注地走完可能的每一程。

  毕竟我遇到的,已是旁人上下求索、辗转反侧而不得的……缘分啊。

  ——闻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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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谷城的大雨停了。

  一滴又一滴的积水从屋檐落下,嗒、嗒、嗒,聚在经年累月侵蚀出来的凹坑中。一只缺了两根犬齿的老猫,在凹坑边舔水。

  那是一只挺丑的奶牛色短毛猫,斑点分布奇怪不说,骨相也生得奇差,至少不是人类觉得好看的猫。

  但这只猫的毛发状态极好,体态健康,也很干净。

  闻山白睡得很差,凌晨便下了楼,和同样失眠的客店主人聊了许久。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会附近几个国家的口语。

  听他说,这只是去年才捡来的流浪猫。那会儿那猫脏兮兮的,躺在水沟边,看着快死了,他不忍心,给送去兽医那里瞧了瞧,发现确诊了肾衰竭。

  客店主人买了进口药,亲自给猫打了,还替它拔了坏掉的牙,终于算是治得差不多了。可猫脑子转不过弯,只知道打针、拔牙很疼,所以一直跟主人不亲近。

  但后来的日子,那猫也没走,一直蹲在这家客店里,主人放在门边的小碗,成了它的专属食槽。

  “亲不亲都一样,活下来就行了。”店主看得很开,“我眼神不好,出不了远门,有它陪着也不错。在这个世上活着,都不容易。”

  闻山白向店主讨了几颗猫粮,去跟老猫套近乎,没想到很成功。

  起初她还有些犹豫,但看那猫一躲不躲,还朝她蹭了蹭,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把猫整个薅过来,抱着摸。

  这是闻山白这辈子第一回 这样“过分”地摸一只猫。

  “小时候在大街上,就看到过几次这猫,可凶了,拉帮结派的,三五只一起,连狗都打。哎,里面还有一只全黑的,跟它最好,后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看到了,有一回我喂这猫,那黑猫就在巷子那头看着,这猫也抬头看那黑猫。我还招呼黑猫过来一起吃呢,可那猫不领情,转头就走了。

  “客人你说,它是不是不想跟老朋友抢啊?”

  闻山白将侧脸埋在老猫身上的软毛里,想了很久。

  “那黑猫估计还凶呢,看彼此过得都不错,大概就是最好的道别了……”

  她在街头巷尾看过无数只流浪猫,也看着它们或老或失踪,看着其中好看的被人类领养走。

  她曾自言自语般问过自己养的那只“日磾”,问它在和人类生活以前,有没有过朋友,又是怎么和它们道别的。

  人和猫能彼此听懂一点语气,但复杂问题没法交流。于是,那天也只是她“喵”一声,日磾回“喵”一声,彼此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是……希望一切都好。

  太阳出来后,湿漉漉的曲谷城,到处都带着细碎的虹彩。

  临走前,闻山白又摸了摸在屋檐下喝水的老猫,心想,大概这就缘聚缘散,各自踏上旅途了。

  ……

  街头小曲儿吹得欢快,葫芦丝在面色红润的姑娘手中,有节奏地跳跃着。

  眼下这时候,还没到前往耳丹南方丛林的时机,闻山白在曲谷城外围转了转,等任蓝、温起睡醒后,硬拉着两人,去当地小市场买了几身行头。

  眼见着那仨从街头逛到街尾,整个就换了画风。

  任蓝脖子上已挂满了镶蛋面翡翠银饰,胳膊上被贴上两条龙的纹身,衣服外面给套上了耳丹当地特色的紫红纱裙。

  这倒也罢,平时素面朝天惯了的任蓝,最受不了的还是闻山白硬给她涂上的酒红色唇彩,吃饭喝水都像戴铐一样。

  话虽如此,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家伙改造,不一会儿任蓝就习惯了新的外形。她天生细长眉、丹凤眼,又兼有饱满的额发颅顶,一扮起来,颇有古典美人的气象。再者,她神态上原本就些有威严,倒又像个割据一方的晚明海盗。

  而温起呢,脑袋上缠起一圈白色头巾,左手每根手指都套上了翡翠戒指,外装则是一身严实的明黄色袍子。再加上那道门“性命双修”带来的洒脱感,虽然不完全像耳丹的修行者,也有几分外族仙神的气度。

  闻山白玩得很开心,要不是制止得快,为了安置手里几副毫无用武之地的耳环,都要拉着那两人一起去打耳洞了。

  “这不公平……”任蓝难得抱怨了一句,“凭什么你穿得最简单?”

  而闻山白也有歪理解释:“嗯,您二位呢,一个是老板,自然要显出地位;一个是神棍,自然要有点庄严。我不过是跟班的喽啰罢了,穿得简单才合身份。再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您二位武功高强,要打起来,挂那一身可没胜算啊……”

  温起不以为然,同样有些怨言:“这么会妆造,平时也没见你化过妆啊。”

  “我又不爱照镜子,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日日都做不是自我剥削吗?”

  “……不会太招摇?”温起皱眉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虽然知道那是假货,但隔开几米,谁知道这是不是假货。

  “要的就是招摇。”闻山白用力拍了拍那二位的肩膀,“对了,蓝姐,您想想,耳丹南边最大的□□,可都是当年令堂留在这里的人,咱们需要担心吗?反而到处惹麻烦,才能把我们想找的那些人给调出来吧?”

  任蓝轻咳一声,纠正道:“……都说了不是□□。”

  “自然自然,咱都是老团伙儿了,何须讲究这细枝末节的称……”

  谁料,闻山白扯皮的话刚说一半,忽然脸上的笑容就停住了。

  麻烦来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几人身后忽然窜出一个黑影,伸手朝任蓝脖子上抓去。

  任蓝出手很快。

  霎时间,就见那条项链在二人手间拉成一条直线,而后“啪”地断成几段,落了一地珠翠。

  那黑影头也没回,丢下手里半截银链,就朝巷子里逃去。

  温起纵身一跳,追向那身影。

  而闻山白,也已切换到警惕状态,只听得耳后一阵风,伸手一捞,竟是一个白瓷盘子。定眼一看,袭击她的是坐在隔壁餐馆吃抓饭的一个姑娘。

  闻山白当即抄起无人落座的木椅,上去应战。

  不一会儿,行人闪避,尖叫四起,鸡飞狗跳。

  这伙袭击者人数也刚好三人,为首的那一个是个寸头小子,此刻正和任蓝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倒不是棋逢对手,而是任蓝想看看这伙人的来历,故意放水。

  交战之际,只见这三人穿戴打扮与耳丹寻常民众并无二致,但从骨相分辨,反而更像C国人。

  等看清眼前这人长相后,任蓝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没留情,抓着那人手腕就是一捏一转,随即制服在地。

  “哎哟哟哟,任老板饶命,自己人,自己人啊。”那人喊着,看上去也是个缺心眼的。

  任蓝放了手,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插在那人耳朵边的地上:“无不无聊?”

  很快,温起也提溜着那个袭击者折返回来了。

  反观闻山白有点惨,气势汹汹冲上去,没过十几招,就被那姑娘压着打,全身武器都被卸掉,最后趴在地上,只能伸长一只手求救。

  任蓝看了一眼闻山白,又踢了踢脚下那人的屁股。

  那小子才知道转头招呼了下那个姑娘:“别、别打了,收手吧。”

  那姑娘还抓着闻山白的马尾,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不是吧,你不会是靠这个吃饭的吧?身手这么菜?”

  “天地可鉴,在下良民……”

  闻山白满面灰土,呛得不轻,但早就猜出了这伙人的身份。

  她只想陪几人一起,将场子热起来,没有认真的打算,谁料对方下手一点情面不给。

  她朝远处看了看,发现被温起提溜回来的那个最有意思,穿得乱七八糟,说像喇嘛吧,又像旁遮普人,腰间一个传经筒,脖子上一圈核桃珠,也不知道那里薅来的。

  “列位国安的?是局长的直系下属?”

  那姑娘听得一愣,松开手,奇怪道:“这么确定?”

  闻山白则吐槽道:“你们半小时前刚从机场出来,坐环城公交线,就到这家饭馆吃了饭。也是初来乍到吧?只知道看点评APP上的推荐。这是曲谷城外围交通最方便的一家店,可实际上这家饭馆只有装修还行,我们昨晚吃过,口味相当不怎么样。”

  那姑娘显然被唬了一下,赶忙将闻山白拎起来,帮着拍掉她身上的灰,瞪眼问道:“半小时前?这个你怎么算的?”

  闻山白被她折腾得一阵头晕,愣是坐回地上,抱起双臂,装作没好气的样子:

  “首先,几位攻击我们完全是刚好遇上、临时起意,没带武器不说,连藏身都没刻意隐藏,甚至抢了东西看都没看就丢在地上。

  “其次,刚刚你们头儿说‘自己人’,任家在燕京的人我都见过,没您几位。如果说是当年留在耳丹的老夫人的手下,也不通,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蓝姐。所以,只剩国安这个选项。

  “最后,曲谷和C国之间的航班能有多少,为防万一,来这里之前,在下已经把一个月内的班次都查过了,定位到列位的行程很难吗?……还有那一位,”闻山白伸手,嫌弃地指了指,“刚入这行吧?穿得太不地道,要是不介意,交给在下打理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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