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好了吗】
贺茸抢到枪,手指紧紧扣住扳机,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在这时,许知泽猛地睁开眼睛,连忙伸手去夺枪。
床舱内,两人扭打起来,枪声破空而出,一颗子弹呼啸着飞出,打在船舱的墙壁上,溅起火花。
咔嚓,六支手枪整齐上膛。
躲在木板墙后的严老板听到枪声,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贺茸了解枪。
在抢到枪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是一把六发左轮手枪,但是重量不对,不是严海所说的只有一发子弹。
而是满膛。
严老板根本没打算让任何人活,他想让他们两个都死。
扯什么俄罗斯轮盘新花样。
贺茸猛地推开许知泽,转身朝严老板开火。
严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缩回头去。
他咒骂一声:“这么不配合,那就送你们俩一起死!”
两人对视一眼,贺茸轻轻问:“我们和好了吗?”
许知泽张了张嘴。
子弹声如暴雨般炸向他们,但是没有一颗打中许知泽。
贺茸挡在他身前,用尽全力把子弹打空,自己却中了一枪,胸口汩汩地流血。
突然,船舱门被轰开一个大洞。
七八个人冲了进来。
他们身着防弹衣,手握半自动步枪,眼神狠厉。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群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
他们手中的枪没有停止射击。
贺茸虚弱地注视着这群人,苦笑道:“怎么又来一拨?”
很快,他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人。
这人头上盘着夸张的脏辫,手持重型机枪,右耳上三颗闪亮的耳钉,他的轮廓分明,眼神桀骜,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
那人就是秦灭。
许知泽很困惑,为什么有人出门会带盾,这合理吗?
总之,他们几个迅速被几块盾牌包围,子弹打在上面,发出不甘的声音。
一个瘦弱的男人从秦灭身后走出来。
这个男人脸色苍白,五官跟贺茸有点像,却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贺茸轻喊:“二哥。”他咳出了一口血。
原来是来救他们的。
秦灭冷冷地看着贺茸,讥讽道:“你还活着啊?”
贺修平静地说:“先把他们救出去。”
局势发生了逆转。
两方火力对冲,拼的就是武器和胆量。
秦灭一伙人武器强大,且勇猛无畏。
相比之下,严老板这边雇来的保镖和匆忙搞到的手枪可比不了。即便有木板作为防护,也经不住那惊人的暴力轰杀。
而站在木板外的那几个保镖,有的中了枪,有的则缩在角落里不再参战。他们只是为了赚钱,豁出性命不值当。
厚重的木板倒下了。
严老板见形势不利,一边开火一边往后退,许知泽怒吼:“别让他跑了!”
突然间,一股猛烈的火焰野兽般扑来,旋风似的往整个船舱蔓延。
原来,船舱里堆满了易燃物,还有几桶汽油。
正是严海的子弹击中其中一桶汽油,引发了大火。
紧接着,又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向门口的那桶汽油,严老板狂笑着:“你们一起死吧!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熊熊烈火迅速将出口封锁,浓烟弥漫,带着刺鼻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严海趁乱逃走了。
贺修急促地喘息,脸上白得可怕。
秦灭脱下外套,用力在他鼻子边扇风,他气急败坏地扭头骂道:“都是你害的!”
他向一个壮汉手下使了个眼色。
壮汉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要痛殴贺茸。
许知泽有些无奈。
看着贺茸满身的血,他心想,这时候还打人,那何苦要来救呢?
他挡在贺茸前面,说:“我们先找办法逃出去。”
他们分头寻找其他出口,却一无所获。
“该死的邮轮真他妈结实,这么烧都不散架。”
秦灭撕下自己的衣服,堵住贺修的口鼻,咬牙说道:“去他妈的!老子才不会在这等死。”
他抱起贺修就要冲向烈火。
火势越来越猛烈,船舱内的温度已经高得难以忍受。
就在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不得不冒险穿越火海时,阿徒飞奔而来。
他手持灭火器,四处喷射着白色泡沫,大喊呼喊:“跟我走,这里要爆炸了!”
阿徒为他们打开了一条生路,他们紧随其后逃出船舱。
看到阿徒仓促准备的小船,秦灭没好气地说:“去我们的船,这小东西能装几个人?”
但是回头一看,要前往他们来时的船,必经之路已是一片火海。
秦灭啧了一声,轻轻地把贺修放上小船,对许知泽说:“照顾好他。”
然后,他严厉地对身后几人下令:“下水!”
话音刚落,他们迅速卸下武器,毫不犹豫地扔进海里。
紧接着,整齐的落水声响起,他们决定游泳回去。
阿徒惊疑地看着水面上几个脑袋,看了眼许知泽,大声喊道:“划船!”
小船刚划出不到一百米,身后轰地一声巨响,回头看去,整个游艇被炸成了碎片,火光冲天,碎片漫天飞溅。
贺茸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眼睛混乱地半睁着,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艰难地望着许知泽,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许知泽垂头看他,心里明白他想问的话,今晚他已经问两遍了。
那血流不止的伤口直刺进许知泽的心,他忽然害怕了,这是那个依赖他的小孩啊。
他刚为自己挡了一枪。
要不是秦灭他们及时赶到,那就不只是一枪了。
他轻拍着贺茸的头,温声说:“你要是能活下来,我们就和好。”
贺茸露出个苍白的笑,然后昏了过去。
阿徒看了贺茸一眼,吸了吸鼻子,大声催促划船的人:“再快点!”
贺修突然开口:“我这个弟弟会争家产,但想杀我的人,不会是他。”
他盯着许知泽。
那会是谁?
忽然,两个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眸光一闪,许知泽点点头。
贺修立刻拿起电话。
很快,餐厅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身影闯入,径直朝贺家大姐冲去。
贺瑶,这个贺家分公司的掌控者,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捂住了嘴巴,拖出餐厅。
她死不承认曾对贺修下手,只是声称有人告诉她保险箱的位置和密码,说那里有关于贺茸伤害家人的证据。
她只是不想错过对付贺茸的机会而已。
再问,是谁告诉她的,她说那人使用了变声器,声音非常扭曲,她根本不知道是谁。
贺茸手术后醒了,身体很虚弱。
阿徒请了专业的护工日夜照顾他,第三天,许知泽接到阿徒的电话,说贺茸要见他。
来到医院,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护士过来给贺茸换药,拨开纱布的时候,血渗了出来。上药时,他额头浮起一层汗,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难道不怕疼吗?
许知泽偷偷问了医生,医生是这样回答:“子弹打在心脏附近,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需要长期休养。他这样的伤口,呼吸会疼得要命。”
贺茸先开口:“我真的没有伤害二哥,不信你问阿徒……”
他话说得极慢,每说一个字都要抽搐一下。
许知泽急忙打断他。
根据秦灭那边传来的消息,贺瑶说背后有一条线在操纵她,那么,这条线会不会也在操纵贺茸呢?
他对贺茸说:“现在我问你,你不要说话,只要眨眼,同意就眨一下,不同意就眨两下,明白吗?”
贺茸看着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你之前说过,你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先说贺飞吸毒的事,是有人告诉你的吗?”
贺茸眨了一下眼睛。
“你生日那天,你二哥一个人在家的事,是你自己发现的吗?”
眼睛眨了两下。
许知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挡住秦灭的那辆货车,是你安排的吗?”
贺茸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眨了一下眼。
许知泽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所以,你踢你大哥出局,惹上了秦灭,结果一无所获?”
贺茸瞪大了眼睛,表情十分震惊,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但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肩膀。
他默认了。
这个想要报复家族,争权夺利的家伙,居然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那么,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呢?
不是贺茸的姐姐,也不是他爸。每次都有人在暗中引导他找到线索,让他成为伤害哥哥的帮凶。
也让贺茸看起来像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人插手家庭内部,能轻松联系贺家每个人,对他们了如指掌。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了。
突然,一个画面闪过许知泽的脑海——咖啡厅里,那张对着可爱小男孩露出厌恶表情的脸。
一个小时前,在医院病房里。律师恭敬地把文件袋递给贺世鸿,并说道:“贺先生,这是按您要求修改的新医嘱,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贺世鸿微微点头。
关静把遗嘱接了过来。
送走律师后,关静站在病房里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在这里陪了贺总一个月,东西不少,但她只带了几样必需品。
她的神情漫不经心,就像要去度假一样。
贺总看着她,问道:“去哪?”
关静随口回答:“哦,因为杀你儿子不成功,还暴露了,所以我得走了。”
贺总一愣,说:“你在说什么?”
关静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连耳朵也不行了吗?”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对待过他。
贺总心脏猛地一跳,最近太虚弱了,出现幻觉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闭上眼睛。
几秒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关静还在那里,正拿出化妆品,给自己画出一张陌生的脸。
他努力放缓呼吸,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关静涂上鲜艳的口红,眼神冷酷,但是声音却有些失落:“弄死你们啊。”
短暂的沉默后,贺世鸿笑了起来:“你不管你弟弟了?”
听到弟弟两个字,女人的脸色立刻微妙地变了。
“别闹了。”贺世鸿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再次展现出那种运筹帷幄的气质,“你现在已经是总公司的副总了,以后不管哪个孩子继承……”
关静戴上一顶短短的假发,笑得很诡异:“孩子?你以为我不能生孩子吗?”
贺总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
他伸手指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捂住心脏。
那里仿佛有一个拳头在搅动。
关静完全褪去了原本的形象,那些温柔和退让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经过精心化妆的冷漠、妖艳的面孔,连眼神都透着轻蔑。
她看着贺世鸿痛苦的样子,嘲讽道:“谁稀罕给你生孩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她举起手里的镜子,扔向贺世鸿。
贺世鸿怒视着她。
她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最后,贺世鸿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以为每个人敬你,怕你,其实啊,你身边的人都在骗你,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关静用猫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轻声笑道。
贺世鸿的心脏痛苦地抽痛,他急忙按了床边的铃,重重地敲击好几下,但没有医生来。
“无能为力的滋味如何?现在你能明白,看着亲弟弟去坐牢,我是什么感觉了吗?”关静凑近他的脸。
他再次重敲了几下,呼叫铃开始变形。
“哎呀,忘了说,那个铃今天坏了。”她轻启红唇,苦恼地说。
贺世鸿紧紧按着胸口,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就像尖锐的摩擦声一样,他的眼白甚至翻了过去。
“没用的老东西。”
关静冷笑一声,拉着行李箱走出病房。
当医院的人查房时,她早已不在了。
贺总突发心梗,陷入昏迷。
只有大眼仔被落在了那里。
然而,大眼仔自己却毫不知情,他一脸严肃,守在病房门口,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阿徒一眼认出他:“啊!就是你!”
他就是那天闯入贺修的别墅,偷走资料,还打伤贺修的家伙。
大眼仔被秦灭揍得鼻青脸肿,关了起来。
大眼仔是个雇佣兵,浓眉大眼,身手不凡,能跟阿徒打个不相上下,能力可见一斑。
但是,这个人脑子一根筋。
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说。
用刑也不说。
事实上,没给他上刑讯逼供那套,因为阿徒不让。
他觉得大眼仔很有趣。
而秦灭一行人在长时间的海上漂泊后,都忙着恢复体力,没空跟他计较。
阿徒好奇地问大眼仔:“你为什么要替关静保守秘密,她都不管你了!”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收钱了。”
阿徒负责看守他,其实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是他自己非要去,天天跟报道似的。
大眼仔对他说:“你们别费力气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混江湖的,讲一个义字。”他紧握拳头。
阿徒歪头看他:“我看你是啥也不知道吧!”
大眼仔怒视着他,这下眼睛更大了。
这时秦灭传来消息,严老板乘坐的小快艇被重机枪轰得粉碎,人肯定是没了。
秦灭的人毁灭了海上的证据,至于那搜船,意外罢了。
关静带走了遗嘱。
而贺总最信任的心腹李光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