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漂亮面具>第22章 剑拔弩张

  【你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出乎意料的是,贺茸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他撞了下阿徒的肩膀,赞赏地说:“做得好。”

  阿徒愣愣地看着他。

  他在手机上快速地敲下几个字,然后拍了拍阿徒的头,轻松地说,“会有人来处理,别怕。”

  听了他的话,阿徒像是接到圣旨一样,重重点头,眉宇间的担忧瞬间一扫而光。

  他们几人换车后分头而行,阿徒换到驾驶位,两人直奔许知泽家。

  阿徒熟练地打开了门。

  贺茸瞪他一眼,然后第一个冲进去。

  卧室的门开着,走到门口,贺茸突然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呆立在旁的阿徒,从他裤兜掏出一张纸巾,谨慎地,把刀刃上的血擦拭干净。

  许知泽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脸上没有表情,仿佛他的心已经离开了身体。

  这时,贺茸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刀。他将刀放到床头柜上,邀功般地说:“我替你出气了。”

  许知泽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向那把刀。它样式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完全不认识。

  他没有做出回应,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注视那把刀,这股敌对的沉默令贺茸感到一阵心悸。

  “是你向媒体散播消息的吗?”贺茸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有些小心。

  许知泽眼皮微抬,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他俩现在的关系真是新奇。

  贺茸接着说:“你出气了就好。我也替你出了气,刀疤死了。”他的声音透出一丝得意,又带点焦急,有些事正慢慢失控。

  原来,这刀属于那个人。那天那么冷,那么怕,谁会注意一把刀的模样?

  现在,许知泽仔细打量这把刀,它没有任何华丽的雕花或装饰,棕色的刀身已经泛起一层暗淡的铁锈色。

  他的眼神在刀身上滑过,定格在刀刃上,那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就是这把平平无奇的刀,在那个无关紧要的日子,割破了他的裤子。

  他体内残留的寒意与那冰冷的刀锋产生共鸣,他开始颤抖,仿佛被突然的冷空气击中,又像是从心底升腾出来的冷。

  “真想替我报仇?”许知泽问道。

  “是。”贺茸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知泽看向那把刀:“那就给你自己来一刀。”他的手比了比脖子,指向颈动脉。

  贺茸惊异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死?”

  许知泽点点头。

  “那天是误会,我不知道你被下了药,看到你那样,再加上润滑……

  而且我清空了酒吧,只是想吓唬你,不会真的让别人看到。”贺茸急切地解释。

  “那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许知泽平静地说。

  贺茸没有说话,轻轻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许知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再退就是床。他抬起头,两张脸距离极近,他能听到贺茸的呼吸,再近就亲上了。

  那人依然是孩子一般的神色,用最依赖的眼神看着他,微带羞涩地说:“那个人说,你宁愿挨打也不让他碰,但是你主动蹭我。”

  许知泽身体微微一震,他绷紧下巴,向门那侧平移了几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我有眼疾,现在治好了。你再不走我要吐了。”

  贺茸显然不信:“你要吐就吐啊,你要是真吐了我就信。我这么好看,你梦里都是我的影子吧。”他昂起下巴,混不吝地说。

  那样子像是在调情。

  经历了连续两次发烧,一周的失眠和饮食不振,许知泽的胃早已变得脆弱。他是真的感到恶心,突然,他蹲下身来,抱着垃圾桶,实实在在地吐了,喉咙一阵灼热。

  贺茸看着他,眼神无比委屈,生平第一次,有人因为看到他的脸而吐出来。

  他轻轻拍着许知泽的背,试着安抚他,却被推开了。

  贺茸困惑地看着他,天真地问:“你为什么生气?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我并没有真正伤害你。”

  许知泽扶着床沿缓缓起身,惨白的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他撕开几节纸,擦拭嘴角和汗额头上的汗,但仍然感觉不舒服。

  他默默叹了口气,眼中充满无奈。他觉得这个人很可笑,更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个人。

  “事后说没人看见,就不算了吗?”他的声音满是无力,他不知该怎么让对方了解他的心情。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接纳他,后悔没有做好防备,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从未想过,信任一个小孩,竟然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在那间厕所里,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每个夜晚,他都不得不痛苦地睁着眼睛度过。

  最后,他只是疲惫地摇摇头,声音低沉,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而且,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无论是你开公司的事,还是你哥的事。”

  贺茸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们两人眼底都凹陷,如出一辙的清瘦,宛如两道破碎的影子,对峙着。

  “如果你二哥真的没了,那我不就成了你的帮凶?”许知泽冷笑着把话说完。

  贺茸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都说了,二哥的事与我无关,你就是不信我!”

  许知泽无法理解他怎么还有脸生气,他沉默下来。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安静,唯一的声音来自几步之外的客厅,阿徒正全神贯注地咀嚼薯片。那咔咔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突兀,而制造这声音的人却浑然不觉。

  贺茸感到有些无语。那家伙刚刚还给人放血,现在吃得专注,像进入了无人之境,是不是过分放松了些?

  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焦躁地追问:“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信我?”

  “我们之间谈论信任,简直可笑。从现在开始,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许知泽提醒道,“刚刚的话不算数吗?我已经吐了。”

  贺茸的脸涨得通红,他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许知泽的手,却被那手上的冰冷触感吓到,声音也没了底气:“你……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

  许知泽扭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说:“我说了,已经结束了,你没有自尊心吗?”

  贺茸一时愣住,他的手还抓着许知泽的胳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去支柱,一动也不动了。

  忽地,他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痛苦的笑:“你在装什么?”

  “你觉得我恶心?那天我误会了你,但你也爽了,你对着我又喊又摸,真该把你那副全身发抖的样子拍下来。”贺茸讥讽道。

  那晚肮脏又失控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最不想回忆的画面被残忍提醒,许知泽全身不住地打颤。

  他深吸一口气,反问道:“需要我向你道歉?”

  “我希望你诚实点!”

  许知泽终于忍无可忍了,甩开他的手,平静的外表下是滔天的怒火:“你还敢说诚实?明明是你装傻子接近我,是你闹着要去我的公司,是你利用那些信息偷偷搞垮严老板,也是你利用我做不在场证明来掩盖你的罪行!你整个人都是假的!”

  许知泽喘着粗气,他的脸因为愤怒而轻轻抽动。

  这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却像是踏入了婚姻的坟墓,彼此拼命挖掘,仿佛只要稍有不慎,就能找到逃生的路。

  贺茸垂下头,揉了揉衣服上的褶皱,竟然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你不喜欢吗,恩?我像傻子一样围着你转,你不是很享受吗?你要我扮演什么角色?难道我应该是个真正的傻子?那我根本活不到现在,那个地方,根本不是家,那是人吃人的世界。我能怎么办?”

  许知泽不为所动:“我活该被牺牲?”

  贺茸紧紧盯着许知泽,眼角泛红,叹了口气:“没人会牺牲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过程中的不愉快,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你偏要死盯着我不得已说出的几句话,只关心你心里的真假,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啪!”

  时间被一声脆响叫停。

  贺茸被打得头一歪,身体向后倾斜,慌乱地抓住床头柜以防摔倒。

  他眼睛瞪大,鲜红的五指形状触目惊心地,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许知泽手心发麻,阴沉地盯着他的脸,犹豫着要不要打第二下。他犹豫是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贺茸。

  贺茸呼吸急促,心跳砰砰作响,仿佛被一巴掌重击的不仅仅是他的脸,更是他的心。拳头攥紧又松开,他的脸上布满了委屈、震惊和难以名状的空洞。

  歪在沙发上的阿徒猛地一抖,停下了往嘴里送薯片的动作。他身体前倾,屁股离开沙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竖起耳朵,紧张地盯着那扇半敞的门。

  “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身体有思想的人,你把我当什么?”许知泽疲惫地说,“你不配站在我身边,走吧。”

  贺茸揉了揉被打肿的脸,那张脸扭曲出一抹冷笑:“谁配?那个小志?你喜欢那种花蝴蝶?”

  许知泽望着他,有些出神。他认得这种表情,是占有欲,这个人肆无忌惮伤害他,居然还在吃醋。

  这真是好笑。

  许知泽说:“这世上男人很多,用不着你费心。”

  贺茸攥紧拳头,他的头已经发昏,愤怒和疲惫像火焰一路烧到他的心脏,扶着床头柜的手臂上青筋几乎要钻出,他咬着牙,挖苦道:“呵,那他们知道……”

  “我在下面?”许知泽打断他,轻蔑地说,“爽的方式多了一种,你猜他们会介意吗?”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挡住了眼睛,脸上苍白消瘦,胡茬凌乱。曾经拒人千里的英俊气质如今多了几分颓废,这反而更令人着迷。

  不难想象他对着别的男人笑的样子,贺茸的双肩无力地耷拉下来,一条腿微微弯曲,另一条腿勉强支撑着身体,靠在柜边。经过一周的关押,他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不能输,更刺耳的话正要脱口而出,突然,他眼前一黑,倏地倒在了地上。

  许知泽愣住了。

  阿徒立即冲了进来,速度之快,就像是长在门上,现在才被抠出来一样。

  他扶起贺茸,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他搞不懂,这个武力值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男人,居然被几句话气晕了。

  贺茸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靠在他肩膀上,压得他腿都弯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乞求的目光看着许知泽:“他被关了一周,身体不行了。”他摸了摸贺茸的衣服,“你看,他还穿着那天的衣服。”

  不行了……

  许知泽习惯了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话,他垂头审视,确实,他是穿着同一套衣服,衣角有些污渍,不知道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宽容地说:“那快带走,不要弄脏我的地板。”

  另一边,李光问:“贺总,三少在那个会计家。”

  贺世鸿脸色灰败,但神情却没有丝毫动摇:“劫走他并让刀疤失踪,这并非易事。盯着他,找出他背后的人。”

  “是。”李光恭敬地点头。

  关静坐在一旁,悠然地喝茶,她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生病的丈夫,再加上公司的动荡。但她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疲惫,这张没化妆的脸,依然恬淡从容,有种不经意的美。

  贺总注视着她,心里很受用。这个女人,如果想在他病床前哭一哭,演一演担忧的戏码,不是难题。但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像一个美丽的花瓶,让他能一眼看透。

  现在,她是李光之外,最让他放心的人。

  察觉到有人看她,关静抬起头,说:“我还以为是误会,贺茸真的能对家人下手,他明明那么孝顺。”

  过去的十九年里,那小子一直表现得很顺从,但是孝顺从何说起。

  贺世鸿微微抬起眼皮。

  “我听家里的阿姨说,他从小就把他妈妈的照片压在枕头下,晚上总是边看边哭。前几天,我整理房间时,发现那张照片还在。”关静声音柔和地说。

  贺世鸿冷哼一声,不屑地说:“这小子,真是没出息。别人对他无所谓,他倒是使劲贴。冯安媛的美容院本来已经濒临倒闭,你猜最后是谁注入了资金?”

  关静惊讶地看着他,男人淡淡总结道:“他软肋太多,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