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盯着韩澜写的内容,渐渐露出讶异和期待,那双眼睛也比之前亮了,亮晶晶看着韩澜在信纸上落笔。
韩澜没注意到安安的观察,他想了想在信里添了句,第二部 等二批售出后,他这里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夫人。
余安看着韩澜写下的这行字,琢磨韩澜会送什么礼给陈夫人?
坦白说他收到过韩澜给的很多东西,却没有为对方准备一件礼物,莫名的他想要为韩澜准备一份礼物,只是不知该送什么,他想着想着,忽然想起自己还不能言语,又不能动弹,想送礼什么的,还不知得多久,他越是这么想,越是从心底滋生出一股沮丧。
半响,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觉得那股没落越发深重。
好在这股无措感,被韩澜上火漆的动作给转移了。
而他心底的万千愁丝化为粉蝶,随风而去。
慢慢地他突然想到韩澜会给陈夫人什么礼物了,若是他猜得不错,应该是改进后的马车图纸,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但前者的可能性很高。
韩澜不知道安安在想什么,他将阿远叫了进来,把信交给他,阿远接过信封安安静静退出书房。
房内只剩安安和韩澜,余安盯着被合上的书房门,冷不丁察觉到了一道打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顿时愣在意识中,一动不敢动地祈祷韩澜没发现他刚才的异样。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没看见的地方,韩澜唇角微微上扬,似勾起一抹弧度。
乞巧过后,每日前往远斋书肆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每日不乏有人询问画本是否到货,得知还未到货,不少人失望而归,即便如此照旧每日都有人来询问,而这部分人兴致高涨,看不出半点失落。
那些原本没看过《奇物记》画本的人,也都上门询问,得知没第一部 后,都有些失望。
还有些人每日会来书肆,催促秦掌柜快些上新,秦掌柜这几日都在喜悦和焦急中度过。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早些上第二部 ,这次他可要藏好几本,走访亲戚时还能送出一本,自个也有面子。
他这样想着,陈夫人那边又找到十名画师,这里面有五名女画师,她们没有独具一格的风格,但临摹技术高超,陈夫人就让她们临摹第二部 ,几人负责前部分,几人负责后部分。
如此一来也不担心他们泄露内容,不过他们都买过第二部 ,对里面的内容十分熟悉,但大伙儿想要继续跟着陈夫人画安安,再则陈夫人给的工钱高,又能学到东西,他们都没想过泄密。
远斋书肆生意的红火自然会引来其他书肆掌柜的妒忌,他们也曾找过陈夫人,但都被拒了。
这里面就有一家名叫明英书肆的,书肆掌柜姓周,这人与秦掌柜多年不对付,这一个月来瞧着远斋书肆门庭若市,他气得每日在店里破口大骂。
先前周掌柜并未把《奇物记》放在眼里,随着画本售卖得越来越好,他气得脸都绿了,嫉妒使得他面目狰狞,心思歹毒,他琢磨了下,就想找人临摹《奇物记》。
他派人去远斋书肆买了《奇物记》第一部 ,找来不少穷苦书生,让他们临摹《奇物记》,画出三百本。
这些书生们兢兢业业,用了几天便画出三百本。
很快,明英书肆也上架《奇物记》第一部 ,在周掌柜有心操/作下,不少人得知明英书肆有《奇物记》第一部,纷纷前来购买。
不过两日三百本就售罄。
周掌柜兴奋的双眼发红,给这些书生加钱,催他们抓紧时间画。
这些人拿了银子,没日没夜画,用了两日还真画出五十本。
周掌柜看着案上垒砌起来的画本,灵机一动将每本抬价五十文。
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人购买。
秦掌柜得知此事后,气得大骂周掌柜欺人太甚,阿远和柳时轻过来时,正巧听见秦掌柜气急败坏的声音。
阿远不解道:“发生何事了?”
秦掌柜看见阿远和柳时轻,转而收起满脸愤怒,对两人说起此事。
阿远闻言同样气愤不已,“这人好生不要脸,这明明是陈夫人画的画本,他怎可随意找人临摹仿照!”
阿远说着就要撸袖子找人理论,被柳时轻拦住,“别冲动,先告诉小少爷。”
阿远气呼呼道:“走,咱们去找小少爷。”
两人回到宣安殿,将此时一/五一/十汇报给韩澜。
韩澜闻言没作声,坐在他身边的余安,在意识里微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后世都有盗版,更不要说在这个没有版权的时代了。
余安想了会儿,他觉得设计徽章与暗纹兴许可行,可惜他不能说话,自然没法告诉韩澜,他余光偷看韩澜,迫切想知道小美人会怎么做。
他等了片刻韩澜也没开口,忽然韩澜偏头看了过来,余安瞬间对上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那双眼睛很美,配上韩澜那张俊美的脸,是余安见过的最好看的桃花眼。
然而此时余安无暇欣赏韩澜的美貌,他后背一僵,不敢露出半点儿异样。
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从安安身上扫过,带着炽热与探究,余安在意识中咽了咽口水,等韩澜灼热的目光移开后,余安才稍稍松了口气。
韩澜看向站在前面的阿远,淡淡道:“无碍,本宫会处理。”
阿远跟在韩澜身边多年,别看平日里的小殿下平易近人,但实际上小殿下身份尊贵,矜傲不羁与生俱来。
他有自己的自信,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傲骨,若是被冒犯了逆鳞,生气的小殿下,可以说比任何一位皇子还要冷漠冰霜,杀伐果决。
阿远听着韩澜淡然的,仿佛无关紧要的语气,心却慢慢提了起来,他清楚地感知到小殿下生气了,那淡漠的语气里裹挟着深深的寒冷,仿佛自己说一句多余的话,就会遭到万箭穿心。
阿远赶紧垂下头,韩澜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案面,发出嗒嗒的声音,那声音落在阿远心上,令他没由来得心口一颤。
好半晌,韩澜才摆了摆手,示意阿远退下,阿远这才松了口气,规规矩矩退出书房。
不久传来吱呀一声,余安这才回过神,他十分好奇韩澜会怎么做?
只是许久过去对方都没说一句话,换做往常小美人早对着自己柔声细语了。
莫名地他心底升起一股失落,心里空落落的,那原本就不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沦为死寂。
韩澜不知道余安在想什么,此时的他是真生气了,自然而然错过安安眼底快速划过的落寞。
韩澜坐在书案前许久,一直到情绪慢慢平复,他才开始想该怎么处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道最不缺有贪心,和有野心的人。商人逐利,有的商人为了利益能抛妻弃子,如今只是盗取画本,那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韩澜知道明英书肆东家背后的靠山不小,但再大能大得过皇家?
既然对方不想活,那他就勉为其难送那人一程。
韩澜将安安带回寝殿,把安安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后,才道:“我出去下很快回来。”
以前他会跟安安说话,不过是觉得好玩,渐渐地便习惯了,自从发现安安异样后,他下意识认为安安听得懂,自然而然说得就多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余安下意识开口,“去吧去吧,我会乖乖的。”
只可惜韩澜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否则还不知道得露出什么神情。
韩澜很快离开,余安并不知道他去了哪,便在意识里感受着自己与人偶的联系,他之前透过铜镜见过人偶的长相,跟他原本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直接从“人”变成人偶来到这里。
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这样那他有很大可能恢复如初,想到这里他猛然感到有股热流快速从心口蔓延。很快他发现自己与人偶的嘴似乎联系在了一起,巨大的惊喜令他淬不及防,又等了片刻,他忍住颤抖的唇瓣,像往常那般张了张嘴。意外出现了!
他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声“啊”虽然很小,但的确是他的声音。
余安欣喜不已,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韩澜面前告诉他,自己能开口说话,能发出声音,唇也能动了。
只可惜他尝试将意识里的双手双腿融入人偶中,却失败了。
余安也不气馁,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刚才是他高兴过头了,眼下他能说话的事不能让韩澜知道,否则还不知道对方这么想,他可不想让韩澜误以为自己是妖怪。
他抿着唇,静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思考着刚才自己是怎么突然能开口的?似乎是一股热流传来,接着就连通了意识里的嘴和人偶的嘴?
那股热流是什么?
如何产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安在这边绞尽脑汁,却不知随着《奇物记》第一部 、第二部售空,哪怕是妇人孩童都知道安安,还知道安安做出了许多好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按照安安的做法将轮椅、木椅、拐杖做了出来,甚至还做了不少吃食点心出来,一些人将这些做出来带进城卖,赚了一笔银子。
周浩便是这些人的一个,自从他看了《奇物记》后,便对安安各种推崇,也想跟着安安学做轮椅,只可惜他实在不擅长做木活,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奇物记》第一部 第二批上竟然有关于美食的介绍和做法。
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最后还真被他琢磨出来,他跟家里人商量了一番,推着双轮手推车去城里卖寿桃和绿豆糕。
因为安安的缘故,不少人都认识寿桃,询问价格后,不少人都买了一两个,家境稍微好些的还买了好几个。
周浩见生意这么好,脸上的笑都没停过。于是等《奇物记》画本出第二部 当天,他天不见亮就去远斋书肆门前等着了,幸运的是他抢到画本了!等他看完,对封页和纂图爱不释手,就连家里的妻子和女儿每天都要欣赏一遍。
他们在画本中又寻到好几种点心吃食,周浩试着做一做,他的妻子细心得发现,这次安安所穿的衣服上都有暗纹。在画本的最后一页还表示,这些衣服目前只能在陈氏成衣铺订制。
除了周浩一家看见外,其他买了第二部 画本的人也都看见了,他们一阵恍然,原来只有在陈氏成衣铺买的成衣才是正品,其他成衣铺卖的都是次品。
以前贪图周家成衣铺便宜的,都不去周家成衣铺购买成衣,纷纷去了陈氏成衣铺。
周家成衣铺掌柜和东家毫不知情,继续做着陈氏成衣铺新出的成衣。然而两天过去无人光顾,对面的陈氏成衣铺却生意红火,他们想不嫉妒都不行。
又过了两天哪怕他们再度降低价格,都无人问津,与隔壁人满为患的成衣铺,形成鲜明对比,掌柜被东家责骂,受了一肚子气,最后出在伙计身上,勒令他们去查。
这一查才知道《奇物记》第二部 上特意说明,安安所穿的一些衣服图纸买给了陈氏成衣铺,只有陈氏成衣铺卖的成衣,才是按照安安穿着制作的,其他铺子的成衣都是次等品。
而他们所出售的成衣,已经被打上“次等品”标签,哪里还有人愿意买?
周家成衣铺掌柜气得摔碎了第五个茶盏后,只得按照东家的意思将刚赶做出来的成衣收进箱子里,可即便如此不少行人路过他们店铺时,都会对他们指指点点,见他们出来了,又飞快走远。
掌柜实在受不了这个窝囊气,急匆匆跑去找东家,跟东家商量他们也卖图纸,这样一来不就也能售卖这些成衣了,周家东家觉得可行,就给了他一次机会,若这次还不行,他也不用当掌柜了。
掌柜回去后就派了伙计出去打听,然而一圈下来什么也没打听到。
这时的韩澜还不知道有人在打听自己,此时他正站在御书房里,目视面前不威自怒的周武帝。
周武帝和韩澜寒暄了几句,他的确很宠这个小儿子,瞧着他来了,连奏折也不看了,跟韩澜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韩澜行白棋正好落在黑棋气眼上,周武帝提一子,瞧出小儿子心不在焉,便问:“有心事?”
韩澜抬头看向对面周武帝,目里带着淡淡委屈,他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