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成长】
爱岗敬业的房产小中介老板柳音对许政颢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可后来这位许先生说过看房的话没及时算数，她对他就有了点戒备之心，再见面，她给许政颢精挑细选了5套完全符合条件的房子，许政颢不是个难搞的客户，是有些要求但不严苛，不要求楼层只要求空间宽阔、视野好，不在乎物业费只要求干净整洁，不要求家具配置要求可以自由置换，最重要的也很好解决的一点，他要求住宅附近有很近的健身房，在他划好的以就职点为范围的圈子里，往外延展，不用太远，5公里外就有住宅非常密集的区域，地段好，商业配套齐全，属于很好找房子的区域，尤其在客户不那么在乎钱的情况下。从柳音的经验来看，在乎细节的好满足，反而一上来就说自己很随意的那种特别难缠，没有标准时一切都将可能会变成标准。
5套房子没有全部看完，看到第3个许政颢就定下了，预留的看房时间很充足，柳音不介意让他全看完再选，许政颢很干脆表示没有那个必要。房东的信息不多，人反正不在本地，许政颢和柳音对接，也不用关心那些。房子装修主色白色，房型板正，厨房、浴室面积都很宽敞，舒适度更高，两个卧室，没有预留书房的空间，许政颢一个人住正好重新规划。前房客是两个女孩，搬家搬得很干净，基本没有什么琐碎的东西。柳音说：“其中一个还有洁癖，一天能擦两遍地的那种，也就没有什么卫生问题，特干净。”
“床、沙发我都不要，我来扔？”
“我来处理。”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有的挣就挣，“需要我帮你找打扫卫生的吗？绝对低于市场价。”
“可以，另外窗帘我也不要。”许政颢拿着卷尺量尺寸，他要先把重要的买了。
厨房的是老式的两个分槽的水池，许政颢不喜欢，他表示要换掉，柳音点头，“可以的，我会跟房东沟通，那需要我帮你找人换吗？”
“这些我可以做。另外马桶我也会换掉。”
柳音：“ok。”
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许政颢说：“那有问题我再给你电话？”
“好。”
去到门店签好合同后，柳音把装在盒子里的钥匙交给许政颢，小木盒挺漂亮，算是走个小仪式，“虽然是租房子，但也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额外柳音还奉送了一个小册子，生活指南，“我们自己做的，帮助尽快熟悉环境。”
小册子里有地图，细化住宅附近的商业区，标明超市、菜市场，各种修理店的位置，还有评价好、干净卫生的餐厅。许政颢翻着很精细的小手册，“你这业务能力只干房产中介？”
柳音很开心听到夸张，“人各有志嘛。”再说也不是人手一份，还是要看客户的，有的人会领这个情，有的人则觉得多余。
柳音的办事效率是实打实的，签完约的第二天中午许政颢再次接到她信息，拍摄的房间的照片，角落处也是干净发亮的，多余的家具已经清空，窗帘撤掉后玻璃也是光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她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垫下了。
欢迎入住。备注：门锁随便换，不用特别告知。如有其他问题可随时联系我。
居住问题定下后许政颢的内心踏实很多，下班后他去到“新家”，进门后用手指抹了一下地板，一尘不染，他脱掉鞋踩进去，把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挨个进去溜达一遍，两间卧室面积差不多，睡哪间好像都一样，细细看完后看向窗外，一间窗外视野开阔些，另一间对面是别的楼，间距很大可也有些遮挡视线，许政颢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气温明显回暖后天地仿佛也开阔多了，坐了一会儿后许政颢躺平在地板上，完全不同的层高、天花板和灯具，他抬高手，自言自语道：“你们好。”
还未与旧物彻底告别，就与新的打起了招呼。
许政颢与过去彻底切割只用了不到5天，其中耗时最多的是决定从曾经共同的家里带走什么。
衣物这种完全属于个人物品，不过又有属于礼物的部分，纠结的点是带走了可能并不会穿，可不带走又好像是在表达嫌弃。路呈占据书房的东西不多，书架占了一小半，不读的多、收藏的多、值钱的多。
路呈多数是入侵属于许政颢的部分，看他看的小说，看他看的闲书，甚至完全无用又枯燥的专业书他也会翻上一翻。
许政颢也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打发时间、催眠用，总喜欢在沙发上看、在床头看，很多折页痕迹，集中在前面和中间，都没到尾。笔记本电脑占据大书桌很小的一部分，搬走台式机、音响、打印机······桌上就剩了些装饰品，摆件、相框，除了这个相框里的合影，家里还有很多照片，照片这种东西也很烦，剪开吗？没到那份上，拿走吗？那属于路呈的那一半怎么办？除了照片这个家还有很多一起精心添置的，不能劈砍分掉的东西。
大的不好分，小的不好断。
冰箱里甚至还有去年夏天一起买的冰淇淋，没吃完、没过期，原本是每个夏天每个夏天的续。
生活能延续主要在于更迭。
***
路呈没回去过，一直住在家里，他汇报完离婚这件事后就对此避而不谈，别的都能聊，关于许政颢的就是锯嘴葫芦，逼着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没人再问了，家里的各有各的事，周末也不一定全闲着，工作日家里更是没人，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家里常有工人来干活，打扫卫生，修剪草坪，照顾花木的，路呈总坐在二楼房间的窗台上发呆，看他们干活，看窗外的树木变化，还冷一些时树枝萧条，就算四季常青的颜色也不绿，然后抽芽长叶，变长变绿，到迎着窗户就是满目绿色，出门迎头撞上春天，怒放的花朵，各式各样的颜色。春天独有不止新生，还有狂风骤雨，他不怎么看时间也不知道日子，因为看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一日三餐按时且营养，不过也没胖，日日不出门皮肤变白了些，贺悉来过几次，他吧啦吧啦的，路呈好半天才应一句。交际不深的朋友他一律不理，信息不回电话不管。周贯也找他，路呈接他电话，说自己不在本地。在小区里闲逛时遇到过几次姚霖的妈妈，她在小区里交际很广，路呈跟她没什么话聊，倒是去给她跑过几次腿，东家送个蛋糕西家送个水果的。见到姚霖路呈就会想问许政颢，姚霖不藏着，“许政颢很忙，这么长时间我跟他只吃过几次午餐。”
“他看起来怎么样？”
“挺好。”
路呈：“怎么个好法？”
“很有精神，气色也不错。”这种话很刺激路呈，姚霖给路呈找了点补，“专心在工作上，有成绩自然有愉悦感，所以心情好气色就不错，你别多想。”
路呈没再说别的，只离开时一步三叹的。
消沉十天半个月的可以原谅，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还死气沉沉的路遥就看不下去了，她给司机放假，强制路呈跟她出门。路遥肚子大起来后路呈根本不敢给她开车，怀孕初期为了长远打算，路遥就定了辆七座大车，安全系数高、空间大，日后放了安全座椅也能带一家人齐整地出门，现在出行都是开这辆，路呈找了一堆借口推辞说自己不行，路遥一句话堵死，“那花那么多钱又专程学上路是要白瞎了吗？”
路呈心理压力巨大，路遥说：“先拿我练手，以后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去接送别人。”
“哪个别人？”
“你想是谁就可以是谁。”
路呈：“你说这种鬼话现在安慰不到我。”
“你不就还是惦记许政颢吗？开车是个技能，熟能生巧，你得先有准备好的技能，日后有机会时才能把握住。”
路呈一声不吭，路遥又说：“这么久也该想清楚了哇？谁对谁错的，知道错就改，拿出全部的精力改，别再去做那种潦草的没有真心的口头保证。分开的时间里你应该着重于自我成长，不能未来再见面你还是没有变化的老样子吧。”
路遥日常就是上下班，购物、运动，去医院产检，蛮规律的，每天除了很花钱没有别的毛病，东西一堆一堆地买，自己买不过瘾，还催路呈也多花钱来获得这种最简单的快乐，路呈对此兴趣不大，自己账上有大把的钱不需要路遥给他卡用，他根本没有什么花的欲望，连换季买新衣服这种可以大采购的他都没了兴致，家里两个女人实在看不下去逛街时顺手就给他买了一些。陪路遥时他闲逛总去看手表和戒指，摸来摸去，看来看去的，各种孤品他都买得起，就是搭配来搭配去觉得不该只在自己的手上。嘴上不提可他一直很想找个契机大声喊出来，告诉给所有人，他真的很想念许政颢。
在这段摒弃他人、安分独处的时间里，他很难受、很痛苦，因为刹时的急转变化，失去了一个人，失去了稳定的关系和工作，在没有相对舒服和放松的空间里，他顿悟出自己曾经的没心没肺、有恃无恐。原来他不惧怕别的变化，也不惧怕任何人，跟父母翻脸不来往那种对于他也没有什么打击，因为在那些时间里许政颢整个人就是路呈的舒适区，他可以不在乎一切的底气来源。
***
离开房子时还是毛衣配大衣，再回来时一件短袖都嫌热。
房子里空气不流通，明显发闷。花瓶是空的，地板上有灰尘，拖鞋倒是还依偎在一起。书房空得最明显，一眼望进书柜里，只属于自己的区域紧凑着，属于许政颢的位置只有一本书横卧在中间层，路呈走近看了书名，这本是他之前在看的，没读完。桌子上的东西少了很多，不过属于路呈的连位置都没变，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一层灰，装合影的相框也摆在原处，相片停住的时间是开心和快乐的，书房里不止书柜空，小沙发上的抱枕是许政颢后配的，他也带走了。洗手间的毛巾架上、洗漱台上，包括抽屉里的剃须刀也全部恢复成单数。
衣柜紧闭，拉开后也是不能遮掩的空荡。床垫换掉了，新的床垫光裸着什么都没铺，便签条贴在中央。
旧的我扔了，新的要是不舒服你记得自己换掉。
钢笔字迹在空气中有些氧化，变淡了一些，路呈拿起基本已经不粘的便签条，看着许政颢的字迹，他横躺到床垫上，掏出手机点到对话框里，许政颢换了新头像，蓝白色的天空和冰川。路呈盯着头像，斟酌好一会儿，敲了个：新床垫很舒服。
消息即刻就有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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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框里是比天空和冰川颜色更亮眼的红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