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时过境迁>第二十六章 我不同意

  【我不离婚】

  一旦开始胡思乱想,思维就会特别发散,路呈的大脑很不受控制,越想越歪,总结起来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许政颢不关注他,那注意力都放去谁身上了?他甚至有点磨刀霍霍。

  陷入僵局的关系,比较难搞,贺悉在姚霖那儿没优待,处处碰壁,他发信息问路呈,人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也太难琢磨了啊。

  路呈忙着收拾行李叫车去机场,没空搭理他,问他,你又怎么了?

  虽是文字但也显着他的脾气。

  于是贺悉在那边就嚎上了,发语音过来,“怎么叫又,哪里来得又字?”

  不用细问,路呈也知道,贺悉指定是在姚霖那边吃了亏,就回了一个字,该!

  贺悉求人不跟他计较,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叫许政颢出面约姚霖出来吃饭,好组个四人局缓解缓解关系。

  路呈打了电话回来,“你自己没本事,拖我们家许政颢干嘛,工具人啊,给你使?”

  这态度!贺悉说:“我有难你是不是得两肋插刀?”

  “不插!”

  路呈开着扩音,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声音时远时近,贺悉问:“你忙什么呢?”

  “收拾行李,我等会儿的飞机。”

  “哇!还说不给我两肋插刀。”

  路呈“呵呵”,“才不是因为你。”

  “那你这么着急回来干嘛,周贯他们也一起回?”

  “不回。我水土不服。”

  贺悉:“我信你个鬼!”

  路呈说:“真的,一直莫名其妙心慌,我觉得我可能出什么毛病了,所以得赶紧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死也得死家里。”

  贺悉连“呸”几声,“要坐飞机的你也不嫌晦气。”

  瞎掰扯的话说给贺悉听,他能信。周贯不行,他闹不清路呈怎么就这么突然闹着要回国,“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招惹你了?”

  周贯一起的那些个朋友跟路呈相处都还好啊,没矛盾也没起任何冲突。

  “还是我哪里做不好了?”周贯满腹疑惑。

  路呈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你们接着玩。”

  原因问不通,周贯换个方式,“外头下着大雪,路况根本不好,去机场的路顺不顺利都不知道。”

  路呈说:“所以不能等,大雪不见停,越等会越糟糕。”

  周贯制止他忙不停的手,“到底怎么了,天气这么糟,是不是许政颢闹你?”

  路呈笑笑,反问周贯,“这怎么能跟许政颢扯上呢?”他挣脱周贯的手,心里撑着嘴硬,“离这么远,他也管不了我啊。”

  这种执拗样,路呈高一时有次也是这样的状态,就突然闹脾气,非要在周五中午就请假回家,周五的时间安排是下午4点放学离校,老师就闹不明白,这4个小时他怎么就不能呆了,老师拧死不放人,路呈扭死就非要回去,问他有什么大事,他说没有,但就是非得中午走,场面一度很难看,周贯跟他不同班,中午跟同学在篮球场打球,等他知道时,路呈站在老师办公室都快委屈地要抹泪了。双方拔河都不愿意让步,周贯介入后也没调解出来根本原因,他最后拽走了路呈,然后伙同校队再拐走了学校董事会主席家的独子,用一场没法责众也没法单独处罚的“团伙作案”得逞。周贯一路将路呈送到家,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最后他总结,路呈就是脾气上来了可能。

  路上车比较慢,不过没有拥堵,也没看到事故。到机场时航班也没有很多延误。

  路呈在飞机上睡着了,很短的时间里偏还做了个梦,前半部分非常正常且甜蜜,许政颢惊喜他的突然回家,适时的小别胜新婚场面,热烈又热情的情事,两个人也说了很多话,相拥着睡去。梦中的路呈睡去又醒来,他伸手找人,许政颢迎着渐亮的天色,背对着他坐在床沿。

  轻轻说了句话,瞬间叫路呈失重,猛然惊醒。

  梦里的许政颢声音很清晰,他说,离婚吧,路呈。

  机舱里有各种杂音,说话声、轻微的音乐声,耳朵阵阵空鸣,路呈拆了片口香糖嚼,这个突如其来又乱七八糟的梦让他烦躁又有些发冷,梦里的情况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他以往就算觉得许政颢很烦,有些口头上的威胁,说分手说离婚那些,不过并不是真心话。不需要真的付诸行动,因为许政颢总会妥协,并不会顺应要分开,更别说主动说分开。

  ***

  许政颢没说要走,理所应当留下来就吃了晚饭,饭后难得有这种相处机会,郑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许政颢瞎聊,许政颢找了个老电影看,郑铎瞅了几眼,是他看过的内容,“这部片你得看了有800遍了吧。”

  “太夸张了,最多也就是看了几十遍。”许政颢说:“这部片会让我觉得很治愈。”

  电影的故事背景跨越物种,超越阶层,男主对女主的爱要克服很多困难和杀戮本能,时刻都在验证爱是容忍、克制与包容。

  非常梦幻且不现实。

  许政颢觉得治愈,其实是一种变相投射。现实中他不相信这样的感情存在,在影视作品中他倒是可以坦荡欣赏这种梦幻。

  郑铎说明早找辆小货车给许政颢把床垫送回家。许政颢这会儿又说不着急了。郑铎问他:“明天还在我这里睡?”许政颢像是思考什么,郑铎的问题还等着他的答案,许政颢扯了句别的,“你这小区现在均价多少?”

  郑铎这房子买的早,没有出售也没有搬家或者投资房产的意向,他还真不关心房价,一时被问住了。许政颢自顾自又接话,“我最喜欢姚霖那小区,不过真是寸土寸金,物业费都是全城最高。”

  “好好的怎么说房子?你跟路呈想换房子啊?”

  许政颢摇摇头,他盯着郑铎看,又看了一眼时间,他突然从沙发上起来,“我妈本来要晚两天才走,但是因为有急活打乱了她的计划,所以要提前走,今晚的飞机,我本来也说不送她的,你没见过她,还有点时间,你想见见她吗?”

  这思维跳越的,郑铎忙要去换衣服,“你妈妈这会儿在国内?你怎么没跟我说?”

  许政颢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那这会儿怎么又······”

  许政颢打断郑铎的问题,“我在想,不能叫她回来这一趟,干巴巴地走,什么人也没见着。”

  刘嵋很是高兴,许政颢打电话说来送她,她就拖着行李箱直接在酒店门口等,能第一时间看到他。许政颢没换衣服,就在蓝色棉睡衣上头套了件长大衣,脚上倒是齐整,深色袜子、皮鞋。

  郑铎衣着规整,很正式。刘嵋没瞎认,等着许政颢给她介绍。

  “我好哥们,郑铎。郑州的郑,铎是大金旁那个字,青铜器的那个。”

  刘嵋点头,笑着问郑铎:“你平时也这么介绍自己?”

  郑铎笑着从车里摸出张名片,刘嵋接过后说:“哦!这个字,战时乐器,在军所振,施号令时所振。盛行于春秋到汉代。”

  这两句就体现刘嵋的职业相关了。

  许政颢开车,郑铎和刘嵋坐后排,郑铎的成长环境以及他的社交能力,把刘嵋做什么身份他都能特别好的应对,刘嵋跟郑铎聊天也比较放松,因为问什么他都不绕弯,聊家常问工作他都是正面回答。许政颢基本不插话,专心开车。

  刘嵋面对郑铎没有很大家长的样子,就是得知郑铎既没结婚又没对象时多说了几句,主要就是围绕爱护身体健康,年轻人不要太过拼工作忽略生活和作息这类的叮嘱。

  到机场时距离起飞时间已经很近了,没有多给他们能换个环境坐下来的时间聊。刘嵋临走前抚了抚许政颢毫无异样的衣领,还是车轱辘话,叫他不要亏待自己,万事顺心就行。

  她一步三回头,到即将不能再看到他们的转弯处,遥遥挥了手,许政颢也举高手,他轻声对郑铎说:“不想送她就是因为这种场面。”

  郑铎揽住许政颢的肩,“人生总有分别的,我们看他们的背影总好过他们看我们的背影。”

  回去是郑铎开车,到底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怎么不叫路呈早些回来,他没有正事不是吗?日本也不远,说去就去了,你妈妈这多少年才回来一次。”

  许政颢抱臂仰靠着,“她回来也不是为了看路呈,他俩见不见的不重要其实,你想,我跟路呈爸妈都生活在一个城市,虽然城市很大,但充其量也就是城南城北个把小时的距离而已,不也都没见过。”

  郑铎没接这话,他一旦接了必是将枪口对准路呈,那是路呈的错,处理不了家庭矛盾,又不是你的问题。

  许政颢很不喜欢别人去评价路呈,所以郑铎选择闭嘴不言。

  ***

  家里并没有什么路呈臆想出的糟糕场面,也没有温馨的灯光和人,窗门紧闭,没有一点人气,路呈放下行李拍亮灯,挨个房间巡视一圈,他摸出手机给许政颢打电话,很有气势,“你为什么不在家?这都几点了,晚上不用睡觉的吗?”

  许政颢理清路呈的话,沉了沉呼吸,“你在家?”

  “对,我火急火燎赶回来查岗的!”

  你看起来还真的像有问题的样子。

  还在机场路环线,依旧能看到飞机的起飞和降落,耳边也有巨大的轰鸣声,还未拉高的机身航行灯都很清晰。许政颢看着城市的夜色,路灯光影变幻,他没气生也没有别的话说,“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内容和来电人根本不难猜,郑铎的气倒是一下子高涨了,他指责许政颢,“你们平时就这种沟通模式?”

  许政颢还能笑出来,“你气什么?”

  郑铎抬手就戳上许政颢的脑门,“你的棱角呢?你的锐气呢?你能不能支棱支棱啊?”许政颢把郑铎的手给他放回方向盘上,“马上要跳绿灯了,看前面。”

  “你怎么回事啊,许政颢!”

  许政颢说:“年纪大了,讲究平静、沉稳。”

  “滚。”

  “前面把我放下来,我打车回去,你先回家吧。”

  郑铎火还没发完呢,许政颢就给他安排完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

  “那我家里你的东西怎么办,还有带回来的吃的,现在先回去拿?”

  许政颢说:“我就这么回去,你也先回家,给我留个门,我保不齐一会儿还得去你那里。”

  “你要干嘛?”

  “你不是让我支棱吗?”

  郑铎:“离家出走啊?”

  “不行吗?”

  “行。走!”

  ***

  路呈气鼓鼓坐在地板上整理行李箱,有个包好的礼物盒放在进门的鞋柜上,非常显眼,按许政颢非凡的观察力绝对第一时间就会看到。路呈打定,等许政颢进门自己绝对不要先开口,就怄着,叫他先说话才行。

  许政颢打开家门,迎上透亮的室内,路呈一抬眼看他,更毛了,全然忘了交战原则,“你这谁的衣服?”许政颢脱掉皮鞋换上家居拖,大衣没脱就去卫生间洗手了。路呈抬高声音,“我跟你说话呢?”许政颢擦干净手出来,他坐到沙发上,先是喊了一声,“路呈。”

  路呈梗着脑袋,一副我等你解释的样子!从他的视角,许政颢事大了。

  自己突击回家,不仅家里没人还得需要他打电话去找,而且这回来的人穿着来路不明的睡衣和大衣,很不修边幅的样子,说不是在哪里鬼混的他都不信!

  许政颢先说衣服的事情,“倒也不是时间着急所以睡衣套大衣,就是从没有这么任性过,所以想体验一把。”

  路呈揪着重点,“谁的衣服?”

  “郑铎的。”

  路呈将手上正整理着的衣服一甩,站起来质问,“你刚在他家?”

  许政颢点头,“算是吧。”

  路呈要抓狂了,“你没家吗?你没衣服吗?”

  这样的质问,许政颢微微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个鬼啊?”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拥抱和亲吻,也没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情事。对着气急败坏的自己许政颢特平静,随即路呈真实地迎接到了梦魇。

  “我们离婚吧,路呈。”

  四目相对,一方目光清明且透亮,一方像突然迎上一记重锤,直接被拍傻了。

  被拉长的时间格格前进,路呈消化这句话的反应过长。

  许政颢又说:“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明天再谈细节,你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想一下,协议里好拟上。”

  路呈想,这应该不是个玩笑,许政颢不会拿这样的话出来玩,他是认真的。许政颢预想过路呈听到这句话的状态,反问、质问或者装傻都在正常范围内。路呈开口了,是完全跑偏的答案。

  “我不同意。”

  “为什么?”要留给许政颢问了。

  路呈说:“为什么要离婚。你说我们离婚吧,路呈。是打商量,对吧?那我给你答案啊,我不同意离婚。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