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时过境迁>第十六章 情感误差

  【表态】

  许政颢没有让路呈很难追,或者说路程有限,许政颢的车就停在街边,他从来没有这样违停过。站到车边他手按在车门把手上,努力深呼吸了几下,试图把气息平了又平后,他坐进车内,先打开了音乐,接着把手机拿出来开机,接连有很多新年祝福发过来,车窗被放下,站在车外的路呈能看到许政颢,也能听到流淌出的旋律声。

  姚霖刚发了信息过来,说别吵架,心平气和好好说。姚霖原本还想加一句的,“路呈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思考了一下,他没加这句话。

  许政颢没回信息,点着了车子,车外路呈不敢动,他大估摸,这车他是上不了了,许政颢多半会让他自己打车回家。接着,许政颢冲他喊了一声,“上车!”

  路呈连忙去拉车门。

  就刚那一声大吼上车后,接着许政颢就再无怒火外露出来,他开车依旧规矩平稳,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消耗过多的情绪,是许政颢在多数情况下都能理智对待路呈的方法之一。

  音乐列表播放的第二首歌是个英文曲目,空灵的女声伴随着寒冷的风。

  许政颢把注意力放在旋律上来调节内心,不是特别准确的把英文歌词翻译成中文。

  我不服。

  这次有些紧张。

  ······

  最后发现自己的怯懦不堪,你总是言而无信。

  太他妈应景了。

  尤其是言而无信,或许也能替换成出尔反尔,这四个字,出现得特别是时候。

  立规矩这种事,怎么才能立得牢,得反复敲打,在对方出界时就必须给狠狠地教训,叫形成会怕、会恐惧的情绪。可人,第一没有那么弱小,第二过度的约束永远都会带来无止境的逆反行为。

  路呈,永远在规矩里试探出界的缺口,一旦探出后就会无视一切,根本不管自己曾经答应过什么。

  许政颢不喜欢掺和路呈的交际圈,更不要提陪他去玩。路呈的时间观念很差,最开始他说晚回家、跟朋友玩,许政颢是不多管的,只是要求他给个时间,几点几点会回。然而路呈无法遵守,美名曰他控制不了,因为什么,他不会拒绝,原本说只是吃饭,那可能最多就吃俩小时,本来是可以很早回家的,结果饭桌上有人提议去别的地方玩,或者要干嘛干嘛,路呈他不会说我要回家,他会选择继续,跟朋友们,继续“联络感情”。

  伴随这点更大的矛盾是,路呈率先打破自己预先讲好的时间,之后超时许政颢就会打电话来问,路呈不想当着朋友们的面跟许政颢交代原因,他觉得这样被管着是一种丢脸的表现。于是不接电话就装死。

  几回之后,许政颢在这点上就完全不信任他了。

  这点执行不好后,开始有新的规矩诞生。

  许政颢要求路呈细致报备活动地点,都跟谁在一起,这种针对于许政颢联系不上他时,心里有数,或者出现极端情况,许政颢能联系到路呈的朋友。这种方法好用过一段时间,也能很好约束住路呈。

  然后就没有了,消失了。怎么就随便被打破了呢?因为路呈漏掉过一次没说,结果那次许政颢也没有追着问,然后路呈就再也没有主动交代过。

  这个约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往近的说,现在其实只有一条红线不可触碰——不让喝酒这件事,同样的,许政颢三令五申,叫不必要的酒就不要喝。路呈之前挑战了且没有带来任何后果,他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个枷锁过期了、脱落了。

  怎么跟他沟通?

  许政颢明确表示出的他的不喜欢和讨厌,他讲了,他表达清楚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另外的对象,他只听,然后揭过,置之不理。

  总要有人先张嘴说话,路呈手攥着安全带,一开口就灌了一嘴风,“周贯平时虽然······”

  他话还没说完,许政颢一个很严厉的眼神斜过来,路呈下意识就闭了嘴。

  他想说什么,他无非想说周贯做人一般但做事很好。许政颢现在根本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敞着窗户开车,在这种温度,能把人冻傻。

  许政颢在路呈开口后把车窗升起,车内一下子安静也温暖起来了。许政颢十指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我们的问题是沟通不良吗?”

  路呈一脑门问号,但是他不敢问是什么意思。

  许政颢专注看着路,问完这个问题他就没再说话。

  姚霖那边也不好过,他车后座上的那束花。

  贺悉缠着非要姚霖送他回家,还一直问花是谁送谁的?

  一个懒得理人,一个非要他理,中间还夹了位蓝朝。

  说是修罗场,不为过。

  许政颢生气甩脸。路呈其实也生气的,尤其是许政颢那句“不该结婚”很是让他上火,只是此刻他弱势,他不敢跟许政颢呛,你是后悔跟我结婚吗?

  他也不敢大幅度转头去看许政颢,只侧侧脸去观察他。

  接着他也就发现了许政颢的手上也是光滑无物的。

  他不经大脑,“我的戒指暂时丢了,那你的戒指去哪里了?”

  许政颢嗤笑一声,举高食指凑近唇示意路呈闭嘴。

  这本来是弱势的,可发现“敌人”的弱点后就瞬间扭转了地位,路呈心里平静些了。

  “不要紧,正好,原来的反正也旧了,我们再订对新的。”

  “路呈,做错事要抹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干脆利落地道歉。”

  路呈这个人,在玩闹时可以轻易地讲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越郑重越需要道歉的时候,他就跟锯嘴葫芦似的,打死都不肯道歉。

  有些话对于一些人比较难,许政颢能理解,路呈好面子死不肯低头这点,许政颢懂但是他不能理解。

  尤其是本来就是路呈错的情况下。

  许政颢说:“原本说晚点回家,你发完消息后我什么都没问,你也就消失了。”

  不止要算戒指的账,路呈说:“我准备吃完饭就回去的,这不是耽搁了吗?”

  “你做这种事是一次两次吗?随便交代一句,之后就5、6个小时声都没有!”许政颢的声音说着说着就高起来了。

  这事路呈也有意见,既然说到这,路呈说:“我不就吃饭喝酒吗?就那么点事,别的我能干什么,你总要追着问几点回家跟谁在一起,有劲吗?我还不能出去玩了?”

  “吃饭喝酒,我有没有说过没必要的酒不要喝?你之前喝酒喝到脸肿的时间才过去多久,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点数?”

  许政颢此刻几乎是咆哮了,他急火攻心,把方向盘一打,车停靠到了路边。

  “你想把自己趁早喝死是吗?”

  路呈反驳,“我现在喝很少,哪有以前那种程度?”

  许政颢解开安全带,抬手掐在路呈的颈下,拇指按在路呈的锁骨处,他悄无声息又极具压迫性地靠近他,眼眸里饱含怒火和失望,路呈讨厌被训斥也更讨厌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直言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强的控制欲对待我?”

  离这样近,许政颢的声音轻下来了,“你有自觉性吗?”

  说完许政颢松开手,系回安全带,他回答自己,“你没有。”

  路呈张嘴,“我······”

  许政颢打断他,“别说了,把嘴闭上。我不想开年第一天就出车祸。”

  ***

  不吵架没别扭,气氛最好的当是周贯和孟亚了。

  代驾在车外抽烟。车子停在隐蔽处。

  这处都是民房,比较杂乱,路口有个杂货铺还亮着灯,店主大爷和几个同龄的朋友在打牌,屋子里生了炉子,热烘烘的,周贯去买了条烟,顺便打听了下人。

  回来后拆了烟分给代驾一包。

  手抬起往前指了指,有扇隐约露着光的窗。

  孟亚问:“要我一起吗?”

  周贯说:“不用,你等着就行。”

  孟亚又问:“万一他不是单住呢?”

  周贯笑笑,“问清楚了,小商店的大爷说他单住,怎么,怕我摁不住人啊?”

  孟亚才不怕,周贯好斗手重的“伟大事件”他也听过不少。孟亚本来也懒得下去,不用去正好,外头怪冷的。

  周贯身上轻薄的白色羽绒服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有些变色,他大步流星奔着前面的小房子去,孟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情绪不明地咂了一声。代驾已经把线上订单结束了,他此刻有点不太安全的感觉,于是跟同事打了个电话,闲聊了几句。

  孟亚换位想想也替他觉得慌,郊区这个点,安静又没人的。于是他做主从周贯扔在座位上的钱包里数了几张钱递过去,“等一会儿就回市里,别担心,不会把你扔在电动车骑不回去的地方的。”

  周贯进去房子和出来,时间不是很长,再回来衣服上沾了些印记,他直接把衣服脱了扔后备箱,内搭的毛衣贴着体温,靠上去暖暖的。

  周贯要是当演员绝对是能拿小金人的。

  孟亚靠在周贯身边听他给路呈打电话,“那孙子不识货,他说戒指让他扔河里了,我把他打了一顿说要提溜他去派出所,他没改口,像是真话。”

  路呈那边没吭声。

  周贯说:“那河,我看了,不深,可以抽抽水找找,这事不麻烦,我天亮了就找人来干。”

  孟亚冲周贯竖大拇指,周贯打开他的手。

  路呈开口了,声音挺正常,“那么小的玩意,不现实,算了。”

  周贯:“别啊,这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路呈很确定地说:“没事,就这样吧,不找了。”

  周贯忙说:“我也有颗蓝钻的,纯度虽然不如,但是不要紧,送给你们拿去切,随便切。”

  路呈最后说了什么孟亚没偷听到,电话就挂了。

  小小戒圈在周贯手里把玩着,孟亚抬手捞过来看,男款戒指略宽些,不是单颗宝石镶嵌在戒托里,是满满一圈小的,轨道镶嵌工艺,细密紧致地构成璀璨光华,孟亚说:“这么小,虽然多,但也没多值钱吧?”

  周贯说:“这都是从一颗大的上面切下来的。”

  孟亚“呀”了一声,“那也太浪费了,做对戒得废掉不少吧?”

  周贯勾起唇角,“就是说呢,许政颢这人,别的不提,对路呈特舍得。是对戒不假,但他的就只是白金刻了路呈名字而已,这一只,特殊和优待是路呈一个人独享的。”

  孟亚接了句俗套的话,“虽然都说钱不能代表爱,可古往今来,总是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啊。”

  这还感叹上了。

  周贯问他,“怎么,嫌我对你不大方?”

  孟亚说:“刚要送人蓝钻随便切的······”

  周贯低头亲了孟亚一口,“说破天他也不会要的,更可况许政颢怎么可能同意路呈收我这么贵的东西。”

  “那送我?”

  “不行。”

  “切,骗子。”

  周贯在电话里说得结果,许政颢也都听到了。

  路呈看着他,“是你摇头表态的,那现在确定是找不回来了,但这事也就算完了,没得补救了,你以后不要再跟我算这个账。”

  回到家后的许政颢该干嘛干嘛,“放心,我以后不会跟你算任何账。”

  赌气一般的内容,没有波澜的声调。

  路呈郑重回应,“都已经这样了,你别生气。我会去订新戒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