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煦周三必须要去学校了，他下午有一节专业大课。还有秋季学期不再开课的事，都要和学校协商清楚。他虽然把事交给陈启安了，但也不能全寄托在他身上。万一又忘了呢，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难堪。
下了课，陈煦直接去找了分管教学的副院长，这个事情教学办做不了主。讲师没有挂职不授课的先例，他既不出国交流，也没有重大科研项目在身，按理说必须开课，否则就要问责。陈煦昨天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被陈启安一把揽在怀里不能动弹，才渐渐有了睡意。意识模糊的时候，陈煦想，干脆修长假吧。
副院长不肯放他走。虽然说现在国家有强制规定，教授们也必须承担本科生课程，但是大部分的专业课、基础课教授的任务还是落在了陈煦这种年轻教师身上。燕大是老牌子名校，几年不进一个新人，这几年连外聘和助理都开始讲课了，再这样下去学生该有意见了。这个副院长是这两年刚从地方上的博物馆调来的，不知道他和陈家那些弯弯绕绕，话说得很不客气。
“陈老师，如果有明确切实的理由。学院也不会不批这个假，我们不是不近人情的机器。可你半天说不出，那我就有理由怀疑咱们的年轻教师在工作上有所懈怠”，说这话间还给他倒了杯茶，“小陈，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你是咱们燕大博士站培养出来的，学院也很关心你。”
陈煦在心里苦笑，他该怎么说呢？要是说直接自己怀孕了反倒简单，学院该认为他疯了，直接甩一个长假过来，让他认真修养。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陈煦灰头土脸的出来，反挨了一顿说教。看来这个事最终要交给陈启安来办，一想到他这些年的坚决地在各个时刻跟陈家划清界限，陈煦就嘴里发苦。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直接冲回院长办公室，把自己的妊娠证明给他看，告诉院里他畸形，他怀孕了，他害怕，他需要躲起来。
北方的五月一秒入夏，但室内还是颇有凉意。行政大搂的空调早早就开上了，陈煦今天穿得不多，手心发着冷汗，头有点晕。他怕自己感冒，又急又快地往外走。然而人一着急就容易办错事，陈煦一触霉头就总遇上卢奕汀。
“往哪去陈老师？”卢奕汀笑嘻嘻拦住他，陈煦只好停下来和他寒暄。上次的饭虽然很不愉快，但他对卢奕汀这个人印象不错，很直率真诚。别人对他哪怕有一分好，陈煦都记在心里。“上次说了给我介绍你表哥来着，怎么了，这么小气啊，我请客。”卢奕汀大大咧咧地在走廊嚷了起来，已经有值班的学生从办公室里探出脑袋往外看，还有拿着手机拍照的，毕竟文学院两大院花同框的机会不多。是的，院花。学生们刚刚把卢奕汀也抬为院花，因为学校论坛上有超过半数的女生认为卢奕汀也是美人。无非风姿不同，但不该和小陈老师区别对待，也理应得到院花的头衔。
陈煦哭笑不得，只好和他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最近陈启安确实有点忙。卢奕汀表示理解，say goodbye前又朝他wink，陈煦不解，难道现在流行油甜风吗？陈启安最近也变得越来越油，什么扎小辫咬嘴唇统统学来了。陈煦想，他确实在方方面面离现在这个社会太远了。
陈启安现在天天回家点卯，陈煦在想他究竟能连续几天。今天是第六天，他赌陈启安坚持不过半个月。晚饭是阿姨做的，郭伟把陈启安从前小别墅的阿姨弄了过来，一周打扫三次卫生，过来做一餐饭。这阿姨据说是地道山东人，做鲁菜一把好手。也是当年陈启安在地方建厂的时候带回京城的，很有些年头了。其实说起来是照顾小陈先生，然而饭到底是做给陈先生的，陈煦对于晚餐的意见不重要，对于阿姨该做哪一餐也没有决策权。陈煦根本不爱也不喜欢卷饼，每次用筷子夹不住，上手总是乱糟糟。就如同他的人生，不分青红得被陈启安一裹，什么滋味都成了一摊浆糊。他被死死地困住，陈启安却多得是配菜和调剂。
“你今天去学校了？”陈启安卷了张大饼往他嘴里塞。
“你派人盯着我？”陈煦什么时候有课什么时候没课陈启安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明明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在这件事情上，陈煦希望陈启安能给自己足够的自由和尊重。可惜没有——
“前段时间说要给你们康校送幅版画，给忙忘了。明天我安排郭伟去送，顺便约他出来吃顿饭。剩下的事你不要管了，安心养胎就行”。陈启安见他不开口，把卷好的饼直接放进了陈煦的粥里。豆芽裹着油腥从饼里滑了出来，一碗粥被毁了，顿时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