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家
林清丝毫不怀疑，倘若不阻止，梁萧为了“宣示主权”，绝对会在顾成煜面前做出一些不知羞耻的事。于是他终于狠下心来，使出力气推开身上这个蓄势待发的野兽。——
“别闹了！”林清气急，大喊道，“他对我根本没兴趣，你瞎吃什么醋！”
前座的顾成煜似是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微微偏头，对梁萧道：
“放心，我有男朋友，不跟你抢。”
梁萧这才稍稍放松了力道，从林清身上下去，转而靠在他的肩膀上，安安静静地不再作妖，但那条有力的手臂仍旧环在他的腰上，强势地圈禁着他的身体。
暖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心跳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应和而鸣。在九死一生中，与藏在心窝里的人重逢，无疑是世间最好的定心丸。“，
默默温存了一会后，林清轻轻抚了抚小学弟额角的软发，而后看向顾成煜，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了一起？”
“路上碰见的——准确来说，是我捡到了他。”顾成煜答道，“他趴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我下车查看，发现他身上流着血，意识也不太清醒。我想叫救护车，可他怎么也不让，所以我就只能把他捎上车，找了个小诊所的医生帮他包扎止血。”
“然后呢？”
顾成煜耸耸肩：
“然后就被他赖上了。”
“赖上？”听上去倒真像是梁萧会干的事。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赖上’，是我说要带他一起的。”顾成煜解释，“这几天我家老爷子给我派了不少活干，其中有一项就是找到你，确保你的安全。我当时正发愁该怎么找，恰巧你的这位‘情人’出现，说他知道你的确切位置。”
的确，林清瞥了一眼自己的衣领，想，我一直带着梁萧给的定位器，梁萧应该随时都能找到我。
“但是，顾董事长派你找我？”林清疑惑地问，“我记得婚约已经解除了，顾董事长为什么让你……”
“因为今天早晨，林、顾两大集团正式开始采取行动——”顾成煜的语气变得严肃，脸上玩笑般的微笑也渐渐敛去，“新政府的“大清扫”行动即将收网，为了减轻冲击，我们将联合市内多个家族，主动清理内部的灰色产业，并协助调查以陈氏集团为首的各个涉黑家族。”
“此次行动规模较大，且涉及黑白两道的各类人士，所以两家的亲属都有可能遇袭。”顾成煜补充道，“但两位董事长由于都要坐阵指挥部，忙不开身，就派我这个闲人带人出来找你。”
果然，林清念道，兄长早已有所准备，并在恰当的时机采取行动。
“那么，行动是否顺利？”林清思索着问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命令办事罢了。”顾成煜笑道，“不过我临走时，你哥特地吩咐了我给你带句话——”
他顿了顿，而后郑重地对林清说：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小梁同学可以信任，你尽力协助他。’”
这一瞬间，林清几乎能想像出兄长讲话时语重心长的模样，内心不由得宽慰了些许。兄长虽然没有亲自或者派人陪伴他，但似乎总能了解他在哪里，做了什么，甚至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一向如此。，禁必—
这大概就是一家之主的掌控能力，抑或只是兄弟间某种特殊的默契。从他有记忆开始，兄长就如一位严慈相济的家长，既会定下严格的规矩约束他，又能在他忧心迷惘时给予指导与肯定。
“我知道了，”林清心领神会，安心一笑，“我会和梁萧一起，办好该办的事。”
“另外，你们自己要小心。”顾成煜瞥了瞥梁萧，对林清道，“政、法、警三界都有那些人的耳目，有些看上去安全的地方，不一定真的安全。”
林清察觉到顾成煜似乎意有所指，便凝重了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梁萧。“，转文
“公安系统里有人泄露消息，”梁萧接话，“很快，陈氏集团就会知道我还没死。”
“所以你才会从医院里逃出来。”
“是。陈氏已经派人来医院探查——或者说直接杀掉我，我迫不得已，只能先逃跑。”
“公安？”林清神色一凛，“纪城……”
“不是他。”梁萧阖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纪城只是在公安系统挂名，实际上并不是公安的人。他直属于新政府的某个特务机构，此次和二十年前一样，受上面的命令负责‘大清扫’的一部分行动。”
黑亮的眸子凝视着林清，半晌，梁萧又轻声道：
“学长，今天你离开医院以后，我特地要求他派人暗中跟随保护你，你……还好吗？”
林清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今日办手续和去银行的路上都并未遭到袭击，唯一一次被陈建睿截下时，他逃到树林里以后，就有人帮他引开了追捕者，让他得以顺利脱身。
“还好，”林清安慰性地笑了笑，“承蒙他的照顾。”
“快到了，”顾成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还有一个路口。”
林清带着疑问抬头望了一眼车窗外，便看见了街边斑斓的灯光和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高楼——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不夜之地，他又回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多谢，”梁萧微微颔首，“到前面就可以，我们自己走过去。”
“好，”顾成煜应道，“祝一切顺利。”
林清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团
“这是要去哪？”
梁萧抿抿嘴唇，闪动着眸色不说话，车停稳后，就拉着他下了车，沿着大道走了几十米，然后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近路，很少有人监视。”
见梁萧压低声音，林清也默契地缄口不言。两人在寂静中穿过一片昏暗与泥泞，最终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走了出来。
霎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大道上车水马龙，嘈杂的人声与广播声不绝于耳。道路对面矗立着一座惹人注目的建筑，那建筑高耸入云，庄重巍峨，在富丽堂皇的墙壁顶端，赫然刻着一个巨大而狂放的“陈”字。
“陈氏集团？”林清一脸惊讶，“而且，这里是总部大楼？”
“对，”梁萧抬头，望了望漆黑夜幕下模糊的地平线，答道，“在天亮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说罢，梁萧便迈开大步，径直向陈氏集团总部走去。林清三步两步跟上，同时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地下停车场有一道暗门，直通最高层，我有钥匙。”梁萧边走边解释，而后又稍稍转头，瞥了一眼林清，“另外，我在‘死’前曾‘无意中’向陈建睿的亲信透露过我在调查他，他现在应该在集中精力寻找那些我藏起来的资料。至于‘总部’这座几近空壳的大楼，难免会疏于防范。”—，止，
“调虎离山，”林清心里了然，又追问道，“好计策，但是，那我们来这具‘空壳’里做什么？”
梁萧眨眨黑眸，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林清条件反射性地伏低身体，放轻脚步，迅速躲到一片灌木丛后方。
待巡逻的保安经过后，两人才悄悄走出来，继续向陈氏总部大楼前进。绕到大楼东侧时，一片绿色的安全网与歪斜的脚手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清仰头，看到安全网层层叠叠，竟近乎延伸至高楼半腰处。
“在施工？”
“三年前开始的扩建工程，陈彦霖死后就停工了。”梁萧驾轻就熟，掀开一块绿网，钻了进去，“走这里。”
进入大楼后，他们又绕过了三个岗哨，躲过了几个巡逻队，迫不得已敲晕了停车场入口的门卫，才终于抵达大楼的地下深处的暗门前。
而所谓的“暗门”，外观上只是一堵普普通通的墙壁。梁萧走上前去，伸出手指用特定的节奏敲击墙面。片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原本紧闭的墙面此时却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其内部嵌着的钢铁空间。
“走吧，学长。”梁萧率先踏入电梯，然后转身，向林清伸出手，“来帮我完成我的最后一项任务。”
林清毫不犹豫，握住了梁萧的手，大步上前，走进电梯。身后的金属门闭合，电梯开始徐徐上升。
“虽说只是‘空壳’，但总部大楼毕竟陈氏集团的产业。”梁萧沉声叙述，“集团的基础运作和一些涉密工作都需要在这里进行，因此，最高层设有部分董事会成员的办公室——”
梁萧微微偏头，黑亮的瞳孔中流转着一丝莫测：.
“包括之前的我，还有现在的陈建睿。”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门自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漆黑。而就在林清望着眼前的黑暗，思考该如何前进时，手掌再一次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那只手略微发凉，有些颤抖，似是在饱受伤痛的折磨。林清心里一紧，赶忙回握，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热身边人微凉的手指。但就在这时，某样冷硬的物品突然硌进了他的手心。
“走。”
梁萧打开手电，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林清摸了摸方才梁萧塞给他的东西，发现也是手电，便顺手按开，跟着梁萧的步伐快速前行。
走廊昏暗狭窄，错综复杂，好似要刻意让人迷路在其中。然而梁萧却轻车熟路，左转右转几次，就带着他走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门前。
这扇门黑框褐底，正中央雕着一条威严肃穆的巨龙，巨龙怒目圆睁，似是在威吓着门前的不速之客。梁萧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巨龙的眼珠，而后“咔”地按下。
随着一声脆响，巨龙的头顶处裂开了一条细缝，紧接着，一个弹开的暗格便呈现在两人的眼前。暗格内部镶着一个金属锁孔，和一个小小的密码盘。，转
梁萧稍稍低头，从大衣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顺时针拧了半圈，随后便见密码盘底部泛起亮光，指引来访者输入密码。
“距离你的‘死’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陈建睿恐怕早已掌控这座大楼，”林清低声道，“难保密码不会被更换。”
梁萧摇了摇头：
“这把锁是上一任掌权人留下的。”
他凝视着发亮的数字盘，又呢喃道：
“那个人生性多疑，连跟随多年的心腹都不肯信任，晚年又罹患癌症，临终时，被陈建睿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灌了药，就变得神志不清，再加之被心理医生施加了暗示，他仅仅基于怀疑就下令谋杀了周围许多亲近的人，甚至他的嫡长子。”
察觉到梁萧的语气愈发沉重，林清便不再言语，默默倾听他的叙述。
梁萧却笑了一声，幽黑的双眸中闪烁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文现—.
“但他却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把我当成亲人一般对待——明明此前与我素未谋面。他还在死前将所有的机密都告知于我，像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家业。”
你就是他的亲生子，这是根植于血缘的事实。林清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至于这个门锁，”梁萧停顿了片刻，而后抚上密码盘，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键，“无论怎样被修改，都可以被一个权限最高的密码打开。”
话音刚落，密码锁就亮起了绿灯，门“咔哒”一下打开。两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即便眼前昏昏暗暗，林清还是能感觉到这个房间的空旷与萧瑟。恍惚中，耳畔响起阵阵风声，那风声在黑暗与寂静中尤为突兀，仿若冤死的鬼魂不甘的呼喊，又好似沉眠的祖先在讲述一段段布满尘埃的历史。
在林清沉思之际，梁萧已经走到了房间另一侧的一扇门前。那扇门的样式与方才的大门类似，当然，同样也被梁萧轻松打开。
听到门开的响声，林清回过神来，快步追上梁萧，走进那暗室里。随着“啪”地一下灯亮，办公桌上的几台显示器同时映出了两人的身影。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项任务’？”林清问。
梁萧点点头，绕到办公桌的另一侧，俯身在桌下找到电脑主机，按下开机键。周围的显示器都瞬间亮起，梁萧一如既往地输入密码，进入系统。实
“让我猜猜，”林清也跟着绕到电脑前，瞥了瞥桌子正中央的显示器，试图用调笑般的语气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这里面又存着什么关键证据：账本、走私记录、受贿人名单，或者都有？”关，
“那些你都看过了。”梁萧一边操作键盘和鼠标一边答道，“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我的交易对象应该已经拿到那些证据，对不对？”
林清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
“对，我在离开桦青银行前，曾委托一位银行职员将保险柜里的证据秘密转移给纪城。为了这件事打掩护，我还特地开着你那辆显眼的越野车在环路上飚了几圈，吸引陈氏的火力。”
两人会心一笑，仿佛心有灵犀。林清眨眨眼睛，提出另外一个疑问：
“说到‘交易’，你向纪城提供情报，帮他们搜集证据，为此命悬一线，现在又拖着病恹恹的身体执行‘任务’……既然是‘交易’，那么他们到底向你许诺了什么？”“，转文
敲键盘的节奏停顿了一下。、止，
“是一件我从十年前开始，就一直渴望得到的东西。”传。请
梁萧微微转头，抬起黑亮的眼眸望向林清。
“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这便是我曾向纪城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