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悯替闻郁请的假期还有稍长的时间，在他把诊所的事务全部处理好以后，两人下了一个决定。
他们去了闻郁曾经的家乡。
其实当裴悯和闻郁说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以后，闻郁先是一愣，然后默不作声了很久，睫毛一直安静地垂着，偶尔才掀动几下，手指不断地绞着衣服。
他太久没有说话，久到裴悯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问题时，他听见闻郁说。
“好。”
裴悯一直都知道闻郁是厌恶着那个地方的，甚至是他们有时候聊到这个，一开始闻郁并不会特别地抗拒，但如果话题一直顺着往下说的话，他的脸上往往会浮现痛苦的神色。
但从闻江被捕判刑后，裴悯已经察觉到了闻郁的变化。他剪了头发，笑的次数比往常还要多，以前即使裴悯陪在闻郁身边，他也会有偶尔发呆，沉默不言的时候，但现在裴悯就算只是陪他看一天的书，他也可以一整天都保持着开心，非常难得。
裴悯知道闻郁心里的郁结已经快要散了，只剩下最后一根线还在轻轻拨着它，所以他对闻郁说出了这个提议。
出发那天的天气非常好，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云大块大块地揉在一起，大片的蓝和白交合在一起构成了近几日里最为灿烂的天，是此行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因为路途很远，他们是坐火车去的，从车窗外面能够看到极速掠过的树影，还有绿色的田地与清澈的泊，再往前开就能看见一片一片的山脉。
闻郁坐在里侧，没多久有些犯困，头歪在裴悯肩膀上快要睡过去时，裴悯在他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
闻郁突然精神起来，眼睛睁得大了些，但还是挨在裴悯身上，从裴悯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有牵起的嘴角。
“这么喜欢这首歌？都不困了。”
“嗯，好喜欢。”
裴悯弯曲着食指轻轻拨弄闻郁的掌心，引得闻郁有些发痒。
“那为什么喜欢？”
“因为你呀。我觉得这首歌和你好像，特别温柔，就像走在森林里，阳光会透过树叶的空隙照下来，我听到了鸟鸣，还闻到花香，满地的绿草踩在上面都是没有声音的，我抬头看见你了。然后你牵着我一起在森林里走，跑也没有关系，那里连风都是香的，累了可以休息，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和风声之外，就只剩下那种，极致的静谧了。”
闻郁的话音落下之时两人耳边的钢琴声愈来愈快，愈来愈急，然后慢慢地止息，伴随着最后一声鸟鸣和琴音，裴悯恍惚之间竟觉得自己和闻郁真的去过那样一个地方。
他们身处这个有些喧嚣的地方，耳边却是置身于另一片天地。
裴悯久久说不出话。事实上闻郁除了在情绪崩溃的时候，很少不间断地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就算是他们之前的聊天，闻郁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说几句就会停一下，然后再组织还未说完的语言。
闻郁的嗓音本是涩哑的，从唇间缓缓倾吐出那些话时却有种别样的故事感，语言在裴悯面前成了具象，仿佛真有鸟鸣花香在他的耳边鼻尖翻涌而出。
裴悯紧握住闻郁的手，心脏跳动得迫切，柔软的唇贴在闻郁的耳朵旁边，说话时都会轻蹭过薄软的耳骨。
“你也是我的春天。”
火车到站以后他们在周围找了一个旅店，放好行李收拾妥当后，他们去了闻郁之前的高中。
再次来这里时的心境已经和上高中彻底不一样了，高中时对他而言这所学校是制造噩梦的地方。即使那段不堪的记忆仍在他心底留存，但似乎是因为裴悯的陪伴，现在他心里就已经没了那样的抗拒。
十年前这所高中是省里最好的，十年后也是如此。不过和以前相比学校里的设备设施都更加全面，田径场和教学楼都翻修得非常漂亮。
从围栏外面还能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飞奔而过，脸上洋溢着青春意气的笑容，好似外面的天寒地冻都绝不能浇灭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热烈。
裴悯陪着闻郁走到门卫处，保安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们，裴悯小声安抚着闻郁不要害怕，把想说的说出来就可以。
闻郁有些紧张地揪着衣角，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最后开口:“您好，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想来母校看看老师。”
闻郁开口时似乎有些吓到了保安，但保安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热情地说:“可以可以，毕业了还想着回来看老师，多好啊。”
闻郁感激地鞠了一个躬，凭着印象去了他之前的班主任的办公室，却没有找到人，又鼓起勇气问了一个老师，却被告知说他的班主任在好几年前就已经不在这里任职了。
闻郁有些遗憾，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学校里走了一会儿后他们便离开了。
他们又去了闻郁以前高三住的那个出租房。
今天天气好，房东是一个老奶奶，正佝偻着身子在院子里晾晒衣服，见到他们时本只是瞟了一眼，定睛一看却是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裴悯看到闻郁浅浅地笑了起来，走上前去和房东讲了几句话。裴悯听闻郁说起过这位老人，他说这是在他上高中时除裴意之外第二个对他抱有善意的人，他很感激。
寒暄过后房东又去忙别的事，闻郁牵着裴悯的手带着他走进楼道里，和他说他高三时租的那个房在他之后就没有出租过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偏，有些远离城市，在城市发展后更多人就向往市中心的住所，也就没有人再来这里了。
楼道有些窄，两人并排走得勉强，上了三楼以后就到了闻郁以前租过的那个房子。
是个非常老旧的毛坯房。进门以后能闻见很大的一股霉味，灰尘积了很多，墙角布着霉斑和蛛网，还有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
这个房子采光非常差，现在是白天，阳光还正好，光亮却没怎么照进来，裴悯有些想不到闻郁是怎样在这里度过一个春夏秋冬的。
闻郁带着裴悯去了卧室，很小的一间，水泥墙上还遍布着乱七八糟的涂鸦，里面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写字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了，那张床看起来又小又硬，裴悯好像能想象到闻郁睡在上面，不管是什么姿势骨头都一定会被硌得好疼好疼。
回旅店的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讲话，手却一直紧紧牵在一起，下了车以后两人走进旅店里，回到他们的房间。
说不清是谁主动的，只是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贴上了对方的唇，紧紧抱住彼此。裴悯的舌尖探进了闻郁唇间的缝隙，顶开了微合的齿列，灵活地在口腔内游转一圈后缠上了闻郁湿滑的舌，裴悯吮得有些用力，带着他的舌根微微发麻。
裴悯在每感受过一次闻郁的艰难时，总会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心情，连带着吻都是迫切的，拥抱也是重的，贴合的胸膛是两个心脏的跳动，感受到彼此从内心深处传唤出来的爱的声响。
情欲已到了蓬勃之时，裴悯却先一步结束了这个吻，低头靠在闻郁的肩颈处，炙热的鼻息烫得闻郁一抖。裴悯拨开闻郁的领口，在锁骨上的烟疤吻了一下，带着轻轻的舔舐。
“宝贝，谢谢你那个时候努力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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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中间他们听的那首歌是我在好久之前听过的一首纯音乐 非常好听 就是有那种很清脆的鸟鸣声 混着钢琴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那首歌是我偶然听到的再找就找不到了 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这是特别遗憾的 但有几个旋律我至今都记得 真的很好听 闻郁说的话就是我想形容的关于听了那首歌之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