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你自己的问题才更严重吧？”庄慕时调笑：“现在的表现是声名赫赫的宋影帝该做出来的事情吗？”
宋禹舟沉默片刻：“不是。”
他的话里带着少见的犹豫和惆怅：“但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这样的感受我从来没有过。”
“你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庄慕时嘟囔，“我前几天还上了裸戏呢，也没见你不舒服，现在只是扶一下杨蓉……”
“其实我没有刻意用某种目光看着你。”宋禹舟终于松开他，“你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干扰到你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梦呓般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刺眼，好像有一团火闷在胸口，我感觉自己要被烤干了。你说得没错，这是很正常的合作，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是我不好。”
他自嘲地笑笑：“可能昨天喝的酒还没有醒吧。”
“你那个眼神简直要吃人。”庄慕时作出老虎扑人的动作，揉揉被勒疼的腰，“你快放开我，勒的腰疼。”
宋禹舟眼底浮起笑意，手覆在他腰侧，帮他揉一揉，“严重吗？给你买点红花油？”
“不用了，我哪里就那么脆弱了。”庄慕时摆摆手，揉了揉腰，“我们出去吧，进来有一会儿了，时间太长了，不好。”说完，自己就先打开门往外走。
他挺不好意思的。如果是平常，他和宋禹舟有什么冲突，闹就闹了，现在还有别人在等着他们对戏，浪费别人的时间，实在是对不起人。
从休息室出来，庄慕时看到杨蓉正背对着他们，用手机搜索什么。
庄慕时走过去，想道歉，告诉她可以继续了，没想到，她突然转过身来，看到他们两个倒像是心虚一般，有些惊慌，连手机都掉在地上了，还连连解释：“我什么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庄慕时瞟了一眼掉落的手机，屏幕上“禁欲高冷霸道总裁*阳光开朗大明星；强制爱*黑化预警”……和打到一半的文档，瞪圆了眼。
杨蓉讪讪地笑着，把手机捡起来，问：“你们处理好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
两人回到刚刚的剧情。
因为宋禹舟打岔，两人都花了一点时间，重新进入状态。
杨蓉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庄慕时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想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刚移动身子，熟悉的炽烈目光又落到他身上。
明明说好了不干扰他们，怎么又开始了？
庄慕时回头，用眼神示意宋禹舟。
宋禹舟见他回头看自己，先是笑了一下，发觉对方神情严肃，后知后觉地捂上眼睛，脸转到一旁，示意他继续。
庄慕时准备继续推进剧情，宋禹舟的目光又回来了，直勾勾地戳他的后背。
庄慕时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暗暗翻了个白眼，和宋禹舟比手势。
宋禹舟也用收拾回应他。
这次宋禹舟干脆闭上了眼睛。
庄慕时终于能把剧情继续下去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即使知道宋禹舟已经闭上眼睛了，他还是觉得身后有人盯着自己。
没有之前强烈，克制而含蓄，但就像被撑到极限的装满水的气球，轻轻一戳，水就会喷涌而出。
好不容易演到宋禹舟来接杨蓉回家，庄慕时打开门，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我来接蓉蓉回家。”宋禹舟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衬衣扣子系得一丝不苟，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起伏。
“这么晚了，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吧。她都睡着了，你一会儿再把她弄醒了。”庄慕时用懒散的语气掩饰着他的心虚。
宋禹舟剥开他的肩膀，径直走进客厅。
“喂，你个混球，换个鞋啊，木地板就直接踩！”庄慕时在后面不满地嚷嚷。
宋禹舟停顿了一下，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他蹲在沙发前，低声唤了杨蓉几声，确认她已经睡迷糊了，把她的包包、手机都收齐了，把她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准备把她背起来。
庄慕时按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非要回去？就这么不信任我？”
宋禹舟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哄杨蓉趴到他背上。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天生和你犯冲，”庄慕时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上前扶住在睡梦中不怎么配合的杨蓉，讥讽道：“你说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宋禹舟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已经回复他：没有。
“行，你狠，是我自作多情。”庄慕时无奈地摆摆手，“那蓉蓉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能不能给她点自由，她想和谁一起玩，那是她的事。她都这么大了，和谁交朋友，能自己决定了，你不可能管她一辈子。”
“和朋友，可以。”宋禹舟终于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冰块砸向庄慕时，“和你，不行。”
“为什么啊！！”庄慕时叫起来，“我也是她的朋友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双标！”
宋禹舟看了他一眼，眼中那意思瞎子都能看出来。他背着杨蓉，缓缓走向门口。
庄慕时脾气上来了，准备和他大吵一架，但是看看他背上的杨蓉，又忍住了，最后悻悻地说：“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每次被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还要忍着。我也没惹你啊，天天和我过不去。这么多年，十个石头都得被捂热了。”
宋禹舟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径直向前走去。
在庄慕时看不到的地方，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风雪笑容，化成了苦涩和哀伤。
排练一次通过。杨蓉先收拾东西溜走了，宋禹舟也接了个电话，准备离开。
“等一下。”庄慕时叫住他。
宋禹舟刚转过头，一个温暖的身子抱上来。
庄慕时从后面抱住了他，嘿嘿傻笑两声，“抱一下！”
宋禹舟的心脏，好像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停止跳动，然后如注入了什么一般开始剧烈搏动起来。
庄慕时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像被烫到一样弹开，推着宋禹舟往外走：“好了，你不是还有事么，赶紧走吧，我也要回去了，困死了。”
宋禹舟余光撇到他爆红的耳尖，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你……”
“赶紧走吧，和合作伙伴增进一下感情。”庄慕时勉强装着镇定，“现在已经挺晚了，你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宋禹舟也有点反应迟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温暖的拥抱中。
庄慕时把宋禹舟送走，转身去了茶水间，猛灌了三杯凉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打错了，居然会去抱宋禹舟。
只是在看到宋禹舟背走杨蓉时克制感情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鬼使神差地心软了一下，对，就是鬼使神差，不然怎么能解释自己这无脑行为？
喝完水，冷静下来，他只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
宋禹舟生气管他什么事？
生气的原因那么离谱，还干扰他排练。这就罢了，自己竟然还心软？
现在的他真想抽自己两下。
说不定宋禹舟就是故意不想让他好好排练，给他找茬，现在正在车上偷笑呢。
他越想越气。真是亏大了！！
庄慕时又灌了一杯凉水……
另一边，宋禹舟的车上。
“宋影帝，麻烦你注意下表情管理。”何平捂脸，“你这样去了拍摄现场，别人会以为你是去砸场子的。”
宋禹舟神色冷峻下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何平的良好职业素养制止了自己爆粗口的冲动，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你注意一下，拍摄的时候别傻笑了，人摄影师要的是高级感。”
“我再怎么笑也是高级的性感，不会傻。”宋禹舟冷淡地回扫一眼，“而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是傻狗上岸。”
“你怼我干什么？”何平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
他眼珠一转，搓搓手，嘿嘿一笑：“难道是有重大进展？昨天……”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
“没有。”宋禹舟撇他，“我希望你脑子的废碎料能少一点。”
“也是，时间不够，场地也不对。”何平智商回归。
宋禹舟靠向他用旁人难以听清的声音说道：“他刚刚抱了我一下。”
主动的，没有其他目的的。
何平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还不想让宋禹舟和他友谊的小船破裂。
就这？就这？他还以为多大进展，还以为已经……
这朋友之间的拥抱不是经常有么？
宋禹舟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
这里，还有庄慕时刚刚拥抱他时，手臂留下的温度。
冷静了一会儿，他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只是这样一个短暂而普通的拥抱而已，却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满足了。
***
庄慕时扶着喝称的肚子从茶水间出来，正准备离开。
走到一半，他听到一个休息室里传来愤怒的低吼：“我不是和你苦口婆心地交代过要和宋禹舟搞好关系吗？你今天在干什么？坐在那里梦游吗？”
清冷的男声有些厌倦，明显只是在敷衍和自己说话的人：“我找过了。”
“干什么了？”
“问他有个剧情怎么演。”
最开始说话的人明显已经在爆发的边缘：“然后呢？”
“宋老师人挺好的，认真和我说了该怎么演，我就在那边演给他看，他觉得可以了，我就走了。”
“就走了？”声音陡然提高，显示着说话人的气急败坏。
庄慕时知道在这一行有些事应该听到当没听到。
可是听他们提到了宋禹舟，他就忍不住藏在门后想多听几句。
门是虚掩着的，他们大概以为所有人都在排练吧。
庄慕时从门缝里看到陈沉和他的经纪人正在谈话。
陈沉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毫无生气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经纪人站在他旁边，满脸怒容，喋喋不休地指责着他。
“我叫你找宋禹舟，不是让你去问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的，是叫你和他打好关系，让前辈对你的印象好一点，以后多提点你一下。”
陈沉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经纪人的灌输。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我觉得他对我印象挺好的。”
“挺好的？”经纪人冷笑一声，啪地把手里的剧本摔在桌子上，“下次他见到你，能叫出你的名字吗？”
“应该能的，我们是一个组的。”
“陈沉，”经纪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在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宋禹舟在这行里地位有多高，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和他搞好关系，让他给你介绍几个打导认识，你这资源不就直接升级了？你在这里和我别扭，能有什么好果子？”
“他看不上我。”
“他看不上你你不会投其所好？我费尽心思给你搜罗了那么多宋禹舟的资料，你不是都细细揣摩过了吗？按照我们策划的，平时和他多聊聊他喜欢的东西，手脚勤快一点，只要是他需要的，一个眼神，马上送过去。还有这张脸，多来点笑容，你是去送礼的，是去讨人欢心的，是去讨债的吗？就你这表情谁看了不会觉得倒胃口啊！”
经纪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重，只在那里喋喋不休：“那种人都能和宋禹舟搭上关系，一起逛街喝奶茶，现在更是新资源拿到手软，你怎么就不行？他哪里比得上你？不就是脸皮厚，愿意缠着吗？人，都是喜欢被别人捧着的，捧着宋禹舟的人多得要排队，你不下功夫，谁能记住你？”
庄慕时面无表情的听着，攥着背包带子的手越捏越紧。
“哦，知道了。”陈沉答应的很是焦躁。
“这个庄慕时我查过，根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的背景，在圈里混了几年都没什么起色，差点网暴退圈了，后来不知怎么攀上了宋禹舟才有了起色。他都糊成那个样子，现在都起来了，这几个月，热搜不断，还不是买的，都是自然爆。比这种人混的差，你就甘心？”
“知道了，知道了！”陈沉不耐烦了。
庄慕时现在只有一种冲动，就是冲进去把这个经纪人塞进马桶里，然后用水冲走。
“还有姜泰清那边。我真不知道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要不是嗓子好，加上一张还能看的脸，你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什么立足的余地？你说说，当初人家那么喜欢你，打投应援花了多少钱，你不说报答吧，见到人家起码客客气气的吧。你倒好，人家和你住一个酒店，过来打个招呼，你直接报警把人抓走了……”
“我那时候真的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陈沉也激动起来，“是你说他是那个天天凌晨打电话傻笑的疯子，我才报警的。现在就成了我不好好对待粉丝了？这个锅我一直背，到现在都没办法解释。”